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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无声电波

作品名称:三生蝴蝶      作者:云青水澹      发布时间:2022-04-19 16:55:55      字数:4340

  一天后,林文华冒雨到棋社找凤蝶,把拿电台发报机受阻的事跟她说了。这是目前唯一没有被破坏的发报机,没有这台电台发报机,当地的地下党与组织联系非常艰难,都是脚力单线联系,效率缓慢。凤蝶让林文华把这个任务交给她,她负责完成。
  次日,依旧风雨交加。凤蝶打着一把油纸伞来到南湖路的诊所,只见到一个护士在工作。一个“病人”坐在靠墙的长椅上病恹恹地等着。
  “请问谌医生在吗?”凤蝶问。
  “他出去了。”护士低头在做棉签。
  “他什么时候回来?”凤蝶继续问。
  “不知道。”护士冷冷地说。
  凤蝶说:“护士,行行好。我下腹痛得厉害,事先与谌医生预约好了的,他这会儿不在,我这病该怎么办?”
  护士抬头看了眼凤蝶:“你到医院去看吧。”
  “医院太贵了。”凤蝶说。
  护士想了想说:“医生真不在,他帮另一个医生坐诊去了。”
  凤蝶连忙问地址。
  “刺桐路安泰诊所。”
  凤蝶谢过护士,搭车直奔安泰诊所。一刻钟之后,找到了诊所,见到了在台前坐诊的医生,诊所里还有两个“病人”,隔壁间也有个戴眼镜的医生。
  门外又走入一个病人,凤蝶不等病人上前,她抢先坐在医生面前的椅子上问:“医生,你这儿有‘救必应’吗?”
  医生抬眼看了看凤蝶,却说道:“我这儿有‘不出林’,还有‘蛇舌草’、‘搜山虎’、‘蝼蛄’,你哪儿不舒服?”
  凤蝶捂着肚子,神色怠倦疲惫地说:“我肚子疼,舌胎三七纹,是怎么回事?”说完张开嘴,伸出舌头给医生看。
  医生看了眼凤蝶的舌头,说:“舌胎三七纹是经脉不调,气滞肾虚、血瘀腹痛的表现。”
  凤蝶说:“吃当归、益母可以吗?”
  医生看都不看凤蝶,自顾开着处方说:“当归可以,再加槟榔钻两钱,山枝子一钱,鸡血藤、金樱根、马鞭草各适量,博落回散血子。”说完撕下处方笺递给凤蝶。
  “多少钱?”
  “二十元。”
  凤蝶付了钱,抓了药起身离开。
  
  林文华在隐蔽的民宅里等着凤蝶,凤蝶与医生从未谋面,没有联络暗号,周围都是严密的盯哨,稍有不慎,一个举动一句话都会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窗外下着大雨,铅色的游云厚重地积压在屋顶上,雨注飘落下形成的雾气扑面打在林文华脸上,他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谕洋波在简陋的厨房里烧好了一锅稀粥,也烙好了几块玉米大饼。窗外的大雨有增无减,雨水瓢泼地从敞开的窗口浇进屋,而林文华却站在窗前,心事重重地凝望着窗外。
  谕洋波关上窗,心疼地说:“春夏交际的雨最容易淋坏人。粥煮好了,来吃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饿坏了身体就不好办咯。”
  林文华盛了碗粥,咬了一口玉米大饼,对谕洋波说:“吃了粥,我们到两处诊所去看看。我担心……”说到最后,把话给硬生生地吞进喉咙里。
  谕洋波盯着林文华心不在焉的眼神,说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心神不宁过。就是天塌下来,你也从容不迫,神色自若。可是你现在不一样了。”
  林文华望了望门后,似乎在聆听门外的动静。须臾,他缓缓地说:“心里面有了牵挂的人,而这个人太完美,我有了跟她一生一世的感觉。”
  谕洋波放下碗,叹道:“我们的头颅随时被砍掉,生命随时要付出,随时面临牺牲,你就不该把她带进来……”
  “她纯洁,美好,清澈,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喜欢她……”
  “所以你就把她带进来。”
  “她很聪明,没有一般女人的愚钝。”
  “那更不应该带她进来,你就少操这份心。”
  “我的事你少管。”
  “我是你兄弟!我从小被遗弃,是南少林的老师傅一勺米汤一勺稀粥把我养到十五岁,国民党烧毁了寺庙,杀死了我师傅,抓我去做苦力,几天没饭吃是常事,被打得遍体鳞伤也是常事。在我瘦骨嶙峋,病得奄奄一息丢在路边等死时,是你救了我,把我带出苦海。我从那时就发誓,此生我要报答你,要为你活着,要顾及你的安全,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再说一遍,我的私事你少管。”林文华不耐烦地说。
  “我不管也得管。白露那么喜欢你,肖雰也喜欢你,你却当她们是透明的,跟空气一样。可是这个凤蝶,细皮嫩肉,又娇又小,弱不禁风,我不明白你到底喜欢她哪里?”
  “所以你就别管我的事!”
  两人说着说着竟不知不觉吵起来,盛好的粥动都没动一口,玉米饼也丢在桌面上。
  在两人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门外传来两短一长的敲门声。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林文华立即起身开门。
  凤蝶穿着雨衣笑吟吟地站在门外。
  “快进来。”林文华谨慎地望了眼门外。
  凤蝶平静地说:“我在棋社甩掉尾巴了。然后从公园侧门出来,那道侧门一般人不知道的。我穿过侧门后面的一片小树林,那里紧挨着来凤楼,我从来凤楼的后门穿过,搭黄包车来到这里。”
  林文华和谕洋波惊呆住了。凤蝶如此详细地说明她出来的路线,足以说明她够警觉。凤蝶脱下雨衣,挂在门后。
  林文华目光期待地看着凤蝶:“见到谌医生了吗?”
  “我应该见到他了。”凤蝶坐在书桌旁。
  谕洋波不解地插嘴说:“什么叫应该?”
  凤蝶把见到医生的经过又再次详细地述说了一遍,林文华和谕洋波听得是瞠目结舌,整个人如泥雕木塑似的,半天没回过神来。
  凤蝶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林文华说:“我任务完成了,蚂蚱哥哥有什么奖励?”
  林文华不知所以地说:“凤蝶,你确定你见到的是谌医生吗?他说的那番医学术语你听得懂吗?我到现在都无法理解你们谈话的内容。”
  凤蝶笑了,笑得花枝招展,全身发颤。这下更把林文华和谕洋波弄糊涂了,不知凤蝶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凤蝶把那张处方笺交给林文华,后者看了半天,把处方笺还给凤蝶。
  “我不明白这些草药有什么用?有些草药名听都没听说过,这些草药名我只认得当归。”林文华说。
  凤蝶又笑了起来,笑得让林文华两人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所以。
  “看到你笑得这么开心,我想你是完成任务了。但你能把这里面的哑谜说出来好吗?医生真的是谌医生吗?你们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于众目睽睽之中当着特高课的面堂而皇之地进行接头的。”
  凤蝶不笑了,水灵灵的眼睛盯着林文华看:“蚂蚱哥哥,你真的跟一般人不一样!理解能力超凡脱俗。”
  凤蝶坐直身子,严肃地说道,“我一进诊所,就感觉不一样。那些病人都不是病人,甚至还有个戴眼镜的医生一直坐在隔壁里面,那个医生也有问题。我见到医生,当面就问他,有‘救必应’吗,只有资深中医才懂得这味草药。他却回答我有‘不出林’,还有‘蛇舌草’、‘搜山虎’、‘蝼蛄’,这些药名说明他身边的人就是特高课的特务;我说肚子疼,舌胎三七纹,就是告诉他,我是来找电台的。舌胎通台,三七就是字谜电的意思;他的回话‘舌胎三七纹是经脉不调,气滞肾虚、血瘀腹痛’说明他听懂了我的意思,但是目前很难脱身;我说吃当归、益母可以吗?意思是电台可以找到吗?他说‘当归可以,再加槟榔钻两钱,山枝子一钱,鸡血藤、金樱根、马鞭草各适量,博落回散血子’。意思是可以,电台已妥善安置好了,你们去拿就行了。”
  林文华和谕洋波相视着,面面相觑,眼睛里流露出一股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们的接头可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不敢露出丝毫破绽,屏息凝神提高一百二十万个注意力,精神高度集中。可是凤蝶与医生的接头真的是破天荒头一次见到,让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话又说回来,凤蝶与医生的话连他们都听不懂,那该怎么办?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谕洋波抢先问话,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凤蝶展开处方笺,详细地说明:“先说槟榔钻两钱,山枝子一钱,钱通前,槟榔钻两钱是槟榔,山枝子一钱是山,连起来就是槟榔山。鸡血藤、金樱根、马鞭草各适量,意思是电台的各部件是拆开的,但是是完好的;博落回散血子,博落回是有毒的草药,不可用在调经上,为什么草药有毒还要用?我仔细一想,当时医生在说这个药名时是用当地方言说的。我一听,博落回听起来就像是快点回的意思;散血子还有一个别名‘夜渡红’,它是可以凉血活血消炎止痛的。夜渡红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黑夜里的红色。最后一句话意思应该就是快点回去找电台。整张处方笺如果落在特高课手里,敌人拿着也没用,他们根本看不出什么,就是医生也拿处方笺没辙。”
  谕洋波焦躁地说道:“我们怎么去拿?在市区外面吗?到时怎么带回来?”
  凤蝶提醒说:“封城电台是出不去的。你们想一想,市里有什么地方叫‘槟榔山’?”停了停,又问林文华,“夜渡红本地方言怎么说?”
  林文华说:“本地方言一般都不会照着字面叫的,比如‘吃早餐’说‘食朝’,吃晚餐叫‘食晚’,‘槟榔山’叫‘槟哥山’,‘鸡蛋’叫‘“鸡膥(chun)’,夜渡红说成晚过红。”话音刚落,林文华和谕洋波同时惊跳起来,脸上同时出现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们知道答案了!
  谌医生明白地交代了电台的藏匿之地,就在一个叫槟哥山菜市场的一个宰鸡宰鸭铺里,店主人姓根,名过红。此人身上常年披着一条围裙,手里常拿一把尖刀,熟悉他的人都叫他晚叔,因此人两三刀就搞定一只鸡一条鸭,为人豪爽仗义,在当地挺出名。林文华谕洋波都与他打过交道。
  林文华瞅准时间,在杀鸡铺没有客人时,他走进充满鸡血和鸡屎味臭烘烘的店铺,晚叔在打扫一地的鸡毛鸡内脏。
  “杀鸡?”晚叔打量走进来的客人,这个客人头戴草帽,没有拿鸡鸭,却拿着一篮鸡蛋,挺奇怪的举动。
  “食鸡膥了吗?”来人用方言轻声说。
  晚叔惊得瞪直双眼,这句话如道霹雳电流闪击他脑海,他清楚地记得,他在转移战场,登上回国的轮船时,与他单线联系的领导人送他上船时告诉他,回国后若有一个人且是唯一一个人用方言说出联络暗语时,这个人就是他的单线领导人。回来这么久,他没有听到这句话,就在他要忘记的时候,这句话突然石破天惊般响在耳边。
  “有点硌牙。”晚叔眼里瞬时噙满了滚烫的泪水。
  两人对上鲜为人知的暗语时,这个平时杀鸡杀鸭无数的粗犷汉子竟然热泪盈眶,他放下扫帚,请林文华进里屋。在里屋,晚叔与林文华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夜渡红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黑夜里的红色’,原来根过红与林文华是同一战线上的同志!根过红是印尼华侨客家人,家中排行最小,读过大学,是电子方面的行家。抗战爆发,受命秘密回国参加战斗。他的店铺是海外抗战联盟的秘密联络站,谌医生是他表弟,亦是同一条战线上的同志。
  电台兜兜转转,居然回到了最安全的地方。只是大家属于不同的单线,如今单线合并,拧成一股绳,力量顿时猛增,同志们热情无限高涨起来。
  林文华成功与晚叔联系上后,决定把电台发报机交给晚叔保管。晚叔在鸡舍的角落里翻开地砖,取出电台发报机零部件,熟练地组装好,在地下室开始发报。当林文华听到那熟悉的“嘀嘀”声时,一种别样的心情如冰戈铁马般排山倒海地涌上心头。
  “珠江,珠江,我是延河。你听到了吗?”
  “延河,延河,我是珠江。我听到了。”
  电波跨越万水千山,翻山越岭,清晰地回响在耳边,泪水已挂满了林文华的面庞,听到久违的亲切的声音,他哽咽到无法自已。
  晚叔发完电报,林文华迅速烧掉发报内容,而后把电台发报机藏匿好。
  一段时间下来,林文华与晚叔配合得很默契。晚叔的作战经验非常丰富,发报机经他改良,研发新的密码,发报隐蔽性和稳定性达到无懈可击的程度,日军的搜索频道根本无法搜索到发报机的发报轨迹。地下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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