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集 云山寨蠢蠢欲动 胡艳华偷认螟蛉

　　“念。”在云山寨山洞机要室里，刘建平刚译完一份电文，刘自军迫不及待地说。刘建平拿起电文迅速扫一眼念道：“令你部火速招兵，武器弹药一周内空投。总司令许时光。”
　　“报告司令！”一个匪兵站在门口。
　　“说！”
　　“参谋长到！”
　　“嗯？哪个参谋长？”
　　“刘自贵参谋长。”
　　“快，快去说，我马上来。”刘自军几乎跟匪兵一样跑，冲出机要室，快速赶到议事厅，进门就抓住刘自贵的手，激动地说，“大哥！你可来了！坐，坐，坐上头！”
　　“我哪敢坐那里呀，那是司令的位子。”刘自贵在旁边坐下来。
　　“哎呀！到处找你，连一点音信都没有；后来听人说你在牢里让共匪打死了，才死了心。你还没死呀！”刘自军说着也坐了下来。
　　“差点死了。那天，共匪从牢里放人，只放头头脑脑，我一看这里头有点奇怪，就趁机溜了；不然，也会跟孙静、廖忠臣一样，被人用乱枪打死了。后来听说，那个孔令达第二次从牢里放人，刚出牢的兄弟们全让共匪打死了，惨啊！”
　　“滑头！大哥就是聪明！”
　　“你也一样啊！不然，云山寨真就彻底完蛋了。怎么样，现在有多少人？”
　　“今非昔比呀！不瞒你说，总共就四十来人，有些事，力不从心啊！”
　　“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广，而在谋。三国官渡之战，曹操两万人马打败袁氏十二万大军，就是最好的例子。”
　　“大哥饱读诗书，见多识广，往后山寨就仰仗大哥你了！来人！备宴！”
　　“司令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都为党国效力，同心就好。不知司令下一步有何打算？”
　　“哦，你不提差点儿忘了正事。自从共军破了山寨后，我就开始收拢被打散的兄弟。开始不敢进洞，过了一年多，才派几个弟兄到山上打探虚实，回来说，只剩个空洞了，就把弟兄们带到这里来了。在这里总比在外漂着好呀！没有粮食，没有用具，就到老百姓那里借，慢慢地才缓过气来。在清理山洞时，我让弟兄们特别注意死洞，叫他们用木棍捣开门，看看里面有什么值钱的没有，结果什么也没有，就发现一部电台，也不知谁放的，就拿出来放机要室里。鬼子投降没几天，莺哥突然跑来了，说要替司令报仇，这时才知道电台是她扔进去的。她去机要室摆弄摆弄，还发现有来电。莺哥会翻译，不知道许时光怎么知道我手里有人，来电任命我为剿共司令，配合国军打内应。莺哥不会发报呀！没办法，我就出个骚主意，劝她去大刘湾找建平，建平肯定会发报呀！真不行就嫁给他。别说，他们两个还真的就成亲了。听莺哥说，成亲那天，共党的几个主要头目还都去祝贺了。莺哥和建平已经回来有段日子了；这不，刚才还接到许时光的命令，让我赶紧招兵，说最近几天给我空投武器弹药。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你来了，真是老天佑我呀！”
　　“这样说来，我们与吴大帅已经联系上了。好！好呀！我想，有几点一定要特别注意：一、建平和莺哥来这里了，肯定会引起共党的警觉，他们没找上门，是因为他们被国军包围了，腾不出手来。所以一定要注意他们的动向，特别是大刘湾的自卫队。二、一定要注意内部保密，我们所有的军事行动，一点都不能泄露出去。”刘自贵想了想接着说，“招兵的事我看这样吧，把我们的人分成两大块儿，一块儿守山，一块儿下山去招兵。下山的队伍再分两股，一股往正南，一股往西南。走远点，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上次打大刘湾失败了，我们就有人在周边耗一回，老百姓恨死我们了，不能去。对下去的人讲，招一个人奖大洋一块，软的也好，硬的也好，办法他们自己想。两大块轮换下山，每次下山时间三天，大框框每人每次招一个人，多的额外重奖。我敢说，不出一个月，招个几百人是没问题的。”
　　“好！就照这个路子走！走！喝酒去！”
　　“别急。你这几十人是怎么编制的？”
　　“四个大队。四个队长绰号叫老虎、豹子、黑熊、狐狸。这四个人是我近年来在江湖上结识的朋友，他们个个都会点武功，都有两手儿。”
　　“嗯，不错。吃饭的时候叫他们都来，把建平和莺哥也叫来，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干将，其余一个都不能参与。到时你跟几个队长说，谁招的人归谁管，招的多的职务有提升。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还是大哥站得高，看得远啦！走！”
　　胡艳华在房里无所事事，正等着刘自军回来带她去吃饭。自从上山以后，每次吃饭都是他带她去，可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没见到他的人影儿。她从卧室走出来，在房门外闲逛一会儿，又拐到茅厕里蹲下来方便，这是她饭前必做的一件事。抬头头看看上面，听见管槽里的流水哗哗，声音不大，一刻不停。她不明白这水是从哪里来的，只觉得这些人怪有邪路子的：要是没有水，这洞里这么多人吃喝拉撒怎么办？还有呀，这水来了，气也来了，要是没有气，这洞里人还不都闷死了呀！“夫人，夫人。”胡艳华正在胡思乱想，忽听有人叫，忙掖好裤子走出来，一看，原来是勤务员小杜。
　　“夫人，司令让我给你送饭来了。”杜年华把一盘包子和一碗牛肉汤放小桌上，接着说，“你先吃着，还有一盘青菜炒鸡蛋，我去端来。”
　　“哎哎，司令呢？他人呢？”
　　“哦，有客，陪客的。”杜年华说着一溜烟跑去老远。
　　“都来哪些客，这么贵重，还要司令陪？”胡艳华一个包子还没吃完，杜年华就转来了。
　　“说是客也是客，说不是客也不是客；就是原来那个司令没死的时候的参谋长刘自贵回来了。”
　　“哎哎，别走呀！”杜年华刚走几步又被胡艳华叫回了，“都有哪些人陪？”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听说有虎豹熊狐四个，好像还有刘建平和莺哥吧。”
　　“哎哎，别走那么快呀！坐，坐，我还有话要问呢。你吃饭了吗？”
　　“吃了。我们帮厨的有先吃的，有后吃的；我先吃。”
　　“都吃包子吗？你也吃的是包子？”
　　“你和司令他们几个吃包子，我们打杂的哪有份儿呀？”
　　“来来来，反正我也吃不完，你吃一个，尝尝。怎么，怕什么？看你像个小女子样。”胡艳华用筷子夹一个举起来。
　　“嗯，真好吃！”杜年华只好过来接着，三口两口就咽了下去。
　　“你晚晌还有事吗？”
　　“没有。夜晚有，要打扫厨房，清洗碗筷。”
　　“那好，等会儿带我外面去逛逛；老待在屋里，快把人闷死了。”
　　“这个……怕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又不下山，就在外头转转。你多大了？”
　　“十六了，再过一个月就十七了。”
　　“哦，这样吧，你做我的干儿子，怎么样？”胡艳华说着舀勺汤喝两口。
　　“做你干儿子？”
　　“是呀，做我干儿子也做得，我都快四十了。还有哇，我是司令夫人，做了我的干儿子，那你也就是司令的干儿子了。赶明儿我跟司令说说，别让你打杂了，干脆，就当我的男丫环。怎么样？你干吗？”
　　“那当然好呀！你不知道，厨房里大厨就是老大，叫谁干什么没谁敢说不，先来的叫后到的干什么，没谁敢讲嘴，不然，就拳打脚踢。”
　　“好，你把桌上收拾收拾，先放着，等回来再洗。”胡艳华说着进房里拿块大洋，塞杜年华手里，“拿着儿子，这是娘送你的见面礼。”
　　“不不，不要，在这里也花不出去呀！”
　　“你傻呀！你就在山上一辈子不下山了？就不娶媳妇了？拿着，装好。走，领我外头转转去。”胡艳华说着牵起杜年华的手就往外走。走几步又说，“听司令说这里头到处都是暗道机关，不让我外面乱走。儿子，你前头带路，我跟着你。”
　　杜年华“嗯”一下，领着胡艳华拐了几道弯，走出洞口。但见阳光灿烂，照在对面远处一排银色小楼的面墙上，小楼前杂草丛生，郁郁葱葱。胡艳华狠狠地伸个懒腰，感叹道：“好长时间没晒太阳了！”然后指着近处问，“那好像是戏台子吧？旁边怎么也长那么多草呀？”“从前，这里是司令，哦，就是死了的刘应天的后宫大院，他的姨太大多住在那些小楼里，一人一处；这个戏台，是戏班演戏的地方，刘应天和他太太姨太太们时常来这里看戏。自从共军打进洞以后，这里就没人住了，也没人来玩了，都荒了。”杜年华说着，把胡艳华领到一排排石凳旁接着说，“这些石凳就是他们看戏时坐的。”胡艳华走了几步，然后坐下来，感觉有些冰屁股，就又站起来说：“这怎么坐呀？冰人。”“哦，他们冬天不来这里，秋天来都有鸭毛垫子，就把垫子带着。”杜年华说着又往前走几步，接着说，“我们回去吧，这里气味不好。”一阵微风吹过，胡艳华也感觉有股臭味，就问：“哪来的臭味儿？”“共军打进来的时候，这里死好多人，有共军打死的，也有刘应天他们自己打死的，也没人收尸。后来我们再来清洞时，就把死尸胡乱扔到草林里。怕是再过一年半载，这个味儿也除不掉。”“走走，快走。”胡艳华转身就往洞里去。
　　回到屋里，杜年华收拾下碗筷，正准备离开，又被胡艳华叫住了，就问：“还有事吗？”
　　“我的儿，你还没喊声娘呢。”
　　“娘！”杜年华腼腆地叫了声。
　　“我的儿！”胡艳华走过去紧紧地搂着他，不停地叫“我的儿”。
　　杜年华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自从父母被鬼子打死后，就不知道什么是母爱，也没人真正关心过他。这一刻，他感到了母爱的温暖，不觉眼泪流了下来，不停地喃喃地哽咽道：“娘，娘。”
　　“我的儿，别哭了。”胡艳华松开手，擦擦杜年华的眼泪，“你坐，坐下来听娘说，娘有话要问你。”
　　杜年华“嗯”下，点点头，坐下来看着胡艳华等问话。
　　“这段日子，你见过假鬼子吗？”胡艳华也坐了下来。
　　“假鬼子是谁？”
　　“就是刘建平呀！他跟鬼子当过翻译，是汉奸，是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从头坏到脚的人。”
　　“哦，他呀，见过。”
　　“他来山上干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一点。他在机要室里搞翻译。”
　　“又和鬼子勾搭上了？我说嘛，他就是个坏透顶的家伙。”
　　“不是这样的娘。他把，他把……他把01234567这些数字翻成文字。”
　　“有这种事？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儿啦，你偷偷地打听打听，他跟司令说些什么，回来跟我说。”
　　“嗯，娘放心。哦，对了，昨天听他们说，不知道是谁原先打算用飞机运枪给司令，后来听说大刘湾来个赵团长，打仗好厉害，就不用飞机了，用汽车从西南杨畈路运来，叫司令去接。”
　　“哦，那肯定又和小鬼子勾搭上了。好，你去吧，继续打听着点。你个人要小心，别让他们看破了。”
　　“嗯，那我走了娘。”杜年华这才收拾碗筷出门。刚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身说，“娘，山上这段日子下去招兵，司令忙得很，说不定没空儿来你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