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王仲卿泣牛衣岁月 周昆律感鸿爪江湖

　　话说刘钦拜樊老为师，潜心学习务农之道。更兼为人勤朴，深得樊老欢心。樊老有意为女配婿，多为二人创造相处机会。几月下来，其女樊娴都亦觉靠谱。在樊老授意之下，二人正式结为夫妇。刘钦父母早亡，自己又无依无靠，所以只能入赘樊家。好在樊家上下都没拿他当倒插门的看待，真正将他视为姑爷、女婿。樊娴都也一改往日刁钻脾气，变得贤良温顺起来。
　　夏夜雷雨交加，樊老之母年八十，闻雷心跳，整夜难眠。樊老孝心极重，得知此事后，差人用巨石砌墙。刘钦亦颇多出力，丈人自是欢喜，愈加倚重于他。问他家里尚缺何物？刘钦只说妻子衣服颇多，没有柜子安放，恳请丈人买个柜子吧！女儿樊娴都也这样请求。樊老思虑道：“明天我们全家去种树吧！”众人不解，疑其疯了。亲人问故，其笑而不答。乃招工种树，乡人闻之，无不笑其傻。
　　
　　直到建始二年夏，公元前三十一年，关中大旱，庄稼不生。但樊重地里禾苗长势很好，并没受到旱情影响。县令大人登门请教，樊重指田中树木说：“此十年前所植也！本为女婿做柜子，不想却能阻止旱情，树根三尺之下皆有水源也！”县令知之，赞其有远见。县令公费拨出五百斤黄金买下三百棵树，叫人于树下挖井，水源滚滚，无穷尽也！县令组织救灾，旱情自解。县令上表朝廷，封樊重为南阳三老。樊重上表为女婿谋仕，朝廷乃封刘钦为南顿令。
　　再说丞相王商死后，帝问何人为相？史丹欲举荐御史大夫王音为丞相。王音乃王凤之堂弟，京兆尹王章极力反对，并且推荐冯野王为丞相。帝不能决，问长史陈咸。陈咸落魄之时也是被王凤所举荐。陈咸只奏道：“光禄大夫张禹，字子文，河内轵县人。精通《易经》、《论语》，可以为相。”帝喜曰：“此人还曾做过我的老师呢！”即拜张禹为丞相兼领尚书事。张禹见权利与大将军王凤等同，十分惶恐，称病不仕，且多次上书辞职。帝下诏曰：“朕以幼年执政，万机惧失其中，君以道德为师，故委国政。君何疑而数乞骸骨？忽忘雅素欲避流言，朕无闻焉君。其固心致思，总秉诸事。推以孽孳，无违朕意。”
　　随后赏赐黄金百斤，安抚其心，张禹乃出来任职。第二年改年阳朔元年，定陶王刘康入朝，诉说封地环境太苦，终年吃不上肉，听不了音乐。请求回朝伴驾，定陶太后也来诉苦。帝念为兄弟，且先帝素喜之，有立太子念；又思自己无儿无女，将来皇位后继无人的时候，也可以做到兄终弟及。基于种种考虑，乃将定陶王留朝伴驾。本来无事，可那定陶太后本性轻浮，自己终于回来了，洋洋得意，便去长寿宫拜访王太后。王太后亦以姐妹相待，赐宴饮酒，大醉，指王太后曰：“此姬何人？”王太后怒，密请大将军王凤谋之。凤始顿悟，大惊曰：“鸠占鹊巢，不可不防。”
　　遂上书天子，遣定陶王归国。天子以思念兄弟为由，苦留两个月。后经日蚀，凤曰：“此阴盛阳衰所致，务必请定陶太后携子归国，方可无事。”天子有些忌惮王凤，不得已，下令遣返定陶王。定陶太后跑到王政君太后那里求情无果，不得不与其子抱头痛哭。随着被王凤下令遣返。琅琊太守冯野王知道此事后向王章报告，京兆尹王章乃上书天子曰：
　　天道聪明，佑善而灾恶，以瑞异为符效。今陛下以未有继嗣，引近定陶王，所以承宗庙，重社稷，上顺天心，下安百姓，此正议善事，当有祥瑞，何故致灾异！灾异之发，为大臣颛政者也。今闻大将军猥归日食之咎于定陶王，建遣之国，苟欲使天子孤立于上，颛擅朝事以便其私，非忠臣也。且日食，阴侵阳，臣颛君之咎。今政事大小皆自凤出，天子曾不壹举手，凤不内省责，反归咎善人，推远定陶王。且凤诬罔不忠，非一事也。前丞相乐昌侯商，本以先帝外属，内行笃，有威重，位历将相，国家柱石臣也，其人守正，不肯屈节随凤委曲；卒用闺门之事为凤所罢，身以忧死，众庶愍之。又凤知其小妇弟张美人已尝适人，于礼不宜配御至尊，托以为宜子，内之后宫，苟以私其妻弟；闻张美人未尝任身就馆也。且羌、胡尚杀首子以荡肠正世，况于天子，而近已出之女也！此三者皆大事，陛下所自见，足以知其馀及它所不见者。凤不可令久典事，宜退使就第，选忠贤以代之！
　　
　　天子阅毕，十分窃喜。因平日忌惮王凤，不便拿他作法。今有人弹劾，乃大喜曰：“非京兆尹直言，朕尚未闻国家大计。”于是乃召见王章，问他：“何人忠贤，可为朕辅？”章曰：“满朝公卿皆不如琅琊太守冯野王。其父冯奉世乃四朝老臣，对我强汉有功无过。父子皆我长城也，虽父早亡，其子必如乃父。”成帝深以为然，即下诏封冯野王为大将军领尚书事。治书侍御史刘子张卑劣无耻，早将此事通报于王凤。凤闻言大怒曰：“这忘恩负义的匹夫，几次三番与我作对。想当初他穷的睡牛圈，是我抬举他出来做事，如今发达了，倒来挡我的路。”
　　刘子张见王凤杀心已生，为表忠心，乃献计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凤闻言大喜，果照计而行。一日，刘子张约王章赴宴，饮酒后，子张道：“大将军曾为天子定九女制度，太后知之，语凤曰：汝不能为汉家作法，大将军遂罢此事。以公之见，大将军此举何意？”章曰：“此谋逆也！”子张曰：“我闻公之足迹，全赖大将军所图。今言其过，非君子道。”章怒曰：“我为汉臣，不是人奴。朝堂之上，王氏专权，满朝公卿，尽皆痴哑，恨不能化身为盖长公主以诛霍光。”
　　子张见他已表露心迹，乃道：“仲卿真国士也，兄既有心杀贼，某当相助。”言讫，附耳低言。问计如何。章借酒劲，直说可以。饮宴完毕，王章回到家中，兴高采烈狂笑道：“为国除贼，何其痛快！”其妻知他酒性不好，每每醉酒必有所失。不得不追问之，王章乃将与刘子张共谋王凤之事说出。妻惊之曰：“仲卿何自取其祸耶？”章笑曰：“为国除贼，何祸之有？”妻止之曰：“人生在世，当有所知足。富贵不起骄奢，贫穷不忘旧志，独不念你我夫妻牛衣对泣之时耶？”章怒曰：“真女子之见也。”
　　
　　话说王章请王凤饮宴，凤出席，酒过三巡之后，王章咳嗽为号，席外冲出数十名带刀侍卫围住王凤。凤饮酒自若，视之而笑曰：“仲卿何为？”章曰：“杀汝以谢天下！”说罢，示意动手。谁知侍卫反围住王章，刘子张把刀架在王章脖子上，笑道：“王仲卿，胆子不小，竟敢谋逆大将军。”章自恨轻信小人，愧对妻子。凤曰：“将王章打入死牢，待我奏过天子，再行发落。”
　　且不说王章是生是死，再说刘大爷奉旨荡寇。大军行到南山，傰宗率兵杀来。其手下有一大头神，手执两把铡刀，逢人杀人，遇马杀马。刘大爷兵众畏其猛，不敢前进。惹得庆吾炸了雷，手举磨盘伞横冲直撞，直逼大头神。盗贼傰宗见刘大爷温柔可欺，纵马挥刀来取，刘世尊急闪刀锋，待敌马掠过，世尊仰剑而刺，直穿后心，傰宗应声下马。敌兵见死了首领，皆大呼而走。大头神见熊掌龙须者杀了首领，舍了庆吾，举铡刀直奔刘世尊而来。庆吾在后追赶，世尊料不能敌，策马先行。至天峡谷人困马乏，刘世尊马失前蹄，摔倒在草木旁。
　　大头神下马举铡刀大叫：“金须小辈，大手老儿，今番看你还能生还否？”说罢，举刀就砍。世尊叹息：“吾今亡矣！”说时迟，那时快，正当绝望之时。一柄钢叉飞来击落铡刀，随着一声大喊：“周建，休伤尔父。”刘世尊开眼一看，峡谷飞下一将。其人身如虎立，蓝眉赤眼，黑须如发，覆盖脸面。臂如铁肉，刀疤如钉。一声大喊，如雷似炸。大头神与之相识，收起铡刀拜问：“大哥，此贼乃朝廷鹰犬，专门来与俺们作对。他已经杀了咱们头领，此仇如何不报？”那人先扶起世尊，拜了四拜，口称：“恩公义父，请受董宪一礼。”
　　刘世尊连忙还礼，问其姓名。答曰：“某姓董名宪，字子敏，徐州东海郡人。幼年家乡大涝，淹没民房，十室九亡。县令贪官瞒而不报，是恩公义父慷慨解囊，从睢阳运了十万石粮米解救徐州百姓。徐州百姓感念恩德，绘画恩公义父之图像，立生祠以拜之。小弟当时年幼，为图口体之奉不识大义。成人之时，父母临终再三叮嘱，要我投奔报效恩公义父。我往睢阳拜访恩公义父，却被南阳太守陈咸以贼寇之名将我严刑拷打。性命垂危之际，是被南山好汉傰宗、周建攻入县衙，救了我命。从此与二人结为兄弟，专门杀贪灭暴，为民除害。不想惊动朝廷，连累恩公义父亲自出兵，死罪死罪。”
　　刘世尊自幼漂泊不定，足迹遍布天涯。最见不得百姓受苦，只要碰见便施以援手。做了好事从不留姓名，也不去在意苦主是谁。所以并不意外，只以礼相待，问那个大头神是谁？董宪答曰：“此人姓周名建，字昆律。沛国人氏，原本是魏郡元城县人，只因出生之时全身长满兽毛，形同泼墨。父母以为不详，当弃婴扔了，是恩公义父救了他。给他亲生父母金银，让他好生抚养。”正是：
　　以为虎口难逃命，不意仇敌是故人。
　　未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