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集：我这人就喜欢吃苦不愿意享乐

　　团部。夜晚。
　　88团直属连在晚点名——也就是开大会。
　　上尉连长拿了一份文件在直属连官兵会上宣读：“国民革命军第三战区挺进第三纵队命令：国民革命军第三战区挺进三纵队，特授于挺进三纵队88团情报处报务员董鹤棣为准尉情报参谋兼电台副台长。特此命令。国民革命军挺进第三纵队政治部司令部。民国某年某月某日。”
　　夏法枝授予董鹤棣为情报处参谋，让她穿上了女军官制服，增加了军饷，配备了手枪，外出还可以带勤务兵。
　　
　　女兵宿舍，夜晚。
　　晚点名回来，邵杏菊高兴地对董鹤棣说：“鹤棣，你行啊，当了官了！”
　　鹤棣红着脸说：“当个参谋算什么官呀？充其量是个芝麻绿豆官，责任倒是更大了。把这个电台交给我了，以后工作上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啊！”
　　邵杏菊和周惠娣说：“那你得要好好请请客，请我们到茅山镇上饭店里去吃一顿。”
　　董鹤棣说：“好说好说。”
　　
　　团部报房。夜晚。
　　肖东在半暗不明的报房里的电台上滴滴嗒嗒地发着电报，夏法枝走了进来，他看见董鹤棣戴着耳机在潜心地工作，就悄悄地在她身后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鹤棣全神贯注地在机上把一份电报发出去后，回过头来看见团长坐在她身后，不由得吓了一跳，把一只耳机移开一点问：“团长，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夏法枝说：“你忙你忙，我没事随便看看。”说着他大声叫，“勤务兵，倒杯咖啡来！”
　　勤务兵进来把一杯咖啡放在夏法枝前面，夏法枝拿起咖啡递到鹤棣面前：“董参谋，辛苦你了，喝杯咖啡吧！”
　　鹤棣感激地向冒着热气的咖啡望了一下说：“团长，你自己喝，我不渴。”
　　夏法枝又递到她面前，热情地说：“我看你面前连杯水都没有，你也太辛苦了，太委屈自己了。”
　　鹤棣说：“不辛苦，不辛苦。工作时是没有工夫喝水的，工作告一段落渴了我自己会倒水喝的，热水瓶就在旁边呢。”
　　夏法枝说：“喝开水和喝咖啡不一样，咖啡喝了能提神醒脑。你这样脑子紧张地一天到晚收报发报，用脑是很厉害的。喝点咖啡就能使精神振作头脑清醒一些。”说着又亲手递上去。鹤棣见盛情难却，只得用一只右手拿过来喝一口，左手仍牢牢地捏着收报机的旋扭，又拉正耳机细心倾听着收报机上的信号，是不是有什么电台呼叫。
　　夏法枝说：“董参谋，电台上真有那么忙吗？我看你一只手都不离开收发报机。”
　　鹤棣说：“团长你不知道，电台没事时也要时刻守听的。我这只手一刻也不离开地守听着，就是把旋钮转来转去在找寻信号，是不是有什么电台在呼叫我们，万一对方有事情呼叫，可以随时接应，有报就收报，有无线电讯号就收无线电讯号。没有电报时也得在机上静静地听候着，等着对方呼叫，及时回答，有报接着收报。”
　　夏法枝听了说：“没有想到，你对工作这样认真负责，我没有看错人。这次对你的提升也是非常正确的。”
　　夏法枝也不大懂得电台的业务，只得对她钦佩地点点头，觉得这个董鹤棣做事还真认真。因见她这样认真地在工作，他也不敢多打扰，说了几句话一会他就走了。
　　
　　女兵宿舍。夜晚。
　　一天晚上，夏法枝见鹤棣值班完了后，一个人在厢房的宿舍床边坐着，他想上次在工作没办法，现在休息了总不好再推三阻四了吧？他悄悄地走了进去，叫一声：“董鹤棣，这么晚了你还没睡觉呀？”
　　鹤棣说：“我看一会书。”
　　夏法枝乘机在肖东床边坐了下来：“你看些什么书呀？”他张过脸看鹤棣手上拿着的那本书。鹤棣让他看一下封面，见是一本《三国演义》，夏法枝说，“你一个姑娘家也看这种书，很特别呀。《三国演义》里那么多人名你能记得牢？”
　　鹤棣说：“这是我爸在家看的书，我随便拿来翻翻，休息时也好解解闷。我爱看诸葛亮和刘关张的故事。其余的我就随便翻过去了。”
　　夏法枝对三国故事没有兴趣。他在鹤棣身边闻着一个姑娘身上特有气味，荷尔蒙使他的激情又冲动起来，他又向她移近了一点，鹤棣忙抬起身来也向旁边移了一下，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夏法枝看她让他，他又厚着脸皮坐近过去，并且怔怔地看着她说：“董鹤棣，你这么怕我干什么？我是老虎会吃你呀？”
　　鹤棣说：“你和我坐得那么近，让人家看见不大好。”
　　夏法枝：“让人看见就看见好了，我是团长，有谁敢说我？”
　　鹤棣说：“你不怕，我怕呢。”
　　夏法枝说：“这有什么好怕的，你与我谈恋爱不可以吗？”
　　鹤棣说：“我年纪还小，现在我还不想谈恋爱。”
　　夏法枝望着她丰满红润的小脸生气地说：“你这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呀。当年你进来要当报务员我让你当报务员，后来你又想懂密电码要当译电员，我说服译电员又教你掌握密电码为译电员。现在你成了报务员，又懂得密电码，成了译电员和报务员双料情报员，让你成了准尉通讯参谋，你掌握了这么好这么多的先进技术又成了女军官，却不肯对我做一点报答，你说得过去吗？”
　　董鹤棣说：“我学了报务和译电员还不是为了抗日，为了保家卫国，为了能为部队通信服务吗？”
　　夏法枝说：“这种高调谁都会唱，想当报务员译电员的人多了，为什么我只让你来当，不叫别人当呢？你知道团里士兵们在怎么说我的吗？”
　　肖东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们说：‘董参谋一定是我们团长的情人，看看团长要把董鹤棣讨过来当作姨太太了。从来没有看见过团长对一个女兵这样百依百顺的；报务员还兼译电员，部队里最重要的机密技术都让她一个人独占了；还这么快成了女军官。’”
　　鹤棣说：“团长，那么那些老报务员又是你什么人呢？他们都是你的亲戚吗？”
　　夏法枝说：“当然了，他们担任这工作可都有背景的，有的是上级派来的。原来的李参谋就是我的表弟，而且都是从电报学校培养出来的。哪有像你这样一个平头百姓，普通士兵随随便便地进了这个重要机密圈子的。”
　　鹤棣说：“我掌握着重要工作，我可是并没有存什么私心，这都是为部队通讯方便着想的啊。你想打仗的时候，如果报务员或译电员牺牲了马上就有人代上去，这就不耽误部队的任务了。这全是为部队服务为抗日服务啊。”
　　夏法枝说：“你既为部队服务，又给我当姨太太不是更好吗？这也是很经常的事呀。你做了我的姨太太之后，你既为我服务，也为部队服务，也为国家服务两全其美有什么不好呢？董鹤棣，你和我好之后，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我只会对你更好。你现在既当报务员还兼译电员，还要值夜班，你日夜忙碌辛苦不辛苦？如果你当了我姨太太，我就不让你这么辛苦干这么多事了。”
　　鹤棣一听团长这么说忙说：“团长，我这人就喜欢吃苦，喜欢做事情，不喜欢闲着。现在你让我干这工作我感到很满意。当我收到电报，一会看你把部队又从别地方调来人，或看到你们打胜仗了，我就感到很欣慰，很有成就感。你看我动了一下手指头，就能调动千军万马；我动一下手指头，就能使安静的部队立刻雷霆万钧地行动，这是多么神奇，多么有意义的工作呀！我喜欢这工作。如果日本鬼子真的打过来了，你一下命令，我在电台上一按电键就会使各大队各中队立即行动起来投入战斗，一下子打得日本鬼子屁滚尿流，血流成河，逃之夭夭，广大老百姓会有多开心啊！”
　　夏法枝说：“你把日本兵想得太简单了，日本兵武装到牙齿，他们有坦克大炮，有飞机军舰，哪里那么容易打，那么容易把他们赶出去啊？如果这样，要我们敌后挺进纵队干什么？”
　　一句话暴露了夏法枝部队来这里的真面目，鹤棣听了对他更加反感，他们来鄞东果然不是来抗日的，他们已经被日本鬼子吓倒了。他们是听从蒋介石命令来勾结日军和伪军来打共产党的。她就直接地不高兴地问他：“那我们这么大的一支队伍开到这里干什么？……”
　　夏法枝一时被鹤棣问得笨嘴拙舌，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说：“当然我们也是来抗日的。不抗日来这里摆这阵势干什么？但抗日部队有一线和二线，我们部队是属于二线的，所以放在敌后。再说抗日是长久的事情，我看不是一年两年能把日本人赶出去的。可是人的青春易老，我们不妨一面抗日，一面过着我们男欢女爱的生活，这也不妨碍我们个人的抗日呀……你没看出来，我是爱你呀，我爱你我就想叫我爱的人别这样辛苦，别这样紧张地做人，你应该过得闲适一点。”
　　鹤棣说：“夏团长，我是个劳碌惯了的人，我从小帮父亲放牛干农活，我是个劳碌命，我不想舒服，我一舒服就会生病；再一个如今我们已经成了日本帝国主义的亡国奴，我们也没有什么心情谈情说爱过幸福生活；再一个家里也不容许我现在就结婚，我们当地的规矩兄弟姐妹结婚要按顺序来的，一定要按大小一个一个来。现在我家大姐是出嫁了，但我二姐还没有出嫁，我怎么能越过二姐先结婚呢？我父母也不会同意的。如果我和你结婚了，我就走不进家里去了，我不好见我父母和我二姐了。”
　　夏法枝生气地说：“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规定，你这是故意和我唱反调呀，哪有这样的规矩？你不喜欢我？不想当我的姨太太？别人想巴结我还来不及呢。”
　　“别人？是不是邵杏菊呀，邵杏菊是也蛮好的呀，她长得比我还漂亮，个子长得比我还高呢，而且年纪比我还小一岁，她更年轻。要不团长，我给介绍介绍吧，邵杏菊也是很不错的，现在她的技术水平跟我差不多了。她现在收发报水平也很高了，平常她为人又热情又和气，我和她是很好的姐妹。团长喜欢她我替你介绍一下。”夏法枝气得白了她一眼生气地走了出去。
　　夏法枝感到很失望，又感到董鹤棣这人样样都好，既聪明，又能干，可是没想到，她在这男女关系上这么顽固。“唉，算了，算老子看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