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刘大爷佩剑出征 赵小姐投身入彀

　　话说王商听得侍女之言，口中全是诋毁诬陷家门之事。恨得商昏厥于地，家人扶起宽心。商不解气，命人将侍女杖毙。复令军士将长安百姓拘禁严审，试看是谁造谣。商有一子，名安，字全泰。身狭体细，腰不能直。手足骨多肉少，极有力气，曾徒手折断铁器。双脚善跃，敌情发觉，可与野兽并驰。其子五官皮肤与人无大差距，只是恼怒之时，目里瞳仁变绿。其子现年十二，担任卫尉，执掌禁军。见父为谣传生气，将行不智之举。安急止之曰：“父亲万不可中贼人奸计。”商曰：“何人使我中计？”安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父乃外戚出身，非刘姓而侯，本自殊荣。今复担任百官之长，令行禁止，颇具威严。有人敬则有人惧，有人惧则有人妒。故散流言以重加毁誉，激父心乱，心乱则神不智，必将为大祸之事。”
　　商然之，不复为令拘百姓之事。商上启成帝，要求彻查此事。不料大将军凤捷足先登，先于商之前弹劾之。平恩侯许嘉与王商共为托孤大臣，知凤有意灭商，乃奏曰：“大将军与丞相互为外戚，且各居高位，理应同心辅国，方不负皇恩。今大将军仅以市井流言之虚妄就想弹劾丞相，是欺主上不智乎？是欺百姓青瞑乎？”帝孰思为是，遂不纳凤之所言，还令商为丞相。凤知为许嘉之故，心深恨之。眼见不能置商死地，凤终日怏怏不乐。
　　左将军史丹闻之，私造凤曰：“大将军终日蔫蔫恹恹，胸中似有巨石重压。”凤以实对，求教于丹。丹曰：“前日我同家父叫大将军选举良才以自备，不知可曾选举到此二人？”凤曰：“此二人乃何人？君仲快讲。”丹曰：“一位是京房弟子张匡，一位是钜平王章。张匡为人忠厚，事母极孝。深谙玄学之道，善卜《周易》，乃京氏学之传人也。还有一位王章，字仲卿，泰山钜平人也。先帝上位之时，曾担任过左曹中郎将。因和陈咸、朱云等人弹劾石显，而最终被石显所陷。陈咸、朱云被惩以髡头城旦之刑，王章也因此而免官。”
　　凤因上次听信占卜之言，信以为真，以为长安果真有大水淹城，急令百姓及文武官员暂避。结果水未至，遭人耻笑。所以对玄学心存怀疑，愣了半晌道：“王章不舍，张匡不可。”细问何意？凤直白之。史丹大笑曰：“将军可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恐将军不信，可召而问之。不算天心人意，只卜大将军一天两顿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平日里几时起几时眠？如不准，可治其妖言惑众之罪。如准，此非天赐周公于将军者乎？”凤虽忧且喜，心埋厌丹之意。凤为除大敌，不得已召之。
　　初谈之时，张匡谨言慎行，毕恭毕敬。饮宴后，行为松散，大笑大叫，异常话多。凤为试其道，乃出言问道：“久闻公乃京氏学传人，人称神算子。眼下朝中司天监正缺一人，我欲奏请天子封汝为太常卿，恐百官说我举仕不公。公若能以才所展，必令朝臣折服。”匡亦不谦，请出题目。凤乃询问昨日餐饮多寡及行卧方位之事，心中据傲，自以为绝密之私。谁知那张匡手摇龟壳，落下几枚铜钱，稍一演算，便详细告知，凤张嘴挢舌，惊骇不已。凤拜之再拜，敬为上宾，复与谋陷商之策。正话间，晴天霹雳，一道炸雷劈断庭院枇杷树。凤大异，窃思王商有天神暗佑，不可图乎？张匡占卜一卦笑曰：“大将军错会上苍之意了，晴天霹雳，不雨而威，此时不谋，更待何时？我算定十日后天象有变，大将军何不借天杀人，以除大患。”凤大喜，即日表奏张匡为太常卿。
　　话说王商被王凤所忌，时思谋害，心有不安。其子王安商议道：“父亲还记得龙须公否？”商曰：“莫非城门校尉之刘永？”安曰：“然也！昔日弘恭、石显专权，谋害萧望之。龙须公刘永仗义锄奸，先杀弘恭，后屠石显。朝中奸宄之辈闻而生畏，故遭贬谪。今复存在，不可错过，当奏请天子，提名赐爵，以求对垒。”商思之可行，便上奏天子知道。
　　史高父子出来反驳，说刘永职卑位浅，不通政务，不可启用。且其父刘立来京求梁王爵位，路过城门，刘永不加上报，还私谈一夜，必有所谋。平恩侯兼车骑将军许嘉力挺王商，帝视大将军凤，凤欲言之。丞相王商道：“大将军门下人才何其广也，听说昨日大将军又招揽了一对人才，并封以重任。大将军所举荐的人才就可以绕过百官审议，单独面奏天子，加以重用。况且刘永乃强汉宗室，孝宣皇帝在位之时亲呼龙须公，连冯夫人都在太上皇面前再三称赞，乃封卫尉。可怜如今阴盛阳衰，刚软柔强，忠良屡屡贬谪，小人层层递进。”
　　凤语塞难言，帝耳中素闻刘永侠义之名，乃宣来一见。果然身高如柱，额头宽广，脸面肥阔。双手巨大，十指如棍。嘴唇两边一对赤须，脖颈白肉之处有碗大一片生鳞。世尊见驾，参拜不已。声如虎啸，又似龙吟。帝大喜，缓下丹墀，轻扶虎臂。细细打量而赞曰：“真天人也！”闻乃宗室，问祖上何人？永自陈汉室宗亲。凤哂笑曰：“凡天下刘姓者，不论智愚皆为宗室者乎？”商辩之曰：“大将军尚记耿定、刘子张之事否？此二人贿赂令甥淳于长，以为才干之辈，举荐朝廷充任要职，其实不过官仓老鼠耳。起初那刘子张嫌弃官小，不也自称宗室，大将军那日耳聋哑巴来？”凤怒目而视，屏气而退。
　　永见众疑，乃从怀中取出族谱献上，左右接过当众诵读：“太祖高皇帝生第四子太宗孝文皇帝、孝文皇帝生嫡次子梁孝王刘武、武生梁共王刘买、买生梁平王刘襄、襄生梁贞王刘毋伤、毋伤生梁敬王刘定国、定国生梁夷王刘遂、遂生梁皇王刘嘉、嘉生刘立、立生刘永、刘防、刘少公。”
　　大臣皆赞：“不想强汉有此宗室，真幸事也！”帝喜曰：“原来卿乃高祖十世孙，按辈分朕当呼卿为大爷。”遂牵永手往宗庙叙礼，继而封为丹阳侯，食邑万户。
　　话说王商见刘永被天子认作大爷，还封丹阳侯。敬仰之下又生附翼之心，乃以女许之，皆为内亲而御外敌。永已有萧氏，岂可再续，再三推脱不应。萧氏贤德，亦求并纳，互为姐妹。永君子之心，誓死不从。商乃奏请成帝赐婚，帝许之。永无可奈何，只得接纳净妆夫人。
　　朝会时，王商启奏道：“琅琊太守杨肜贪暴不仁，渎职害民，不备天时，致使天灾下降，洪水泛滥。良田房屋十去其九，生民万户，百无余一。昔日因系大将军贵婿，多重羁绊，不便获罪。今当奉告，请陛下公断。”帝问永曰：“大爷以为如何？”永曰：“有众逐虎，负嵎，莫之敢撄。”帝拔剑斩御案一角曰：“弃市！”凤大惊失色，见帝如此，不敢代言。正议间，有急报呈入，言南山傰宗率兵造反。一路诛杀官吏，焚烧县衙，京兆尹李抉弃官逃走，长安危急，请旨定夺。百官闻讯，各自惊悚。永请旨靖边，帝以酒壮之，将手中佩剑解下赠送世尊曰：“此乃高祖斩蛇之剑，名为八服。愿大爷仗剑立功，朕早侯佳音。”永拜而别之。丞相商奏请冯野王为琅琊太守，帝许之。凤恶之，暗盼天象早至，以除大敌。
　　不说朝堂之事，却说刘永之父刘立因未有钱财贿赂淳于长，导致没有面见天子，世袭梁王爵位。宫中传出消息说世尊被封丹阳侯，还与天子认了宗族，呼为大爷。乃欲与子相求，不料又传出话来，说已派往南山缴冦，真是心开一次伤一次。这日在长安街上转悠，听得一股清歌悦耳。细细访去，在一处教坊看见一位美貌女子挥袖歌舞。那女子明眸善睐，皮肤乳嫩，发育的鼓鼓囊囊。底下围了一帮阔少，流着口水丢钱。刘立也早被此女子勾魂了，也前去扔钱。扔了五十斤黄金，以榜首称冠，得以私会。
　　香闺之中，那女子褪却衣裙，卧守床边，更觉妖冶。刘立心中有打算，可面对如此娇美女子，心难以控。急得他过来摸一把，又退回去捶头顿足，呵呵长叹。女子等半天，见他只管摸来摸去，不动真格。问他何意？不行快事，莫非是阉人？刘立见她羞辱自己，一把握住胸前，叠股而坐道：“美人休要误会，我心里实在是煎熬的很。”美人道：“有何煎熬？”刘立说：“实不相瞒，我乃睢阳第七代梁王刘嘉之子刘立，父亲过世，我本世袭为梁王。但……”话到嘴边，欲言又止，真是：
　　阴人心事总重重，要把飞燕送宫中。
　　未知后事，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