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黄河之水万古流/贺北丞
　　第72章
　　徐文亮局长到龄退休，王富贵顺理成章地坐上了城建局的第一把交椅。但是，人代会结束以后，王富贵隔三差五夜不归宿，即使回家过夜也是倒头就睡，很长时间也不行动的和刘美丽过性生活，这让刘美丽产生了很大的怀疑。
　　之前，刘美丽也听到了一些有关他和孙改枝的风言风语，不过，一是没有真凭实据，二是王富贵每天按时归巢，而且，夫妻性生活也一如既往，所以，刘美丽也没有把这些风言风语当回事，只当人们羡慕嫉妒恨，嚼舌头根子罢了。
　　女人啊，千万不要相信一个萝卜一个坑，丈夫就是自己的专利品，更不能被丈夫的花言巧语哄得神魂颠倒，这世界没有一个男人是安分守己的，除非性功能丧失或没有机会，否则的话，男人的欲望随时都是蠢蠢欲动的。如今这种乱性的情感之事，到底该怨男人，还是女人，或者是社会，恐怕谁也没有正确的答案。总之，像春秋时期鲁国的柳下惠，坐怀不乱，在当今社会已经销声匿迹了。
　　好在刘美丽还不傻，她拿王富贵和她的性生活不正常来品味，从中闻到了异味。于是，经过一番细致的思考后，她决定瞅机会跟踪王富贵，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天傍晚，刘美丽提前下班后，戴上口罩，加上墨镜，骑上电动车来到了城建局对面的小卖部里，眼睛不眨地盯着城建局大门。不多时，只见易如意开着车，副驾座上坐着王富贵驶出了大门。刘美丽赶紧出了小卖部，骑上电动车后面尾追，追出城外十字路口，见那小车子向黑海方向驶去，她便掉头返回了质检站。
　　自从王富贵当了副局长以后，刘美丽就当了质检站副站长，这次站长提了副局长，她就顺其自然地晋升为站长了。现在经济好转了，城建局领导们也鸟枪换炮，国产车换进口车，旧车换新车，质检站也有了一辆退下来的桑塔纳小车子。刘美丽回到质检站，开起桑塔纳小车子也向黑海赶来。
　　黑海是中国湿地淡水湖之一，也是河川地区的著名旅游景点。水上的芦苇荡一望无际，水下的鲤鱼都是喝着黄河水野生长大，其美味不亚于黄河大鲤鱼。到了春天，南方的一些丹顶鹤，鹅、鸭、鸿雁以及其他候鸟都飞来黑海栖息。因此，很多个体户围绕旅游景点，就在海边搭起了三五成营的蒙古包，经营餐饮、住宿一条龙服务。只要顾客需要，肯花钞票的话，还有小姐陪吃、陪喝、陪唱、陪睡，随叫随到。
　　刘美丽把车停在几个关了门的蒙古包后面，坐在车里听着不远处的歌声。
　　“金杯银杯斟满酒，双手举过头，炒米奶茶手扒肉，今天喝个够，朋友朋友请你尝尝这酒醇正，这酒绵厚，这酒绵厚，让我们肝胆相照，共度春秋，在这富饶的草原上，共度春秋。”
　　蒙古包里的姑娘唱完一曲再唱一曲，甜美嘹亮的歌声在夜空中回荡。
　　“因为我们今生有缘，让我有个心愿，等到草原最美的季节，陪你一起看草原。去看那青青的草，去看那蓝蓝的天，看那白云轻轻地飘，带着我的思念。陪你一起看草原，阳光多灿烂，陪你一起看草原，让爱留心间。”
　　草原歌曲唱到十点多钟终于结束了。刘美丽赶紧走下车来绕到灯亮的蒙古包背后，只听易如意说:“王局，这两个美女你看留哪个？”
　　王富贵说:“留这个苗条的吧。”
　　易如意说:“那好吧，这个丰满的我要，我们到前面的包里去睡，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易如意说罢，搂着一个姑娘出了蒙古包，向前面的蒙古包走去。
　　只听王富贵说:“小亲亲，小心肝，快脱剥，哥哥硬得快要收拾不住了，快。”
　　不大工夫，就听那姑娘兴奋地哼哼了起来。
　　顿时，刘美丽的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她痛苦地抽泣了一阵之后，一把推开了蒙古包的门，厉声说:“王富贵！真没想到你原来是这种货色，算我瞎了眼，看起来社会上的风言风语并非空穴来风，既然如此，那好吧，你继续红火吧，但是，别忘了明天到民政局离婚。”
　　刘美丽说罢，扬长而去。
　　王富贵被这突如其来的喊话声惊得魂飞魄散，赶紧从美女的肚皮上滚下来，穿戴衣服。随后，王富贵打电话叫来了易如意，说:“出大事了，刘美丽跟踪了咱们，刚走了，这下麻烦可大了，乐极生悲啊，咱们连夜回吧，我得赶紧回去想办法挽救这事，否则的话，以刘美丽的个性非离婚不可。”
　　易如意似有愧疚之意，说:“这事都怪我，怪我做得还是不暗埋，出纰漏了，好吧，我去结了账咱们就走。”
　　王富贵回家后，百般地给刘美丽说好话，赔礼道歉，但是，刘美丽绝无原谅之心，态度好似铁板一块。几天以后，两人办了离婚证，王富贵净身出户。就这样，一桩美满的婚姻因为王富贵的变质而告终了。
　　到了老秋天的时候，地里的秋田全部收割上场。阴山县市政公司按照规划局出台的控制性详细规划，拿着施工蓝图，在平原林场的土地上，对道路和管网进行施工放线。道路规划设计为三横五竖，既三条东西大街，五条南北大路。紧跟其后，几台挖掘机开始作业。顿时，方圆一千来亩的土地上机声隆隆，噪声大作。林场老职工们见状，满腔怒气，义愤填膺。在老职工冯喜亮的带领下，大家有拿铁锹的，有拿四股铁叉的，还有手里提着木棒的，一拥而上，用手里的家伙狠狠地敲打挖掘机的驾驶室。驾驶员一看这势头，赶紧停机熄火，生怕这些急昏了头的人干出极端行为来。于是，驾驶员就赔着笑脸说:“大家冷静，淡定，我们只是雇来的受苦人，领导叫挖我们就挖，不管我们的事，你们有什么事跟领导去讲，不要再打机器了，它又没有招惹你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冯喜亮愤怒地说:“我们不管你领导不领导，我们现在就看到你们在挖我们的耕地，所以，我们绝不允许你们胡来，识相的赶紧把挖掘机开走，否则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
　　项目经理听了这话，再看众人同仇敌忾的气势，也不敢上去理论，赶紧给市政公司总经理打了电话，将施工现场发生的情况做了详细地汇报。
　　不大一会儿工夫，只见从南边驶来八辆警车，卷起一片黄尘，瞬间来到了施工现场。警车停下后，从车上跳下十几个警察来，为首的治安股股长厉声说:“你们不要胡来！规划这片土地那是县委县政府的决定，不是哪个人的个人行为，你们如果有什么意见的话，可以直接到县委县政府去理论，但是，你们不能阻挠施工单位的正常作业。”
　　冯喜亮气愤地说:“县里调研组下来开听证会，我们已经表了态，我们坚决不同意征地方案，可是，县里还没有统一了我们的意见，今天他们就先下手为强，开始拾翻我们的耕地，这是哪家的王法，这还有没有国法了？”
　　股长解释说:“这是国营林场的林地，政府收回国有土地就是国法。再说了，你们又不是农民，哪来的耕地？当年你们吃的是商品粮，发的是财政工资，户口是城镇户口，你们谁听说过城镇户口的人还有耕地，没有吧？所以说，你们虽然居住在农村，但是，你们和农民是有区别的，如果真要是农民的耕地，那么，县委县政府也不敢开发这么多的耕地，开发耕地国家是有政策规定的，基本农田，基本农田以外的耕地超过35公顷的，其它土地超过70公顷的，如果没有国务院的批准，任何单位和个人都无权变更土地的使用性质，现在之所以能够开发，一是这些土地不是耕地，二是经过层层审批合理合法后，这才允许开发的。所以，你们不要跟政府对着干，否则的话，吃亏的一定是你们。听我的劝说，不要再闹了，赶快都撤了吧，让人家正常施工。”
　　冯喜亮说:“不撤，我们死也不撤！我们从十几岁就来到这片土地，把青春和热血都献给了这片土地，如今年过半百了不让我们耕耘这片土地，却让我们去扫大街，一个月挣不上一千块钱，这让我们以后怎么生活，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股长说:“你这话说的就有点危言耸听了，怎么叫把人往绝路上逼？如今社会上有多少下岗职工，也没见把哪个饿死，大家都在自谋出路，有的闹对了还发家致富，腰缠万贯呢，政策这么宽松，你们这些老知识分子就不能开动一下脑筋，做些买卖什么的发家致富吗？再说了，政府还给你们安排工作，又给你们入社保，用不了几年就能领到退休工资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知足吧！”
　　冯喜亮说:“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们也不撤，我们对这片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不能就这样让他们践踏了，我们誓死捍卫林场，寸土不让！”
　　股长一看这态度，软硬不吃，生冷不忌，便厉声说:“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撤还是不撤？”
　　众职工异口同声地说:“不撤！”
　　股长怒目圆睁，说:“既然你们不听劝告，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人，行动！”
　　说时迟，那时快，十几个警察一拥而上，开始往起铐职工。尽管职工们奋力反抗，但是，面对警察他们心里总是有几分胆怯，不敢放手一搏，最终都被塞进了警车。然后，警车卷起一片黄尘，扬长而去。
　　挖掘机重新响起了隆隆的声音，继续作业。
　　警车把职工们押回公安局大院，在会议室门前停下后，众人一下车，警察就给打开了手铐。股长歉意地说:“对不起大家了，我们之所以把你们铐上，那是预防你们走极端，你看你们当时，人人手里拿着家伙，万一你们一时冲动，闯下大祸，倒霉的人还是你们，所以，为了你们好，也为了我们执法得安全，迫不得已让你们受了点委屈，请你们谅解。现在把大家请到会议室，等一会儿县委县政府领导会来和你们谈话的。”
　　到了这个地步，职工们也无可奈何，只好走进会议室，等待县委县政府领导的到来。
　　到了中午时分，仍然不见有领导到来，职工们心情急躁，焦虑不安。冯喜亮责问说:“整整等了一个上午了，怎么连个鬼影都不见？”
　　股长回答说:“我估计领导们正在开会研究你们的事，稍安毋躁，耐心等待吧，总会来的。”
　　说话间，一个警察小伙子提着一大包盒饭进来放在会议桌上，然后，窃笑着看看众人，掉头走了。股长诙谐地说:“请大家先吃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政府还等着你们这些老知识分子发挥余热呢。”
　　职工们心说，不吃白不吃，吃饱肚子才有力气闹腾。于是，大家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过午饭后，职工们一直在翘首等待县委县政府领导的到来。然而，左等右等，直到下午五点多钟，才见一辆本田雅阁小轿车开到会议室门口停了下来。股长赶紧出去迎接，领导从车里钻出来，股长打着手势，说:“王局长来了，请。”
　　这个王局长不是别人，正是王富贵。王富贵走进会议室，在职工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说:“我叫王富贵，是城建局局长，因为有关建设方面的事情我都得管，所以，受县政府主管领导的指令来和大家谈谈，你们谁先谈？”
　　众人看向冯喜亮。冯喜亮说:“县政府也太无情了，我们在林场干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一个上山下乡把我们变成了种树人，临了，老了老了还落下这么个结果，王局长，你说我们能咽下这口气吗？”
　　王富贵说:“我也很同情你们这一茬人，娃娃的时候赶上了国家困难，忍饥挨饿；年轻的时候赶上了文化大革命，上山下乡，抛弃了学业；成年的时候又赶上了改革开放，下岗失业。但是，你们和城里各单位的下岗职工相比较，你们还算很幸运的，看看九十年代下岗的那些职工，财政一次性只给了一部分社保基金，另一部分还得自己掏腰包。然而，令人想象不到的是现在的物价飞涨，人民币贬值，财政给的那部分社保基金年年贬值，社保费却年年上调，那点基金远远不够预期想象的数量，怎么办？没办法，下岗职工只能自己贴，有的人生活困难，最后放弃了入社保，你们说这些人将来到了退休年龄该怎么生活呢？再看看你们，财政年年全数给你们入社保，即使社保费明天上调到每年交一万块钱，也不用大家掏一分钱，这是多么好的优惠政策，这是卫自如副县长提出来的，你们还不知足，还要闹腾，万一县政府反悔了，把你们和九十年代的下岗职工等同对待，到时候哭皇天都不管用，老百姓还能硬过政府行为？所以，要我说你们不要闹腾了，赶紧拿上户口簿和身份证到环卫队报到，等待分配工作吧。”
　　众人听了沉默不语。
　　王富贵又说:“你们也知道，前几年的供销大楼拆迁事件，那些职工闹腾得多凶，可是，闹到最后又怎么样？还不是该拘留的拘留，该拆迁的拆迁，顶什么用？更何况是你们呢，你们一不是农民，二没有耕种土地，根本没有任何理由闹腾，所以说，还是省点力气吧。”
　　众人看向冯喜亮，冯喜亮沉思片刻后，说:“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好吧，让我们大伙儿回去再合计合计。”
　　王富贵一看有了成效，便对股长说:“你们派车把他们送回去，这些老同志都是国家的有功之臣，不能亏待了他们。”
　　现代化机械就是好，没用一天的时间，八条道路的基槽全部挖通了，一米多深，像八条洪水渠纵横交错。职工们下车后，看到昔日的风水宝地面目全非，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是啊，遥想当年，这群戴着红卫兵袖章的小将们，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生龙活虎，激情澎湃地来到这片土地上。他们掏挖红柳树，平整土地，施肥浇水，种植柳树、杨树、桦树和其他树苗。然后，苦一点汗一点地浇灌小树苗，带着满怀豪情和小树苗一起成长。谁料想时过境迁，如今这片热土马上就要改头换面了，一种怀旧的情思油然而生，咋能不令这些老知青们伤感呢？
　　这正是，人口过剩遭饥荒，广阔天地去找粮。即使伤心痛断肠，政府行为也难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