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日夜兼程，五日后，小元子和两名大内侍卫赶到了永州边界的重镇申城。苏彦和叶思涵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了。
　　苏彦已成功拿下了两名宁州总兵。他们奉令各领五百兵暗暗到凉州的深山里守卫两个粮仓。当苏彦和上官天宏各领着五名大内侍卫在深夜潜入他们的驻扎地时，他们还在睡梦之中，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守卫区区两座粮仓实在不算什么难事，所以，也没有特别地严加防守和警卫。当苏彦出示金牌，晓以利害时，他们便马上乖乖就范，表明要将功折罪了。他们的妻儿都在家乡，而且身为楚将，深知楚律军法，他们可不想莫名其妙成了叛逆之徒。苏彦留下上官天宏和一名副总兵仍守卫着两个粮仓，又留六名大内侍卫跟着他们。而苏彦则领着四名大内侍卫，带着另一名宁州总兵，马上赶到申城，与叶思涵会合。
　　小元子马上把楚王的意见和方案一一与苏彦和叶思涵说了。三人又仔细商量了具体的行动方案。
　　一切拟定之后，叶思涵马上写好报告，派心腹当夜急驰回永州城呈与凤晓大将军。叶思涵本来带了一千精兵，如今兵分三路。一百人乔装为钦差大臣的随从和运送赏赐之物的小兵；五百人仍是永州军原貌，作为凤大将军特意派来护送钦差到宁州的兵士；另外四百人则乔装为普通百姓，先行分散，分别潜入宁州。另一方面，凤晓将会按照叶思涵和苏彦商量好的计划，另派精兵暗中潜行到宁州附近紧要关隘驻守，以防突发事件。
　　而苏彦和两名大内侍卫装扮成钦差大人的副使和贴身随从，另两名大内侍卫则装扮成叶思涵的副将。
　　先行分散进入宁州的官兵，已暗暗把流言传了出去：说镇南大将军为求得楚王欢心，早日获得高升调离边城，一心要巴结钦差大人为他在王上面前美言，特意派了上将叶思涵亲自到永州外迎接钦差大人，还要叶思涵亲自护送钦差大人到宁州。又说，这位钦差大人为何这么受重视呢？原来，这位威风的钦差大人是王上身边的第一亲信元总管，他日夜陪侍在王上身边，深得王上欢心，因此他说的话，王上至少听信一半，等等。而可怜堂堂上将迫于军令，不得不忍气吞声奉迎这位大内总管，等等。
　　当叶思涵陪同小元子到达宁州城时，流言早已传入沐王府了。
　　楚王将派钦差大臣到边城犒军的事情，早就从京城传到宁州了。当听说钦差大臣是小元子时，沐王司马浩宁有点意外。因为据他所知，小元子自从跟随其王兄之后，从来没有离开过王兄的身边。而这一次，楚王居然派出他身边的内侍总管来宁州犒军，虽然内侍总管作为王上的亲信，出任钦差大臣，在历朝历代并不鲜见。而对于凤晓想巴结元总管的传言，司马浩宁更是一笑至之。因为他也很了解凤晓，说凤晓会巴结讨好某人，那真是天大的笑话。不过，司马浩宁对于凤晓派出身边的得力上将护送钦差大臣到宁州，颇有些疑虑。如果说是来对付他的，那区区五百兵，就算多么骁勇善战的上将，也不可能应付得了宁州的千军万马。如果不是来对付他的，那么，凤晓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司马浩宁思前想后，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凤晓有些什么事情不想让小元子发现？嗯，很有可能。凤晓借故派出上将，以护送钦差大臣为名，实际上是监视或者控制钦差大臣的行动。司马浩宁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如果查出凤晓背着楚王做了什么事情，以此为把柄，将来就不怕凤晓不听从沐王的号令了。如果有了凤晓的强力支持，那么大事就指日可成了。司马浩宁暗暗高兴，决定要好好接待钦差大人一行，并且找机会与叶思涵多多亲近，如此优秀的上将，将会是不可多得的好帮手呢。
　　钦差大人一行顺利进了宁州城，沐王命人在王府里收拾了一个精致的小院供钦差及其亲随人员居住。而上将叶思涵及其亲随也被安排在远离钦差大人所住的小院的另一个小院里居住。其余人员以及永州护送钦差一行的官兵则安排在宁州军在城内的大营里。于是，所有人尽在沐王的监视之下了。
　　当晚，沐王在王府内大摆宴席为钦差大人和叶将军接风。陪席的除了宁州牧及几位宁州府的官员外，还有宁州军中的五名正副上将。
　　席间，钦差大人元总管大大地恭维了沐王一番，又说王上对王弟十分挂念，希望能在王后册封大典上见到沐王及其亲眷，等等。
　　沐王自然也说了一番感念王兄的肺腑之言，又说自己身负重任，职责在身，不能轻易离开宁州，不过，希望钦差大人回京之时，能护送沐王妃一起回京拜见太上王和太妃娘娘，顺便也拜见新王嫂。云云。
　　元总管自然是拍着胸脯满口答应了。
　　沐王又对叶将军说了一番欣赏的话，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叶思涵便说，他十八年前曾在少年军中追随沐王殿下，至今仍对沐王殿下的英明领导仍仰慕不已。他又表示，如有机会，希望能在宁州军中与各位英勇上将多多切磋。
　　沐王十分高兴，马上说，他要给凤大将军修书，留叶将军在宁州多住些时日，并暗示，如果叶将军愿意留下，他一定会委以重任。
　　于是，叶思涵受宠若惊，马上表示感激之情，多谢沐王的抬爱和知遇之恩。
　　宁州的陪席官和正副上将们也殷勤劝酒，宾主十分愉快。
　　席终，钦差大人提出，明日一早便要颁旨，对宁州军进行犒赏，请沐王爷协助安排三军受赏之仪。
　　沐王虽然觉有些仓促，但也不好当众拂了钦差大人之意，便命在座的五位正副上将回营传令，明日一早，城中三军齐聚演武场，接受楚王的封赏。而城外的将士，不便撤离职守，只能请钦差大人择日再移步各大营一一犒赏。
　　钦差大人正中下怀，马上点头赞成。
　　次日一早，沐浴更衣之后，钦差大人小元子及其副使苏彦在沐王府的两位侍卫长的指引下，登上演武场的点将台，其时沐王已点完将了。
　　但见场上旗帜鲜明，将士们盔甲明亮，整然有序。苏彦不禁暗暗点头。
　　台上香烛已燃，钦差大人走到台中央，展开手中圣旨，高声说道：“楚王有旨，众将官听旨。”
　　沐王司马浩宁率先在台上跪下，场上所有将士也马上跪下。
　　“奉天承运，楚王召曰：宁州军众将士守土有功，鞠躬尽瘁，孤王甚感欣慰，即日起，宁州军众将官，中将以上者，加爵一级；上将，赐金缨，中将，赐银缨；参将以上者，加爵半级，赐铜缨；百夫长以上者，赐铁缨，赏银十两；所有将士，加俸十一。钦此！”
　　“谢主隆恩！”演武场上欢声雷动。
　　沐王率众谢恩毕，刚刚站了起来，钦差大人又道：“沐王司马浩宁听旨！”
　　司马浩宁一愣，只得又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楚王诏日：沐王司马浩宁，统率宁州军十年，领军有方，保疆卫国，居功甚伟！加封汉昭王，赐金冠玉带，择日回京受封，钦此！”
　　“臣谢主隆恩！”司马浩宁拜领了圣旨。
　　宁州军上下欢声雷动，与有荣焉。
　　当日，宁州城内的宁州军大营内大摆宴席，庆祝楚王的封赏。而沐王府内自然也少不了豪宴。
　　席间，钦差大人说：“王爷被加封汉昭王，并赐金冠玉带，这可是天大的荣耀。请王爷择日与在下一起回京面圣受封吧。”
　　司马浩宁笑道：“宁州乃楚国的边城要塞，事关楚国的安危，本王不敢擅离，待一切事务安排妥当之后，本王再回京面圣吧。”
　　钦差又说道：“若在下没有记错，王爷已有三年未曾回京了，钟太妃可是日日都念着王爷呢！王爷也该回京好好陪一陪太妃娘娘了。在下出京之时，太妃娘娘还特意派人交待在下，见了王爷，务必要请王爷择日回京看看。王爷，即便不为受封，也该为太妃娘娘回京呀！”
　　司马浩宁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默然：“元总管，本王的母妃在宫里过得怎样？她老人家近来身体可好？”
　　小元子也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妃娘娘因为思念王爷和五孙，每日都不得开颜。前些时候，太妃娘娘到园中赏梅，因夜里下了雪，地上有点结冰，太妃娘娘不小心崴了脚，还闪了腰。太医说要躺在榻上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太妃娘娘年纪也大了，怕要三五个月才得好呢。”
　　“什么？母妃她崴了脚还闪了腰？那些奴才是怎么服侍太妃的？”司马浩宁又急又气又怒。
　　“王爷莫急！王上已责罚了那些奴才，又亲自到宫里看视了太妃娘娘，还令太医每日到崇林宫看视太妃娘娘，务必小心侍候。但王上的关心，终究比不上太妃娘娘的亲儿子的陪伴呀，王爷，您说，对不对？”
　　司马浩宁默然了。
　　小元子又说道：“按在下的浅见，王爷莫如趁着王上的这次封赏，以回京受封为名，早日回京看看吧！”
　　司马浩宁沉默了半晌，微笑道：“多谢元总管的好意提醒！本王一定会尽快安排好宁州的一切事宜，尽早回京面圣。还请元总管代本王多多拜上王上，多谢王上厚爱！”
　　小元子说道：“王爷不必客气！在下一定会把王爷的心意上奏王上。不知王爷准备何时回京？”
　　司马浩宁想了想，说道：“若是事情安排顺利，本王将于三月前后回京。若事有阻碍，恐怕还得多耽搁三两个月吧。”
　　小元子心中一沉，暗暗叹息：沐王啊沐王，如果你没有其他不该有的想法，就应该随小元回京面圣受封。而你偏要等到三月，那是否意味着，你已铁了心与王上作对了？
　　于是，小元子淡淡一笑，说道：“王爷自有安排，在下便在京城恭候王爷大驾了。”
　　司马浩宁说道：“元总管在王上身边多年，深知王上的喜好，最得王上之心。这一次王后册封，王上一定十分重视。”
　　“正是如此。王上希望举国同欢，特命五路钦差赴各边城犒军，不仅与民同欢，还要全军同欢。”
　　“王上登位八年了，一直都没有册封王后。这一次如此隆重，可见这位王嫂深得王兄的欢心啊！”
　　“娘娘乃人中之凤，贤德聪敏，温婉大方，与王上乃天生一对，神仙眷侣！”小元子由衷地说。
　　“如此说来，这位王嫂定然是人间难得的绝色佳人了。”司马浩宁微笑道，“希望本王他日有机会拜见王嫂。”心中却不由地想：王兄，你又能拥有她多久？
　　小元子说道：“只要王爷回京，自然有的是机会。娘娘对本家兄弟和亲戚都很和气的。”
　　司马浩宁压低声音道：“据闻，这位王嫂并非原在宫中侍候之美人，也非两年前选秀之美人，而是王兄为太子之时，于京外所遇的。不知，这位美人是如何有机会遇见当年的太子殿下的？却又为何并未随王兄回京？”
　　小元子淡淡一笑，说道：“一切皆缘！王上与娘娘乃天作之合，我等凡人怎敢随意揣测天意？”
　　司马浩宁哈哈大笑，又压低声音道：“本王以为，这其中定有元总管的大功吧？”
　　小元子只是微微一笑。
　　
　　夜深时分，沐王府的书房里仍亮着灯。
　　沐王司马浩宁坐在主位上，另有两人陪立于前。一个是王府总管周立仁，另一个是参将方以申，都是沐王的心腹。
　　“王爷，今日已是正月二十六日，这几日必需把宁州军布置好，方可配合二月初二日的行动。而此前，已派出去的队伍，也要派人去接应以确认最终行动计划。若这位钦差大人要求到各大营犒军，只怕会影响我们的计划。”方以申说道。
　　司马浩宁沉默良久，说道：“此次钦差突然到来犒军，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且，永州居然会派上将护送钦差前来，又是为了什么？”
　　“王爷，据卑职以为，若王爷所图之事已被王上察觉，那么永州派来的就不是区区五百将士了，叶将军带来的应该是千军万马了。在我们十万宁州精兵面前，那位上将纵有万夫不当之勇，也不可能屈我十万军。请王爷放心！”方以申说道。
　　周立仁说：“王爷，据小人这两日的暗中观察，那位钦差大人都只是在院里歇息，倒是有其亲随问过，宁州城里可有什么凤景秀丽之处可供赏玩。小人也着力介绍了几个风景名胜之地，想来，钦差大人可能想去走走。小人还特意吩咐下人做好一切准备，以服侍钦差大人出行。”
　　司马浩宁说道：“立仁，钦差那边，你可要好生侍候，千万不可怠慢了。若是他到月底还不打算离开，那么，就不能让他离开了。”
　　“是，王爷，小人晓得。”
　　“至于叶将军那边，确是一个麻烦。钦差长年在宫里侍候，不懂军事，容易糊弄。但叶将军却是永州军上将，经验丰富。若宁州军有动静，必会起疑。方以申，你安排人员，好生侍候叶将军，尽量不要让他靠近大营。明日一早，本王要与几位将军商量要事，你可以陪叶将军到城郊走走，看看风景，尽量晚些时候再回来。”
　　“是，王爷，属下明白。”
　　三人又仔细商量，直至三更时分，沐王才回内宅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