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百无聊赖空度日 013 揽到筐里都是菜014 开学

　　012百无聊赖空度日
　　一下午，大家又在神聊中度过，东拉西扯，时间也就过得很快。其间，校长找了几位老教师谈工作。晚上下班很晚。第二天上午仍没事。又新来了一位教英语的小伙子，浓眉大眼的，几位年岁大的女老师围着他问长问短，查户口似的，恐怕又是要给谁家的姑娘介绍对象了。现在干什么都讲效率，晚了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十点钟，走了不少老师，都去赶集买菜了。我也想走，但因为昨天走得早了，就没敢再走。到生物室去看看郑老师，他正忙着写什么“自约书”，见我来了，就停下来。我进屋时看见隔壁的实验室门开着，就问那边是谁在那儿。郑老师就故意大声对那边说：“不知道谁在那里，大人小孩都有钥匙，反而没我的钥匙。东西丢了不少，连显微镜都丢了。没人管，我也不想管那些臭事。”他总是这么火爆脾气，也不怕影响不好。我知道，那边是臭嘴的地盘，为了搞所谓的科研，他没事就像一只老鼠钻到那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些什么。有时，一些学生也出来进去的。我就曾看见有个叫陆景峰的学生手里拿着一个人体模型的内脏器官边走边玩。郑老师说那塑料人体标本上五脏六腑都被学生偷得残缺不全了。他问我自约书写完了没有。我说我还没写呢！在学校里什么也不爱干，回家抽时间再写吧。
　　从生物办公室出来，走过物理实验室，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我就敲门进去，见数学张老师和物理李老师在唠什么。原来他们正在谈调走的事情。他们都想调走，可是学校不放。张老师见到我就说：“这回你教我们班语文了，厉害点，别怕他们！”我说：“厉害有啥用？也不是没厉害过，尽力不误人子弟就不错了。”张老师所说的班，大约就是他所带的复课班，看来是无风不起浪啊！
　　接着，张老师又感慨万千地说起他想调走的事。说自己干了这么年，算是白干了。领导一点人情味也没有，就是不放他。我说：“谁让你干的太好了？领导舍不得你啊！”他气愤的说：“什么舍不得？就是看我老实，熊人呗！”李老师听了说：“这年头，要想调走，第一，你必须会泡；第二，你必须会溜；再不，有钱也行。否则，你别想走。总之，你烦领导不行，得领导烦你才好。”张老师说：“是啊，从我到这所学校以来，几乎每年都有进有出的，放走的，不是不好好干的，就是会搞关系走后门的。学校成了一块跳板，不缺人也进人，然后稀里糊涂干几天，抬腿就走人。这学校，又怎么能好起来呢？”
　　正说着，就听到付副校长在走廊里喊我，我出来跟他上了三楼的校长室。三个校长坐在里面，气氛还挺严肃庄重的。
　　赵校长让我坐在沙发上，小声说：“找你来与你谈谈今年的工作安排，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我听了心里很激动，想了半天说：“这么些年了，我还头一次被征求意见呢！不论如何，我都要感谢领导。也不用征求了，我都听说了。不是让我继续留在初三吗？挺好的，我没有意见！”赵校长说：“你听谁说的？”我说：“谁都这么说啊，暑假时就有人对我这么说了！”赵校长紧接着说：“不，现在打算让你教一年级。我们打算让你带一个班，当班主任。”我心里一惊，这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啊，真是意想不到啊。见我沉默，副校长说：“你以前不是说过愿意当班主任吗？”我听了只能说：“校长真是好记性。我什么时候说的，还真不记得了。我以前年轻，不知道水深水浅，也不过说说罢了。感谢校长还一直记在心上。现在，我真的感觉自己才疏学浅，又没有带班经验，不敢担当大任啊！”新来的胖书记一直在一边看着我笑，见我推脱就说：“虽然我刚来，对学校工作不是太了解。但是对一些老师我也有所耳闻。我听两位校长对你的介绍，工作非常认真，勤勤恳恳，我们相信你能把班主任工作干好。虽然你没带过班，但万事都有个开头，有一个学习的过程。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提出来，工作你一定得干！我们也是经过反复考虑才决定的，你是最好的人选。希望你能支持我们的工作，你就不要推辞了。”
　　话到这个份上，我也不能再推辞了，只能说：“感谢领导的信任！工作苦累倒是没什么，我就是怕带不好班，误人子弟，影响学校的声誉，辜负了领导对我的期望。”赵校长又说：“你就不要有什么顾虑了，尽管大胆工作，这届学苗还是不错的，有不少老师家的孩子，大家都希望你来带的，你的工作谁都看在眼里。都很信任你的，你就好好干吧！”我说：“那我就先试一学期，不行的话赶紧换人！”胖书记说：“我们都相信你能把工作做好！”后来，付副校长又讲了一些当班主任应该注意的问题。什么不能挫伤学生的自尊心啦，永远别说学生没出息了等一些我早就听说的话。他们说得很诚恳，我听了很感动。理论谁都明白，只是担心自己真的做不到。班主任的事就在这少有的气氛中定了下来。我似乎也无力再拒绝几位领导的抬举了。
　　回到办公室，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新来的两个老师和单老师。我有些激动，有些忐忑不安，彷佛做了一件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正不知道是否要跟她们说说我的心情，付副校长就进来找单老师去谈工作。他们上楼后，我赶紧下楼回家。
　　013揽到筐里都是菜
　　下午，我一到学校，我带一年级一个班的消息不胫而走。谁见了我都问，仿佛我中了什么奖似的。关切、疑惑、鄙夷都在那各种眼神与口气中流露出来。我自然是一阵的客气，心里的确没底，彷佛干了一件丢人现眼的事情。我去理科办公室拜见担任一年级另一个班班主任的古老师，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坐在办公桌前，都不抬眼看我。我对她说：“这回我可得好好向你这老班主任学习了！”她很客气又有些惊慌似的冷冷地说：“别跟我学！”我心想，不跟你学跟谁学？就说：“我没带过班，你要多帮助我啊！”她眼睛看着别处笑着，没说什么。我心里掠过一丝恐慌。她笑得我心里更没底了。那笑容分明是在说：“哼，不知深浅的年轻人，你还嫩呢！走着瞧吧，有你哭的那一天的。”
　　不一会，就通知开会了。大家都带椅子到理科办公室开会。赵校长先讲了整顿纪律的问题，并说交了多少自约书，特意提到有几位中层领导还没交。之后，付副校长公布了新学期工作安排。当他说到我担任一年级一个班的班主任的时候，很多老师还是很惊讶，似乎才印证这是真的。有几个老师向我投来关切的目光。一阵沉默过后，付副校长自然把话题转到教学要求上，他又讲了一通教学中应该注意的问题。最后新来的书记简单讲了几句，说得挺内行的。他态度和蔼，先肯定了大家都愉快地接受了工作，然后指出工作安排不一定合理。有些同志工作量能多一点，暂时困难可能大一些，要求大家理解并做好向家长宣传的工作。虽然讲的不多，但大家好像都还能够接受。
　　之后，发教材教案，早点下班，明天正式开始备课。
　　我正要下楼回家，看见臭嘴站在二楼楼梯的拐弯处，他让我到他的办公室去一下，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下到一楼时，看见古老师站在楼梯口，臭嘴叫她，她不吱声，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后来我们一起进了教导处，我才知道是为了新一年分班的事。臭嘴拿出两份早已分好的名单，说是按小学毕业考试成绩平均分的班，每班三十六人。他问我们是抓阄还是怎么分？古老师说：“抓什么阄？你给哪个班就哪班。”于是，主任就给我们每人一份名单。给我的是二班的名单，我拿着名单转身上楼，心里有些激动，彷佛终于拿到了什么工程的合同书。头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学生，感觉真的不一样啊！我坐在办公室里反复看着学生的名字，感觉他们都是我的孩子一样兴奋。我有自己的“兵”了，可我这个“将军”能否当好，还真不好说。
　　第二天刚一上班，就有人说我班的学生好，尖子生多，并说家长也不满意了。古老师很上火，说不想带班了。后来，到底把我们班一个第二名男生李明与她们一班排在第六名的一个女生沈兰互换了一下。我对学生的情况尚不了解，也没太在意。心想，好赖也不差那一个学生。何况这时，每一个学生在我的眼里都是一块宝啊！
　　我对班级学生做了一个初略的统计。家住在学校附近的有二十人，独生子女四人。远道的学生十六人，其中独生子女四名，男生七名。
　　第三天，我接到了班级教室的钥匙。明天就要开学了，我去教室看看。不看则已，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教室内乱七八糟的，而且没剩几套桌椅了。三条腿的椅子，掉底的桌子却不少，讲桌破烂不堪，下面全是碎木板。窗户上的玻璃拼的不算，还明显打碎了两块。一块有一个小圆洞，四下里是放射性裂缝；另一块玻璃只剩下一小块三角形的玻璃片还粘在窗框上。看着惊心，整个教室给人一种遭劫的感觉。
　　主任给我钥匙的时候，还说教室桌椅齐全，这不是瞪眼说瞎话吗？他究竟是信口胡说还是别有用心，是记忆错乱还是故意刁难？这刚开始就给我一个乱摊子。不行，我下楼去找主任，说明情况。他说是自己把钥匙记混了，那个完好的教室在隔壁，已经给古老师了。他说桌椅不够，可以到音乐教室里去搬。我说还有两块玻璃坏的很严重。他像没听见一样，屁也没放一个！
　　音乐教室在楼道的最北边，我们的教室在最南头。我到音乐教室一看，乱七八糟的，也没几套好桌椅。搬了几套，实在是搬不动了，只有等明天学生来了再说了。
　　第二天早上，学生报到，我们班远道的几个学生反而最先到了。我把他们几个叫到三楼，从音乐老师手里要来钥匙，领着他们开始搬桌椅。这几个小孩儿很能干，让我郁闷了一宿的心情多少有些开朗了。不久，学生都到齐了，他们看着脏乱不堪的教室都默然无声，一定都很失望。看着他们一个个幼稚单纯的样子，我真的有些感觉对不起他们，因为教室里实在是不像样子。于是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卫生，然后发课本。
　　各科课本加上练习册，每人共计三十二本，发了半天，好在不多不少。之后，我讲了点要求，并告诉学生下午先除草劳动，然后举行开学典礼。并要求中午回家吃饭的同学下午带割草的工具。
　　014开学典礼笑料多
　　下午，割小操场上的野草。我们班分到的是最难干的地方——厕所周围。那一带芦苇和剌剌秧子有一人多高。学生又小，他们带来的镰刀又很破旧，活干得虽欢，却很吃力，进度缓慢。还有几个学生说家里没有镰刀，什么也没带来。你带把铁锹也好啊！学生也不会用镰刀，割一次只能割下几根草，笨拙得让人看了很担心他们割了自己的大腿。我给他们示范成片快速割草，累得我满头大汗，他们也没能学会。割了一阵子，有的刀崩了，有的刀把折了。大家休息了一会，然后再继续除草。学校大约也知道我们班的任务重，派一个体育老师带几个初二的学生来帮忙，体育老师割了一会儿，也累得满头大汗。那几个初二的学生象征性地割了几根草就回去了。我们又割了一阵子，总算是草草收场。
　　学生自由休息了一会儿，回到教室，时间已经过去了两节课。大家等待着学校开大会。我又讲了讲开会的要求，就领学生排队到楼下操场去开会。好在外面这时还有点小北风，学生们自带椅子坐在操场教学楼的阴影里，倒也比较凉快。
　　全校师生都聚集在小操场上准备开会了，这会就是所谓的开学典礼了。在通向操场上的一楼门外，放了两张小课桌，三位领导坐在桌子后，赶上农村开村委会了。还是臭嘴主持会议。先是一名校长公布了上学期三好学生名单，然后发奖。然后另一名校长做工作报告。最后是一把手书记讲话，他倒是有些领导风度。一是要求学生把学习搞好，再就是要求学生搞好精神文明建设。看来，我校学生的文明状况早就远近闻名了。
　　领导们逐一讲完了之后，臭嘴不能放过任何可以训话的机会。他又开始在细节方面大加强调了。其中还不失时机地表扬一下他们二年级学生帮助一年级学生割草的援助行动。然后他又开始强调杜绝早恋：“我发现，咱们学校已经有二十一人早恋了！这个比例还在不断上升！你们可千万别让我抓住！不信你就试试！”二十一个人早恋，难道还有一个单相思，他也知道？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比例。学生们听了就在下面开始窃窃私语了。
　　最后，臭嘴还是不忘提醒学生，明天开始不要再穿拖鞋上学了。并说，谁要是再穿拖鞋上学，就让他光脚，然后把他的拖鞋扔到厕所的粪坑里。下面一些学生立刻嗤之以鼻，严肃了好久的会场气氛立刻又活跃起来。
　　记得前年开学后，有一天上课间操。学校事先也没提要求，臭嘴来个突然袭击。他像一个熊瞎子进玉米地一样，在学生队列中一排排进行检查。他把穿塑料拖鞋的男生的鞋子都给脱下来，有的抓在手里，有的夹在胳肢窝里，有的用脚踢到队伍前头。那些被脱了鞋的学生表情古怪地光脚站在沙地上。臭嘴气势汹汹地拎着几双拖鞋走在队列中间，边走边说：“敢在我面前耍猴，你能耍得过我吗？”那滑稽的样子就别提多可笑了。今年竟还没忘再提这件事，好在今年没怎么讲文明礼貌之类的话题，否则，师生又会有一学期的笑料可谈了。
　　去年，开学时，他也是一副狠抓严管的样子。也许是那时没来新领导，主任可以正经八百地替校长向学生多提一些要求，让学生多受一些教育。他一个人大包大揽，大讲特讲。他也真能发挥，由中国讲到外国，由学生讲到他自己。讲他小时候在学校见到老师怎么像避猫鼠（值得怀疑），并反复强调学生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都应该有礼貌。他很煽情地说：“同学们，你们的父母是很爱你们的，因为他们都是你亲生的！你们在家里要尊敬父母，尊老爱幼！”他讲到兴奋之处，就举例说：“人家外国的学生，从小就得到正规的训练，从拉屎撒尿就开始了。外国小孩给他妈揩完屁股后，会转身给他妈弯腰敬礼，说‘谢谢妈妈！’”他的“谢谢妈妈”还没说完，会场上是一片大笑。到底是谁给谁揩屁股呢？你是越核计越想笑。几个站在学生后边的女老师忍俊不禁，都捂着嘴别过脸去。学生们早在底下议论开了，而主任却还在台上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表情仍像从老山前线回来作报告的英雄一样严肃。他好像不明白学生议论什么似的喊了几声：“哦，哎，别说话了，看谁还说话？现在先别议论，等回去各班班会再讨论！”学生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这样，他也明白自己该收场了。否则，恐怕还要讲个没完没了。
　　今年总算没讲这些，这也不能不算学校工作的一点新变化吧。
　　会开完了，学生竟不知道列队回教室。全校学生竟然都作鸟兽散。回到教室，给学生排好了座位，已经快五点了，赶紧放学。这一天焦头烂额地过去了。
　　明后天学生在家准备一下学习用品，只等下周一正式上课了。多亏全省近日的高温警报，否则，明天就要上课。那样的话，我恐怕连喘气的时间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