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作品名称:今宵酒醒何处 作者:青云之信 发布时间:2022-03-04 10:19:39 字数:4131
夜深人静,在梁国使臣所在的驿馆所里,司马浩飞坐在小厅里,独自一人,默默地喝着闷酒。
“王爷,别来无恙!”左鳞微笑着,虽然他仍是一如既往的灰衣斗篷蒙着脸,别人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但他是一个很讲究礼仪的人。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司马浩飞一点也不意外,甚至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再次光临。
那天晚上的狼狈逃窜,让司马浩飞刻骨铭心。他已明白自己一定是被对方利用了,但是,他却不懂对方究竟要利用他做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借他的手把楚王的女人劫走吗?应该不可能那么简单。他相信,凭对方的手段,他们要劫走那个女人易如反掌,根本无需借他的手。而必需要利用他来做这件事,一定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而这个目的还没有实现之前,对方一定还会来找他的。
司马浩飞冷冷地看着他:“先生又有何高见来指教本王?”
“王爷言重了,小人哪里有什么高见可以与王爷说呢?小人不过是受主人之托罢了。”左鳞彬彬有礼地说。
“那么,请问贵主人此次又有什么高见要先生转告本王?”司马浩飞懒懒地问。
左鳞郑重地说:“上次事败,功亏一篑。我家主人十分抱歉,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当面向王爷致歉。”
“哦?这次贵主人要亲自见本王了?”司马浩飞眼眉一挑。他没想到对方一直深藏不露,而如今居然主动说要见面了,难道现如今不怕暴露身份了吗?哼,只怕又是诡计!
左鳞点了点头,说道:“我家主人想与王爷见一面,王爷有什么话便请当面与我家主人说吧。”
“约在何时?何地?”司马浩飞看着手中的酒杯,淡淡地问。
“王爷若肯见我家主人,请于明日午时到京西‘富贵木行’,自会有人接应王爷。”
“富贵木行?你家主人还做木材生意?”司马浩飞嘲弄地看着左鳞。当然,他并不是真的认为那个木行就是对方的产业。
左鳞淡淡一笑:“呵呵,不瞒王爷,我家主人的产业众多,凡农、畜、工、商,多有涉猎。”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那么,本王去到那‘富贵木行’,如何才能找到贵主人?”
“王爷只需与店中人说,是‘宁州的施老爷’来了,那么店中人就会引王爷进去了。”
“既然贵主人愿意与本王见面,那么先生也可以先与本王透露一下,贵主人是何人了吧?”
“王爷见到便知了。”
“先生至此也不肯说,这让本王有些为难啊!”司马浩飞懒懒地说着,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左鳞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家主人本想当面告知王爷的。若小人提前透露了,倒显得我家主人没有诚意了。”
“先生若能提前告知本王,本王也可有个准备呀。”
左鳞沉默了。
司马浩飞冷笑道:“看来,贵主人确实是没有诚意啊!本王以为,此次会面便罢了吧。”
左鳞为难地说:“小人也知道此事确实让人有些疑惑,只是,王爷当知,若小人要与王爷为难,只需把王爷的藏身之所告知官府,甚至阅风楼便可,又何必数次只身前来见王爷,还要绕个大圈子让王爷上当呢?”当他说到“阅风楼”时,司马浩飞盯了他一眼。
“哼,说得好听!”司马浩飞冷笑,“也许是本王对贵主人仍有可利用之处,先生才会三番四次地上门来见本王吧。”
左鳞长叹一声,说道:“既然王爷说到这个份上,小人若再隐瞒下去,倒显得真如王爷所疑心的那样,是我家主人要陷害王爷了。”
司马浩飞冷冷地看着他。
左鳞说道:“不知王爷可曾听说过‘若虚谷’?”
“若虚谷?”司马浩飞有点愕然。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称。
“‘若虚谷’乃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帮派,我家主人正是‘若虚谷’的现任谷主。谷主当年与九王爷是老朋友,多有来往。只是‘若虚谷’素来办事低调,明面上极少打出‘若虚谷’的旗号,王爷也并非江湖中人,没有听说过也是正常。”左鳞一本正经地说。司马浩飞的反应早已在他们的预计之中了,因此便设计,左鳞先是假装推却,然后装作实在是无法推却之后,不得已而抛出“若虚谷”的名头。到时,司马浩飞就会一口咬定是“若虚谷”与他勾结的了。
司马浩飞淡淡说道:“本王又怎知来人是否‘若虚谷’的谷主?”
左鳞微微一笑:“若王爷还记得一个月前在兴盛茶楼所见的名叫‘三娘’的妇人,那么明日就不会认错人了。”
“哦?明日那位三娘也会陪同贵主人一起与本王见面?”
“正是。我家主人也曾考虑过与王爷单独会面,但也担心王爷认生,所以就令三娘随行了。”
司马浩飞盯着他:“本王与先生更熟悉一些,先生为何不出现?”
左鳞微笑道:“小人虽与王爷见面次数更多,但因主人之令,小人不得随意在他人面前暴露真实面目。若小人脱掉这身衣装,在外面大路上遇到王爷,恐怕王爷并不能认出小人。”
司马浩飞瞪着他,半晌,叹道:“说得没错。”
左鳞说道:“王爷若还有其他疑惑之处,请明日当面询问我家主人吧。请恕小人不便透露太多。”
左鳞走后,司马浩飞陷入沉思之中。“若虚谷”究竟是个什么所在?他心中一动,也许罗生门的人知道。于是,他唤来张远。
“张远,你可曾听说过‘若虚谷’?”
“若虚谷?是个什么地方?在燕山之中吗?王爷,小人不知道。”张远抓了抓脑袋。
“你们罗生门居然不知道‘若虚谷’这个组织?”司马浩飞皱眉道。
“王爷,小人职位低,不知道也不奇怪。可能向副使知道,要不要,让小人去请教一下向副使?”张远说道。
“向副使?”司马浩飞更是皱紧了眉头。那个罗生门的副掌使对他很不客气。上次司马浩飞狼狈逃回使驿所,就被那副掌使大大抱怨了一番,让司马浩飞很不高兴,也很丢脸。司马浩飞摆手道:“不必了,本王也只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
“是的,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张远有点不安。上个月的行动,他的手下就折损了小半,被副掌使狠狠地责骂了一通,勒令他严密监视司马浩飞,有任何行动都必须先取得副掌使的同意,若再自行其事,军法侍候。
“嗯,待本王再想一想。你先下去吧。”
“是,王爷。”
阎瑾随着黄三娘走进富贵木行,马上有店员模样的人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问:“客官,欢迎来到富贵木行,请问客官想要什么样的木料?准备做什么样的家私?”
黄三娘摆摆手,说道:“我们约了施老爷,请问施老爷可有来?”
那人笑得更欢了,说道:“原来两位和施老爷有约,请随小人来吧。”
于是,阎瑾和黄三娘便跟着那人往里面去了。穿过两重院子,他们走进一间宽大的客厅。这间客厅有普通两间房那么大,摆设整齐,各式家私都是精雕细刻的,既有南方的精致繁复,也有北部的明快简练,即使不懂木料,也能看出用料很讲究。似乎这个地方既是用来待客,也是用来展示各式木料的“样版间”。
那人笑着说:“请两位客官先坐下用些茶点,稍作歇息。此时尚早,施老爷还没到店里呢,若到了,小人自会请施老爷来会两位的。”
阎瑾不禁有点皱眉了,说道:“这得等到何时?你是这里管事的人吗?”
那人说道:“小人是这店里的管事先生,不知客官有什么吩咐?”
“如此甚好,问你也是一样的,不需非要等你们的老爷过来。小爷不是来会你们老爷的,是来找木料的。”
那人赔笑道:“若客官有需要,只管吩咐小人便可。请问客官想要寻什么样的木料?我家店里南来北往的料子都有。”
“嗯,小爷想要紫檀木,你这店里有吧?”
“这紫檀么,小店本来也存了一些,但过年前都被宫里全部征走了,说是要给宫里的娘娘做些家什物件呢。”
“哦,宫里要了,那就算了吧,黄花梨呢?可有?”
“客官,可也真是不巧的很,那黄花梨也一并给宫里送去了。这料在平常也不多,通常都是宫里用,或偶尔也有些王府会要一些。”
阎瑾脸都黑了,说道:“你们这店还说‘富贵’呢,怎么什么好木料都没有?小爷白来一趟了。算了算了,小爷也不想耽误工夫,去别处再找找吧。”
黄三娘愣住了,这好不容易来了,好戏还没开始呢,怎么能就走呢?正想劝阎瑾几句。
那管事先生听了也不生气,笑道:“小人能否请问客官要木料做些什么物件?小店虽然没有了紫檀和黄花梨,但还是有其他好料的,例如金丝楠木,店里还有一些。”
阎瑾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那个什么金丝木,听着名字很好听的样子,是什么样子的?来,带小爷去看看。”
那人说道:“客官,这木料和紫檀一样,可贵着呢,都不敢摆在店面里的,日常都锁在仓里,得老板亲自开锁才行。请恕小人不能带客官去看了。还是请稍等片刻,等施老爷来到再说吧。”
阎瑾说道:“你们这个施老爷平日都是什么时候来店里的?若是他天黑才来,那小爷岂不是要白等一天?算了算了,小爷还是到隔壁店里瞧瞧吧。”说着便起身要走了。
黄三娘急了,连忙说道:“小少爷,您别急呀,那位施老爷应该不会那么晚来店里的,对吧,总管?”她拼命向那“管事先生”打眼色。
管事先生说道:“可不是么?施老爷日常都是一早就过来的,今日怕是有些事耽搁了,请客官多多担待些,稍候片刻,施老爷很快就会来了。对了,两位先坐一下,小人去为两位备茶。”说完,也不等两位客官说话,他便急急出去了。
黄三娘说道:“小少爷,我们还是坐一会儿吧,若等半个时辰还不来,那我们再走不迟。”
“还要小爷等他半个时辰?那也太久了,反正这一片都是木行,我们到其他店里看看也一样的。”阎瑾不满地说。
黄三娘赔着笑道:“小少爷说的是,只是,三娘不懂木料,本想着与这施老爷相识,他不至于会骗我们。若是到其他木行去,只怕会被骗呢,以假木充好木,到时候,小少爷辛辛苦苦刻的礼物,怎么能送给大小姐呢?”
阎瑾一想,也对,其实自己也完全不懂什么木料,只好说道:“那好吧,我们且等他一会儿吧。”他心想,那个什么施老爷究竟是什么勾当?黄三娘非要本少爷见他,是什么缘故?
那管事的也乖,吩咐送上热茶和热点心,务求把那小爷哄住。一面陪着说些闲话,比如什么木料做什么家什比较好,什么木料只能当柴烧,等等。一面又大张旗鼓的找人去前面查看“施老爷”究竟何时才能到。
如此这般,拖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前面忽然有人急急进来禀报,说施老爷来了,请管事先生马上过去。那管事的马上说一声“失陪,稍后再来请两位和施老爷见面。”然后便出去了。
阎瑾说道:“这个施老爷的架子也真是大,莫不是在朝里有靠山?在本少爷看来,他并没有把三娘看作朋友嘛!”
黄三娘赔笑道:“那位老爷的生意多,应酬多,在官面上也是有些面子的,难免会摆些架子。不过,三娘觉得,他倒不是因为没把三娘看在眼里才怠慢我们的,而是可能他认为大家是朋友,就不必过于拘谨,他定是有些紧要的事情要马上处理,因此才会把管事的先生叫去吩咐的。”其实她的心下也有点忐忑,因为前天她和左鳞已商量好了,只要司马浩飞在木行出现,就马上把他引过来与他们会面的。而今日,司马浩飞不仅迟迟没有露面,刚才还故意借“施老爷”之名把那名“管事的”叫走了,显然是情况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