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回边疆胤禵身不由己 念儿子德妃伤心成疾
作品名称:雍正外史 作者:血红雪白 发布时间:2022-03-22 20:53:38 字数:3926
胤禵知道胤禛向来瞧不起弘时这个儿子,对弘时要求更是苛刻,替弘时觉得委屈。胤禵和弘时聊了一会,和胤禛打个招呼就要回府。胤禛不答应,硬是要胤禵留下来喝几杯。胤禵耐不住胤禛生拉硬拽,姑且留下了。胤禵坐在酒桌前,只有胤禛和胤祥两个哥哥,觉得生疏,便要叫弘时过来陪着喝。胤禛嫌弃弘时是晚辈,借口弘时坏了规矩,没准。胤禵劝说胤禛,弘时好歹都是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管教,时不时地也该让他充充场合,不然怎么能在弟弟面前抬起头?胤祥觉得胤禵说得在理,平时这些话也不止一次和胤禛说过,但是胤禛始终不放在心上,今天胤禵这么说,胤祥也顺着胤禵的话劝说胤禛。胤禛不好折了弟弟面子,叫人把弘时找过来。胤禵让弘时坐在身边,方才感到有些踏实。
胤禵和胤禛、胤祥几个喝了一下午,本来都没什么话可说,几杯酒一下肚,却什么都能说出来了。胤禵知道这么些年没在京城,额娘的牵肠挂肚,胤禛也知道这些年驻守在外,胤禵的艰辛。胤祥夹在胤禛和胤禵两个同胞兄弟之间,不免有些尴尬,再一想自己这么多年不就是在尴尬的境地中苟活过来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胤禵回到府时,天已大黑了。和胤禛喝了几杯酒,倒是稍微感觉到手足之情。胤禵一头栽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闭着眼想这些年的艰难困苦、磕磕绊绊,忽然心胸开阔不少,这些年,他第一次知道哪个皇子过得都不如意,大家不过都是苟延残喘地活着,不过都是皇上眼中的奴才。
胤禵稍稍有了睡意,刚要闭了双眼,只听门外有人大喊一声“圣旨到”。胤禵浑身一激冷,打床上忽地坐起身子,往门外就奔。只见小张子手里擎着圣旨站在门前。皇上以边疆局势依然不稳定为由,让他早日回去。胤禵接了旨意,心中甚是不悦,也不敢当着小张子的面表露,老老实实叩头谢了恩,让小张子转告康熙,尽快离京驻守。小张子走后,胤禵更是睡不着了,皇上老爷子催得真是急切,大过年还没过初二就要撵着自己回边疆戍守,看来他真是怕不好安顿自己。胤禵默默地念叨着,人要想活得安稳,不能无能,更不能太有能耐。有时候,胤禵很佩服胤禛,不管胤禛到底怎么样,在康熙的眼中他都是正直忠心的,朝中的事有他行,没有他未必见得不行,但皇上老爷子就是觉得不行。
圣命难违,胤禵自然知道这些,昏昏沉沉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就奔皇宫而去。这次,胤禵不是为见皇父,而是专程看望额娘德妃的。从前胤禵并不觉得和德妃多么亲近,自从带兵平叛,才感觉到对额娘的思念。本想初一过来拜见,多和德妃多待一会,不想遇上了烦心事,皇上下了旨意,在京城的日子也没有几天,也是该去看望额娘,和额娘告别了。
德妃早上起来,在床边坐着,不吩咐宫女梳洗,也不说话。宫女玉兰看出主子有心事,不敢多问,上前询问德妃是否要梳洗。德妃看了一眼玉兰叹了一口气道:“梳洗过后干什么?这大过年的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和谁喝酒作乐?和谁胡吃海塞?都不知道惦记着哀家。”
玉兰伺候德妃多年,知道德妃是抱怨胤禵回京已久,依然没来看望,笑呵呵说道:“娘娘,您惦记着谁,奴婢这就给您找去。传您的话谁敢不来啊?您何必大清早坐在床边闷闷不乐。”
“他连这份心都没有,找了也是白找。他心中何时有过哀家?”德妃叹了一口气道。
“娘娘,俗话说儿子是娘身上掉下的肉,您惦记着十四爷就让奴婢叫他来。十四爷离京多年,好容易回来一趟,自然有很多人找他叙旧。都是亲兄热弟,朝廷官员的,哪个也不好推脱。您是他的额娘,他和谁喝酒叙旧也忘不了您啊。让奴婢给您梳洗打扮一番,说不准十四爷一会儿就来了。”
德妃没有做声,玉兰以为是默许了,和宫娥给德妃梳洗打扮。德妃收拾完以后,坐在桌边又开始发呆叹气。忽然听闻胤禵前来拜见,心中甚是欢喜,立马精神了,忙让胤禵进来。德妃一见胤禵的面,忙拉胤禵过来看个清楚,嘘长问短,好不亲切。胤禵仔细端详着额娘的模样,比他走时,额娘的脸上多了许多皱纹,两鬓已经显出花白。
“额娘,您都有白头发了。”
“早都白了,都什么岁数了,还能再活几年?”
胤禵心中酸涩说不出难受,暗暗埋怨自己这么多年没有体贴关心过额娘。德妃看出胤禵的心思,忙岔开话道:“小三子,这么些年都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皇额娘担忧了,承蒙祖宗庇佑,没受什么大伤。”
德妃听这话不对劲,问道:“怎么受伤了?重不重?”
“皇额娘,这行军打仗哪有不受伤的?”胤禵安慰道。
“菩萨保佑,你平安无事。额娘这些年天天都惦记着你,你几月不来信,额娘的心就如刀绞般难受。可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
“额娘,其实这次来,是和您老辞别的。皇上命我速速回青海镇守,恐怕过不了几日就要走了。君命如山,耽误不得,趁着还有几日特来看望您老。胤禵不在身边,您要好好保重身子。”
“什么?你才回来几天就又让你走?青海的局势不是已经都稳定了,为何还要打发你去?”德妃听说胤禵要回青海,原本高兴的心思全没了。
“皇上说边疆形势在于巩固,不能松懈分毫。”胤禵不知该怎么和德妃说。
德妃两眼泪汪汪,深知圣命难违,纵使再怎么舍不得,也不能让胤禵留下。
“那你一切小心。”德妃呜咽着,泪还是禁不住流了出来。
胤禵坐在德妃身边,拉着德妃的手,小声嘀咕着:“额娘,您保重身体,胤禵不是小孩儿了,会照顾好自己。”
胤禵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说不出的酸涩,那种感觉是他这些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冥冥之中,他终于明白那种不能言语的酸涩,就是所谓母子……
胤禵带着不甘与眷念,没等到大年初五就回了青海。德妃请求康熙准她送胤禵出城,康熙以妇人送行必有不祥为由,拒绝了。德妃只能站在宫墙之内,听着送行的仪仗锣鼓鞭炮的响声,偷偷抹眼泪。谁都知道打仗就有死的危险,天底下哪会有做额娘的愿意让儿子征战沙场,与死亡擦身?德妃就这样等着胤禵上马,带着随从消失得没了声响。前途未卜,是凶是吉,只有默默问天。德妃依依不舍,在玉兰搀扶下回了寝宫。德妃心中一直挂记着胤禵,知道胤禵能回来过年团聚,高兴得一宿没睡着,只和胤禵见了一面,胤禵就走了,德妃的心像是被人揉捏一般地难受。回到寝宫,提不起精神,一头栽在床上躺着。天色将黑,玉兰特意问问德妃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德妃说什么也吃不下,只想好好睡觉,便把玉兰打发了。
德妃思念胤禵,暗暗上火,害了重病,在床上一躺就是一整天。胤禛得知额娘生病,每天都跑来看望,陪着额娘说说话,舒缓舒缓思念之情。德妃每次见到胤禛都泪流满面,和胤禛倾诉对胤禵的思念和担忧。胤禛知道德妃的心中一直怪他没尽做哥哥的责任,当年没阻拦胤禵,见德妃终日眼泪汪汪,食不下咽,也跟着暗暗上火。可是胤禛一点办法也没有,带兵平乱是皇上的旨意,也是胤禵心甘情愿的,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康熙事后也觉得不让德妃送行,害德妃生了病,有些过意不去,忙完朝政就来看看,陪爱妃说说话。当着康熙的面,德妃自然不能像和胤禛一样,动不动就流泪,憋着眼泪,听着康熙劝说。
胤禛在王府皇宫之间折腾了大半个月,德妃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心情也好了不少,而他却染上了风寒,浑身发热,躺在床上起不来。康熙特准胤禛告假,又派了御医前去诊治。一来二去,又过了大半个月,转眼天气转暖,雪化了,胤禛的病情也有了好转。下床以后,在府里缓了没几天,就上了朝。时值康熙六十一年,皇上六十九岁万寿将至,每年都要办个庆典。六十年登基甲子,已经办得很隆重,康熙有些担忧再办会增加百姓赋税。康熙闻听胤禛大病初愈前来请见,心中大喜,把庆典的事暂时放在一旁。
康熙询问了胤禛病况,又叮嘱安慰胤禛不要太逞强,免得旧病复发。胤禛感激不尽,询问了皇父最近状况。两父子聊着聊着,不仅说到了万寿。胤禛心想皇父年事已高,过寿应该大办,就和康熙提了办寿宴的事。胤禛提出来,康熙有些难为,说出心中顾虑。胤禛一想皇父向来心系百姓,出行从简,唯恐给人口实,又怕贸然提议惹皇父不满,再三恭维称颂皇父为明主,受万民敬仰与爱戴,万寿之事不能马虎。
康熙一声接着一声叹气,说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一年接着一年地做寿,搞得百官和皇子挖空心思送礼,劳民伤财,实在也是不好;闹闹哄哄以后,也凸显凄凉,不如今年的寿不做了,等到七十大寿再说。胤禛听康熙这么说,像是下定了决心,也不再请求,直颂扬皇父深明大义为国为民。
胤禛从皇宫出来,直奔胤祥府里。胤禛早听胤礼说,胤祥犯了病,双腿青肿,走不了路。胤祥的病是老毛病了,当年在宗人府的大牢落下的,这么些年找了不少御医大夫,一直都没有明显好转。胤禛到胤祥府时,胤祥在床上卧着,兆佳氏在一边喂药。胤礼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面和胤祥说话,一面嗑瓜子,吐了满地的瓜子皮。胤祥见胤禛进来,忙让兆佳氏搬凳子给胤禛坐。兆佳氏让了座,不想打搅胤祥几个说话,欠了个身下去了。
胤禛探问胤祥病情,又关照胤祥注意身子。胤礼对胤禛的关心不屑一顾,他觉得胤禛这个哥哥,向来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咔嚓咔嚓地嗑着瓜子,时不时接上一句。胤禛和胤祥、胤礼提起皇上寿辰的事,说是看着皇上终日闷闷不乐,又嫌做寿劳民伤财,如何能让皇父开心一下。胤礼不冷不热来一句:“老爷子是吃饱了撑着了,每年都大张旗鼓摆寿宴,早干什么来着,刚想起劳民伤财。”
胤礼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当着胤禛和胤祥的面,更是没有避讳。胤禛、胤祥心里也都明白怎么回事,不敢顺着胤礼说,让胤礼说话当心。胤礼和胤禛、胤祥这两个哥哥关系处得好,也不怕会传到皇上耳朵里,直言老皇上整天是没气给自己找气,好日子过腻了。不愿意操办,就不操办,也别没事儿给自己找事,消消停停猫在府里也好,免得哪件事做得不称他心思,给自己惹麻烦。
胤禛、胤祥见胤礼越来越肆无忌惮,生怕胤礼嘴上惹祸,都不再说了。三兄弟默默坐着,只听胤礼咔嚓咔嚓嗑瓜子的声音。胤禛不想再听胤礼胡言乱语,和胤祥叮嘱一番,就回了王府。胤礼也看出胤禛存心躲着他,跟在胤禛屁股后,不忘告诫胤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别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胤禛没心思理胤礼,应付几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