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集：到警察局抢武器

　　董鹤棣家。晚上。
　　礼拜六晚上董鹤棣回家休息，她小学时的同学、乡自卫队长董明武来到董家年看她。董明武是由鹤棣的弟弟董槐庭告诉他姐姐什么时候来家的。因为董明武找他好几次了，说有重要事情要找他姐一下。今天鹤棣刚来家，他就来了。
　　董明武来到董家，见鹤棣正在吃饭，坐下来对鹤棣热情地说：“鹤棣，听说你和邵杏菊、周惠娣都在国军夏法枝部队司令部里，你还当了保卫科长？当年我和你一道在壮丁骨干训练班受训，还是你有出息呀。”
　　“不是什么保卫科长，是一个报务组长，还是副的。”董鹤棣边吃饭边纠正他说的话。
　　原来董明武是董鹤棣小学时的同学，小时候他常生虐疾病，一病就发冷发热，没法上课，董鹤棣那时候常和弟弟一起提早下课送他回家。后来在壮丁训练时又在一起，两人都还在训练班里当过班长，所以董明武对董鹤棣很熟悉。想到小时候读书时生病了她常陪他回家的情形，到现在还很感激董鹤棣。这次他在乡里当上了自卫队长缺乏武器，他想到董鹤棣现在在部队，可能会有点办法，所以特地来找找她。
　　鹤棣棣边吃饭边对他说：“董明武，你以为我在国军部队很好呀？谁愿意当国军！我弟轮到了壮丁，这是没有办法的。我弟是家里主要劳力，我总不能看着我弟被抽去当壮丁，我家那么多人吃饭靠父亲一个人呀？”
　　自卫队长董明武点点头说：“这情况我也知道。听说你进去后团长夏法枝还十分器重你，所以才让你当了报务员。”
　　鹤棣说：“当个报务员也很平常，不只我一个，还有邵杏菊、周惠娣都是。既然进去了，做什么也不能随自己了，团长叫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得干什么。你以为干那工作很惬意呀？刚开头学习发报时，指头都练得起血泡，学好以后上台工作，日日夜夜要值班，深更半夜结冰打冻冻得嗦嗦发抖也得爬起来上夜班，苦得很呢；而且不能出一点错，一出错就会有杀头的罪名。”
　　自卫队长说：“你这样苦干所以你进步得比别人特别快，我看你和周惠娣她们又不一样。我也看到过周惠娣，她们穿的是一般军装；你穿着军官服，腰里还系着小手枪，看你的样子已经了当官了。”
　　“不是什么官，只是一个电台副组长，是挂挂名的，和邵杏菊她们没有什么区别。当国军部队的兵，名声又难听，老百姓看我们都是白着眼睛转身吐口水呢。因为我弟弟轮到了壮丁没有办法我才进去的。”
　　董明武说：“对对对！这我知道的。的确是你家没有办法才去国军部队当兵的，也可说你是被抓壮丁把你抓得去的，要不你在西郑小学里当教师当得好好的，何必到国民党部队去当兵？今天我来找你是另有一椿事情，想请你帮点忙……”
　　鹤棣这时已经吃好了饭，她明白了董明武找她的目的，槐庭已经对她说过。感到不便在饭桌边说，为避开父母和弟弟，她带自卫队长董明武来到自己房间里。
　　董鹤棣问：“董队长，你有什么事找我？”
　　董明武望着她说：“在乡公所布置下，我乡已经成立了一支自卫中队，人倒有了两百多了，但是没有家伙，都是一些大刀戳子和棍棒，就是缺乏正规武器。董鹤棣，你现在在夏法枝部队里，听说夏法枝部队武器很精良，有轻重机枪，还有迫击炮，你能不能替我们想点办法？他们既然有了这许多新武器，肯定有换下来的旧枪旧炮，帮我们弄点武器，能弄十几支长枪和几十个手榴弹也好呀。你们这么大部队，这么多人，随便找一下也可以找到十支廿支枪的。还有手榴弹，能弄几十颗也行啊。”
　　鹤棣听了苦笑了一下望望他为难地说：“董队长，你以为是老百姓家里呀，有了新农具就可以把旧的送给人家？这是部队，而且是国民党部队。他们武器怎么更新的，我一点也不知道。别的事情我可能还可以想一点办法帮帮你们，这个事情我可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帮你。再说除了士兵们手上拿的武器，我也没有看见他们什么地方有多余的武器。为防身自卫，团部也只给我们每人配备一支小手枪。再说就是军械仓库里有，我一个文职人员也不好搞。如果被发现了，那是要立即被枪毙的。就是不枪毙，被送军法处，结果也还是要被判处死刑或几十年徒刑。我知道队长说的是实情，自卫队缺乏武器，只一些大刀戳子和棍棒，没有枪想弄一些武器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我在这方面真的一点忙都帮你不上。”
　　董队长说：“鹤棣，不顾怎么样，你在部队，你总比我们办法多一点呀，你多少给我们想点办法吧！几十枝弄不到，能弄到十支八枝也好呀。”
　　鹤棣想了一下，对自卫队长说，“董队长，我在部队只是个报务员，不掌握武器，一时我也很难给你们想出什么办法来。要武器还是到敌人哪里去找。”董鹤棣说到这里，她转溜了一下眼睛对董明武说，“要不我为你们到别处想想办法给你们弄些武器来？”
　　董队长听了说：“那也行，我们跟你去。只要能弄到武器到哪里我们都会去的。”
　　鹤棣说：“你挑选五六个勇敢些的自卫队员，带一些小戳子或割草的镰刀，明天跟我到城里警察局去抢一些枪来。”
　　“到城里警察局？城里都是日本鬼子和伪军，又有许多伪军和警察岗哨，能走得进去吗？”
　　鹤棣望着董队长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勇敢一点什么地方闯不进去？我一个女的都敢，你们不敢，你们这么胆小怎么打日本鬼子！”
　　董队长听了点点头说：“董鹤棣，只要你肯带头去，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跟你去！”
　　鹤棣说：“好，我们明天上午就出发。”
　　
　　董鹤棣家。白天。
　　第二天是星期天。
　　董鹤棣一早起来，精心地梳了一个当时时髦的横S头发，脸上化了淡妆，嘴上涂着口红。时及冬天，她穿上一件黑色绸缎小棉袄，外面再套一件毛泥大衣，下着一条呢裤子，脚着一双软底皮鞋，如个富家小姐。见她这付样子打扮，阿妈问她：“阿菊，你今天是到哪里做客去啊？”鹤棣说：“我到城里去吃喜酒。”阿妈问她：“今天是谁结婚啊？”她说：“是一个朋友。”阿妈高兴地望望她。这时董明武早带着五个自卫队员来到董家门口。一见鹤棣出来，董明武几乎认不出是董鹤棣了。鹤棣说声“走”，她就带着董明武等五个穿着破棉袄腰系一条带子的农自卫队员们，从前董村出发。这五个自卫队员们各人破棉袄下面的腰身上都插着刚磨过的锋利的镰刀和尖利的小戳子。
　　
　　路上。白天。
　　董鹤棣对他们说：“从现在起，你们一起跟我行动：看我走就走，看我跑就跑。我们的目的地是到宁波鼓楼沿警察局。到了那里，看我冲进去，你们就跟着我冲进去。冲到里面胆子要大，手脚要快，背上长枪子弹带转身就走，不抢别的东西。听见了吗？”董明武等五个自卫队员们都悄声有力地喊：“我们听鹤棣姐的！”于是五个自卫队员们就像保镖似的跟着董鹤棣上路了。
　　
　　茅山航船埠头。早上。
　　去茅山航船埠头乘航船路过一个日伪军岗哨时，一个伪军哨兵问：“你们是什么人，这么多人去那里？”
　　鹤棣说：“我们去城里亲戚家吃喜酒。”
　　伪军哨兵严肃地说：“良民证！”董鹤棣和自卫队员们都从衣袋里摸出良民证让伪军看。
　　“得要检查过！”伪军哨兵见到一个穿着毛呢大衣和红绸棉袄打扮得十分俏丽的年轻姑娘，那个伪军便嬉皮笑脸地望着鹤棣漂亮的脸蛋，想乘机调戏她，他高兴地嘻笑着上前俯身双手先摸肖鹤棣的腿，再往上摸，想乘机占点便宜。当他的手正要摸到鹤棣上身去时，突然他摸到她腰身上插着两支手枪，还有两个手榴弹，吓得一下子脸都变了色；又见董明武等人也在腰上摸着什么，眼睛睁得大大地瞪着他，那伪军忙把手一挥对董鹤棣他们说：
　　“快走！快走！快走……”
　　董鹤棣带着自卫队员们转身就走。看他们走远后那伪军心犹余悸地在后面害怕地望着他们说：“妈的，看样子是碰到了三五支队，这女的是个游击队长。”
　　董鹤棣带着大伙就向茅山航船埠头。
　　董明武等自卫队员们跟着鹤棣顺利地过了岗哨到茅山乘上去城里的航船。
　　
　　城里南郊航船埠头。白天。
　　在航船里坐了两个钟头光景，航船来到南郊航船埠头。董鹤棣戴着墨镜，带着董明武等五个自卫队员从航船埠头跳上岸。一批穿黑制服的伪警察走上来查“良民证”，董鹤棣等都把良民证拿出来给警察看。警察看了后又望望他们：“你们上城干什么？”鹤棣说：“我们去亲戚家吃喜酒。”警察看看他们，只见一个女的穿着时髦的毛呢大衣，梳着个漂亮的横S头头，倒是个漂亮的小姐，其余几个人都穿得破棉袄不像是去做客的。但见跟着她的人，一个个瞪着他们恶狠狠的样子，知道来者不善，他们可能是四明山三五支队的便衣队，在航船埠头常有从四明山来的三五支队便衣队上上落落的，知道三五支队是打日本鬼子的，他们睁只眼闭只眼。于是就对他们说：“走吧走吧走吧！”董鹤棣他们就带着大家大摇大摆地走了。
　　
　　街上。白天。
　　鹤棣带着自卫队员们又混过了各个岗哨。快到鼓楼时，鹤棣叫了三辆三轮车，给他们每人一元洋钱，叫大家两人一辆乘上三轮车，自己和队长也乘上一辆三轮车，并对三轮车工人说：“你们要一直跟着我们，不能随便离开我们。”三轮车工人听了吩咐，又见那一块大洋，都听话地点点头头说：“好的，我们听你的，我们听你的！”然后她带着三辆三轮车，直奔鼓楼前的日伪警察局门前下车，董鹤棣对他们说：“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跑。就在这里等着我们，我们一会就走。”
　　三轮车工人连连点点头说：“我们等着，我们等着。”他们离老远得小心地等在警察局旁边。三个三轮车工人也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进警察局去是有特殊任务的，他们想走也走不掉的。何况已拿了人家一元大洋。
　　
　　鼓楼警察局。白天。
　　董鹤棣带着董明武等五个自卫队员们下车后，直奔警察局。门前站岗的士警察大声喝问：“站住，干什么的？”
　　带头的董鹤棣说：“麻烦你通报一声，我要见你们局长。”
　　门前持枪站岗的一个警察说：“局长哪能随便让你见的。你是什么人？”董鹤棣说：“我是你们局长的妹妹。我上城来，有点事情要找他一下。”
　　站岗的警察说：“局长不在，你不能进去。”
　　董鹤棣闪开大衣从腰里拔出手枪“啪”的一声撂倒了那个警察，站岗警察应声倒地，里面闻声立刻又闯出几个警察来，董鹤棣又从另一边腰里拔出另一支手枪来，噼噼啪啪地两手左右开枪。闯出来的警察被打得七倒八弯地倒在地上，董鹤棣大声叫：“同志们赶快捡枪！”见大伙都已经拿起了倒在地上警察的枪，又大声地叫，“同志们冲到里面去找枪——”那几个自卫队员们就握着刚从被打死警察身上捡过来的长枪大声喊着冲了进去，在董鹤棣带领下直闯到里面的武器室，把里面枪架上的二十几支长枪和一大篓子弹带都背了来。每人肩上都挂了五六支长枪和一长条子弹带。
　　警察们见状竟惊恐地躲到里面不敢出来，以为是四明山里的游击队闯到城里来了。
　　董鹤棣见自卫队员们已经抢了一批长枪和子弹，又对大家喊一声：“上车——快走——”三轮车载着各背着三四支长枪的自卫队员们飞快地向来的路上奔去。
　　等董鹤棣他们走了一刻钟后，几个警察在他们后面啪啪地朝天打着枪在他们后面追击，但抢枪的人早已乘着三轮车逃得无影无踪了。他们不敢再追过去，怕被他们反击过来，只好耷拉着脑袋灰心丧气地回来。
　　
　　南郊航船埠头。白天。
　　董鹤棣他们乘着三轮车带着一批长枪来到南郊航船埠头，指挥着茅山航船赶快开船。
　　航船老大惊恐地望着这些扛着许多长枪和子弹带的人，认得就是早上乘航船来的那些人，赶快听话地开船。
　　董鹤棣目送着自卫队员们安全上船后，她告别董明武队长：“有人问你们这武器是哪里弄来的，你们就说是四明山三五支队地方弄来的，别说是我带你们从警察局里抢来的。”
　　董明武说：“明白。我们走了，你到哪里去？”
　　董鹤棣说：“我到亲戚家去隐蔽一下就回部队。”
　　
　　南郊某弄堂角落。白天。
　　董鹤棣看航船开走后，走进一条弄堂，脱下呢大衣和丝绸棉袄从包里换上一套朴素的黑棉袄和棉裤，过了一轮三轮车飞快向西门奔去，到了西门外乘上鄞江航船，下午从鄞江跳上，然后转梅园去陈晓云处躲避。
　　
　　梅园乡乡公所。白天。
　　见董鹤棣这么晚来梅园乡，陈晓云问：“鹤棣同志，你怎么来了？就你一个人？”
　　董鹤棣说：“我去城里帮我们那里游击队弄了些武器。”
　　陈晓云问：“你去城里了？去哪里弄的武器?”
　　董鹤棣说：“在警察局。”
　　陈晓云：“啊——你胆子真大呀！找了多少武器？”
　　董鹤棣：“我们闯进去抢，抢了十几支长枪，等他们追出来我们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陈晓云称赞地说：“真有你的！”
　　她在陈晓云处住了一天，听听风讯过了，就从梅园转到奉西潜回李家塔夏法枝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