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集 指挥所运筹帷幄 秋凤鸣冒雪搬兵

　　雪花，像白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着，与远处岗岭坡上的梅花遥相呼应，一动一静别是一道风景。秋敬民、王振山、孔令达三人从瞭望坡回到前沿指挥所。指挥所设在胡楼胡敬斋的宅院里，大宅院的房屋大多分给了胡楼村的百姓；这里离县城四十多公里，北向一公里外就不属青山县管辖了。
　　“估计年内是打不起来了。”进屋后，王振山拍打着身上的积雪喃喃地说。
　　“是呀，年内的日子不多了，加上这场大雪，攻守都难。”秋敬民应和着。
　　“不能掉以轻心。”孔令达指指勤务兵燃好的一盆炭火接着说，“来，先暖和暖和。那个总指挥许时光狡滑得很。”
　　“听侦察班报告说，敌人的军队在这里部署的人数不多，估计不到一个团。这是不是有点奇怪呀？”秋敬民看着孔令达问。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许时光最了解我们青山：南边和西边，那是崇山峻岭，不适宜大部队作战，他一打，我们就溜山沟，钻树林，而且我们又擅长打游击，他不会把大部队放那里。我断定，他的大部队就在我们对面，用小股力量去南边骚扰我们，诱导我们。这就叫声东击西。”孔令达分析道。
　　“报告！南边游击队来人！”一个哨兵进来，敬个军礼。
　　“让他进来！”秋敬民说着站了起来。
　　“敌人，敌人快要攻进区政府了。”李先花一进门就喘着粗气说。
　　“距离多远？”秋敬民忙问。
　　“还有不到四十里。”李先花解开捆着耳朵的红色方巾抖了抖。
　　“来，来坐下来说。”孔令达向李先花招招手，又去搬张矮凳放秋敬民刚坐的椅子旁。
　　“董团长在哪里？你来他知道吗？”王振山问。
　　“董团长在西南紫云山一带，我在区政府守老营，恩铭在东南大屋山一带。战线拉得太长，来的时候还没顾上跟他说。”
　　“这你就不对了，他是那里的总指挥，有情况应该先告诉他。”秋敬民表情严肃起来。
　　“那边是山路，到他那里还没有到你们这里来得快。”李先花似乎受了委屈。
　　“敌人一直在进攻吗？你估计他们有多少人？”孔令达问。
　　“也不是一直进攻，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我们一还手，他们就退一点；有时枪声稀落，有时枪声密集，感觉漫山都是敌人。”
　　“嗯，这就对了。伤亡情况怎么样？”孔令达接着问。
　　“暂时还没有伤亡，只是大伙都觉得困乏，担心敌人集结，突然发动进攻。”
　　“敌人把我们的游击战法都学到手了：敌进我退，敌困我扰，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他们就这样跟你耗着，拖着；说不定他那密集的枪声中夹杂有鞭炮声。李队长，你打仗时放过鞭炮吗？”孔令达朝李先花笑一下问。
　　“哎哟！我怎么没想到这些呢？那我回去了，白跑一趟。”李先花说着“噌”地站了起来。
　　“你没有白跑，一来参谋长的话启发了你，你知道回去怎么对付敌人了，二来我们知道了你那边的情况，也放心了。”王振山说着也站了起来。
　　“秋书记送下李队长吧，我们就不送你了。”孔令达说着拉一下王振山的衣摆。
　　秋敬民将李先花送到大门外，把她系耳朵的方巾整理一下说：“走慢点，路上小心别摔着。”李先花抬头嫣然一笑，然后走到拴着的白色战马旁，解开缰绳，翻身上马。马在原地转了两圈，接着一声嘶鸣奋蹄而去。直到红色方巾在飞舞的雪花中不见了踪影，秋敬民才回屋。
　　就在李先花往回走的时候，贺大龙和秋凤鸣已经过了坡塘。刚出门时，天气还不错，只是风大了些；可走着走着，就下起了小雪。“凤鸣，我们回去吧，你看下雪了。”贺大龙停下来抬头看着随风飞舞的雪花。“回去？赶明儿土匪来湾儿里咋办？”秋凤鸣继续走，见贺大龙还站那里，又转身回来拉着他的手说，“走吧哥，你看，下雪跟下雨不一样，没事的。”贺大龙只好勉强跟着走。雪越下越大。贺大龙扭头问：“冷吗？”“不冷。俺娘说，落雪不冷化雪冷。你冷吗？”秋凤鸣放慢了脚步。“有点儿。”“那俺们跑吧，跑就不冷了。”秋凤鸣说着拉起贺大龙就跑。就这样，两个人跑一会儿走一会儿，很快就到了县政府大门口。
　　“站住！干什么的？”门岗上前盘问。
　　“同志，俺们是来找秋书记的。”秋凤鸣停下来回答。
　　“秋书记不在这里。”门岗王锋上下打量着秋凤鸣，感觉在哪里见过她，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那，他到哪里去了？”秋凤鸣也觉得这个人在哪见过。
　　“这我就不知道了。”王锋突然想起来了，她是在刘庆天后门处打伤自己和周建的人。他估计她不是姨太就是丫环，就更加警惕起来。
　　“谁在这里面？”秋凤鸣用手指着大院问。这时她也想起来了，他是保安团的人。
　　“不知道，我只负责站岗。”王锋暗想，可别是刺客来搞暗杀呀！
　　“那俺进去看看。”秋凤鸣想，可别是土匪和混进八路军里边的旧保安互相勾结呀！说着上前一步，一手抓住王锋手上的枪管，双腿往下一蹬，猛一掌打在他胸部右侧。王锋“咚咚咚”后退几步，瞬间倒地，大声喊道：“快来人啦！有刺客！”
　　“不许动！再动打死你！”秋凤鸣提着枪刚走几步，警卫班的八个警卫战士“哗”一下将她和贺大龙围了起来。她回头一看，大龙像个大傻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吼道：“还不动手！”说着“哗啦”一下把子弹推上膛。
　　“都把枪放下！都把枪放下！”听见外面吵吵嚷嚷，陈继堂忙走了出来，定神一看，原来是凤鸣和大龙。接着对警卫战士说，“你们都回去吧，他们是大刘湾民兵排的，大水冲了龙王庙呀！”说着向秋凤鸣和贺大龙招招手。
　　“有什么事吗？大雪天老远跑来。来，坐，坐下慢慢说。”进了办公室，陈继堂搬两张椅子放火盆旁边。
　　“俺爹呢，老舅？”两个人坐下后，秋凤鸣看着也坐下来的陈继堂问。“他和王师长几个都到前线指挥所去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吧。”秋凤鸣把土匪下山抢粮食和大刘湾丢失三个人的事原原本本说一遍，接着说：“俺大爹，哦，就是区长贺德福让俺两个来找俺爹；他不在，那可咋办啦？”“哦，等一下，等我问问。”陈继堂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按着电话机话筒摇几下，然后拿起话筒“喂”两下，接着把秋凤鸣刚说的情况复述一遍，“啊”几句，放下话筒回来说，“等一会儿，他们得商量商量。”
　　“什么情况？”秋敬民问。
　　“死灰复燃了。”王振山放下话筒，把陈继堂说的情况讲一遍，感叹道，“人手不够啊！”
　　“只有一个办法，放赵虎出来，让他去。”孔令达说。
　　“关有一个月吗？”王振山问。
　　“还差几天，我看可以提前放——关禁闭不是目的，关键是思想改造，反省自己的错误。我看这样吧，还是师长去回话，跟陈县长说，告诉赵虎，说放他出来是你的意见，经领导讨论同意的，让他将功赎错。还有，让陈县长从警卫营抽一个连给他带去，只守不攻，守住了不出大事就是成绩。”秋敬民说。
　　秋凤鸣正等得发急，眼睛盯着电话机，在办公桌前逛来逛去。电话铃突然响了，吓她一跳，忙说：“老舅，响了响了！电话电话！”
　　陈继堂朝秋凤鸣笑笑，走过去拿起话筒，不停地“啊，啊，好，好”。不大一会儿就放下话筒。“咋样，俺爹回来吗？”秋凤鸣迫不及待地问。“他回不来，你放心，有人去。小东西，看把你急的。”“那好，大龙，我们回去吧。”秋凤鸣如释重负。“回去？回哪去？你看天早黑了，你还不饿吗？走，跟我一块儿，给你两个找个住的地方，再弄点吃的填肚子。”陈继堂说着在前面带路。
　　出了办公室，秋凤鸣才意识到天真的黑了，回头看看，感觉原来是电灯让她分不清白天和夜晚；好在地面上有积雪，不影响他们走路。陈继堂叫来勤务员，让他给贺大龙和秋凤鸣安排两间客房，然后说：“你两个就在这里玩儿，别走远了，我一会儿就回来，我们一块儿吃饭。”说完匆匆离去。
　　陈继堂来到客房后面的禁闭室前，对警卫兵说：“你去吧，赵团长解除禁闭了。”警卫员走后，才推开半掩的门走进去。赵虎正拿着胡艳华送他的白底绣着一对鸳鸯的丝织手帕出神；忽听外面有人说话，忙把手帕塞进上衣兜里，面对墙壁上贴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大声朗读起来：“一、一切行动听指挥，二、不拿群众……”“呵，挺认真啊！”陈继堂打断了赵虎的话。听见陈继堂的声音，赵虎忙回身敬个军礼说：“报告县长同志！赵虎正在反省错误！请指示！”陈继堂笑了笑说：“接王师长命令，从现在开始，解除对你的禁闭。”赵虎愣一下说：“真的？这时间还没到呀！他还说什么了？”陈继堂上去拍拍他肩膀：“他说让你带兵打仗去。走，先吃饭，吃了饭再具体跟你讲。”
　　秋凤鸣的房间与贺大龙的房间门挨门，进去看了一眼，感觉有点冷，蹦两下就跑到贺大龙房间来了。见贺大龙扎下架式准备练功，笑着说：“这个主意不错，俺俩对练吧，这样汗出得快。”话音刚落，就开始出拳。就这样，俩人一来一往，一招一式，打了起来：一个是雄鹰展翅，一个是鹞子翻身；一个是神龙摆尾，一个是猛虎掏心……
　　“哎哎！别打了！别打了！”两个人的对打，把前来叫吃饭的勤务兵吓了一跳，心想，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呢？见那女的忽然仰躺在床上，那男的照脸一拳擂去，那女的向里一滚，那男的一拳砸在床上，“嗵”的一声，只见女的已经跳到床下。看得勤务兵目瞪口呆，忙又大声喊：“别打了！别打了！吃饭！”
　　听见叫声，两个人这才住手，互相整理一下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