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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青山依旧

作品名称:风之候鸟      作者:江红      发布时间:2022-02-05 15:13:35      字数:7748

  初一早上到单位报到,同事见面相互祝福。
  “新年好,新年吉祥。”
  “恭喜发财。”
  祝福声不断。
  天气寒冷,有同事用音响播放节奏劲爆的音乐,大家不约而同跳起了舞。宛贝儿怀有身孕,站在一旁观看。安懿和筤美玲手牵手大跳特跳双人舞。团长来了,宣布去外地演出的人员名单,没有方子娆的名字,看来她真的被炒了。安懿也不想见到她,在这一年多的时间两人从没说过话,眼神无意中碰到,都是带着敌意的。安懿清楚地知道方子娆想整她,但她事先做好了防范,提前搞好了与钱姨的关系,有钱姨在,笪海明会照顾她。
  大家提着行李上了大巴士,他们要到浙江福建演出。安懿望着窗外,街上很冷清,一片萧瑟。突然,她全身一震,她看到宁冠初站在十字路口,大巴士必经的路上,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过往的车辆,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安懿,他朝她轻轻挥着手,脸上带着一往情深的笑容。宁冠初,安懿在心里叫了一声,这个山里人,她爱他,用尽每一个细胞的感情爱他。
  安懿去演出,家里变得冷冷清清。宁冠初按往常习惯,每天早晨带着早餐去看望焦大爷俩口子。今天还提着一大袋面粉一袋鸡蛋上门,老俩口已视宁冠初为儿子,有什么事都和宁冠初说。焦大爷想到户外走一走,患病多年,他没有逛过街。宁冠初背着焦大爷下楼,焦大爷是个大块头的人,穿得又多,宁冠初背着他,都感到沉重,何况娇小的熙阿姨?来到楼下,宁冠初在焦大爷的双膝上盖上一条厚厚的毯子,和熙阿姨推着轮椅,在新年的大街上走一走看一看,尝一尝美食。
  到了中午,宁冠初和焦大爷俩口子一起包饺子,做一道红烧肉,还做贵州特色的过水飘香鱼。老俩口吃着香喷喷的午饭,自从儿子过世,还第一次过上像样的春节,满心温暖。
  晚上,宁冠初就到岳父家吃饭,陪家里人逛街走超市。在这座城市,宁冠初没有了初来乍到的那份陌生感冷漠感,他有了家的感觉,找到了家的温暖。
  每一天,宁冠初都和安懿通几个电话,没有安懿的日子,宁冠初是度日如年,心里犹如荒漠似的,干涸得难受,眼巴巴地盼着安懿早点回来,早餐也没心情做,原来做早餐,有一个爱吃他做的早餐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事。
  数着日期,到了初十,安懿和宛贝儿风尘仆仆地回到家,两个重要的女子一回来,这个家又热闹起来。两个女子为了放松一路上的劳顿,洗了澡,在家里唱起了卡拉OK,宁冠初诧异地发现,原来他的安懿也有一把动听的好嗓子,有着专业的水准。安懿和宛贝儿搞里搞怪,大唱反串,把全家的气氛弄得是满满的喜庆欢快。
  安懿唱累了,靠在宁冠初怀里,静静的,像小鸟依人一样。
  “我买到汽车票了,明早七点四十分的。”宁冠初捏着她的下巴柔声说。
  安懿点了点头,眼里并没有一丝快乐。
  从家里出来,安懿忽然变得话少了,仿佛有心事。
  进了自家的门,宁冠初放好鞋,洗了手,脱掉外套,抱着安懿问:“宝贝,怎么了,是不是演出不顺利?”
  “没有,挺顺的。”
  “有人背地里整你了?”
  “也没有。”安懿把脸埋在他胸前。
  “怎么回事?”他抚摸着她柔顺光滑的头发轻声问。
  安懿抬起头,看着他,说:“我月经来了,演出都没心情。宁冠初,你说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还不怀孕?
  宁冠初笑了:“是你心太急了。”
  “我算着排卵期的,月经怎么还准时来?”安懿很懊恼。
  宁冠初眼中的笑意更深了:“这事是急不来的,当你不想的时候,说不定就怀孕了。”
  “我们同居……”
  “我们已经结婚了。”宁冠初连忙纠正她。
  安懿笑了:“我们从同居到结婚,都有一段日子了。贝儿都怀了两次,前一次没心理准备,她不要了。她说要就要,一要就怀上,我怎么不行啊?”说到最后,安懿是一脸的沮丧。
  “宝贝,别心急。咱们不是专卖山里补品的吗?我拿一些跟乌鸡炖给你吃,爷爷不是还养有乳鸽吗?跟爷爷要几只。调养一段时间,你肯定会怀上。”宁冠初安慰着。
  安懿点着头,演出这几天,碰上来月经,身心疲惫,她洗了手洗了脚,上床休息,得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吃了早餐,宁冠初提着行李箱,背着大背包走下楼,安懿锁好门跟在后面。宁冠初到了杂货房,提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笼子出来。
  “这是什么呀?”安懿诧异地问。
  “鸽子,爷爷给的。我拿八只回到山里养,爸爸说他小时候养过鸽子,对鸽子有一种很深的情结。”宁冠初说。
  安懿讶然地说:“那你第一次上我家,见到我爷爷养鸽子,你心里不是乐开花了吗?”
  宁冠初笑了,吻了吻安懿:“你说对了。我高兴坏了,跑上楼台,看爷爷养的鸽子,上百只鸽子,好壮观好漂亮!爸爸说得太对了,我们是有缘人,是注定的一家人。”
  安懿笑了,爷爷好养鸽子,为此挑楼层就挑最高的,没想到宁泰华也喜欢养鸽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说得有道理。
  两人准时赶到汽车站,坐上大巴士。宁冠初买到的车票挨在司机后面。宁冠初让安懿坐靠窗的位置,他紧挨着她坐。大巴士按时发车,不一刻,驶上了高速。
  经过三天一夜的昼夜兼程,大巴士平安到达贵阳,再转两趟车,宁冠初回到了熟悉的县城。下了车,已是下午五点。宁泰华和冠祺早已在车站等候多时,尽管是严寒的风雪天,但父子俩心情却是热烘烘的,为即将见到的亲人而激动。父子兄弟相见,喜悦兴奋地拥抱着。再见到宁泰华,安懿大方地叫了声“爸爸”,喜得宁泰华不住地点头,心头是甜滋滋的感觉,为儿子感到高兴。冠祺甜甜地朝安懿叫了声“大嫂”,安懿摸了摸小弟的头。
  四人坐着三轮搭客车回山里,穿过道道盘山公路,很快地,安懿看到了座落在山岭间的一座座厂房,春节期间,厂房关着大门。不远处,就是那座雄伟的像彩虹一样的大桥。
  “好漂亮的大桥!”安懿叫道。
  宁冠初说:“这座大桥是那几位救上来的建筑设计师设计的,四条车道,非常方便通行。大桥下的船只也可以自由通过,再大的洪峰也不怕。”
  大桥边已自发形成一条热闹的小集市,苗家人在原来一排砖房的旁边搭起了简易的竹棚,在这里进行各种交易往来,方便了整个山里的山民。
  整洁的公路延伸到山上,直通进村寨里,搭客车停在一幢漂亮干净的院子门前,听到车声,外婆、吉娟娅和冠锦跑出来,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安懿,大家高兴地拥抱在一起,安懿很自然地叫着吉娟娅“阿妈”,叫冠锦“小妹”,叫外婆“阿婆”,四个女子紧紧拥抱着,一场洪水,让本没有任何交集的人终成一家人。
  为了迎接安懿的归来,吉娟娅和外婆做了一大桌丰盛的本地菜肴,生活好了,菜式也多了。宁冠初不断地给父母双亲婆婆夹菜,也给安懿夹菜。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着团圆饭,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餐桌上,宁冠初跟家人说生意的状况,也说到了年十五,马教授要到山里来,收购家里的小人书和邮票。
  “行啊。但我们自己也得留一箱,不能全卖完,将来还得留给子孙看。”宁泰华说。
  冠锦对安懿说:“嫂子,高考我打算报考你们那里的大学。”
  安懿说:“好啊,我们可以随时去看你,你也可以随时回我们的家。”
  冠锦说:“嫂子,你真好!哥说了,现在店铺的生意可好了,请了两个店员,每天的营业额都超过一万五,除开每天的各项费用,纯利润是一万三。商贸公司和工厂的开办解决了寨里许多人的工作,大家工作的劲头可足了。”
  “真不错,村里脱贫是件好事。”安懿说。
  “可是爸爸就是不肯做村长。”小弟吃着鸡腿说。
  宁冠初说:“做村长有什么好的?爸爸还要教书呢。”
  吉娟娅也说:“做村长得管一堆的事,二舅叫人干活,从村头走到村尾,叫人叫到嗓子哑,手里的糯米粑还留有半个。还是教书好。”
  “怎么不见大姐?”安懿问。
  “大姐这两天带孩子走亲戚,可能晚上回来。”冠锦说。
  听说宁冠初回来了,表兄弟们相继来找,宁冠初请他们到客厅里坐,烤火喝茶边聊天。
  安懿洗了头洗了澡,走进宁冠初的房屋,正墙上挂着一帧她给宁冠初画的那幅画像,端详着画像,思绪不由地如潮沉浮。
  厨房里,宁泰华和小儿子把笼里的八只灰鸽子取出来,放进刚做好的木笼里。
  “哥说,嫂子的爷爷养了一百多只鸽子,一放飞,规模可壮观了,爷爷吹一声哨,鸽子又飞回来,可有意思了。”小儿子说。
  盯着咕咕叫的鸽子,冠祺发现到一个问题:“爸爸,怎么鸽子全是灰色的,哥哥发回来的视频还看到不少白鸽子,我喜欢白鸽子。”
  宁泰华笑了,说:“孩子,这你就不懂了。灰鸽子比白鸽子飞得更远更高,信鸽全是用灰鸽子,白鸽子就和菜狗一样,下菜用的。”
  吉娟娅拿来一勺谷糠,伴些玉米粒喂鸽子。八只鸽子显然已经饿坏了,相互争食。吉娟娅问道:“山里有不少野鸽子,咱家养了鸽子,会不会跟着野鸽子跑了?”
  宁泰华摇头说:“不会,咱把鸽子驯熟了,它们离不开主人,不管飞多远,喂食时间一到,它们就会飞回来的。再说了,鸽子通人性,它还会带野鸽子回来筑巢。”
  “真的?”小儿子兴奋地大叫。
  吉娟娅笑说:“到那时咱家也是鸽子满天飞。”
  “听到鸽子的叫声,会感到那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宁泰华向往着说。
  宁冠绣带着两个女儿来串门,不见安懿,便问:“弟媳呢?我还没见过她呢。”说着从带来的背篓取出几袋不同颜色的豆类。
  母亲接过豆子说:“都什么时候了?她困了,回屋休息了。你明天再来,家里人她都给有红包,也留有红包给你的三个孩子。”
  冠绣笑着问小弟:“大嫂给你多少?”
  冠祺从厚厚的羽绒衣兜里取出一个红包:“我还没看呢。”打开一看,是十张崭新的百元,喜得冠祺大叫道:“是一千。二姐的肯定比我多。”说完跑去找二姐。
  “这孩子。”吉娟娅看着小儿子的背影昵爱地说了一声。
  不一会儿,冠祺跑回来对父母大姐说:“二姐比我还多,是两千。嫂子偏心。”
  宁泰华说道:“冠祺,不许这么说大嫂。你姐姐在县城里读寄宿,用钱的地方很多。将来轮到你,大嫂一样会给你这么多。”
  母亲也对儿子说:“你的同学有哪个收到的红包比你多?顶多五块十块。该知足了。”
  外婆提着一桶刚磨好的米浆进厨房,准备第二天早上做好吃的早餐,又交代女儿准备各种食材,都要细细研磨。
  冠绣从母亲手里接过簸箕,拣好食材,黑米黑豆黑枣黑枸杞黑芝麻,黑的一类红的一类黄的一类白的一类,细细分开。
  冠绣的大女儿大丫讶然地说:“这是做什么?舅舅回来,也要吃这些东西?我看我妈生小妹时才吃这些东西。还没这么全,只有黑色的。”
  全家人大笑起来,冠祺也跟着笑,笑过之后问妈妈。
  “你大嫂畏冷,一个冬天双脚都是冰冷的,脚冷身体就冷,不容易要孩子。你哥哥心急,这次回来要用苗家的秘方调养,你哥哥有了孩子,人生才圆满。”吉娟娅跟小儿子说。
  “是不是被那场洪水淹的?”冠祺问。
  “有可能。”外婆说,“脚还折过,安懿的体质很虚弱,得好好补一补。”
  冠祺说:“平凡姐不用吃这些东西吧?她跟了德贵哥,肚子一下子像吹皮球似地大起来。”
  吉娟娅说道:“别拿吉平凡跟你大嫂比,她比不了。你大嫂是大学生,还是弹琵琶的演员,你哥好不容易得到她,当珍宝似的。她经常到处演出,工作辛苦,再加上身体本来就不好,要孩子难一些。这次回来调养,你哥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说完话,让小儿子把冠锦叫过来,端一碗刚熬好的甜酒给安懿喝下。
  安懿睡得很不安稳,即使被窝里有暖水袋,一离开了,也感觉脚下有阵阵寒气。忽然有人在摇她轻轻叫她,她睁开眼,是冠锦坐在她床边,让她喝下一碗甜酒。
  “喝下去脚就不冷了。”冠锦轻声说。
  安懿坐起身,端起甜酒就喝,甜酒里还卧有一个鸡蛋,咬一口,鲜嫩爽口,非常好吃。吃完甜酒,安懿下床倒了杯温水漱口,方才上床睡觉。说也神奇了,喝了这一碗甜酒,她的脚变暖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安懿没有马上起床,而是拥着棉被,她摸了摸宁冠初的棉被,里面有些许微温,显然他一大早就起身了。她懒洋洋地起身,穿衣走出屋子。外面炊烟袅袅,乳白色的氤氲飘浮在半山腰上,细细的轻粉似的雾雨四处飞扬着。
  她漱洗之后走进厨房,全家人都在,围着通红的火炭烤着火。见她来了,冠锦起身拿一张椅子让她坐。
  安懿和长辈打了声招呼:“在说什么呢?”她问宁冠初。
  “在说工厂的事。”宁冠初说,“公司压货太多,销售不出去会影响工厂的资金运转,工人的工资也会受到影响。”
  安懿说:“听说安伯昭旗下有个食品公司,产品曾广泛销往东南亚。最近听说因产品的原因滞销不前,他正头痛呢。我想办法打听情况,他若能换成咱们的山货,咱们就有靠山了。”
  宁冠初握住安懿的手说:“我老婆就是好,能为老公分忧解难。”
  安懿笑说:“夫妻本来就要同甘共苦,不同甘共苦怎么叫夫妻?”
  冠祺忽然插嘴道:“电视不是有个广告这么说,他好我也好。”
  厨房里顿时扬起一片欢笑声,宁冠初捏了捏弟弟肉肉的脸蛋。
  “小弟胖了,别吃得太多。”宁冠初说。
  冠锦在灶前烧火,转着头说:“一吃完饭就做在电视机前面看动画片,一边看一边吃东西,嘴都没停过。阿妈和阿婆又宠他,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全放在他面前,摆得一茶几都是,让他尽情的吃。”
  冠初对母亲说:“家里过得好了,但也不能什么都买小弟吃。除了正餐和水果,其他的就不要乱吃,尤其是甜食。小弟也不能买那些小卖部的三无食品吃,听到了吗?”
  小弟反抗道:“你比爸爸还严厉。”
  宁泰华补充一句:“你哥哥说得是对的,你是他亲弟弟,他是为你好。”
  外婆端上刚出笼的糯米粑糯米糕,热烘烘的放在桌上,又端上一大盘类似广东地区的肠粉放在安懿面前。
  宁冠初对安懿说:“这是阿婆专为你做的糯米粉条,里面放的全是补血补气的药材,吃了身体就不冷了。”
  安懿谢过阿婆,拿起筷子夹了一条,吃了一口,平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看安懿吃得欢,全家人都面露笑容。
  全家人正吃着早餐,吉德贵来找宁冠初,邀请他明天到家里吃饭,他与吉平凡结婚时,宁冠初没有回来,这次补过。
  吉德贵走后不久,宁冠绣吉强富带着三个孩子来串门。乍一见到安懿,冠绣当场惊呆住了,两个眼珠变得发直,无法转动。
  “姐姐,姐姐。”小妹推了姐姐一把。
  “姐,你没事吧?”宁冠初问道。
  冠绣回过神来,转头对弟弟妹妹说:“我见过安懿。”
  “啊?”全家人都震惊住了。
  “你都没出过山,怎么见过安懿?”冠初讶然地说。
  “谁说我没出过山?”冠绣说,“我三年前带着苗家的银饰到大城市卖,你在部队还没回来。”
  安懿听不懂苗话,莫明其妙地看着宁家人,他们好像在说自己。
  “冠初,你们在说什么呀?”安懿不解地问。
  冠初把大姐介绍给安懿,大姐那双直直的眼睛看得安懿浑身不自在。
  冠绣拉着安懿的手说,改用普通话说:“你还记得我吗?我一直记得你。三年前,在南京,你还记得吗?”
  “南京?南京经常去,怎么了?”安懿看着冠绣,她那双秀气的眼睛写着什么,让她好困惑。
  “在中心广场表演过吗?”
  “表演过呀。”
  “有一次下着大雨,你还记得吗?”
  安懿想起来了,她笑了:“你就是蹲在广场边卖首饰的那个漂亮的苗家妹子吗?我跟你买过首饰。”
  “对呀,就是我。你还送我一件雨衣,这件雨衣我到现在还用着呢。”冠绣说,“当时还想着,这城里的妹子真是好心。我一直没忘记这件事。”
  冠绣不提醒,安懿都快忘记有这么一回事了。
  尘封的往事,仿佛隔着一块毛玻璃,朦胧却又清晰。当年,安懿跟着学校的社团到南京演出,在广场上表演,时逢下大雨,她仍在台上专注地把曲子演奏完。雨很大,她的旗袍全湿透了,下了台,她跑到广场边的商铺下躲雨,商铺的走道蹲着几个苗家妹子摆着箩筐卖苗家银饰。安懿见那些首饰很漂亮,跟其中一个长得最秀气的女子买了几串,也不还价,是多少就买多少。大雨一直下,几个苗家妹子要走了,安懿看到那个卖银饰的女子没戴草帽却要走进雨中,她于心不忍,跑上前拉住那个苗家妹子,走进一家商铺买了一件透明的花色雨衣送给她。这件事安懿过后没记在心上,没想到三年后会在苗家大山里与这个卖银饰的女子不期而遇,而且还是一家人。
  两人意外相见好不高兴,紧紧地拥抱着。
  事后,大姐一个劲地对冠初说:“你这老婆不仅长得美丽,而且心地善良!她的心像金子一样!”
  冠初开心不已,原来安懿与大姐有过一面之缘,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根线,牵引着安懿走进山里。
  冷锋过境,寒冷刺骨,天空雾濛濛的,山里的冬天阴雨多雾,不方便外出。宁家人全家移到客厅看电视喝茶聊天。冠初给火盆加炭,让黑炭烧得更红更旺。
  安懿回屋又很快过来,手里还有一件深色羽绒衣,她给大姐的三个女儿每人一个大红包。小弟想知道安懿给了多少,叫大丫二丫当众打开红包,一看都是四百,笑了,没他多。
  可是冠绣却不安了,安懿给的太多了,让大丫二丫向安懿道谢。
  “别客气,都是自家人。”安懿说着把手中九成新的羽绒衣递给大姐,“大姐,这件羽绒衣是防风防雨的,特别暖和,山里风大,你外出穿上不会冷到。”
  安懿暖人的贴心的举动,深深感动着冠绣。她拉着安懿的手,问起安懿进山的经过。宁冠初把电视的音量调小,全家人都在静静地聆听安懿详细述说着进山的经过。
  ……
  “我和同学一路踩着自行车,沿途的风光真得很美,进山后山路特别难走,自行车都坏了好多次,我是吃尽了苦头,全身都是伤,行动也就慢了些。进入原始森林后,行进速度更慢,晚上我们在一条溪边搭帐篷,我清楚地记得,溪边有棵高大的水杉。山雨从晚上下到第二天,雨势没减弱反而下得更大,四周白茫茫的,分不清方向,雨水从山上冲刷下来,意识到是山洪,还没爬上高处,一个浪头打过来,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就被卷入洪流中,灌了几口水就晕过去了。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全身更痛,尤其是左脚,根本动弹不了。我叫人没人应,还真给吓坏了,不知道身在哪里?我醒来好几次,看到了冠初和阿妈在细心地照顾我,我想我遇到了好人家。我这条命是冠初救的,他不仅救了我,还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这辈子我都会好好跟他过,做候鸟一族。”安懿说到最后看着宁冠初真挚地说。
  宁冠初激动地当众拥抱着安懿,哽咽着不知该说什么。
  全家人也为宁冠初高兴,他找到了自己最爱的人,找到了感情的归宿。
  “冠初哥。”吉作智的声音在门外响着,看到宁冠初正抱着安懿扭头又走。
  “作智,别跑啊。”吉富强叫道。
  吉作智转身说:“我每次来,都看到冠初哥在抱他的女人。”
  大家哄然大笑,安懿不知作智在说什么,全部的人都在笑。
  宁冠初叫作智进屋,吉作智是来告诉宁冠初,他们兄弟晚上搞篝火聚会,邀请宁冠初去聚一聚。
  晚上,安懿留在家里,天太冷,她懒得出门,在家和家婆阿婆看电视,帮着整理一些山货。宁冠初和小弟小妹去参加亲戚们的聚会。
  山风凛冽,一阵接着一阵,风里还夹带着点点雪花。寨里的晒谷场围聚着全村寨的轻年男女,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红了半个天空。男男女女们手拉手唱着歌跳着舞,场面热闹欢腾,充满了年味。
  吉作智和冠初坐在远处聊天,吉作智说道:“春节前下了一场暴雪,白寨沟跟吉寨坡相连的的一条独木桥被大雪压垮,后来又搭了一条,前些天,我姐和我妈回去探亲,看到那条桥又被大雪压断了,人不敢过去。冠初哥,你是知道的,咱村里有很多人跟白寨沟的人有亲戚关系,白寨沟的孩子也是到咱吉寨坡来上学的。桥没了,大人和孩子都出不来。大家都寻思着,你现在是做大生意的,能不能再帮建一条桥?”
  宁冠初想了想说:“那条沟不是很宽,建一座小桥没问题。我过两天得回城里,走之前和市里的设计师联系,这件事交给阿爸全面去办。”
  “桥通了,拉电网进寨里也会很快了。”作智说。
  宁冠初明白作智话里的意思,白寨沟至今桥路都没通,也没通电通水,更别说通路了。但今时不同过去。
  宁冠初说:“作智,白寨沟里几百户人家,住得分散偏远,不像我们吉寨坡住得集中,拉电进寨是一项很浩大的工程。我办了工厂之后,资金不足以支持再做这么浩大的工程。再说了,我们的公司工厂都需要资金来周转,没有资金,工人的工资就发不出来。这次我回来,就是和阿爸商量解决这件事。山沟里建桥的资金初步估计要三四万,我们有能力出,但拉电网和建水库的事就不要提了。让村委跟乡镇上面反映。”
  吉作智没在说什么。
  气温在下降,手指和脚趾都冻麻了。宁冠初看了一会儿歌舞,叫着在玩耍的小妹和小弟,三人一道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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