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集：萧山镇上肖公馆

　　肖山镇上。白天。
　　1944年10月，萧山街上出现一个不平常的女人。这个女人大约二十三四岁；她脚着高跟鞋，穿着长统丝袜，上身穿着丝绸衣服；头发盘成个高高耸起的云结，耳朵上吊着一副随头摆动不断晃荡的金灿灿的金耳环；两只手上戴着四五只金戒指，肩上挂着一只名贵的小昆包；脸上傅得雪白，嘴唇让口红涂得血红，一看好似个贵妇人。她来到镇上前前后后沿街看了一会两边街上的房子，似乎是找房子的，她从直街横街看来看去看不上自己想要租的房子，因此她在街上走来走去走了好几个地方。似乎觉得没有适合她需要的房子。
　　找了半天，后来她在一条幽静的街角里，在一栋两楼两底的小楼前立住了脚。她想进去问一问，可是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出来。她问问隔壁人家，这家主人家到哪里去了，这时隔壁一个老头走出来，问：“你找那家主人家有事吗？”
　　那贵妇人问：“这家人屋里有没有人？”
　　邻居说：“这家人家住到杭州去了，家里没有人。”
　　那贵妇人说：“我想租住这两间房子，他们人不在就不好说话了。”
　　她准备走，那老头看看这女人：“你是哪里来的？”
　　那妇人说说：“我是宁波人。我先生老家在福建，他在上海杭州做木材生意的，我想在这里租一套房子让我丈夫路过这里时来住住。”
　　老人点点头说：“我是这家人家的大伯父，你想租这幢房子与我说好了。你要租就整幢租去，你要一间租一间、不租的。”
　　那贵人头说：“我要整幢的。但这房租不知要多少一月？要不要付押金？”
　　那老人家说：“房租储备票两万元一月，你想住先付两个月吧。”
　　那贵妇人问：“里面有没有家具？”
　　老头说：“家具整套都在，没有搬动过。”
　　贵妇人说：“你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吗？”
　　老头说：“可以的。我带你进去看好了。”
　　一会老头从自己家里拿来钥匙打开房门让贵妇人进去看。但见屋里金漆黄亮，还真不错。四周门窗都是玻璃窗，而且都是带着红黄线条的彩色玻璃；地板也漆得红亮亮的；客厅里有搁几大座，两边是两把嵌镶红木单背椅子，椅背上还刻着白色兰花浮雕；上面还有一幅中堂，中堂上是一只从山上跳下来的威猛老虎；两边还有两副对联，道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世茂盛达三江。”看来原住户是一家做生意人家。
　　贵妇人往旁边一间看看，前面是摆着一张八仙桌和许多靠背椅的餐厅，后面是厨房。再到楼上看看，前间是两间摆设阔气的卧室，在这间主卧室里，摆着海三弯凉床。房里房桌凳、五斗厨、梳妆台等卧室用具一应齐全，再往左右两间看看，前间也是卧室，眠床椅子桌子也一应俱全，那是客房。后间一间是杂物间，放着一些用不着的杂七杂八家具。贵妇人看了点点头，感到很满意，当即从她的昆包里拿出一叠储备票来给房东说：“这房子我租下了，你派人给我打扫一下吧，下个星期我就搬进来。”老头高兴地说：“好的，好的，我立即叫人来打扫。这钥匙你就拿去吧，我还有一副的，你要搬明天就可以搬。”付过了定金，她就高兴地走了。
　　这个贵妇人就是肖东。这是浙东游击纵队敌工委准备在萧山建立一个“萧绍联络站”，敌工委给了肖东一笔钱，让肖东扮一个富商姨太太的身份在萧山镇上筹办个萧山联络站。
　　
　　肖公馆。白天。
　　这天，萧公馆的楼上右边的一间小客厅里，坐着五六个人，他们有的穿着长袍，有的穿着西装，女的有的穿着旗袍。这些人有的来自当地伪政府，有的来自伪军部队，有的来是伪警察局；还有的是国民党中统间谍。如果不明就里看到他们这伙人，不由得会吓一跳，这不都是日伪军军官和国民党中统特务吗？但他们说的却是抗日的话，他们悄悄地谈着北方抗日战场的形势，谈着萧山、杭州和上海的日伪情况；谈着四明山和萧绍地区的抗日游击战争的情况；他们讨论怎么更好地为当地抗日游击队服务，怎样开展敌后抗日工作，其中有林雪，有肖东、何畏，还有一位地下党敌工委萧绍地区负责人。
　　一会会议开始了，这时萧绍地区敌工委负责人说：“同志们，这里现在是董鸣九的公馆，以后也是我们临时聚集的地方。你们进来时，要看看四周有没有特务，有没有盯梢的，如果发现可疑的人那就赶快走到别处去。”大家点点头。
　　接着他继续向大家说：“同志们，抗日战争全面开展已经七年了，据有关情报，德国的希特勒在苏联已经被红军打得节节败退。日本帝国主义也快不行了，他的野心太大了，不但要占领中国，还想占领亚洲各国。由于战线铺得太长，日军的兵力已经调动不过来，目前看到德国法西斯在走下坡路了，日本人也慌了。我们抗日战争经过七年浴血奋战，已经打得敌人只有招架之势，没有还手之力了。形势对我们是一片大好，所以我们乘这时机，要配合全国的抗日战线，作出向敌人积极进攻的态势。我们情报部门，就要在这要紧关头，深入敌人心脏，获取各种情报，为上级提供可靠的消息。
　　“萧山是浙江省战略重地，是浙赣铁路、杭甬公路的枢纽，也是浙江省南大门和咽喉；是杭州通往浙东、浙南、浙西南的必经之路。这里沦陷后，日伪军派重兵把守，戒备森严，因此这里也是我们做情报工作的重要战线。现在日伪军不安地行动，一定会在这里明显地表现出来，为此我们要根据日伪军的现在行动，来侦探敌人的紧张情况和他们的行动走向。把他们的活动情况及时报告上级，为我们浙东游击纵队司令部和各地抗战部队与日伪军的战争作出正确部署。
　　“同志们，你们好多同志在敌人心脏里工作。虽然形势对我们越来越好，但我们不能麻痹大意，我们还是要小心翼翼，不能让敌人识破我们的真实面目。”
　　
　　肖公馆门前。白天
　　一会会好了，他们断断续续地出来了，有的讨黄包车，有的讨三轮车，还有开着汽车走了，林雪和几个人步行出去。但主人却不送一个。待他们走完马上就把大门关上。
　　
　　董开颜家。白天。
　　董开颜：“孩子他娘，我明天想到萧山去一趟，去看看鹤棣。自从槐庭结婚她来家后，再没有一点音讯。我听妹妹（肖东在宁波的姑姑）说，鹤棣现在在萧山。萧山离宁波不远，我想去看看这孩子。这孩子天胆地大的，说来就来说去就去，在这样到处是日本鬼子和和平军、国民党游击队的混沌的日子里，实在叫人不放心，我想到萧山去找找鹤棣，看看她在那里是怎样生活的。”
　　肖东妈妈：“你一个人去萧山我也不放心，再说萧山这么大地方，你知道她在哪里呢？”
　　董开颜说：“鹤棣姑姑有地址给我，我到萧山可以问的，萧山地方又不大，路在嘴巴里，总能问得到的。”
　　肖东妈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去。临行董开颜随身带些蚕豆、甜菜、茄子、芋头等家里生产的农产品去。整整装了一麻袋。背在肩上。
　　
　　宁波西门航船埠头。白天。
　　这天他早早地从和益乡出发，乘航船来到新河头，然后又走到西郊乘大西灞航船。
　　
　　萧山。白天。
　　在上上下下的航船上过了一夜，他在第二天上午来到萧山街上，寻找女儿的住地——听鹤棣的姑姑说是一个公馆，他问了很多人，找他妹妹提供的地址，找了一个又一个，但都不是。当他耐心地再次去找时，见一个街角里找到一幢设施豪华的大房子，他不敢进去，在门前犹豫徘徊。这时有个打扮得摩登的姑娘从屋里走出来看前面的老人家问：“阿叔，你找人吗？”
　　董开颜听那姑娘说话的声音像是自己女儿的声音，抬起头来看看眼前的这个姑娘，烫发蓬松，嘴唇涂着口红，穿着花俏的旗袍，旗袍下露着穿长统丝袜的大腿。看看好像是鹤棣又不像鹤棣，他望了她半天说：“这、这里有个宁波来的叫鹤棣的姑娘住着吗？”
　　肖东望着老人惊讶地亲切地说：“啊呀，你是阿爸？阿爸，你怎么来啦？”
　　
　　萧公馆。白天。
　　董开颜仔细地望着她说：“鹤棣，真的是你？我差点都认不出你来了。”鹤棣上去赶快接过父亲背在肩上的东西说：“阿爸，你来就来了，还带着这些东西作啥？重不重呀？这里什么东西都有卖的。”一面埋怨一面赶快把她父亲接进屋里来，“阿爸，快进来！快进来！这么远路你倒是怎么摸到的？”
　　董开颜说：“我一路问得来的。自从你弟弟结婚那晚上，匆匆忙忙离开家里之后，你一点信息也没有。我那天到城里你姑姑家去问你现在在哪里，你姑才告诉我你现在萧山的地址。”
　　他前后看看，又看看她的现在的穿戴，问她：“鹤棣，你就住在这里？穿得这样花俏要出去吗？”
　　肖东说：“要出去的。不过我多数在夜里出去，日里大都待在家里的。”她边说边倒了一杯茶给队爸说，“阿爸，你啥时候出来的？怎么让你怎么摸到的？”
　　“萧山我从来没有来过，找了半天问了好多人才找到的。”他望望外面街上日本鬼子和伪军来来去去，不放心地说，“夜里就你一个人出去，这太危险了。”
　　肖东说：“阿爸，不要紧的，我已经习惯了。阿爸现在你在客厅里坐一会，已经中午了我去厨房弄饭。”
　　
　　肖公馆。白天。
　　董开颜坐在客厅里的一个小沙发上，听着厨房里面吹嗟地响。一会女儿就搬出几碗下饭来，也就是他带来的一些豆荚、芋头、青菜和一碗咸菜汤，还有满满的一碗白米饭。肖东惭愧地说：“爸，没有料到你来，我也没有到菜市场去买菜，随便吃点吧。你看我穿得阔气，这是为了工作需要，我的生活还是老样子啊，下午我到街上去买些肉和鱼来。”
　　董开颜说：“这就很好，可以了，下午你也不用去买，就这样吃点好了。”说着就呼啦呼啦地吃起饭来。早上从家里出发，董开颜到现在还没吃过一点东西，他是真饿了。鹤棣也陪他吃了一碗饭。一下午鹤棣倒没有出去，她和久不见面的老爸谈着家乡的事情，谈些家乡的游击队打日本鬼子和国民党游击队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