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集：虞东特派员

　　上虞县城某会议室。白天。
　　1945年8月，抗日战争胜利，毛主席考虑全国人民的利益，在重庆与国民党谈判中做了必要让步；为了停止内战，求得和平，照顾大局，暂时向国民党做些妥协，决定撤出南方八个解放区。
　　9月中旬，浙东新四军游击纵队司令部下达命令，撤离浙江，并发了一份“告别浙东父老乡亲们的信”。信中说：“浙东父老乡亲们：在浙东浴血苦战八年，终于取得了抗战的胜利，但是为了顾全大局，求得和平，我们暂时撤到北方去了，希望乡亲们谅解！不要灰心，耐心等待，我们还会回来的......浙东游击纵队司令部政治部。1945年9月。”
　　浙东区党委在上虞县城召开紧急会议，部署部队北撤留下少量精干同志“坚持斗争，分散隐蔽，树立党的旗帜，保存力量，等待时机”，并把原来的党委制改为特派员制。党组织决定让肖东也留下来坚持在上虞工作。
　　原籍浙南四十多岁老红军出身的四明特派员刘清扬任命贾德余为上虞特派员，贾德余又任命肖东为虞东特派员。贾德余对肖东说：“肖东同志，根据浙东游击纵队走后的情况，经研究后决定由你任虞东区特派员，从今以后你就由我与你单线联络，以后你有什么问题有什么困难就向我反映，我会及时帮助你解决。”这个贾德余也是三八年参加革命的老干部。
　　四明特派员刘清扬望着贾德余问肖东说：“你们认识？”
　　肖东看了那个比她大七八岁的中年人一眼说：“认识的。虽然过去和老贾没有在一起工作过，但在一个县里早就认识了。”
　　刘清扬说：“那好，那好。肖东，你有什么疑难事情多请教贾特派员。”
　　肖东接着点点头说：“请四明特派员放心，我一定服从贾特派员的领导，积极配合贾特派员工作，有事多请示贾特派员。”
　　四明特派员刘清扬望着肖东爱护地说：“肖东同志，你在萧绍联络站工作机智、勇敢，工作出色。萧绍联络站是四明山的眼睛，是连接上级党和各个根据地的桥梁。你的情报粉碎了敌人多次围剿，保护了党和革命力量。肖东，你虽然年纪很轻，但自从抗战以来，你大部分时间在姚虞线上做联络工作，冒着生命危险日夜来去于绍余线上，为党为新四军传递了大量重要情报，这些重要情报为浙东游击纵队打击日伪顽作出了重要贡献。在浙赣线上和姚虞线上我们与日伪军的重大战役，几乎都有你提供的情报线索。你长期在敌人中出没，却没有出过什么事情，也就因为这一点，我们把你留了下来，今后你在地下党的领导下继续发挥你的作用。让你担任虞东特派员，今后你的工作性质和过去不一样了，过去你只是传递线下情报就完事了，今后你要做群众工作，做党的工作了；特别在大批党员的军队走后，你要独挡一面做好党的工作，虞东地区这一大批土地和群众就交给你了。你今后要多联系群众，依靠群众，起到党和群众的桥梁作用，既要保护党的秘密，又要密切联系群众。”
　　肖东说：“我感谢党组织对我的信任。今后我会继续努力工作的。”
　　接着刘清扬对肖东说：“浙东区党委走了，新四军浙东游击队走了，国民党一定会派大批军队来围剿我们，我们的生存环境还是会很艰险的，我们的工作是更加困难了，你要学会坚强，坚定信心深入到群众中去。暂时我们停在原地不要轻易出头露面，但是避过敌人的风头，以后还得要工作，得注意隐蔽，得要更加小心谨慎。”
　　肖东说：“请首长放心，我会提高警惕做好上级交给我的各种工作，千方百计克服困难去完成党交给我的任务。”
　　
　　上虞。白天。
　　肖东话外音：自从浙东游击纵队北撤以后，国民党又卷土重来，四明山周围到处是穿制服的浙江保安队，国民党反动派调集了大批正规军和警察特务，以及各县地方武装，分32路对四明山根据地进行大包围、大围剿，对根据地留下来的共产党员、革命干部和抗日自卫队员进行残酷镇压，各乡各村都有国民党军队和清乡委员会在清查共产党和革命干部。虞东小南山地处梁百（梁弄与百官）公路东面，是个交通要道，东南紧靠梁弄，南通四明山，西至百官，北向平原，四周敌人据点林立，梁弄驻有国民党清剿指挥部；后陈、朱巷、丰惠、沿山一带村镇都有敌人据点。永和市、夹塘、谢家桥等平原地区，除清剿部队外，还有地方反动武装，国民党乡保长，三青团反动骨干和众多特务到处搜找共产党员和三五支队。我在这个地区任特派员感到困难重重，难以开展工作。
　　
　　梁百公路上。白天。
　　在百梁公路上。肖东因为有事要去找在邻村的一个地下党组织，她穿着一套农妇的斜襟破衣服，头上包块旧印花布，像一个老妇人，手提一只菜篮走过去。岗哨边一个穿黑制服的浙保士兵持枪大声地喝叫：“你是什么人？到哪里去？”
　　肖东边不慌不忙地走上去说：“我是前面村上的，我去女儿家。”
　　国军哨兵：“过来检查过”
　　肖东不慌不忙地走上去。哨兵看看肖东，见是一个脸上黑黜黜的农村妇女；看看她手上提的那只破竹篮，见篮里也没啥东西，就向她挥挥手说：“走吧。走吧！”
　　肖东挎着竹篮从容地走过去。她要去那里的村庄打听一下党组织和党员，是不是没有问题，有没有向国民党去自首或变质的情况，和抗日时的自卫队员与革命群众有没有被害情况。
　　
　　余姚。白天。
　　肖东穿着家织的芝麻色的余姚布斜襟上装和打裹脚——头上戴着一块毛巾的老年农妇，提着一只竹篮在余姚田野里走。前面来了两个穿黑色衣衫腰插快机的特务。
　　肖东不慌不忙地走过去，特务问：“你是什么地方人，去哪里？”
　　肖东说：“我去前面村庄我姐姐家走亲戚。”
　　一个穿便衣的特务上上下下看看肖东说：“你不像村里人，你他妈的是三五支队共产党？”
　　肖东迅速地从竹篮盖布下摸出手枪，“砰砰”两枪，把一个特务打倒，一个特务吓得赶快逃跑。肖东就钻进附近山边小树林中隐没了。
　　肖东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中，只好穿着破衣裳，扮成一个农妇，坚持在这样白色恐怖的恶劣环境中机警、大胆地同国民党反动派周旋斗争。能隐蔽时就隐蔽，没法隐蔽时就以牙还牙地还击。国民党反动派疯狂地清剿、扫荡、搜捕、烧山、并村，她只能紧紧地依靠群众穿插在敌人据点，进行革命活动，昼伏夜出，串连堡垒户，肖东开始隐蔽在仙姑洞村王茶花家，或后岗大伯家。有人向保长告密，肖东闻讯，只得立即转移到跑马岗车梦鑫家里，但车家非常困难。
　　
　　仙姑洞村。白天。
　　这一天肖东来到仙姑洞和车家母女四人同睡一床。
　　肖东躺在用竹棚搭的破床上与房东大娘聊天：
　　车妈妈说：“肖东姑娘，这床实在是太狭了，可把你挤坏了。”
　　肖东说：“不挤，我有这样床睡就算很好了，我们有时常常睡在山坡上露天地里呢。”
　　车妈妈：“我看你们东住一夜，西住一宿，没个长住的地方，有时还住在天外，你们真艰苦。”
　　肖东说：“这没有什么，吃百家饭睡百家床，这是我们三五支队做群众工作人的基本状态，我都已经习惯了。”老大娘说：“嗳，一个男人还好说，你一个姑娘家也过这样生活，做这样工作，真是难为你了。”肖东听了笑笑说：“三五支队战士都是这样过来的，这很平常。”一会她就在老人家头边安静地睡着了。
　　
　　跑马岗村。白天。
　　这天白天。肖东来到小南山下。肖东坐在跑马岗村的一户堡垒户家门前，她坐在一把竹椅子上，一面拿着一双鞋底，把一根粗长的鞋底针使劲在那只厚实的多层布叠成的鞋底上钻着，抬眼不时望望前面的小南山。虽是已经秋天，那南山上依然草木葱茏，树木茂盛，小山坡上没见人影。就坐在这里以纳鞋底做样子等待一个情报员过来与她接头。
　　忽然听见村后一阵砰砰啪啪的枪声，有几个穿黑制服的浙保（国军浙江保安队）提着枪从后山奔过来，前面走着一个戴呢礼帽穿华丝夹上衣的伪保长钱某康，这几个国民党保安队士兵就是这个伪保长带过来的，从南山下来到跑马岗来。这时候肖东想逃离已经来不及了，她忙机警地低下头去，装作俯身捡拾地上针线，避开了保长从山坡上下来的视线。
　　那保长风风火火地走下来，只顾看前面，并没注意低着头纳鞋底的一个家庭妇女。
　　保长走后，肖东见穿着一身破衣裳的地下党员王长寿来了，肖东立即与王长寿转移到南燕河岗，隐蔽到瓦窑岗一个单门独户的农民家里。
　　浙保士兵和国民党特务四处寻找肖东他们，但他们就是找不到肖东和她的战友们。
　　肖东在瓦窑岗独户农民家里，因靠近路边不安全，当晚又转移到平岗村钱德法家隐蔽。
　　
　　平岗村。白天。
　　农历十二月二十日，在平岗村，地下党女党员王雅堂被敌人包围。她戴顶破毡帽，穿件露着棉絮的破棉袄，下身着条大裤管的男人裤，扮个做长工的男人脱险逃出来。沿途她碰到一队队的穿黑制服的国民党浙保士兵和警察，赶快躲到一边；碰到敌人的岗哨，她只得绕道而行；大路不走走小路；平路不走走山路。说来爬山容易，但要翻过一个山头，就要走老半天，遇到夜里呢，到处是国民党士兵的喝叫声：“站住！”“你是哪一个？”“去什么地方？”叫得她心惊肉跳。只得越野在田畈里行走，看不见地上，田埂高高低低的，常常摔跤。爬山时碰到荆棘小树，剌得她血痕累累。她找到肖东时，王雅堂心犹余悸心中忧虑：“下去怎么办？到哪里去安全？”肖东安慰鼓励王雅堂说：“雅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能保存实力，就能争取胜利。”王雅堂听了点点头，肖东和王雅堂一起到南山深山密林中埋伏隐蔽。
　　
　　南山。白天。
　　南山山峦连绵，林木茂盛，山下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敌人据点，距上虞丰惠镇仅十多华里。在敌人搜捕紧张时她们一连几天出不来，群众也没法送吃的东西给她们。她们在树林和山洞里栖宿，对月梳妆，地当眠床天当被，渴了喝口溪坑水，饿了寻些野果充饥，但她们犹如“大海当中一棵松，东南西北有大风，只怕狂风连根动，不怕小小鬼头风”。在这样白色恐怖下肖东依旧顽强地生活在虞东大地。
　　
　　南山。白天。
　　但是几天后，她去联络户家找贾德余，却一时找不到贾德余了。问了好多人都说这晌没看见过贾德余了。一连几天到处找贾德余，就是找不到贾德余。
　　肖东画外音：“在那样危险困苦的环境下，敌人清剿环境险恶我不怕；饥饿困苦我能忍受；远离父母兄弟没有关系，但因到处是国民党部队和警察，一时我找不到上级特派员贾德余了，我心中甚是担忧。我到处找上虞特派员没有找到，但我不能离开党。离开党犹如纸鹞断了线；犹如失去航向漂泊在茫茫大海中的孤舟。我一时像失去了父母的孤儿那样心情沉重。”
　　
　　南山。深夜。
　　深夜，肖东仰望崇山峻岭，含泪低吟：“党啊党！您在哪里？你的女儿思念您，不知道您在何方。”在日夜与敌人斗争中，严重的白色恐怖、艰难险恶的生活，有一餐没一餐，使她的身体一天天瘦弱，因为没有一个安全的环境生活，她好多日子没有洗澡了，一身疥疮一身病，但她革命意志坚定，有家不回，一定要找到党，一定要在党领导下继续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