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黄河之水万古流/贺北丞
　　第37章
　　转眼间，原基建工程兵00224部队阴山县的退役老兵，马上就要迎来入伍十周年的纪念日。
　　卫自如给常怀玉打电话说:“本月二十三号是咱们这批兵入伍十周年的纪念日，我想组织战友们聚一聚，联系一下感情，加深一下印象，回顾过去，展望未来，更好地促进战友之间的互相交往，你看怎么样？”
　　常怀玉听后，高兴地说:“太好了，自如，我看就由你来担任联谊会组委会主席好了，由你来组建组委会，并且开展各项工作吧。”
　　卫自如欣然答应，两人在电话里协商了一下实施方案后，便挂了电话。
　　于是，卫自如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他把刘贵生、王富贵、丁海生、郭楞小和段玉良召集到一块，很快拟定好了战友联谊会通知。一、联谊会组委会成员名单及职责，卫自如担任联谊会组委会主席，常怀玉担任副主席，刘贵生担任常务理事，王富贵主管财务诸事，郭楞小、丁海生和段玉良专管接待工作。二、联谊会聚会3天，吃住统一安排在迎宾饭店。三、聚会期限，从12月23日开始，到12月25日结束。四、每位战友出资100元，多者不限。五、要求战友们在聚会期间，要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严格要求自己，严格遵守社会治安条例，不许酗酒闹事，不许无事生非。
　　随后，卫自如应用得天独厚的人脉资源，将印好的战友联谊会通知，送往各乡镇、建设兵团、黑海渔场，林场和苏木(苏木是蒙古族所辖乡的称谓)。由于战友联谊会是卫自如一手主办的，所以，各单位党委和政府领导非常重视，责成本单位武装部门查询案底，落实南京兵。然后，经过基层组织村社和嘎查(嘎查是蒙古族对自己村庄的称谓)，将战友联谊会通知送达每个退役军人手里。有的送不到手里，就送到本人父母家里，让家人转达。可谓细致周到，层层落实。
　　从入伍到现在，战友联谊会组委会这几个成员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丁海生说得没错，王富贵确实高升了。自从开始学习建筑专业方面的书籍后，他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在质检站上班就不用多说了，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埋头苦学，回到家里更是学而不厌，孜孜不倦。这些年来，他经过刻苦钻研，基本上掌握了专业知识，至少在工作中没有多大阻力了。由于他在工作中一丝不苟，又有军人那种雷厉风行的作风，表现突出，成绩显著，年年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所以，前年被城建局提拔为质检站副站长。他的职责主要是亲自到施工现场，监督检查施工单位的工序质量和施工过程验收及竣工验收。不用多说，工作上收获不小，但是，个人问题上却是一片空白。为此，父母的眉头皱成了疙瘩。
　　有一天，王母实在着急了，就说:“富贵啊，过了年眼看你就二十六岁了，妈在你这个年龄，你已经背上书包上学了，可你到现在还没有找下对象，再晚了好姑娘都让别人挑走了，看你怎么办？愁死人了，妈求你赶快找对象。”
　　王富贵安慰母亲说:“妈，您甭愁，愁也没用，养闺女是道行，找老婆是妻命，是我的老婆早晚会进咱家门，不是我的老婆，你就是拿根铁绳拉也拉不回来。不怕，大浪淘沙，澄下的都是金子，放心吧，我现在是婚姻不动，一旦动了，很快就会有老婆的。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王富贵给母亲来了个小幽默，他学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中，瓦西里的讲话，逗母亲高兴呢。
　　还甭说，王富贵的桃花运真就来了。去年开春后，从局里下来一个姑娘，工民建学校毕业的，说是要在质检站历练历练。这姑娘叫刘美丽，身高一米七左右，长得面似桃花，樱桃小嘴，文文雅雅，落落大方，不笑不说话，下来工作没过几天，质检站的老少职工都喜欢她。王富贵就更不用说了，一看姑娘如此美貌，又有文凭，一下子就有了追求的渴望。正当他琢磨着如何赢得美人芳心的时候，站长徐文亮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徐文亮跟他说:“富贵，你辛苦一下带一带刘美丽，她理论知识不缺乏，就是没有实践经验。刘美丽大学毕业回来后，一直在城建局档案室上班，整天和施工归档资料打交道，大概是坐办公室腻歪了，就主动要求下基层来历练历练。她是学建筑专业的，跟咱们是同行。所以，你要上些心，既要虚心学习人家的理论知识，又要认真负责地传授你的实践经验，你看没有问题吧？”
　　王富贵求之不得，心说，瞌睡给了个枕头，正中下怀。于是，他急忙回答说:“没问题，站长放心吧，我一定拿出浑身解数，带好刘美丽。”他这是一语双关，暗藏玄机。
　　其实，这是徐文亮故意安排的。刘美丽是城建局局长刘应明的千金宝贝，徐文亮和刘局长关系不错，尤其是眼下还托刘局长往回调自己的亲外甥，所以，腊月二十几，徐文亮拿着礼品去给刘局长提前拜年。刘局长的老婆说起闺女的婚姻大事，也是眉头紧锁，着急上火，她说:“美丽自从上班以来，出门去单位，下班就回家，单位和家里成了两点一线，不带拐弯。休息天也不说出去转一转，整天窝在家里看她那些盖房的书。几个上门提亲的人一来，她就钻到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爱理不理的。我和她提溜了几个小伙子，如商业局赵局长的儿子，卫生局庞局长的儿子，广播局李局长的儿子，没想到她却说，没有共同语言，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找。眼看过了年就是二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连个对象的影子都看不到，真能急死人。”
　　徐文亮听后，接起话头来说:“看来美丽很喜欢她的建筑专业，想来是要找个同行的女婿了，嫂子，我看这样吧，让我来当个红娘试试吧，看看行不行。”
　　刘局长的老婆问:“莫非你手上有合适的人选？”
　　徐文亮回答说:“有，是有这么个人，他叫王富贵，行伍出身，在部队就入了党，人长得也挺标致，一米七以上个头，浓眉大眼的，有威严相，无关紧要的话从来不多说，从气质上看就像个当官的，现在是质检站副站长，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王富贵这几年在质检站上班，工作认真负责，办事雷厉风行，也恳钻研专业知识，小伙子为人踏实，做事有决心，有恒心，是个难得的人才。但是，最大的不足就是他家是普通家庭，他父母都是自来水公司的普通职工。不过，他表叔倒是房管局副局长，叫李俊涛。情况就这么个情况，不知道嫂子意下如何？”
　　刘局长的老婆沉思片刻后，说:“如果真是个可造之才的话，我倒觉得可以试一试，英雄不问出处嘛，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再说了，元旦那两天，美丽和他爸怄气，说是不想在档案室上班了，整天和资料打交道，乏味，要下基层锻炼。听你这么一说，我看这倒是个机会，那就让她去你那里吧，你给创造些条件，让他们接触接触，看看如何，如果实在不对眼的话，那也好，毕竟下到下面接触的人多，由她自己挑选吧。”
　　还甭说，刘局长的老婆还挺有文化的，连史记里的文言文都给说上了，不简单。就这样，刘美丽下到了质检站工作。
　　王富贵领命后，乐得屁颠屁颠的。本来，不论哪个工地，当下道工序将要覆盖上道工序的时候，施工企业必须亲自上门请质检站的来验收，并且，验收合格签字后才能进行下道工序的施工，这叫隐蔽工程验收。比如说，框架结构的钢筋安装完毕后，下一道工序就是浇筑混凝土，这个时候就需要请质检站的前来验筋、签字。否则的话，借你施工单位几个胆子，你也不敢浇筑混凝土。但是，王富贵不请自到，他领着刘美丽到处巡检，不是到这里查查，就是去那里看看。发现问题及时纠正，及时整改，从而使施工企业避免了不少返工或怠工现象。工人们都说王副站长是个好领导，项目负责人更是赞不绝口。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是王富贵假公济私，公私兼顾，在给自己创造有利条件呢。他想从早到晚，寸步不离刘美丽的视线，让她加深印象，全面地了解自己。王富贵是个有决心，有耐心，有恒心的人，他在安装连打扫卫生，一干就是近两年，要得就是温水煮青蛙的效应。这次，他涛声依旧，故伎重演，自信一定能够赢得美人芳心。当然了，本职工作对于王富贵来说，做得还是很出色的，他一贯认真负责，一丝不苟，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大家都知道，王富贵心眼多，心眼活，会抢噱头，眼下又有了如此好的机会，这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岂能放过？
　　这天，他带着刘美丽来到阴山县建筑公司的工地上，项目负责人赶快迎了上来，说:“王站，我正准备去请你，不想你就来了，来得正好，基础的钢筋绑得差不多了，你给验验筋，我准备下午开始打灰，这边请。”
　　项目负责人打着手势请王富贵过去，王富贵跟着走进基坑里。他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转了半天也没有签字的意思。
　　“怎么，有问题吗？”项目负责人着急地问。
　　王富贵说:“问题暂时倒是没有发现，但是，今天我不给你签字，你也不能打灰。”
　　“王站，为什么？”项目负责人睁大眼睛看向王富贵，着急地问。
　　“为什么今天不让你打灰，暂时也不告诉你原因，保密，但是，我要提醒你，作为一个项目负责人，要想把工程搞得一帆风顺，不仅专业知识要过硬，还要懂得天时地利人和，否则的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大事。好了，今天你们绑完筋再自检一遍，明天一早我来验筋。”王富贵说罢，转身走出了基坑。
　　项目负责人站在原地，瞠目结舌，模棱两可。
　　从工地出来后，刘美丽骑上自行车前面就走。她在想，原来质检站也有不可告人的勾当，人家的钢筋安装并无问题，王富贵却不给人家验筋签字，还说什么天时地利人和，说白了还不是想吃喝人家。刘美丽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猛蹬自行车，飞快地向前驶去。
　　王富贵见刘美丽一反常态，便使劲蹬车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美丽，你看这里新开了一家饭店，肯定有招牌菜推出，现在也快晌午了，咱们进去随便吃点，尝尝他的招牌菜，我请客，你看如何？”
　　刘美丽没好气地说:“你是大领导，又是我的师傅，不敢劳驾你请客，如果你一定要吃的话，那就我来请你吧。”
　　王富贵不知原委，恬不知耻地说:“好，这顿你请我，下顿我请你，咱们进去吧。”
　　于是，二人拐到了饭店门口，把各自的自行车锁好，走了进去。
　　服务员礼貌地迎了上来，问他们是否需要雅间，王富贵说要，服务员就把他们领进了一个雅间。二人坐定之后，王富贵问服务员点了招牌菜，然后，又问刘美丽想喝点什么？刘美丽不以为然地说:“我来杯茶水即可，你想喝什么尽管点吧。”
　　王富贵看向刘美丽，说:“那怎么行呢？干我们这一行，不喝酒可不行，有时候喝酒也是工作，应付场面比较多，你想啊，你给施工单位及时指出了毛病，使他们不会返工，不会停工，这就会节省下一笔费用，有时可能是很大一笔费用。这个时候人家要感谢你，请你吃顿便饭，你不能不给面子吧？人之常情，怎么也得应付一下，所以，吃吃喝喝对于我们来说，那就是平常事。但是，这一应付礼节就多了，人家给你敬酒，你不能敬酒不吃吃罚酒吧？咱们这地方喝酒讲究太多，说什么感情深一口闷，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宁可胃上烂个洞，不叫感情裂条缝……”
　　刘美丽越听越反感，不耐烦地插话说:“只要感情有，喝茶也是酒！”
　　王富贵听了心中暗喜，心说，喝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讲感情就成。于是，他说:“原来你也知道这一套，算我班门弄斧了，那好，你就以茶代酒吧，给我来瓶二锅头。”
　　服务员记单后，转身走了。王富贵和刘美丽打个招呼，说是上趟洗手间，便也走出了雅间。
　　其实，王富贵并非要上洗手间，而是要到吧台去结账，心说，人家刘美丽是大学生，人又长得那么漂亮，能和我一起吃顿饭已经给了天大的面子，岂能让人家掏钱，况且，刘美丽又是自己心爱的姑娘，即使为她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更何况是一点饭费呢，于是，他便到吧台结清了账。
　　回到雅间后，服务员端上了招牌菜和酒，二人便吃喝开来。王富贵把酒倒进茶杯里，端起来频频邀请刘美丽碰杯，刘美丽以茶代酒，不情愿地应付着。半瓶白酒下肚后，王富贵感慨地说:“美丽，我十分敬重你，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我自从退役回来到现在，碰到的第一人。”
　　刘美丽露出藐视的目光看着王富贵，说:“你喝多了，我怎么和别人不一样？”
　　王富贵回答说:“别人削尖了脑袋往办公室里钻，哪里清闲到哪里，可是，你却相反，放着档案馆那么好的差事你不干，却偏偏要来这里找罪受，所以，我说你和别人不一样。跟我这么长时间了，现在你也体会到了吧，咱们这工作就是这样，风里来雨里去，既要考虑施工企业的施工进度，又要对工程质量负责，是个两难抉择的差事。今天你也看到了吧，阴山县建筑公司计划下午要打混凝土，可我却不给他们签字，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刘美丽还是藐视着说:“不知道，为什么？”
　　王富贵看向刘美丽，回答说:“今天是四月初八，老古人留下一句话，叫做四月八，冻死黑豆荚，我也不大相信这话，因此，早上就给气象局打了个电话，询问气温，结果气象局回答说，今晚到明天，最低气温零下二度。我一听，当时就震惊了，你说古人是怎么提前知道气温的？他们又没有科学仪器，结果就那么准确，真叫人不可思议，我是想不通。面对零下二度，你是行家，你说这个混凝土能不能打？”
　　听到这里，刘美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王富贵不给签字，这是对工程质量的绝对负责。当日在学校，老师讲到这方面的知识时，老师再三强调说，混凝土一定要在常温下养护，北方气候寒冷，一旦混凝土受冻，那就是豆腐渣工程。王富贵能够如此一丝不苟地对工程质量负责，说明人家是一个优秀的工程技术管理人员，看来我是错怪人家了。
　　想过这些，刘美丽的脸上泛出了惊喜的表情。刹那间，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禁对王富贵刮目相看。只见她端起茶杯来，一口见了底，然后，激动地说:“你是我的好师傅，来，给我也倒上白酒，我敬你。”
　　这正是，红线牵出缘一段，消除误会多感叹。深情融入酒杯中，厚意捧出来道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