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南街医馆

　　想到小时候就能背得滚瓜烂熟的十不足时，朱学斌不由得又是一声哀叹，他叹这个社会如此复杂，他叹现在的人性竟如此善变，直到今天他才认识到什么叫做“人心不满魄，做了皇帝想外国”的真正含义……
　　想罢多时，朱学斌纠结地问了一句：“按舅舅的意思，只要不做好人就不会自找麻烦了？”
　　“非也。在这个世界上，弱肉强食是一种生存的自然规律，谁都无法改变。多一个你与少一个你，太阳会依旧日出日落。人生在世，烛光射影。我们不必刻意去做好人，也不要违心去做恶人，顺其自然才是人生真正的生存之道。”
　　还别说，伍得兴讲起大道理来还真是头头是道，只可惜他只知满口仁义道德，轮到自己却无法修身正果。
　　按理说，伍得兴对人生世态了如指掌，怎么轮到他自己就变得哪么自私？哪么无情？哪么不知好歹呢？
　　一般自私自利的人都与小时候的教育有关。伍得兴也是因为独子独苗缘故，父母从出生时就对他有很大的寄托，希望他有一天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于是有好吃好穿的都以他为主，对他的要求也是尽量满足、百依百顺，也就是长期生活在这种优越的环境里，伍得兴在不知不觉中就养成了唯我独尊的霸道，只要他想得到的，他都会不择手段为所欲为。伍得兴读过四书五经，孔孟之道的水平谈不上高，但纸上谈兵的滔略也非常人所及，如果让他给人家讲讲大道理做个导师还能勉强凑合，若是轮到他自己去做时，可以说是难上加难。就像现在许多贪官在台上豪言要如何如何地为人民服务，如何如何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等，而暗地里呢？他们贪赃枉法、无作非为地干着非法收受贿赂的害人勾当。
　　说的好不如做的好。就拿孝道一事来说，在生活中不难发现，有许多人拿着别人的点点不孝，不是指指手画脚就是叹骂相加…当然，如果他是个孝子还可理解，关键是他对待自己的父母还不如人家，你说这种口是心非的人是不是能定位为大逆不道呢？
　　伍得兴的确聪明，但在聪明的前面要加个“小”字。他一辈子欣赏三国，对偶像曹操的理解也只不过是一个“黑”字，但关于曹操的真正智慧他却一无所知，更不用说曹操是属于那一类的“黑”。
　　一代“厚黑”大师李宗吾说过：黑者的最高境界是黑而无影、黑而无形、黑中放亮。所以大师在厚黑一书结尾补充道：看厚黑者必须看完全书，渗透其意，否则必将受其所害。
　　所以说，伍得兴是属于“黑”字了解一半就自命不凡的那种。如果要给他一个定位的话，最多算一个“半罐子响叮当”的人才，充其量也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跳梁小丑。
　　听到伍得兴的解说，朱学斌无语，他何尝不知这人世间的一些弯弯道道。难道好心救助穷人也有错吗？难道这些穷人真的就哪么下贱？难道他们都是“牵着不走打着飞跑”的哪种？
　　当一想到这些天闹事的人中，的确有几个是曾经多次帮助过的人时，朱学斌似乎看到了绝望，未了他抬头看着伍得兴问了一句：“以我现在的这种情况，舅舅你看我该怎么做为好？”
　　伍得兴等的就是这句话，因为他已经有了一套新的方案，如果能成，他伍得兴的好日子将不再遥远。
　　想罢，伍得兴也不着急，于是反问道：“学斌啊！你知道你这次失败的真正原因在哪吗？”
　　“是什么原因？”朱学斌何尝不知，但他不知道的是现在该如何去处理。
　　“做生意讲究的是规矩。因为你在这里没有规矩，没有按常理出牌，所以人家眼红了，你抢了人家的饭碗，人家不找你麻烦又去找谁呢？”
　　说道这里，伍得兴前倾的身子慢慢地靠上了椅背，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显得老态龙钟、胸有成竹。
　　朱学斌没有回话，他知道伍得兴还会有下文的。
　　见朱学斌没有言语，伍得兴不知什么时候在手中已多了一根六寸长的烟斗，他熟练地从吊着的烟袋里撮了一些烟丝塞进烟斗里按了按，然后对着蜡烛的火苗中快速地吸了两口。
　　袅袅的烟雾环绕在暗淡地烛光中，一忽儿又慢慢地飘向黑漆漆的房顶上空。
　　烛光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房间里突然间一片寂静，仿佛所有的恩怨都以安眠。
　　伍得兴吞云吐雾一番过后，他敲了敲烟斗里的烟灰，一边装着烟丝一边接着说道：“事到如今，我看这里也没法呆了，既然人家已经下了狠手，如果你不予让步，其结果不是鱼死就死网破。俗话说的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以我个人的愚见，还是另谋出路为上，就算是死也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说着，伍得兴又敲了敲烟灰补充道“这是我个人的意思，不知学斌你有没有这种想法？”
　　“有。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朱学斌回答的非常干脆。
　　……
　　三个月以后，在敦化县城南大街正街二号一处门诊药店正式开业，提名“南街医馆”，从右向左的书写，并配有七字简单对联一幅，上联是：黄柏连翘金银花；下联是：山药大枣太子参。好吗，都是中药名称，上联是清热解毒，下联是补气提神，看后让人有一种精神气爽的感觉。
　　不错，这家药店就是朱学斌新开的医馆。
　　通过上次的教训，朱学斌这次也学懂了一个道理，做人做事都得有人罩着。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这也是伍得兴提议来县城开店的必备条件，
　　“南街医馆”能顺利开业，伍得兴这次是功不可没，一方面他四处找门面安排人设计装饰，一方面托人搞关系办理相关手续，另一方面还给朱学斌找了一个有实力的靠山。当然，以他这无利不起早的性格，中间的油水自不在话下，还好朱学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双方配合得倒也十分默契。
　　但遗憾的是，朱学斌来县城并没有见到小舅妈的最后一面，原因是她已经亡故，也不知是那一天离开的，总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朱学斌所见到的只是小舅妈一副面色惨白、骨瘦如柴的僵硬尸体……
　　这次老婆的离世，伍得兴多少也流了几滴猫尿，说到底他老婆的死也是因为他而被活活被呕死的。
　　原本伍得兴本性就只顾自己享乐惯了，老婆的心情和死活他从不过问，虽然没有对其拳打脚踢，但只要饿不死他就觉得不算过分。由此天长日久，二老婆就慢慢得了一种心病（发作时如同现在的心肌梗塞），常常独自一人唉声叹气、郁郁寡欢！加上伍得兴卖假药倾家荡产以后尤为严重，自住在古庙以后，终日郁闷，一天也见不到几次自己的男人！后来，男人说要回老家借钱生活，说好一星期回来，可是十天也没见到人影，她以为男人是有意地抛弃她，于是一口气没上来犯病而去。可怜的女人，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离开了人世，死后的双眸是睁着的……
　　小舅妈的死，朱学斌很是内疚，他认为是因为他个人的事情，舅舅才耽误了给小舅妈治疗的时间，于是他暗自决定，这辈子再也不能辜负这个唯一的舅舅。
　　让朱学斌没有想到，就是因为他对伍得兴的一时仁慈，不但让他倾家荡产，而且还险些丢掉了性命。
　　所谓时也命也。要是朱学斌能见到活着的小舅妈就好说多了。可是，死无对证啊！就算小舅妈想告诉他一个真实的伍得兴时，恐怕也只能在梦里相托……
　　失败是因为不够深思熟虑，成功是因为有失败的基础。
　　朱学斌的这次开张是经过周密的计划而成，不但要搞好人际关系节省成本，而且还有随行就市不搞个人主义，更重要的必须做到童叟无欺明码标价；除此以外，再加上他本身过硬的医术，要说这生意好不起来就没有人会成功的！
　　自开业后不到半年，南街医馆的医术在整个县城是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每天排队的病人是越来越多，并给朱学斌取了一个绰号，美名为“一指神针”。
　　一提到“一指神针”，去过南街医馆的病人都无不挑拇指称赞，大都被传得手到病除神乎其神。
　　原来，“一指神针”指的就是朱学斌的“一指拿脉”和他“铜人十八针”的针灸治疗法。
　　针灸在华夏大地谈不上稀奇，可以说是处处可见，在当时也是非常普通的一门医术。就是这么一种看似简单的医术，如若能运用到立竿见影手到病除却是难上加难，没有相当的临床经验千万别去尝试，否则不是遗留病症，就是或瘫或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