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兆天象子威撞祸 会地事樊重嫁女

　　话说刘立重金私会乐坊绝妙美人，只是心事重重，面对美色，不能尽一时之欢，只是乱动乱亲罢了。那美人不知他心事，视他为阉人。刘立乃道破实情说：“我乃梁王之后，来长安面见天子，教天子准我承袭为第八代梁王。可恨那黄门郎淳于长是大将军王凤的外甥，此人贪财好色，欺我是外地藩王，随意索取贿赂。我久居高层，哪知人世之风情。只没有钱给他，由此见不得天子。我儿刘永近来得志封侯，我想请我儿帮助，不想南山发生叛乱，我儿请命出征。我是越发没了主意，只好在附近租了房子，天天的走街逛市，消愁解闷，这不就有幸结识小姐。我玩女无数，从未有小姐如此风韵者。我心里实想和小姐巫山云雨，被翻红浪。只是我更想把小姐送给淳于长，助我继位成功。但我若用过再给他，他必不领情，反过来恐要怪罪我。”
　　那女子听到是这个缘故，哈哈笑道：“你也太胆小了，还说什么玩女无数。你放心大胆的干，我自有良药备着。只是既让我做处子，就别指望我做夫人，此药用过，断不会生育。”刘立顿时愁云消散，兽心上来，抱着就啃，痛痛快快的做了一回。
　　玩的尽兴之后，女子听他说他有儿子叫刘永，细问刘立。刘立将永之事详细道来。女子听了先哭后叹，爬在刘立身上挥拳乱打，嚷着：“禽兽不如的狗东西！”刘立心慌，只说：“两厢情愿，何必如此？”女子乃说出缘故来：“我本是齐郡城南六街货郎赵临之女，我父不喜女儿，出生之日将我丢到山坡上喂狼。我母不忍，百般劝说都无用。家里老人说如上天不容，三日必死。上天可容，三日不绝。
　　“三日后，父亲去收尸。见有一群燕子围着，父亲以为是吃尸体。驱散燕子，才知燕子是啄熟米来喂我。父亲才猛然惊醒，上天不绝于我。于是把我带回家重新喂养，取名飞燕。不久后，齐郡大旱，粮食又被军队征收，余粮又遭山贼打劫。满城百姓都成了乞丐，死的死，走的走。偏这时我母亲又生了我妹妹，更是没法活。只得流亡到大官宅门前，举牌卖女。出来一个管家把我妹妹买回去了，卖得了一碗粥。父亲抢过来就往嘴里倒，气一急死了。我和母亲把粥分吃了，把父亲的衣服脱了穿上。怕有人饿疯了吃死人肉，赶紧把父亲埋了。没几天，母亲也死了。
　　“剩我一人在饥民队里混，那天有个大高个的官员来施粥，救了我一命。我只顾吃东西，忘了看他什么样。后来才得知他就是侠王刘永。我有心嫁给他，听说他在长安做官。我便来到长安，逢人打听他下落。只是遇到骗子，把我骗到这里为歌妓，已五年了。你来找我寻欢作乐，又要将我送人，我都愿意。可你也该事先通名报姓，让我知道你的身份地位。我被你一羞辱，还如何嫁给你儿子，你说你是不是畜生？”说着委屈的又哭了。
　　刘立哄道：“宝贝你要是为我立了功，我就叫我儿娶你。”飞燕先狂喜后痛悲道：“恨妾非常妇，再不能生养了。”刘立见哭的愈加妖娆，火上来又做了一回，安慰道：“放心，包在我身上。”飞燕大喜。
　　话说刘立使人请淳于长馆驿喝酒，淳于长至。其中房屋布置幽明闪烁，乳香扑鼻。内有低妆娇女百十名翩翩起舞，地上有两箱金银。淳于长看迷了眼，对着刘立哈头摇尾。立曰：“公且坐，我叫小女出来为公把盏。”说着唤出一女，那女子真是云羽风腰，蝶飞燕舞。把个淳于长看得鼻血直流，几乎晕倒。歌舞一番，刘立叫退下，问曰：“此味何如？”淳于长曰：“真乃绝妙佳人，天女临凡，前五百年之未有，后一千年之绝断。前日有眼无珠，冒犯梁王爷，还请恕罪。王爷有何指示，小人赴汤蹈火也要报答。只是求……”刘立道：“我亦想将小女送与明公，唯恐明公嫌弃，不敢高攀。”淳于长二话不说，叩头便拜，口呼岳父不绝。
　　于是刘立将赵飞燕配送淳于长，当晚过门。喜得淳于长如获珍宝，把玩不尽。淳于长果不失信，上表陈奏天子，传唤刘立见驾。天子设朝，问刘立所来为何？立答：“先父梁王病逝，臣虽为长子，理应袭位。但无陛下圣旨，不敢自立。故而千里迢迢来请朝廷降诏，册封臣为第八代梁王。愿为强汉镇守睢阳，永享太平。”王凤知他是刘永之父，乃奏道：“启奏陛下，刘立此人獐头鼠目，贪色无度，不是栋梁之才，岂可胜任梁王爵位？”王商力保之，天子一时拿不定主意。京兆尹王章奏曰：“不如等丹阳侯刘大爷凯旋归来之日，再册封刘立。一来可全父子之情，二来不失君臣之义。”帝准奏。凤怒章忘恩负义，自此与之有隙。
　　话说成帝退朝回宫，稍稍哄了班婕妤，又去与张美人贪欢纵乐。这张美人乃王凤妻弟之女，年虽二八，极有情调，把个成帝弄的五迷三道，有气无力的。正贪享之间，忽然天象有变，发生日蚀，天下一片黑暗，又发声雷变，皇园祖庙发生大火。帝大惊，一面跪拜神灵，一面令人救火。
　　帝急召公卿问之。太常卿张匡进言道：“此兆主凶，出于丞相门庭之上。”王商惶恐，王凤奏道：“张匡乃京氏学传人，有神算逆料之功。他既然说获出于丞相，想必丞相行为失当，官高德浅，惹怒上帝，降雷蚀日以警示之。陛下不可迟疑，请速做决断。”左将军史丹亦奏曰：“商位三公，爵列侯，亲受诏策为天下师，不遵法度以翼国家，而执左道以乱政，为臣不忠，罔上不道，臣请拘商下狱。”天子重商，自知史丹危言耸听，只曰：“丞相乃先帝托孤之臣，竭忠事汉，无有过失。今虽有天变骤降，岂可委之于一人？”遂罢朝不议。王凤除商之心不死，又苦求太后，得到支持。复领一帮重臣死谏，天子无奈，乃下诏曰：
　　盖丞相以德辅翼国家，典领百寮，协和万国，为职任莫重焉。今乐昌侯商为丞相，出入五年，未闻忠言嘉谋，而有不忠执左道之辜。今或言商不以自悔而反怨怼，朕甚伤之。惟商与先帝有外亲，未忍致于理。其赦商罪。使者收丞相印绶。
　　王凤使耿定持天子诏书去见王商，并暗备毒酒，谎称御赐。商接了诏书，忍气缴了丞相印绶。耿定又令饮御酒，商曰：“此酒何名？”答曰：“十八藏。”商曰：“酒有余香，奈何藏之？不知天子所赐御酒冠以何名？”回曰：“圣上怜丞相为国操劳之故，别无所赐。特赐御酿，以奖忠节。”耿定倒了酒，呈贡王商。商问妻子：“我儿何在？”妻曰：“在皇宫宿卫。”商曰：“我醉之后，请将我就地火化，不要留尸。对外只说我寻仙觅道去了，转告我儿不要持风坐焰，恐有上蔡华亭之悲。若有缘分，可投他妹夫。”耿定如何耐烦他磨叽，早将毒酒强灌下去，亲眼见他复发身亡，方安心复命。商之妻妾哭作一团，遵照遗言将之焚化。不敢面对其子，一门女眷尽皆出走。真是：
　　逐鹿难容两外戚，争劝不让一宗人。
　　话说王商身死，其子王安痛不欲生，请帝追查。帝问使者耿定，定曰：“丞相被除印绶，无颜面世，大骂三声而死。”帝叹曰：“丞相胸襟何狭窄也！”
　　且不说朝堂之事，话说刘钦自那年与刘立、刘永相会于城门营里宿夜，各诉平生遭遇。刘立问其远志，刘钦答曰：“弟无远志，只是钟爱稼穑之事，故往长安拜樊司农为师。”第二天分道扬镳之后，刘钦一路打听樊司农下落，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得拜尊颜。那樊司农此时在烈日之下锄苗，有几个妇人在修渠。那樊司农看去四五十岁模样，带着草帽，穿着半袖半腿裤，弓腰使锄，笑嘻嘻的沉浸其中。钦前拜问，樊老笑问来意，钦细说了。樊老指地问苗，钦未有不识者。又给他一把锄头，看他干活如何。刘钦拿了锄头在地里干的有模有样，深得樊老喜爱。
　　日头偏西时分，有一端庄女子来送饭。提着食盒水壶，边走边招手道：“爹爹，娘亲过来吃饭了！”刘钦看那女子大方精干，相貌倒是其次，主要觉得她生性豪爽，直来直去，煞是可爱。那女子将饭都分完了，独独没有刘钦的。樊老嗔怒道：“我儿无礼，如何不给客人备饭？”女子答：“他是来向爹学习的，又不是来蹭饭吃的。这饭是给干活的人吃的，不是给偷懒的。”樊老道：“胡说，刘公子一直勤劳干活，哪里偷懒了？子娴不得胡闹，让人看笑话。”刘钦不顾饥饿，复持锄头劳作。却被女子叫住，递上饭食道：“吃吧，省得让人污蔑我，说我只会欺负你。”刘钦不敢多言，接过饭食，躲远些吃了。樊老叫女子送水添饭，刘钦不敢接受，只说饱了。女子唬他道：“快吃，不吃饿你三天。”刘钦是个诚实君子，木讷仁人，当了真，放开肚皮吃了。正是：
　　两小无猜缘早到，一见钟情在后伏
　　未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