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浩云，兵贵神速，事不宜迟。请马上拟旨吧，臣妾为王上磨墨。”
　　司马浩云欣然一笑，说道：“素儿，孤王对于你方才的进谏，还有一些调整，你且听为夫说一说，看看如何。”
　　“好，夫君请说，臣妾洗耳恭听。”
　　“若小元子由京城出发，还带着一堆赏赐之物，必然不可能做到‘神速’二字，恐怕册封大典结束，他还没到宁州呢。”
　　素素皱眉：“嗯，是呀，这确是一个问题。”
　　“依为夫之见，小元子轻装快马，前往宁州，孤王另外密诏永州帮忙准备犒赏三军之物，再与钦差汇合。至于御赐之物，则可随后发出，就算晚些时候再到，也无妨。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素素拍掌笑道：“夫君果然妙计！”
　　司马浩云微微一笑，又说道：“沐王若真有谋逆之心，而计划起兵之日也如此近，必然会处处防范，派出细作日夜查探。而钦差一行不可能突然出现，否则必然会起疑。因此，小元子莫若直接到永州某处与永州兵会合，就说钦差走错路了，永州军派人护送到宁州。这样，钦差一行大摇大摆进城，而护送钦差的永州军也可以大摇大摆地跟随进城。精选的精兵良将混在护送队列之中。沐王若看到少量永州兵毫不在意地跟随钦差进城，反而不会起疑心，因为之前的细作必然已上报了。”
　　素素竖起大拇指，叹道：“大将军果然是‘兵不厌诈’！”
　　司马浩云低头在她的拇指上轻轻咬了一口，笑道：“叶思涵在边城早已赫赫有名，难保宁州军中有人认得他。若凤将军派出麾下第一上将护送一个内侍总管，即便是钦差之名，也似乎不合情理。所以，可以让小兵故意散发言论说，凤将军为了讨好孤王身边的人，特意派出其心腹大将亲自护送，而叶将军不得不依从军令行事，等等，那么宁州细作报告了沐王，沐王等人也就不会对叶将军起疑心了。”
　　素素笑道：“王上果然妙计！只是有点委屈了凤将军了。”
　　司马浩云笑道：“放心！凤晓从不在意这种小事。而且，依孤王看来，他也必然会这样安排的，说不定，还故意让叶将军做出一副很受委屈、不情不愿的样子来呢。只是不知素儿的老朋友是否肯配合了。”
　　素素故意皱了眉头，叹道：“叶思涵为人耿直，只怕真的会演不好呢！”
　　“另外，孤王也会发密诏与苏彦，让他以特使之名，先拿下宁州派到凉州守赈灾银粮的官兵首领。孤王相信，派去那里的宁州兵必然不知道沐王的计划，只是奉命行事。苏彦只需出示孤王所赐金牌，晓以利害，那里的将领必不敢违抗，况且，孤王还给了他十名武艺高强的大内侍卫作帮手。待拿下其将领之后，允其将功折罪，暗中带回宁州，与钦差会合，见机行事。”
　　“那赈灾银粮怎么办？”
　　“孤王可令上官天宏暂且率余下的宁州兵留下负责守护。苏彦可留一半大内侍卫给上官天宏。”
　　素素欣然而笑：“夫君实在高明，为妻十分佩服！”
　　司马浩云大笑：“有妻如此，为夫可不能掉以轻心呀！”
　　“那么，夫君可已想好如何应对凉州之变了么？”
　　“嗯，孤王准备派凤翎为钦差，以嘉奖赈灾之功臣为名，到凉州查办一众罪臣，以安抚民心。对了，素儿，你对此有什么高见吗？”
　　“嗯，知妻者莫若夫也！”素素嫣然一笑，柔声道，“凉州的民怨，当然是要先安抚的。凤翎作为赈灾的钦差，以褒奖有功之臣为名，凉州府上下必不会疑心，但是，灾民必然会更愤怒。素儿以为，让凤翎在凉州城中最热闹处搭建一座高台，名为嘉奖之台。届时，请凉州府所有官员到场接受嘉奖，而愤怒的民众必然也会来围观。嗯，我猜，必然会有人想乘机作乱，教训一下有眼无珠的钦差大人。而钦差大人必须抢得先机，在民众还没有开始闹事之时，当众拿下凉州有罪之臣，尤其是凉州牧，当场宣读圣旨，把首犯当众正法。其余从罪官员收监候审，再按罪论罚。还要当众宣布，王上察知凉州贪腐之事，特派钦差前来调查，只追究首犯重犯之罪，其他从犯轻犯者，可将功折罪。同时，再把凉州府所藏的赈灾粮当场派发。对了，派人通知上官天宏把宁州兵守着的赈灾粮运到凉州城，派发给灾民。再令周边各州施以缓手，帮助凉州春耕开种，这样，灾民的情绪必然能得到缓解，赈灾调查之事就可以徐徐图之了。浩云，你觉得如何？”
　　司马浩云笑道：“爱妻此计，甚妙！”
　　“浩云，若今日之事被其他人知道了，恐怕会怪臣妾干政。”素素有点担心地说道。
　　司马浩云故意严肃地说道：“这是孤王的高级参将所献之谋略，何来后宫干政？”
　　素素大喜：“不知道这位参将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向王上献策？”
　　他笑道：“那要看这位参将的表现了。”
　　素素大笑，伸手扭着他的耳朵：“好了，动手拟旨吧，臣妾为王上磨墨。”
　　“素儿，谢谢你！有你在身边，真好！”
　　
　　正月十六，新年开朝的第一日。文武百官齐齐恭贺楚王之后，分班列于阶下。
　　凤翎出班奏道：“王上，承王上之福，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又值王后册封大典在即，臣以为，当与民同乐，普天同庆！”
　　司马浩云微微一笑，刚要说话。
　　礼部尚书林汉新也出列，奏道：“王上，臣以为，凤大人之议极是。莫若诏告天下，令各州各县，在册封大典之日，街道与村寨皆披彩，民可上街游乐，举国同欢。”
　　司马浩云心中微微一动，脸上微笑道：“林爱卿之议甚合孤意。此事就交与礼部主办吧，所用之银，皆由国库所出，不得州县扣压民赋。户部协办。”
　　林汉新和上官英杰齐齐应道：“臣谨遵上旨。”
　　司马浩云又说道：“孤王甚是惦记去年受灾的州县，不知百姓如今是否已安然过冬？”
　　曹占元出班奏道：“回禀王上，去年凉州旱灾，臣奉圣令，与刘大人一起赴凉州赈灾，幸不辱命。如今凉州百姓已安然度过寒冬，正准备开春耕作之事呢。”
　　司马浩云说道：“如此甚好！凉州百姓正是孤王最挂心的，卿等辛苦了。”
　　凤翎出班道：“王上，臣有一议。”
　　司马浩云道：“凤卿有何话说？”
　　“王上，臣以为，戍边将士长年卫国护民，甚是辛苦，也理应同沐王恩。请王上派出钦差大臣，赴边城犒劳辛苦戍边的将士，以示王恩浩荡。”
　　司马浩云叹道：“凤卿所言极是。孤王也曾领兵戍边多年，深知将士的辛劳和付出！即日起，派出五路犒军钦差，赴常州、宁州、永州、越州和渤州，犒劳三军。”
　　大臣们纷纷赞道：“王上圣明！”
　　司马浩云又道：“凤爱卿。”
　　“臣在。”
　　“孤王命你为赈灾钦差，代孤王到凉州看望受灾的百姓，并嘉奖在凉州府赈灾的有功之臣。”
　　“臣谨遵圣命！”
　　为了赶在册封大典前到达，使所到之处皆能在那一日同沐王恩，普天同庆，各路钦差在当日午后便领旨出发了。
　　这也是昨夜司马浩云召凤翎过来，详细商议之后确定的。故意大张旗鼓地强调册封庆典日，诱导那些图谋不轨之徒把其行动日定在册封之日，以争取更多的时间来清理他们，也为了避免他们突然提早行动。
　　昨晚小元子也参与了讨论。为了让小元子顺利完成任务，他们反复讨论细节，修改方案，并预测各种可能的情况，以及对应的策略。当然，他们在讨论的时候，阎素素并不在场，她早回房休息了。所以，在凤翎和小元子看来，所有计划都是他们在楚王的总纲领之下一起商议出来的。
　　而给凤晓和苏彦的密诏于当晚拟好后，马上由大内侍卫星夜赶去送达了。
　　
　　当晚，几位重臣在菽园小聚。凤子乔也罕见地出席了。
　　“子乔兄难得一见，今日怎会有空闲来此小酌呀？”礼部尚书林汉新笑道。
　　凤子乔看了他一眼，不言语。
　　吏部尚书贺章林淡淡说道：“子乔即将为三公子迎娶新妇，可喜可贺！自此之后，子乔更是本朝第一重臣了！”
　　兵部尚书刘震说道：“老夫听说，长安夫人并未答复凤府的提亲，此事尚未成事，此刻就祝贺，为时过早吧？”
　　“非也非也，”林汉新连连摇头，说道，“贤弟此言差矣！朝上朝下，有谁不知道凤家的派头？这京里，不管大户小户，谁家不想把自家千金嫁与凤三公子？只是凤三公子心气高，瞧不上京城里的千金，却相中了青州的阎小姐。以王上与凤三公子的交情，阎家怎么会放过这位乘龙快婿？但总得作个姿态，缓一缓，以示清高罢了。老夫相信，等册封大典一过，凤家这杯喜酒的帖子就要发出来了。各位大人还是先想想送什么贺礼吧，哈哈哈……”
　　凤子乔冷冷地扫了林汉新一眼，慢慢说道：“各位大人，我家凤三今日就起程去凉州了，各位难道没有任何想法吗？”
　　刘震说道：“即便王上听到了什么，借口派小翎去凉州查探消息，也来不及了。”
　　凤子乔冷笑：“刘兄真的认为，王上只派出了凤三吗？苏彦早已不在京城里了。”
　　贺章林淡淡说道：“子乔手里有阅风楼，一切都逃不出阅风楼的眼睛，我们要担心什么？”
　　凤子乔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然各位都认为无需担心，那就当老夫什么都没说好了。”
　　刘震笑道：“哈哈，凤兄的高见，刘某愿洗耳恭听。”
　　林汉新说道：“赵姑娘自初四日入越王府献《策臣论》，至今未归，也打听不到她的任何消息，不知子乔兄可知否？”
　　凤子乔拿着酒杯慢慢啜饮，似乎在细细品味，没有理会林汉新。
　　林汉新有点尴尬，干咳了一声，自顾自说了下去：“想来，定是王上看赵姑娘色艺过人，又聪慧灵巧，善解人意，就留在身边了。”
　　刘震说道：“老夫听闻，王上于初四午后，便陪阎妃一道驾幸唐棣宫，小住了数日，直到初十才回了越王府。若是赵姑娘被留下了，那么，赵姑嫂应会随驾到唐棣宫侍候吧？”说罢，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推断有点不可思议，便咧嘴一笑。
　　林汉新说道：“不知老师他老人家怎么看？”
　　“据老傅说，老师自初一起，便到栖霞寺，与正一大师一起闭关了。要到三月初三才出关呢。”贺章林忽然插口道。
　　“老师他老人家选择此时闭关，是因为他不想管此事？”林汉新疑惑地说。赵灵儿是钟老的关门弟子，又是养女，却选择在赵灵儿献书前几日闭关，似乎是想避开这件“麻烦事”？又或者，他想表明他的态度：他并不看好此事？
　　凤子乔冷冷地看着他，说道：“老师向来英明，不会做这种蠢事。”
　　林汉新似乎被当面打了一巴掌：“子乔兄，你这是何意？”
　　凤子乔冷笑道：“老夫早就说过：王上并非普通的好色之徒，更不是酒囊饭袋，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他没有用。而且……”他忽然停了下来。
　　“子乔兄，还有什么？”林汉新有点担心地问。
　　凤子乔摇了摇头，默然了。其实，他吞回去的那句话是：而且王上如今一定已经锁定了怀疑对象了。但他不想引起他们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