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甜蜜邂逅

　　姜水河全长八十余里，沿岸大大小小的部落有二十多个，有蟜部和有熊部是这些部落中最大的两支，远在渭水上游还有一条姬水，那里还有不少小部落，但两边的往来较少，大多过着半耕半猎的生活。
　　早春的姜水河冰面初开，透着晚冬的浓浓寒意，江边的树木倔强地吐出第一批嫩芽，枯黄的河岸上显出星星点点的青绿色。正午的阳光，洒在水面上，姜水河宛如镶满水晶的鹅毛带子，那是天神们的造化！
　　渡口上人头攒动，少典带着一百多个族人，早已等候在河岸边，不一会风头人也带着族人们沿着姜水河岸，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这打头的队伍里却多了一位年轻女子，这女子生得花容月貌，天姿绝色，只见她头上戴黄羊皮草掐花小毡帽，上身穿梅花鹿皮傲雪短背心，内衬细麻缎天鹅绒掐花小袄，下身穿獭兔皮素色锁腰裤，脚下一双火狐皮傲娇踏雪靴，腰间斜挎一对九天玄铁柳叶短刀，背上一张铁木雕花牛筋射月弓。
　　再看她那面容，真可谓回眸一笑百媚生，螓首蛾眉清丽绝，杏眼朱唇惊天人，冰肌玉骨冠群芳。这女子年方二八，正是有蟜部大头人风伯炎的千金大女儿，风任姒。
　　姜少典心下奇怪，“这大头人，怎么围猎还带女眷？”紧走几步迎上前去躬身拱手道：“大头人，小侄给您问安了！不知这位姑娘是……”
　　“唉呀！贤侄啊！我膝下无子，这位是我的大女儿任姒，孩子他娘惦记我在野外的饮食起居，所以派她跟来左右照顾！任姒儿啊，来见过小姜头人！”风头人招呼道。
　　“小姜头人好！”任姒躬身见了礼。
　　“风姑娘客气，在下有礼了！”少典忙躬身拱手还礼。随后转头对风头人道，“大头人，小侄这边来了一百五十人，各种大小猎具齐备，任凭大头人差遣。”
　　“好好好！贤侄，可有什么高见？”头人问道。
　　“大头人，小侄这些年远足观察，发现鹿儿这个季节一般喜欢在向阳面水的南坡觅食，到了冬天很少去舔食盐霜，多是三五只小群活动，都会躲过雪深的位置走，所以咱们可以在南边山坡下拉网，把他们往山上赶，山上雪多它们行动不便就容易抓了。”
　　“嗯！不错，还有吗？”头人很认同少典的想法。
　　“鹿群一般是清晨和黄昏的时候出来觅食的，现在是正午，我们可以先到南坡拉好网，等到黄昏时一起行动。”少典言道。
　　“嗯，不错不错，没想到少二头人年纪轻轻就懂这么多，真是难得呀！”大头人赞道。
　　“大头人过奖了，还望大头人多多指教。”少典自谦道。
　　寒暄过后，大头人一一点兵派令，果然依少典所言，捕获了许多猎物，鹿、羊、野猪、狐狸等等共计五六十只，还有很多撞到网上被活捉了的。少典吩咐用牛皮带子栓起来，方面日后驯养。
　　每队派出的猎人都喜气洋洋的，大家都夸赞少典和大头人调度有方。
　　族人们找了一块空旷处，燃起了篝火，烤着肉，喝着酒，欢歌笑语，好不热闹。大家好久没有像今晚这样开心了。
　　此时人群里不知是哪位好事的提议道：“大头人，让您的宝贝女儿，咱们族里最美丽的姑娘，跳个舞，给大伙助助兴，好不好！”一旁的众人也趁着酒劲跟着起哄：“跳一个，跳一个……”
　　任姒偷偷瞄了一眼少典，又看看阿爹，两腮泛着红霞。
　　头人柔声问道：“任姒儿啊，你看，能行吗？”
　　这女儿家也是非凡之人，虽看似又羞又怯，但天生一颗玲珑七巧心，暗道：“平日里也没少练功，这会儿，不能损了父亲大人的气派，不如舞一套凤翅银鸾柳叶刀法。”
　　于是起身走到圈内，手提双刀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小女子自幼不曾习得歌舞，却时常跟阿爹学些拳脚武艺，不如为大伙舞一套刀法，以助酒兴！”
　　“好……”还没开始舞，这银铃般的嗓音，就引得人群中掌声雷动，叫好不断。
　　只见这妙人儿，手握双刀，摆了个丹凤朝阳势，深吸一口气沉入丹田，捋了捋心弦，玉手一挥刀，随即便舞了起来。这两把刀舞得可真是，上下翻飞云中雁，左右生风雾里花，身如彩凤双飞翼，刀似银鸾贯九天。
　　每一招都引得观众齐喝彩，每一式都让看者扣心弦。可谓是刀美、舞美、人更美，身巧，招巧，技更巧。
　　这一套凤翅银鸾柳叶刀法，被这妙女子舞得如此精熟。把个有熊部落一众族人看得是眼花缭乱，心花怒放，尤其是平日里与姜少典亲近的那十几个青年，个个口服心服外加佩服，一个劲鼓掌叫好。再看这姜少典也看得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舞罢，风任姒双刀一收，气不喘，心不慌，手一拱，道了声谢，下得台来。
　　姜少典看在眼里，心生仰慕，世间怎么还有这样的女子，举止如此落落大方，气质如此沉静高雅，武艺如此卓越超群，甚是难能可贵，心下叹道：“此生如若有这样一位女子常伴左右，人生无憾矣！”
　　正在想着，不知又是哪个好事之人喊道：“小姜头人，人家有蟜部的姑娘家舞得这么好，咱们有熊部的也不能落后吧！你也来一个吧！好不好呀！”这下可好，两族加在一起两百来人一起喊起来，“来一个！来一个……”叫个不停，硬生生把个小头人给挤到了场子中央。
　　这姜少典也非等闲人物，稍稍整了整衣冠定了定神，便拱手朗声道：“刚才有蟜部的大千金风姑娘为诸位练了一套双刀绝技，在下十分佩服，在下也是习武之人，平日里喜欢使棍，今天就为大家胡乱打一套棍法，大家伙权且看来，只当是消遣，可千万别与风姑娘的刀法比较高下，以免坏了两家的情谊。”
　　只见少典手握一杆紫铜降龙棍，向四面一一拱手，然后气沉丹田，摆了个潜龙探海式，手起一棍龙游九霄，向下一棍龙腾四海，左栏右扫前突击，上点下弹中寸锤，这棍法劲道刚猛，内力浑厚，如若与丛林中猛兽对峙，直教它沾着就皮开肉绽，碰着就骨断筋折。
　　众人只听得这棍法，招招带风声，式式有雷霆，却见得棍花乱舞如龙卷，棍头乱窜似游龙，急时扫过如闪电，缓处袭来似惊雷，只打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天旋地转，乾坤挪移。好一套颠倒乾坤游龙棍，好一个惊天动地大英雄。
　　只看得场下观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血脉喷张，肝胆欲裂。这一通棍舞起来，不像是在场上表演，却像是场下的观众都被这棍给打蒙了过去。大家伙看得见上招看不到下招，看到了前半招看不到后半招，就这么一招一招赶着看，看得是上气不接下气，汗珠子窜到了后背心。
　　也不知打了多久，姜少典觉得场下观众鸭雀无声，心道是自己打得不经看，于是想亮个绝活，好博得大伙叫个好。便来了招亢龙摆尾式，单手握棍，身子划了两圈圆弧，一甩手口里喊了个“走”字，紫铜棍应声而出，这一棍非同小可，正是石破天惊在此时，山崩地裂犹在前，这紫铜棍像一道紫色的闪电，刷的一声朝前方的一座石山飞去。借着篝火的亮光看时，但见那紫铜棍正好射到这石山上突起的大青石上，这石头能有一间房子大小，只听到“啪”的一声，紧跟着传来轰隆隆的巨响，那块大青石，生生被紫铜棍从中间射开，大块的碎石沿着山脊滚将下来。
　　大伙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有熊部的青年们把少典扛上了肩头，一个劲地喊了起来，“少头人英武，少头人神武！少头人英武，少头人神武！”
　　只看得一旁座上的大头人风伯炎连声称奇，感叹英雄出少年，心下也认定了少典，定要让他当了自己的半个儿子不可。
　　再看那美娇娘风任姒，看得是心花怒放，杏眼婆娑，当下便把姜少典挂上了心头。
　　次日清晨，大伙早起生火造饭。风头人、姜少典和几位长老围坐在一起商议围猎之事，任姒在一旁端茶倒水服侍。一个年轻族人来报，“昨夜少头人的紫铜棍，深深地插在了山脊的石缝中，今早两边族里的青年壮汉都试着想拔出来，可没一个能拔得动，敢问少头人能否亲自去一趟？”
　　大家听了都甚是奇怪，一根紫铜棍哪能在石缝里插得这么紧！于是一同前去观看。
　　只见那紫铜棍，有大半插在了石头中，只有一节刚刚够双手握住的长度露在外面。大家都啧啧称奇，感叹少头人天生神力。人群中有不服者，挨着个上前试手，可全都铩羽而归。
　　少典看了一会，感觉再无人上场，于是走到近前，双腿微蹬，长吸一口气，单手握棍，一用力，只听得咯噔咯噔，金器摩擦声响起，不一会整根紫铜棍，就被硬生生扯了出来。大家伙又是一阵叫好，青年们又把少典扛上了肩头，一路走下山来。
　　正在大伙刚走到山下时，就听得身后面好像山崩地裂一般，大块碎石不停地往山下滚落，足足滚了半个时辰，才没了声响。大家清点了一下人头，幸好无人受伤。回过头往山上一看，全吓了一跳。原来整座石山，向阳的这一面，活脱脱坍塌了一整面石壁，原来的山峰整个被削去了十之有三。
　　大伙再次感叹少典的神力。对少典俯身下拜，搞得少典不知所措，拉了这个拉那个，哀求大家不要这样，说自己年轻受不起。后悔昨夜不该一时轻浮，人前卖弄。
　　风伯炎在一旁眼看着，默不作声，心中对这个青年又增加了几分喜爱和钦佩。
　　风任姒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心下已认定：“姜少典，做得将来的夫君，一生的伴侣。”女孩情窦初开，心头却莫名有些担忧，“只是不知他的情义如何！即使有情，也不知将来能否美满……”想着想着，这姑娘心中有了计较，“且待我一试便知！”
　　诗曰：
　　狩猎队里初相遇，银刀鸾语剽龙惊。
　　郎情妾意遥相待，直等云开见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