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黄河之水万古流/贺北丞
　　第50章
　　萧岐山说:“这个要求如果不答应，那么，你只能按市场现行价，每平方米多少钱买我们的铺位了。”
　　易如意听后，立马瞪起了三角眼，生气地说:“你这个人尽想美事，供销联社用大楼抵押贷款300万，这300万几年下来产生的利息就不少，这次都由我给信用社支付了，也就是说，是我掏上利息或者是租赁费让你们白白在这里赚钱的，我不向你们讨要利息或者租赁费就非常够义气了，你们还想让你们当时掏得1000块钱增值，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再说了，你们掏得1000块钱那是给了供销联社了，而不是给了抵押物，现在，我手里握着大楼的房产证，不用说，这个大楼肯定是我的，由我拾翻，如果你们掏出300万和利息来，那么，这个房产证就是你们的了，自然而然，不光大楼是你们的，还有大楼后面的供销联社大院都是你们的，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众人听后，觉得人家说得很有道理。萧岐山在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供销联社把大楼和联社大院抵押出去贷款300万，给职工补发了五个月的工资，然后，供销联社又以每节柜台500元卖给了职工，如果供销联社归还了300万贷款，那么，职工的柜台和纵向面积就是职工的，也是职工最后的福利。反之，农村信用社就要收回抵押物。想到这里，萧岐山恍然大悟，问题就出在这里了，供销联社是一个闺女许配两家，双方都收了彩礼钱，人家农村信用社为了防止供销联社悔婚，拿到了支付彩礼的信誉凭据，那就是供销联社大院和供销大楼的房产证及土地证，而职工们虽然每人掏了1000块钱，但是，手里没有任何凭证，属于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白掏了彩礼钱。想过这些之后，萧岐山对易如意说:“这样吧，你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好好考虑考虑，然后再给你答复。”
　　易如意说:“可以，不过，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内你们还不撤摊子，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强行拆除供销大楼。”
　　易如意说罢，便和法警们离去了。
　　大家不知道萧岐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围了过来，期待结果。萧岐山说:“我们上当了，都怪我们没有法律意识，当日买断柜台时，如果我们拿到了供销大楼的房产证，那么，今天的主动权就在我们的手里，我们提什么条件，易如意就得答应什么条件，否则的话，除非他不开发这块地片。然而，现在的大楼产权握在人家手里，我们是东吴招亲，赔了夫人又折兵，大家说说怎么办吧？”
　　众人听后，七嘴八舌头，唉声叹气，议论纷纷。
　　有人说:“供销联社一个闺女许两家，明显的是在欺骗职工，我们能咽下这口气吗？绝对不能，我们组织起来上告供销联社！”
　　也有人说:“咱们硬拖着不撤摊子，看他能把咱们怎么样？”
　　还有人说:“供销联社已经不存在了，你告谁去？咱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组织起来，到政府门前请愿，把事情闹大了，逼着政府出来解决问题。”
　　众人一听，甚觉有理。于是，大家统一了意见，决定到政府门前请愿。
　　第二天早上，供销系统在县城的几十号职工，先后来到政府门前，大家喊着口号，“还我公道！还我大楼……”
　　口号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政府办公室里的职员们听到口号声，都跑出来看究竟。大街上起早晨练的群众听到口号声，也凑过来看热闹。一时间，政府门前人山人海，嘈杂喧哗。主管公检法的副书记一看这情形，十分惊慌。心说，自从60年代红卫兵小将们在这里搞过示威游行后，几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这还了得，于是，副书记赶紧给公安局白威局长打电话，要求干警立即出动，维护秩序。不多时，警报声响成一片，警车一个接一个地停了下来。在白威局长的亲自指挥下，干警们下车后，马上把人群围了起来，开始疏散无关人员。有些胆小怕事的联社职工，也跟着无关人员退出圈外。最后，只有二十来个职工被孤立在圈子的中央。
　　白威一声令下:“抓！全部抓回去再说。”
　　干警们立即下手，两个干警对付一个职工，先把人铐起来，然后扭押着往警车里塞人，职工和干警揪揪扯扯，扭作一团，场面混乱不堪。
　　有人喊:“你们这些干部没有一个好东西，吃喝嫖赌，贪污腐败，表面上衣冠楚楚，其实是衣冠禽兽！放着正义不去伸张，专来对付平头老百姓。”
　　也有人喊:“宪法第35条明文规定，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你们凭什么抓人，你们敢蔑视宪法？”
　　还有人喊:“供销联社一个闺女许两家，两头捞好处，恬不知耻！你们不去惩罚他们，却来围攻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天理何在？大家睁大眼睛看看吧，大个帽，两头翘，吃了原告吃被告！”
　　更有甚者喊:“你们这些当官的，大官大贪，小官小贪，能贪则贪，无处不贪，把你们拉出去统统枪毙，也许会有冤枉的，但是，隔一个枪毙一个，就会漏网一大批。”
　　“……”
　　干警们也不管这些人喊什么，说什么，只管往警车里塞人，把人塞完后，警车响起一片警报声，一辆接一辆地向公安局驶去。
　　围观的群众看到这一幕，如同电视剧里的情形一样，不禁咋舌，惊叹不已。后来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是哪个制片厂在拍电影呢。
　　二十多个职工被关进一个房间里，干警们给大家解了手铐。不大一会儿工夫，白威进来开始问话。
　　白威厉声说:“你们谁是挑头闹事的？”
　　萧岐山站出来说:“我！我是挑头的，但不是闹事的，供销联社把供销大楼抵押给信用社贷款，然后，又把柜台及纵向面积分给我们，让我们每人掏1000块钱买断，但是，现在如意房地产公司又来拧我们腾地方，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们总得讨个说法吧？”
　　白威不以为然地说:“那些屁事我管不着，我只管维护社会秩序，你们聚众闹事就是对抗治安管理条例，我就得处罚你们。”
　　这时，从人群中挤出一个妇女来，她朝着白威愤怒地说:“你说什么？供销联社欺骗了全体职工，一个人1000块钱，100个人就是10万块钱，还不够立案？你不去追究他们，却说这是屁事，我看你不是个贪官也是个昏官。”
　　她叫白银兰，是供销社的老职工。白银兰的丈夫也是供销社的老职工，只因前些年中风偏瘫，不能自理，白银兰是忙里忙外，艰难维生，大楼里分下的四节柜台，那是她的救命稻草，一旦失去，她将无以维生，再加上前些天半夜三更，她和闹事的职工家的玻璃都被飞来的砖头砸了个稀巴烂，派出所至今也没有破了案子，致使她非常的气愤，所以，此时的她是天不怕，地不怕，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根本不在乎公安局局长。
　　白威听后，雷霆大怒，厉声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谁是昏官？”
　　白银兰也不示弱，大声说:“你！如果你不去追究供销联社骗人的勾当，如果你破不了砸我们玻璃的黑社会团伙，那么，你就是个昏官！”
　　白威恼羞成怒，下命令说:“来人！把她铐起来，单独拘留。”
　　手下两名干警迅速地上去把白银兰铐了起来，向外扭押。白银兰连哭带喊，骂道:“你们是什么共产党的公安？和国民党的黑狗子一个样，光天化日欺负老百姓，中国的法律只管老百姓，不管当官的，苍天啊！这世道不公啊，你让我们老百姓怎么活呀……”
　　白银兰已经气晕了头，口无遮拦，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第四天上午，交警大队对供销联社周边拉起了警戒线，实行交通管制，禁止车辆和行人通行。在公安干警和法院法警的配合下，如意房地产公司全体员工倾巢出动，把供销大楼里一至三层的商品，全部搬往后面的大仓库里。
　　大约中午时分，“轰”地一声巨响，供销大楼顷刻之间夷为平地，拆迁公司爆破成功。
　　当天后半夜，供销联社大院北边的办公室燃起了熊熊烈火，一时三刻，一溜办公室烧得面目全非，财务室所有账本资料化为灰烬。当消防队赶到后，及时扑灭了紧挨办公室两侧的库房。
　　天亮后，经消防队检查鉴定，得出起火的原因是因为电线年久老化，所以，造成短路起火。
　　一周之后，除了白银兰还在拘留所，其他人都被放了出来。
　　众人跑到供销大楼前一看，顿时傻眼了，大楼已经不翼而飞，透过围挡，眼前一片开阔地，远远看到供销联社北面的一排大库房和办公室。办公室一片漆黑，成了烂大圐圙。面对这般景象，男职工们还能克制住情绪，只是眼睛里擒着泪花，而女职工们却呼天号地，撕心裂肺。
　　走过路过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同情，有人看热闹。人群中突然有人说:“你们这疙瘩事，在阴山县解决不了，还不快到河川市找卫市长？哭哭啼啼的，等公安局来堵你们？”
　　众人仿佛从梦中惊醒，急忙搜视说话之人时，已不见了踪影。萧岐山赶紧招呼大家离开了现场。
　　是啊，那人说得不无道理。一年前，百货公司的职工闹过事，他们除了按工龄每年发放一百块钱社保基金之外，再就什么也没有了，工资停发，自谋出路。因此，这些职工们组织起来，准备到河川市告状，结果，阴山县公安局的干警全体出动，火车站，汽车站，出城公路口都有交警和干警把守，进城人员不稽查，出城人员全部查看身份证，有人问发生了什么事？公安干警说，有嫌犯在逃。那时候，供销联社的这帮人还庆幸自己走运呢，好歹还有两节柜台可以维生。现在轮到自己头上了，众人心有余悸。心说，这么多人在大街上哭哭啼啼嚎嗓子，还说些告状的话，人来人往的，难免不会走漏了风声。于是，众人赶紧走到僻静之处，商议对策。
　　萧岐山问大家:“你们对卫市长了解多少？”
　　有人说:“卫市长原来在阴山县当书记时，影响很不错，肯为群众办实事，威望极高，曾经惩治过一些昏官，大快人心。半年前，在化肥厂事件发生后，卫市长亲自下来为工人们主持了公道。刚才那人说得不错，我们现在只有去找他讨回公道了。”
　　萧岐山说:“既然大家都认可卫市长，那好，那咱们就去找他。不过，我是这样想的，咱们也用不着都去，那样动静太大，不如兵分两路行动，选上两三个人到河川市，剩下的人还到供销大楼门前闹腾，一来吸引公安局的视线，别让公安局堵住走不了；二来搞清楚他们把咱们店里的商品弄到哪里去了，有没有缺少，大家看怎么样？”
　　众人齐声赞同，萧岐山又说:“那好，我算一个，万一到了市政府不让进去，我还可以打着和卫自如是老战友的旗号，卫市长肯定会接见的，你们谁还能去？”
　　稍后，大家又推举出两名代表来，迅速和萧岐山直奔火车站而去。
　　其他人不敢久留此地，很快又回到了供销大楼广场上。女职工们还是哭哭啼啼抹眼泪，男职工们给围观的群众诉说事情的原委。围观群众只能感叹咋舌，投出同情的目光。稍后，如意房地产公司来了一个管事的人，他对大家说:“你们的货物都搬进了后面的库房里，只是紧靠办公室的两间库房也着了火，有四家柜台的一些布料被烧毁，还有的就是消防队灭火时，到处喷射的都是水，损失是在所难免了，这就看到时候如何处理了，不过，我想公司不会亏待大家的。”
　　众人听后，知道是供销大楼三楼上卖布料的职工遭殃了，于是，几个卖布料的女职工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管事那人又说:“你们要不要现在去看一下货？”
　　一个卖布料的女职工瞪着眼睛说:“看个屁！听你这么一说，我们就全清楚了，看了又顶个屁用，只能更伤心，那边公安局拘留我们，这边你们就拆除供销大楼，你们官商勾结，沆瀣一气，想方设法欺负我们老百姓，简直就是土匪行径！青天大老爷啊，快来给我们做主啊……”
　　围观的群众看到这一幕，大家不禁议论起来。
　　有人说:“现在的有钱人太霸道了，尤其是房地产老板，好像国家政权就是他们家的，想拆迁哪里，就能拆迁哪里，拆迁户同意还好，一旦不同意，他们就组织起人马来强拆，前些年农具厂，木器厂，卫生香厂拆迁时，老职工们站出来抗拒，结果被一伙人给揍了个半死，公安局却熟视无睹，根本不去制止，任其胡为，真不知道现在这世道是怎么了，毛主席活着的时候，人民群众是国家的主人，可是，现在却成了任人宰割的绵羊，谁能说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也有人说:“现在全中国都一样，到处都有强拆的现象，有的地方因为拆迁还打死人呢，咱们阴山县还没有打死人，这就很不错了。”
　　还有人说:“党中央让下面搞活经济并没有错，可是，错就错在下面的人急功近利，急于求成，违背党中央的指示精神，胡搞，乱搞，瞎搞，只想着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却不顾及大多数人的利益，这就是当今社会的现实，没办法，下面的这些不良行为是传不到中央领导耳朵里的，老百姓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正是，普通百姓理难辩，地产老板强拆迁。九州到处皆有之，当地官员若等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