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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歌(四十五)

作品名称:岁月的歌      作者:上弦月      发布时间:2022-04-23 09:50:12      字数:4557

  上世纪一九九九年春季,对农村和农民格外的暧。
  根据新出台的《村民委员会组织法》,国家第一次在全国范围内的农村里,真正实行民主选举“村主任”。这一破天荒的壮举,让全国的农民兄弟们,高兴的不能自己,就好像是人在漫长的阴雨连绵中呆久了,终于看到了一缕阳光。
  因刘家庄的村干部,多年来非但不能带领群众发家致富,反而在建房、村庄治理、土地分配和牵扯群众利益等领域里靠拉关系,分配不公等问题;再加上干部贪腐和作风上等问题,村民早就盼望着能以自己的基本权力,选出一个像样的领导人来为村民当家作主,舒坦舒坦地过日子。
  基层民主选举,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农村和农民是一个特殊的群体,村里人邻里之间,在经过了若干年的相处往来,有着千丝万缕的相互关系:有的是同一个家族;有的是直系或旁系亲属;有的是亲家儿女关系;有的是连襟或连带关系;有的是七大姑八大姨;有的是舅舅舅母表兄弟;有的是干儿子干女儿;有的是亲戚连亲戚……
  平时有些关系可能是也没什么往来,但关键时刻上,心中的天平向哪边稍偏一点,就会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选举》的条文上虽然说不允许串连,但亲友之间或合着的人,都在酝酿或商量着如何竞选,或者是选谁为好。这样的结果就是让全体选民,最后把注意力都集中投向在几个人身上。
  首先是刘家庄的村干部们,为保证他们的权利不被移主,到处宣扬村班子应保持现状。尤其是李本能和兰德元,老强调“稳定压倒一切”。很显然,如果选出了新的村主任,不仅会让他们失去了统治权利,他们所犯下的许多事必将暴露。所以,从他们一接到政策,就开始做准备:该向谁家示好;该向谁家里许愿;该向谁家里行贿。开天辟地第一回老百姓倒过来吃香了。
  选举之前,高祀明和他的远房叔父高丘义来到张寒家里,由高祀明直截了当提出事来:“小叔:咱村里马上要选举了,你干不干村长?”
  张寒说:“你这话问的,咱们不是有村长么!”
  “这几天选新村长了。只要你想干,这活就是你的了!”
  “这话从哪说起呢?”
  “你整天光顾了出车,村里的事不了解。这几天全村人都在议论村长的人选,大多数人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噢?让我干,那兰德元呢?”
  “他瞎瞎摸摸地咱不说,就说他干了这么多年,除了跟着李本能到处吃喝,还给村里干点什么来?让他这样的人继续干下去,这村庄只能是饥荒越来越多,烂下去没个头了!”
  “那你俩为什么不干呢?”
  “他们当村官的都联合着,加上他们的各个家族和亲戚朋友,势力还大着呢!俺那能上得去?”
  “那这么说,我怎么能上去呢?”
  “您跟别人不一样!”
  “我跟别人怎么个不一样?”
  “简单来说:一个是您的辈份大;二是您在村里威信高;三是您的能力大……”
  “这都是你给说的吧?我怎么不觉得呢?”
  高祀明一激动,说话就冲了些:“光凭我说你好没有用,你自己感觉好也没用,关键是村里有大多数人都说你中!如果你不干,刘家庄就再没有人能顶过他们,这个村就只能滥下去了……”
  本来,张寒干个体运输已经多年了,在县城的南半边发展有很多用户。其中有两家外资工厂,经常打电话用他的车拉货,利虽然不是很大,但钱像流水一样不断向里进,家中一妻一儿一女,小日子过的十分红火!
  多年来,村里的许多滥事,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视而不见。
  当年李本能以给他入党糊弄他,就是担心他在村里的威信超群,怕的就是他用自己的威信在村里搞事;不给他真入党,也是因为害怕他的能力和威信。一但让张寒给入了党,村政权就有“颠覆”的危险!但不能不承认,在后来孙石兰委员的亲自过问和督导下,李本能最终给他把该补办的手续给办了,张寒才进入了共产党队伍。就基于这一点,张寒几年来一心扑在他运输业上,从不管不问村里的事情,为的就是让他们放心!
  所以,尽管高祀明他们怎么说,张寒都不为所动,他不会撂下自己货车不跑,为在村里弄个屁大的官,跟一些滥人瞎掺和!
  
  次日的傍晚,张寒刚到家停车不久,高祀明他们又来他家了。
  见面高祀明就问:“小叔: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张寒道:“我没说我要考虑啊!”
  “不管你考不考虑,这活一定是你的!”
  “这话怎么这样说呢?”张寒问。
  “街面上有许多人在议论:虽然有别人想干,但大家说能干上的只有你,也只有你能干好了。”
  张寒说:“谢谢他们的信任,我真的不想参与!”
  张寒正在说上边的话,兰德钱一推房门就进来了。人还没坐下,就顺着张寒前边那句话给问上了:“爷们你为什么不干?”
  张寒答:“我一是因为养着车;二是我犯不上与他们去交恶!”
  “你只看在自己的利益上,不为大众们着想,你这是什么共产党员?”
  兰德钱的话,虽有些玩笑成分,但也不外乎是心里话。张寒听了之后凄然一笑:“这年头,不是都是为自己么!共产党党员又能怎么样?”
  “党员起码要为群众着想,为村民办事,关键时刻给村里的兄弟爷们撑起腰来!”
  “现在村长这活也不用非党员不可,你们干不也都一样么!您谁干我支持您!”
  兰德钱咧觜苦笑了一下,说:“我是从东北回来的,多年不在家关系丢尽了,人家谁能选我呢?这个活就是爷们你可以,别人想干也上不去。你可不能眼睁睁地把机会给错过了,让这些王八犊子继续糟蹋咱们!”兰德钱一激动,把他对村干部的满腔的愤怒,夹带着他在东北的土话给骂出来了。
  张寒也是作苦笑状:“我干不了!”
  兰德钱问:“你怎么能干不了?”
  我不是说来么:“一是不愿意与他们争,二是我要跑车呢!”
  高祀明说:“那还不好办,你当你的村主任,俺给你当委员。你只管在外面跑车挣你的钱,村里的事有俺!”
  兰德钱紧接上说:“对!我也是这个意思。他们联合起来欺负咱们,咱们也联合着干!只要爷们你能把俺给带上去,你只管在外面跑车,村里的事你指到哪里俺就干到哪里,保证让你放心!”
  张寒轻轻地摇了下头,没说话。
  他们一看有门道,三人轮流着向张寒“进攻”,就这时候,王宝山老汉又推门进来了。
  “哟,老哥来了。”张寒忙起身招呼。
  “哎哟,你这里有这么多人啊!”
  “没事,大家都找我喝茶。来、来,您这里坐。”
  落座后的王宝山捋了把山羊胡子,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才说:“我听说你要当村长了,我过来给你鼓鼓劲!”
  张寒问:“这是哪里的话呢?老哥。”
  “外头的人都在说你嘞。有人说你一定能干;也有人说你不能干。我听说了之后就给你鼓劲来了,你可不能只顾自己挣大钱,让村里人再这么过下去!”
  张寒说:“你不是过的挺好么,新房子也住上了。”
  王宝山一听“房子”二字就来火了。他山羊胡子哆嗦了一会,然后才说出话来:“两年前,把我的房子给围起来,让水给泡倒了都没人管。要不是俺儿回来的及时,还有你给俺把汽车从泥水里拖出去,我这条老命怕是早没了!他们整天吃大家的喝大家的还不算,能该是给村里人办点人正经事也好,他们人事不办还养着他们干什么?”
  张寒说:“咱另选个别人也行啊!”
  “不行!得有学问、有能力,主要是办事公道!”王宝山说。
  “你说的这些条件我都不具备,所以我不敢接这活。”
  王宝山一听又急了:“兄弟,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反正是有很多人都想好了,除了你俺别人谁也不选,别弄得个打跑了马猴,狼再来了!”
  兰德钱及时地插话:“爷们,上边让百姓当家的事千年难逢,村庄的事是大事,你不能违了民心,咱不能失去了这个好机会!”
  高祀明等也补充说:“如果你不干,别人都争不过那伙人,这村庄就没治了!”
  “那大家只能老老实实的受欺负了。”不善言谈的高丘义也说话了。
  “……”
  
  次日的早晨,张寒围村庄转了一圈,在地边上、在村头上他遇到了一些人,其中有不少人向张寒主动表示,要选他当村主任。当傍晚他收车回家时,兰德钱与高祀明等人早又等在他家里了。
  又是一晚上的动员,张寒终于答应了他们:由张寒竞选村主任;高祀明与兰德钱竞选村委委员。但他两人特别请求张寒,一定得把他俩给向上带一带,不然的话,就可能是只有张寒一人上去,他两人会落选。
  选举会按设计程序,要分三次进行,每次之间间隔着几天时间。第一次,选出的是选举委员会组长和成员;第二次,产生候选人;第三次,产生村主任和村委委员。
  尽管李本能他们做了很多努力,第一次选举下来,张寒的得票在全村庄的选票中遥遥领先,高祀明和兰德钱因张寒给向上带着,虽与张寒差着一大截,但也位居第二和第三。
  乡镇里帮助选举的干部当场宣布:张寒为本次“选举委员会”组长,由他主持下一轮的选举工作。至此,刘家庄人毫不怀疑,下面的选举结果已基本定局,村主任一职,非张骞莫属了。
  实际上张寒在选举之前,心中早就有了数。往上数到他爷爷辈上,在刘家庄是出了名的张老四,从小在刘家庄勤劳治家,由一个穷小子到中年就拥有了二三十亩土地。一辈子在村庄里仁义为人乐善好施,从不与人争高低!
  到张寒父辈上,虽所有的资产归了集体,但父母亲始终秉守着吃亏是福与人为善的信念,一辈子与亲友和邻居们和平共处,在刘家庄一直受到人们的尊敬。
  到张寒这代上,虽然他脾气上过于耿直,但因辈份上受人尊崇,他从懂事开始,就把荣誉放在第一位;特别是在他有了拖拉机或汽车之后,在耕种和运输等方面,曾帮助过村里的几乎所有的人,其中包括个别对他家不友好的人家。
  就是在这么一种前提下,加上高祀明、兰德钱等人给撮合,他这才有了再次在村庄里参政的想法,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干出个样子来给世人看看。甚至他就在这几天里,大脑中提前为刘家庄绘制了一副蓝图,争取在最近的几年内,除鼓励和带动村民多种经营之外,把村庄给发展成一个蔬菜和水果的种植地,让刘家庄成为一个名副其实“花果园”。
  
  选举会结束之后,张寒于中午踌躇满志地回到家中,满认为媳妇杜霞会为他的当选感到高兴,其不知媳妇正在家等着他,迎头就给了他一盆“冷水”!
  “我跟你说张寒,这个官咱不能干!你要干就别回这个家!”
  “为什么?”
  “你凭着好日子不过,走邪道上了。”
  “我当个村长怎么就能算是个邪道呢?你说给我听听!”
  这一问,让杜霞给打开了话匣子:“别人家当官都往家里拿东西,你以前当官的时候是向外拿东西;人家当官是越当家里越富,你当官是越当家里越穷。这几天,我一听你又要当官,我心里就害怕,没想到你真的能当上!你买拖拉机的时候,我帮你到处借钱;买汽车的时候,我坚持支持你,但这回你要再当村官我坚决不让你干!”
  张寒对老婆说:“前几天,他们在咱家说的话你也能听见,一开始我也不想干,但经不住他们一齐说,我觉得这其中也有道理。假若任村里这几个村官如此做下去,咱刘家庄何时能有个好?”
  “现在的社会各自过日子,从上到下谁管谁好不好?俺知道你的脾气,为了要个好可能连家都不要了。你搞好了一个村庄要费多少力气?有那多气力若用在咱自己家里,咱的日子要比现在强多了!再看看来找你的这些人,除了王宝山之外也没个好人。说不定你干上些日子,公道大了就把两头的人都给得罪了。到哪时候咱那里犯得上呢?”
  “你有话不早说,到这时候了你让我怎么办?”
  “只要咱不干,管他们怎么办!”
  张寒没再理她,午饭都没吃就走开了。
  下午张寒回家时,见自己的两位姐姐来家了。他知道,这是老婆在背地里又增“兵”了。
  简单的客套之后,年近六七十岁的两位老姐姐,称着张寒当村官的事“生米还没有煮成熟饭”,苦口婆心地对张寒进行劝导,反翻来覆去重复着他媳妇杜霞的那些话,就一个意思劝张寒改邪归正!
  张寒实在是不忍心与姐姐们再别扭,当场就答应了她们给退下来。已经快选成了的村主任,就这么落空了。
  包括张寒在内谁也不会想到,他无所谓般退下的这一步,后来竟能让党纪国法蒙了羞;让刘家庄万劫不复;让张寒他自己从此陷入了茫茫的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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