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在凤子乔筹谋着要把若虚谷与慎王司马浩飞“捆”在一起的时候，被设计的楚王一家正在享受天伦之乐。
　　晚上，司马浩云陪妻儿用过晚膳，一家三口便围坐在暖烘烘的小茶厅里闲话。司马浩云把爱妻拥在怀里，一起听珑儿在一旁䋈䋈叨叨地说着今日在太学的趣事。陆安庆悄悄呈上一封急函。司马浩云随手打开，看完微微一笑。
　　阎素素看看他，他附耳轻声道：“浩宁将随小元子一起回京，还带上家眷。昨日晨便已启程离开宁州了，过些日子便可在京里见到他一家了。只是，他们应该赶不上册封大典了。”
　　阎素素嫣然一笑，柔声说道：“恭喜王上！”沐王的危机算是暂时解决了。
　　司马浩云深情地看着她：“素儿，谢谢你！”
　　素素温柔地说：“凤翎那边可有消息？”
　　“今早也收到他那边的信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素素由衷地说道：“嗯，真好，王上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了。”这些日子，司马浩云都是先服侍素素睡下，然后再到偏厢里处理事务至深夜，然后才悄悄回房歇息的。
　　“嗯，所以，今晚……”他深情地看着她。
　　她忽然皱了眉头。
　　“宝贝，怎么了？”他有点担心地看着她。
　　这时，珑儿不满地看着他们，大声说道：“娘亲，爹爹，你们都不听珑儿说话！”
　　两人这才想起儿子还在一旁呢。
　　“珑儿，爹爹一直都在听你说话的。只是方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司马浩云连忙说道，“好孩儿，过来爹爹身边坐下，再好好说一遍，好不好？”
　　珑儿便挨着父亲坐了下来，仰着小脑袋，很认真地说：“爹爹，我们过几日是不是要搬到王城里面去住？”
　　“是的，珑儿，爹爹两个月前就告诉过你的，你还记得吧？宫里的新家如今都布置好了，就等着我们搬过去了。”
　　珑儿若有所思地问：“爹爹，搬家以后，珑儿还能不能回这里？”
　　“当然可以了，这里是珑儿的府第，珑儿想什么时候来都是可以的。”
　　“谢谢爹爹！”珑儿高兴地笑了。
　　素素问道：“珑儿，你为何想要回这里？”
　　珑儿侧着头想了想，又看了看一旁侍立着婢仆，没有说话。司马浩云便示意他们退下去了。珑儿这才低声说道：“珑儿想，如果珑儿搬进宫里去住，舅舅不能跟着一起搬过去，那么舅舅就不能和往时那样，时常来看珑儿了。珑儿如果想见舅舅，珑儿回到这里就可以了。”
　　“舅舅？”司马浩云和阎素素都大吃一惊。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位阎家或苏家的舅舅曾来越王府，更别说“时常来”探望珑儿了。这是怎么回事？而素素更是想起了那个自称是她的亲弟弟的阎瑾，难道是阎瑾曾偷偷溜进越王府找珑儿？她不禁十分担心。
　　素素柔声问：“珑儿，你想见哪位舅舅？”
　　珑儿说：“湖州的那位舅舅。”
　　素素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微笑道：“珑儿，让婆婆留湖州的仲卿舅舅在京城多住些日子，你就可以和表哥哥们多玩几日了。”
　　珑儿却摇头说：“娘亲，珑儿说的不是婆婆那边的舅舅，是一直住在王府里的舅舅。以前珑儿经常可以看到他的，但是，最近，珑儿有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娘亲，舅舅是不是回湖州了？”他的脸上有些忧伤，因为舅舅离开前居然没有告诉他，更没有来向他道别。
　　素素愕然了，不明白儿子所说的是怎么回事。“湖州的舅舅”只有苏仲卿，而苏仲卿一家自进京之后，便一直住在阎府，从未曾踏足越王府，又怎么可能会是“一直住在王府里”？
　　“珑儿，你在说什么呢？娘亲不明白。”
　　司马浩云却心中一动，一下子便想到了苏彦。难道儿子说的竟是苏彦？难道苏彦早就在珑儿面前表露了身份？此事目前暂时不宜让素素知道。于是，司马浩云笑道：“素儿，天也不早了，你先回房里歇息吧。好不好？”他又对儿子说，“珑儿，你稍等一会儿，让爹爹送你娘亲回房里歇息，然后爹爹再回来陪你说话，好不好？”珑儿懂事地点点头，自从娘亲肚子里有了小宝宝，爹爹总是会让娘亲早点歇息的。
　　素素白了司马浩云一眼，明白他想单独和儿子说。回到房中，素素说道：“浩云，珑儿的事情，不许瞒着我，我可是他的亲娘。”
　　“宝贝，儿子的事情怎么会瞒着你呢？只是你如今的身体不宜操劳，夫君也不想你累着了。你放心，等夫君与儿子弄清事情原委，再好好与你说。好不好？”司马浩云宠溺地看着她。
　　她伸手捏捏他的鼻子：“不许胡来，知道么？”
　　“知道了，我的王后娘娘！”
　　安顿好素素之后，司马浩云便回到刚才的小茶厅，珑儿乖乖地等着他。司马浩云挨着儿子坐下，温和地摸摸他的小脑袋，说道：“珑儿，与爹爹说一说那位舅舅的事情吧，好不好？”
　　珑儿有点犹豫，因为舅舅曾说过，不要告诉爹爹和娘亲的。
　　“珑儿，”司马浩云耐心地说道，“你最近的半个多月都没有看见那位舅舅，心里有些担心，对不对？”
　　珑儿点点头。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爹爹，那位舅舅通常会在什么时候去看你？”
　　珑儿迟疑了一下，说道：“爹爹，如果珑儿告诉您了，您会不会从此以后不许舅舅来看珑儿？”
　　司马浩云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慎重地说道：“这要看那位舅舅去找珑儿做什么事情了。”
　　“爹爹，舅舅来找珑儿，只是来看看珑儿有没有睡好，有时候还会陪珑儿说说话。”
　　“珑儿，你喜欢那位舅舅来看你吗？”
　　“喜欢！”珑儿毫不犹豫地点头。
　　“为什么呢？”
　　“因为和舅舅在一起很舒服。舅舅会叫珑儿的名字，而不是什么小殿下，舅舅会陪珑儿说话，珑儿不开心的时候睡不着，舅舅就会一直陪着珑儿。”
　　“原来如此，那么，那位舅舅一般都是晚上来看珑儿的，对吗？”
　　珑儿轻轻点了点头，他这样算不算违诺了？
　　“嗯，那么，除了晚上，你在白日里有没有见到过那位舅舅？”
　　珑儿又点了点头。
　　司马浩云忽然心中一动，温和地问道：“珑儿，你看到舅舅来找爹爹说事情的时候，为何不与舅舅说话？”
　　珑儿很认真地说道：“舅舅说，当着爹爹和娘亲的面，不要与他说话。”
　　“为何？”
　　“舅舅说，珑儿是小殿下，舅舅是珑儿和爹爹的侍卫，小殿下是不应该主动找侍卫说话的，而且……”
　　“而且什么？”
　　“如果爹爹知道舅舅会私下里来找珑儿，可能以后都不许舅舅随便来看珑儿了。”
　　“这是那位舅舅对你说的？”
　　珑儿点点头。
　　“但是，那位舅舅并不是侍卫呀，珑儿也是知道的，对吧？”司马浩云故意说道。
　　珑儿点点头，说道：“珑儿知道他不是那些侍卫，珑儿听到那些人都叫他都护大人。”
　　司马浩云忍不住微笑了，心想：苏彦啊，苏彦，你终究还是露出了马脚了！
　　“爹爹，您笑什么？”珑儿惊奇地看着父亲。
　　“珑儿，爹爹不会怪那位舅舅去看你的，他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真的吗？”珑儿惊喜地问。
　　“当然是真的。而且，珑儿想什么时候找舅舅说话都是可以的。”
　　“谢谢爹爹！”珑儿高兴地笑了。
　　“对了，珑儿，那位舅舅是什么时候开始陪珑儿说话的？”司马浩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情况下苏彦要向珑儿表露身份的？
　　“嗯，那是去年爹爹生病的时候，珑儿不能去看爹爹，也不能去看娘亲，珑儿很担心很害怕，后来，舅舅就来了。舅舅说，爹爹一定会好起来的，等爹爹好些了，就让珑儿去看爹爹。后来，珑儿就见到娘亲和爹爹了。”
　　“原来如此！”司马浩云心中不禁慨叹。因为他一时冲动，几乎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全靠苏彦帮他保护和照顾了妻儿，他欠苏彦实在是太多了！
　　“珑儿，你是怎么知道他是舅舅的？”
　　“嗯，是舅舅自己告诉珑儿的。”于是，珑儿便把苏彦第一次去看他的那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原来是这样。珑儿，你以后一定要记着舅舅对你的好，知道吗？”司马浩云郑重地说。
　　珑儿点点头，低声问：“爹爹，珑儿可不可以问您一件事情？”
　　“当然可以，我们父子俩，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司马浩云慈爱地看着儿子。
　　“爹爹，如果娘亲有了另一个宝贝，爹爹还会不会喜欢珑儿？”珑儿有点担忧地看着父亲。
　　司马浩云吃了一惊，他用大手温柔地摸摸儿子的小脸，很认真很郑重地说道：“珑儿，你永远都是爹爹最重要的长子！以后有了弟弟妹妹，都要你这位大哥哥帮忙爹娘照顾的，知道么？”
　　“爹爹，珑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弟妹妹的。”珑儿坚定地说。
　　“好！珑儿，爹爹希望你知道，你是爹爹的宝贝长子，是楚王最重要的嫡长子，你身上会有很多很多要担负的责任，将来可能会很辛苦，也可能会有很多很多让你不高兴却又无法逃避的事情，但无论怎样，爹爹都希望你记着，爹爹和娘亲都会以你为荣的，因为你是爹爹和娘亲的第一个重要的孩子！爹爹很高兴有你这个儿子！”
　　“爹爹，珑儿不怕辛苦！珑儿愿意陪在爹爹和娘亲身边，珑儿长大以后，要为爹爹做事，让爹爹不用那么辛苦。”珑儿很认真地说。
　　“好，珑儿！那我们说定了，以后爹爹的事情就全部交给珑儿了。”司马浩云用力拍了拍儿子的小肩膀。
　　珑儿很认真地点头，他幼小的心并不知道，他父亲刚才的一番话是多么重要！
　　“珑儿，方才与爹爹说的跟舅舅有关的话，暂时不要与娘亲说，知道么？”
　　珑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有点担心地问：“爹爹，舅舅最近去哪里了？”
　　“嗯，爹爹派他出去帮忙办事了，可能要再过一些时日才能回来。他回来之后，爹爹就告诉珑儿，好不好？”
　　“好，谢谢爹爹！珑儿不会告诉娘亲的，免得娘亲担心。”
　　“对，好儿子！”
　　两父子又说了半天话，珑儿才由陆安庆送回自己房中歇息。
　　当司马浩云回到寝房，悄悄爬上床。阎素素并未睡着，她一直在反复思考珑儿所说的话，她很担心，不知道珑儿会和他爹说什么，他口中所说的“舅舅”究竟是谁？
　　“你们父子俩说什么呢？说了那么久？”她窝在他的怀中，轻声问。
　　他爱怜地亲亲她的小脸和小嘴，柔声道：“宝贝，怎么还没睡着？是不是在等夫君？没有夫君陪着睡得不舒服吧？”
　　“嗯，在想珑儿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小傻瓜，儿子的事自有他爹爹你夫君去处理呀，你又操心什么呢？你能不能乖乖的不要乱操心？”
　　“为娘的怎么可能不操心儿子？你快告诉我嘛！”她用力扭他的耳朵。
　　“哎，哎呀！”他呻吟着，一下便吻着她的小嘴，半晌，才慢慢松开，低声道，“宝贝，不早了，乖乖睡吧，哥保证，以后一定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