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无中生有

　　朱学斌本性善良，从出生至今极少去与他人争执口角，刚刚听到有人说他的药让别人给吃死，当下心里十分来气，原打算警告他们最好不要信口雌黄，否则他也会告他们一个诬陷之罪。但想法只是一瞬而过，转念就放弃了这种打算，因为人正不怕影子歪，他朱学斌为人处世光明磊落，就这些无中生有的伎俩迟早都会不攻自破的。
　　善良是一件好事，但善良也得分对什么人，对于一些算计你的人来说，你的成功就是他们憎恨的源头，你的善良就是给了他们毁掉你的机会。
　　朱学斌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他现在并没有联想到在老家当初是如何失败的。
　　听到朱学斌的回答，这个察叔像是胸有成竹，他并没有打算继续辩论的意思，而是用鹰一样的眼神盯着朱学斌很是轻蔑地说道：“误会？哼。这么说我们是在诬陷你啰？也好，既然你不敢担当，那我们就去衙门讨个说法。”
　　说完，察叔大手一挥说了声：“我们走。”
　　眼见着对方一行七八人抬着尸体渐渐远去，朱学斌一时无语，原以为这一次会是一场大吵大闹地口舌之争，没想到这些人就这么轻易地离开，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吉还是凶，是福还是祸！
　　一个人的理论是无趣的，朱学斌只得怏怏而回，一些好心人也为此大为不服，并答应如果对方无理取闹他们会出来给他作证的。
　　望着这些热心的好人，朱学斌苦笑地抱拳表示谢意。
　　还是好人多啊！朱学斌的心灵总算是得到了一丝丝安慰。
　　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在来人闹事离开不到两个时辰以后，衙门的官差就来到了南街医馆，他们有公文在手，说有人状告南街医馆东家朱学斌用药医死人命，请朱学斌马上去衙门协助调查，如若不与配合则视为有意伤害之罪。
　　事到如今，朱学斌也别无选择，他安排好一些事务就随着官差一同离开了医馆。
　　因为朱学斌的名声和人气让这两个官差仰慕，一路上官差还给他讲述了原告的状告情况，并嘱咐他如果能花钱消灾这事就不要太过纠结，因为人家有证据在手，一来就直接告了他一个故意害人之罪，要不是县老爷明察秋毫说只能给你定个误伤方可带人询问，否则的话……
　　说到这里，两个官差看了看前后左右，见四周无人便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因为我们很敬佩先生人品医德，所以特地提醒一下先生，这个告你的人据说有些背景，请先生千万不要大意！还是那句话，损失点名声还可以挽回，能退财消灾才是上上之策……”
　　钱不怕多，越多越好。话不在多，有理就够。
　　朱学斌很是感动，没想到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人依然这么对他关心，他朱学斌还有什么理由不为民服务呢！
　　生不逢时怨之何苦？人不为民生又何益！朱学斌现在想到最多的就是这两句给自己框定的经典台词。
　　敦化衙门离南街不算太远，约莫半个来时辰就能走到。
　　审堂在下午两点正式开始以后，原告将死者是因吃了南街医馆开的药后而死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并将朱学斌开的药方交给了县令，而后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静候传话。
　　县老爷五十多岁，圆头大耳，下巴留着两寸短须，样子很有官品，据说是皇亲爱新觉罗氏的后裔，在敦化县上任多年倒也没见过多大风波。他听完原告察叔的情况以后又看了看药方，于是问朱学斌原告说的可有此事，朱学斌也将富察旺尔安看病的前后经过也说了一遍，并承认开了药方让他们带走，但他否认病人的死是因为吃了他开的药方。
　　为了证明药方的事实，察叔还带来了一副没有吃完的中药，但县老爷说：原告证据不足，这副药并不能代表病人就是让它给吃死的。
　　在征求原告同意以后，县老爷当即宣布当即进行尸体检查，必要时还得进行解剖求证。
　　时间过得很快，不到半个时辰法医就给出了结论，说病人是因为喝了含有毒性很高的中药、而过早地导致病人双肾枯竭而出现死亡的结果。
　　这一结果出来以后，朱学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记得非常清楚，就是告诫病人如果前面的药方已改善了身体的本质以后、才能服用最后给他开的一副药方，因为这副药方是常用的健胃补肾药方，至于什么毒副作用很高的药物他记得是没有开的。
　　但事实胜于雄辩。当朱学斌仔细地确认到自己的药方时他有些傻眼，这是自己开的，这笔迹不是自己写的又是谁呢？
　　朱学斌在急速地回忆着，他拿着药方看了数遍，最后确定药方最后的一位中药不像是自己写的。
　　俗话说：学医难，学中医更难。
　　中医不但要有丰富的临床经验，而且还得记忆力超人，不但要对人体的穴位和脉搏精通无疑，而且还得对每一位药材的药理用处都必须了如指掌，否则如若误诊和用错一位药方对病人的效果就得大打折扣，轻者久病不愈，重者病情加剧，更渗者便是加速病人的死亡期。
　　所以，朱学斌在经过冷静的回忆以后，才确定药方最后的一位“蛇参果”不是他开的，因为蛇参果的副作用很大，尤其是对肾衰竭患者来说是完全禁用的。他想到第一次这个病人来的时候，其病因是因为久泄不止而导致体内气血空虚，以至浑身无力，至于拉肚子也许是因药物和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他还回忆到这个病人提到吃东西反胃的情况，当时他就怀疑这是一种肾脏虚竭的表现，如果不及时根治，其后果必然会加速肾脏枯竭，并对生命产生威胁。当病人第二次来告知不再痢疾的时候，他才开了一些健脾补肾的药方，并嘱咐是在一切正常的情况下开始使用，因为过于虚脱的人不易快速药补，否则将会适得其反。何况蛇参果的功效对清肺抗炎降气，化痰抗菌止咳有非常明显的效果，就算这个病人有一些这样的症状也不至于下药到八钱（按现在的计算方式是二十五克）这么重的！
　　就在朱学斌还在继续回忆的时候，县老爷说道：“朱先生！说实话，本县也是非常仰慕先生的医术和才华！但今天的事也许是个意外，人非草木孰能无过呢？既然你以承认这个药方是你开的，又加上我们的法医鉴定确实是与你的药方有关，在证据情况属实面前，现在本县就从中做个调解，既然不是先生的本意所为，你的失手也是情有可原！以你在本县的口碑和名声，我想给你们一个调解的机会，如果原告没有过分的要求，我想还是你们私了为上，免得节外生枝对原告和你的声誉也会有所影响，毕竟人家的家人已经亡故，得不偿失这个道理我想先生应该比本县更加清楚，不知先生可否接纳本县的意见？”
　　朱学斌不傻，这帮人这么做不是为了钱财又是为了什么？县老爷的这次调解听起来非常合理，且人情味十足，但在朱学斌听来却带有威胁的成分，尤其是节外生枝这句话让人骑虎难下，那意思如果不接受调解，对方想干什么他一个做县令的也只能依法办事了，谁叫这里面是人命关天的案子呢！既然牵扯到命案，无非是轻者蹲监下狱退财消灾，重者是赔偿性命人财两空，二者相比是傻瓜也能分辨得出谁轻谁重。
　　朱学斌沉默了，他又想了一会才看着县老爷轻轻说道：“回大人！如果我说最后一位中药‘蛇参果’不是我写的，大人你相信吗？”
　　“哦！还有这等情况？”
　　县老爷有些惊讶，他看了看朱学斌，又看了看那个察叔，最后还是对着察叔问道：“请问原告，被告的话你听到了吗？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察叔赶忙叩拜道：“回大人！请不要相信被告的话，他这是在有意推脱责任。请大人明察！”
　　县老爷感觉好像没有达到他预期的这么简单，有点意思，这事看起来并不那么简单，弄得好自己还会多收一份油水…
　　在当时很流传的一句话叫：十个当官九个贪，还有一个装清廉。
　　在那个皇上三不管的年代里，有几个当官的不想着捞点油水，有的地方都是论银子说话的，想当大一点的官只要多出银子就行。当然，这位也是一样，只是他隐藏得比较深一点而已。
　　县老爷心里这么想着，他也在暗自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于是又对着朱学斌问道：“这么说你是在怀疑有人故意给你栽赃啰？”
　　“小人不敢。还请大人多多明查！”
　　朱学斌也是很小心诚实地叩首回道。
　　“大人！他这是在故意抵赖。”察叔有点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