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县官审案

　　此时的县官也不着急，他看看原告又看了看被告，然后和身边的师爷耳语几句以后大声宣布：“既然原告和被告都各执一词，且双方并没有和解的打算，本县就暂时作出如下决定：因原告和被告在本县这里的陈词证据不足，也为了双方不再有串供的机会，所以本县决定先暂时留下双方一行人等在县衙内候审，待本县调查核实情况十日以后再度开审。不知原告和被告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理由和陈词呢？”
　　“回大人！我们没有意见，只是希望我侄儿的遗体能早日入土为安。请大人成全！”
　　察叔的话让县老爷又一次看了看师爷，师爷微微点头以示同意，于是县老爷开口道：“既然死者已查明缘由，逝者为大、入土为安也是人之常情，本县同意便是。只是本县有言在先，你们一行人等还得留下继续待审。”
　　“谢大老爷开恩！小民一定会尽力配合的。”
　　这个察叔看样子没那么简单，他的举止言辞让人无可挑剔，既有人情味十足，又不泛胸有成竹之气势。
　　处理好原告，县老爷很会来事，他看着朱学斌很礼貌地问道：“不知被告还有没有提议？”
　　“回大人！我是一名医生，每天都有病人在等候医治，如果十来天不开门诊，恐怕……”
　　朱学斌欲言又止，他不说大家也会知道其中原因，于是话峰一转继续说道：“大人！我现在有两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法医，可以吗？”
　　“哦！…”县令没想到朱学斌有这样的想法，于是又看了看师爷。
　　待到师爷示意点头以后，县令大声说道：“请法医。”
　　不一会，法医来到了现场，此人四十多岁，文质彬彬，很有书生气质。他参见完毕以后，县令就对着他说：“申先生！现在被告有话要向你求教，请不必拘束，该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本县恕你无罪就是！”
　　说完一指法医对着朱学斌说道：“这位就是法医申明医官，被告有什么话可当场提问。”
　　“谢县老爷！”
　　朱学斌叩拜以后向法医申先生拱手道：“见过申医官！”
　　“不必客气！”申医官也拱手还礼静候问话。
　　“不知申医官可否认识在下？”
　　“哈哈！朱先生的医术名气在本县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鄙人不曾相见，但先生的铜人十八针鄙人也是早有耳闻。”
　　“不提也罢，那都是他人的抬举而已。今日请申医官过来也是有一事相问，还望申医官能如实回答？”
　　“有话但说无妨，只要鄙人知道自会坦诚相见。”
　　“多谢申医官厚爱！恕在下无理！既然申医官从事法医，想必开方抓药自不在话下，我现在想替众多的医者问一句，对于我们这些多年行医的医者来说，能开出这种与病症不符的药方吗？”
　　“这个……”
　　法医一时无语，他没想到朱学斌会提出这么尖锐的话题，该怎么回答呢？
　　法医看着朱学斌一脸期待、他随意地看了看四周，不为别的，是因为他不敢面对那双渴望的眼神，但不回答肯定不行。于是他干咳两声回道：“先生的提问鄙人不敢妄自武断。鄙人只是一个法医，法医的职责就是据实汇报，其它的皆由县太爷亲自裁判。”
　　好吗，一句话将责任抛得干干净净，连县老爷也古怪地看了一眼法医，那意思是说：这小子也太会推销了，这么快就把老子给推销了出去！
　　法医的回答让朱学斌一脸苦笑，他还真的没打算法医的回答能让他满意，但这种栽赃陷害他如果就这么轻易认输，这也不是他朱学斌的处事风格。
　　钱财事小，可名声对于他朱学斌来说，比生命更加重要！
　　想罢，朱学斌还是不懈地问道：“申医官说的极是，我行医的目的是救人而不是害人。敢问申医官！如果这副药方没有最后一位蛇参果，你觉得这副药还有价值吗？”
　　有人将药方递给了法医，他看后感叹道：“先生的这副药是由莲子肉、茯苓、芡实、冬虫夏草……杜仲和猪脬等十二位药材一起炖服确实是健胃滋养脾肾、补益气血之良方，若不是最后的蛇参果药量过大，也不至于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法医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他的解释这一次倒是让朱学斌十分满意，他要的答案已经给出，县老爷该如何处置老百姓会自有公道的。
　　朱学斌就这样被暂时拘留在县衙的班房里，刚好在察叔他们的隔壁，不知道这是不是县老太爷有意这样安排的。
　　原本朱学斌打算争取能回医馆继续上班，但在最后的一刻他毅然放弃了这种打算，原因是忽然间他感到很累，这不是人累，而是心累！就拿这次来说，他朱学斌一心为了他人能早日康复和节省开支着想，结果不但没有得到回报，反过来还得搭上自己清白！这是什么世道？难道这世上真的是好人难做吗？
　　人一旦想通如同放下肩上的重担。就像尼玛诺布说的一样，病人一辈子都看不完，而自己的孤独又有谁来与你医治？
　　朱学斌躺在班房里什么都想，但想到太多的还是尼玛诺布，假如当初要是同意他们俩一起远走他乡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呢？
　　想着想着，朱学斌竟然见到了尼玛诺布在一个僻静山庄的一角，她的肚子圆圆的鼓得很高。
　　“诺布拉！你怀孕了？”
　　朱学斌有些惊讶。
　　“是的。都快六个月了，是我们的孩子！”
　　尼玛诺布还是那么漂亮，满脸都是一副幸福的模样，只见她轻轻抚摸着自己鼓鼓的肚皮，仿佛这就是她所有的希望。
　　“真的？真的是我们的孩子？”
　　“是真的！你也来摸摸看，孩子正在踢我的肚皮！”
　　朱学斌喜出望外，他急忙俯下身子将自己的半边脸贴在诺布拉圆鼓鼓的肚皮上。
　　“孩子动了，他真的踢到我的脸啦！”
　　朱学斌幸福的闭上了双眼，没想到自己真的会有孩子！他爱抚着孩子的阵阵徐动，好一会才很满足地问道：“诺布拉！你说我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尼玛诺布正要回答时，却听到由远而近地传来一阵阵叫嚷：“快看啊…尼玛诺布就在那里。”
　　“别让她跑啦……”
　　听到叫唤，朱学斌急抬头远眺正在疑惑之际，忽然在他旁边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叫唤，吓得朱学斌不仅机灵灵打了个哆嗦，睁眼时只见一个浑浊的灯笼挂在班房门前晃动，一个看守班房的衙内拎着饭桶放在班房门口，口里正在念叨着：“该吃饭了，该吃饭了诶！还真是想得开啊！刚刚进来就能睡着？真是服了你嘞！”
　　班房衙内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拖着长音，却引来了隔壁的一帮人呵呵呵笑个不停。
　　“谢谢阿叔！请问现在是什么时辰啊？”
　　朱学斌有些尴尬，见衙内有些年长，他一边拿饭一边很客气地询问着。
　　“都快过了戌时，难道你就不饿吗？”
　　“这么晚啦？我也是被饿得睡着了！”
　　朱学斌也是随口地实话实说，没想到隔壁的那帮人又哈哈地笑了起来。
　　阿叔也是笑意露出，他摇了摇头说了声慢吃就移步向外离去，走到隔壁班房时大声提醒道：“你们吃完了赶快睡觉啊，再要是大声说话小心不给你们饭吃。”
　　“知道了阿叔！你老慢走诶！”隔壁有人也很乖巧地回复着。
　　想必是隔壁刚才大声说话给阿叔听到，要不他也不会这样训斥。
　　衙内阿叔走了以后，隔壁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只是变成了小声嘀咕。
　　朱学斌吃完后一个人坐着想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来到门口边缘问道：“隔壁的有人回话吗？我有话想请教一下？”
　　不一会，那个叫察叔的来到了门口，因为班房是临时关押人员，班房的正门是用方木一根根树立着成敞开式形状，所以他和朱学斌只隔了中间一堵墙的距离。
　　察叔说话也不急躁，他反而很礼貌地问道：“朱先生您好！不知先生叫我们有何指教？”
　　朱学斌也不客气，他来了个单刀直入：“请问我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诬陷于我？”
　　“先生此言差矣！如果不是先生将我富察氏的嫡亲医死，我们也不会从老远来找先生评理？如果先生当时能尊重我们的生命给我们一个好的态度，我们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告到县衙？”
　　察叔见朱学斌语气不甚，他也很不客气地回敬了几句，仿佛成竹在胸。
　　“笑话！你们凭什么说是我医死的？我们有仇吗？你们打听过没有？我行医多年你听说到我有医死病人的案例吗？”
　　朱学斌真的很是气愤，他的手竟在不知不觉中有些颤抖。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话别说的那么绝对，你有没有医死病人会有人去查的！也请你想想，有那么多的医者我不告，为什么要偏偏告你呢？答案很简单，是因为我侄儿吃了你开的药才死的！”
　　察叔也不含糊，并没有打算退让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