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集：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茅山乡。白天。
　　在南乡的国军和伪军听说，茅山一支自卫队敢往城里的鼓楼沿警察局抢武器，大家当作一件传奇故事在那里传扬：“听说是一个女游击队长带领他们干的；这个女游击队长了得！”日伪军和国民党游击队知道后，来姜山和和益乡一带前来侦察。但见和益乡自卫队里现在是有了些枪支，却并没有一个女游击队员。对这个勇敢的女游击队长到底是谁都猜不着。
　　
　　和益乡自卫队。白天。
　　和益乡的自卫中队有了这批武器，一个中队每班分到三枝长枪，每个战斗小组都有一枝长枪了，又加一些大刀戳子。
　　董队长对大家说：“我们现在有了十几枝长枪，各班各小组都有了长枪，大家要好好练：‘眼睛看准星，准星对目标，三点成一线，然后击发。’每个人都要好好练。今天有了这些枪，明天我们会有更多枪！我们从敌人手里去夺！大家听见了没有？好好练！”
　　自卫队员们大声地回答：“听见啦！我们要好好练。”
　　半个月后，伪军来和益乡抢粮，他们就用这批武器，又开枪又扔手榴弹，打得敌人哇哇叫，死伤很多，缴获了伪军一批枪支和子弹，从此人人都有了枪支和手榴弹。这支自卫队成了当时南乡呱呱叫的自卫队，以后伪军和国民党游击队又几次来犯，自卫队员们敢打敢杀，打得伪军和国民党自卫队闻风丧胆，不敢再来和益乡骚扰。
　　
　　国军88团团部。白天。
　　但是那次上城里抢枪事件后，正好和董鹤棣外出请假时间相符，夏法枝就怀疑是董鹤棣干的。
　　夏法枝问：“董鹤棣，星期天你去哪里了？”
　　董鹤棣说：“我陪母亲去看病去了，那天我不是叫邵杏菊代请假了吗？”
　　夏法枝派人到她家去看看她母亲，见她母亲好好地在家里打草帽，夏法枝更加怀疑。
　　日伪军在城里城外四处张贴肖董鹤棣的画影图形。夏法枝看到张贴在附近墙上的寻找抢警察局枪支的女游击队长画像，那女游击队长的面貌和董鹤棣很是相像。正好那天董鹤棣不在，夏法枝联想到上次打东西岙战斗，被事先埋伏在那里的共军五支队打得那么惨，纵队曾追问夏法枝团里的报务员是否有问题，是否内部透露出去的情报，怀疑可能是88团电台透露了秘密。而88团的电台主要可怀疑的人就是董鹤棣。当时为了不让自己带进去，帮董鹤棣掩盖了。但现在从这些日子的种种迹象来看，她来团里后，先是要当报务员，而后又千方百计要求让她兼机要员能翻译电报，而向她求婚时她又坚决地回绝了他，董鹤棣极可能是打进来的共产党员，夏法枝感到再让董鹤棣在部队里，自己都要吃进去了，准备把她送到纵队军法处去。
　　
　　报房。白天。
　　第二天董鹤棣像没事一样继续上电台来工作。邵杏菊悄悄地对她说：“鹤棣，你赶快走吧，不要再在这里了，昨夜我听夏法枝向纵队打电话，他要把你送到纵队军法处呢。”鹤棣听了说声：“谢谢你杏菊！”整了几件衣裳打成一个小包，连夜逃离了夏法枝部队。也不敢回家看望父母，立即转鄞江到梅园，在陈晓云处住了一天，然后转到茅山师范学校去找敌工部刘默。
　　
　　茅山师范。夜里。
　　鹤棣来师范学校找到刘默，愧疚地对刘默说：“首长，我犯错误了……”
　　刘默让董鹤棣坐下来对她说：“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昨天从城里回来的同学告诉我的，说是城里警察局遭了三五支队游击队袭击，抢去了许多武器，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带领他们进去的。当时我想山里的游击队不会这么贸然进城去的，根据他们讲的穿着我估计是你。董鹤棣同志，你现在在这里已经暴露身份了，你当时不应该带着自卫队员去城里警察局抢武器的。这太危险了！而且你没有经过上级领导的允许，擅自带着自卫队员闯到城里警察局去抢武器，你既违反秘密工作的纪律，又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错上加错啊！我们本来还想让你在夏法枝部队里继续隐蔽下去的。你知道吗？你在夏法枝部队的电台里为我们提供了许多很有价值的情报，为四明游击纵队打击日伪顽做了许多贡献。我们很难打进去敌人营垒的，你好容易进去了，而且打到了敌人的重要机密阵地，可是现在丢了，这是怪可惜的。本来要给你纪律处分的……但现在一时也没有工夫处理你。可现在不但是你，连邵杏菊和周惠娣都无法待下去了。邵杏菊现在已经嫁给了夏法枝会好些，夏法枝可能会保护她，周惠娣肯定是待不下去了。我们现在想法转移她呢。董鹤棣，你怎么会犯这么低级错误呢？一个潜伏在敌人营垒中的地下党员会去这样明目张胆地带领自卫队抢警察局的武器？”
　　鹤棣对默刘说：“我是同情家乡自卫队没有武器，他们叫我想办法，叫我到夏法枝部队去偷些武器来，我是实在想不出办法来才想到去别地方帮他们弄些武器的，可没有想到这事情后果会这么严重。”
　　刘默说：“这是你组织观念不强的表现啊，这样大事，你不能只听家乡自卫队的，你得告诉我一下，我叫你怎么做才好。现在事情出了，你也不用太难过，这是你经验不足造成的。以后吸取教训就是了。夏法枝既然想把你送军法处，在夏法枝部队自然待下去了，你也没法在家乡待下去，也没法在鄞县其他地区待下去了，你这次事情闹得太大了，你的目标太大了，敌人对你非常注目了，我们只好送你到远离鄞县的上虞去了。”
　　鹤棣难过地对刘默说：“我离开鄞县可以，那让我先到家里去与父母告别一下吧，我去看看我父母兄弟就走。”
　　刘默望着她说：“你还想再到家里去？你家四周和茅山姜山都已经布满了日伪顽部队的岗哨，你一过去就会被他们抓住的。”
　　说着老刘给鹤棣一个包袱说：“你现在马上就离开鄞县。这个包袱给你，这包袱里是一些零头布，我临时为你准备的。你以后就扮作做单帮的卖零头布的小贩。让你暂时到上虞联络站去工作。现在你赶快到西门外乘快船到高桥大西坝再转乘快船到上虞去，我告诉你接头的联络暗语……”
　　
　　西门航船埠头。白天。
　　已经是傍晚时光，肖鹤棣背着一个包袱，乘倒班航船来到西门外航船埠头，然后再转乘西门外到大西坝的航船，下午四点钟光景再在高桥镇的大西坝经姚江乘姚江的百官航船到上虞百官。
　　
　　百官航船上。白天。
　　坐在大西坝去百官的航船上，见高高地扯着蓬帆的大航船在滔滔的姚江上平稳地航行着，航船不时在转弯处随风浪摇摆一下。董鹤棣没有心思看两岸田野风光，她呆呆地想着：“自己的这次为家乡自卫队搞武器的行动，实在有点盲目，不应该这样答应家乡自卫队的。”但又自我安慰地想，“不管怎么样，我为他们搞到了十几枝枪，这也值得了。但自己现在不能再在国军部队工作了，不能再当无线电报务员了，实在有点可惜！老刘批评得对，进去的时候是多么地难！想当年学习的时候又费了多大精力！用了半年多时间才学会无线电收发报技术，这是现代最新的通讯技术啊！还有为翻译电报掌握密电码的事情，又与夏法枝费了多少口舌！能在敌人的心脏，每天都能获得大量情报，可是现在丢掉了！再也回不去了！感到怪可惜的。坐在干干净净的电台前面，用手指动动就能得到重要情报，为党为人民作出很大贡献。她甚至想到把日本鬼子打走了后，自己到城里电报局去当个报务员，可赚很多钱一月的，到那时她就可以养父母了。现在倒好，失去了这么重要技术工作，由一个千里眼顺风耳似的无线电报务员，变成了一个用两腿跑的情报员，每天背着一个包袱，变成了一个卖零头布的小贩，从今后要在上虞和余姚跑来跑去，多辛苦啊！还有从今以后不能再常回家去看父母了，见不到亲爱的爸妈和姐弟了！想想不免有点沮丧。”但回过头来一想，“这也是自己犯错误造成的，能怪谁呢？”又退一步想，“在夏法枝部队当报务员，也不是长久之计，迟早会被发现的，迟早要离开那个岗位的。再说自己是个共产党员，自己的行动只能听党的安排。现在到上虞来做情报员了，调一个岗位，换一个地方，只是离家乡离父母远了一些，这也没有什么，也不是千里万里，不过在上虞绍兴，还在四明山边，还在浙东，有机会半天也能回去了。一个革命者还能老在一个地方工作？只能听从党组织的安排。”这样想想心里也就释然了。
　　
　　上虞百官航船厂埠头。傍晚。
　　鹤棣来到上虞航船埠头跳上航船，见一队日本鬼子和伪军押着一长队穿着破衣烂衫的民夫，那些民夫被用一条很粗麻麻绳串拉着，鬼子兵拿着皮鞭在旁边赶着他们不时用鞭子打他们，大声地骂着赶他们：“快快地走！快快地走！”几个民夫的衣服被打破了，皮肉被打出了血。民夫们喔喔地痛叫着。鹤棣仿佛被打在自己身上那样痛楚。她的眼眶里汪着泪，心里说：“我们的同胞受多大的罪啊！这些民夫有年轻的也有老的，好像是她的父亲又好像是她的弟弟，她想象他们也有家，他们是被硬拉来的，家里的亲人不知怎样在挂念他们呢。这不知是叫他们拉到哪里去，去做什么？”待他们过去她悄悄地问旁边一个老农民：“老伯伯，你看这日本鬼子把这些老百姓拉到哪里去？拉去干什么？”老伯伯摇摇头说：“听说拉去是修公路的。”
　　“修哪里的公路呀？”
　　“大概是叫修这里百官到余姚去的公路吧？铁路不是叫老百姓拆掉了嘛？”肖东听了点点头。
　　听着鞭子啪啪地响着，民夫们啊啊地痛叫着，肖东望着苦难同胞的背影，更坚定了自己要做好交通工作的决心：“一定要把日本鬼子早点赶出去，不要再叫老百姓受苦受难了。”
　　
　　百官农村。白天。
　　傍晚，鹤棣根据刘默对她说的地址，来到上镇上的一家像撑船的又有点像捕鱼的老百姓的家里，面前有竹篙和橹杖一类东西。根据刘默同志的指示，她背着一个零头布包袱，问那家人家说：“请问你们要买做衣服的零头布吗？”
　　那人家走出一个穿大襟衣服的青年妇女来，从上到下仔细地望了董鹤棣一下说：“你是从哪里来的？”
　　鹤棣说：“我从宁波来。你们要布做衣裳吗？我这里有各种零头布。”
　　那女的说：“你的零头布都是些什么布？”
　　鹤棣说：“我的零头布大都是洋布，也有家织的余姚布。”
　　那女的高兴地说：“喔，好，好，你就是董鹤棣同志吧？”
　　鹤棣高兴地点点头。
　　“你终于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我昨天接到通知的，说今天由宁波来一个女同志。我已经等了你老半天了，原想你上午能到的，没有想到你现在才到。”那女的让董鹤棣进去就把门关上。
　　鹤棣高兴地放下包袱上去紧握她的手高兴地说：“同志，终于找到你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敌工部联络站，明天首长会来接见你安排你工作的。”那女的说，“你走了不少路呀？快坐下，先休息一下，你路上不知有没有吃过东西，估计你没有吃过饭，你一定很饿了，等一下我们就吃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