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集 秋敬民遇上难题 赵东明主动请缨

　　春风拂走了青山人民浮肿脸上的蜡黄，把红润和笑容送了过去。在岗地里，在山坡边，在水田中，农民第一次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忙碌着：种油菜的，把种子和喜悦一起播下，期盼着丰收早些到来；耕田的，扬鞭低吟，曲调和着小燕子的歌声在空中荡漾。好一派春耕繁忙的景象！
　　“可以开始剿匪了。”在县政府办公室，秋敬民坚定地说，然后看着王振山问，“部署得怎么样？”
　　“三团在云山寨西北的马家湾附近，一团一营的任务完成后，也进驻到大刘湾祠堂去了；我们的四门大炮都部署在云山寨的东南方向，神女河南岸一带。云山寨只有两个出口，一个是正东吊桥，一个是东北角的暗道；刘应天的大部队出来，一般走吊桥。现在的主要问题是，炮轰之后，他不出来怎么办？听说山洞里暗道机关很复杂，我们又不敢贸然冲进去。唉！难！真难！”
　　“秋书记，对于打仗我是外行，就不说了；全县的土改工作已经基本结束，那个刘庆天的土地和家财一直不分下去，这个我真没弄懂。”陈继堂插话说。
　　“唉！这个也难啦！群众工作还没作通啊！刘庆天家财万贯，是青山最富有的人。可他还不是让群众恨得咬牙切齿的人。你看啊，他把祖辈留下的卖身契都退给人家了；去年旱灾严重，他把大米微息借给村里人，有些甚至白送，去年全县饿死八万多人，唯独大刘湾乡只饿死几十人；还有，为了对抗匪兵，他跟村里的自卫队结成联盟，还让自卫队去找我们共产党。老百姓对他恨不起来呀！不仅恨不起来，有的甚至还有依赖情结。这是我参加工作搞土改以来，第一次遇到的这样的难题。怎么办？只能一方面做群众工作，一方面作刘庆天本人工作。慢慢来吧。”
　　“这样吧，我和师长一起去趟大刘湾，一则了解一下，看有没有人知道云山寨山洞内部的结构情况，再则也可以帮赵团长做做群众工作。怎么样，秋书记？”赵东明提出自己的想法。
　　“好，把刘建平也带过去，交给刘庆天，表示我们的诚意。据审查组的同志反映，刘建平在当翻译过程中，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有一次鬼子到县政府逼粮时，他利用翻译之便，把敌人引向北大仓，造成人员重大伤亡。不过，细想一下，即使不引到北大仓，按沈建军的说法引到大刘湾，同样会造成人员伤亡。好了，不说那么多了，你们去吧。”
　　刘庆天把自己的前客厅腾出来，作为赵虎的办公室，赵虎、李恩铭、贺德福几个正在办公室商量如何土改问题，见王振山和赵东明来了，都忙着站起来打招呼。“师长，我说我不会做群众工作吧，拖了你们后腿是不是？”赵虎握着王振山的手说：“还是让我打土匪去吧。”王振山笑了笑说：“先不说这个，谁去把刘庆天叫过来，就说我们把他儿子送过来了。”“我去我去。”贺德福正感到有些不自在，忙应着跑了出去。
　　“哎哟我的儿，你可回来了，把妈急死了。”不一会儿，王国芬扶着受伤的刘庆天来了，看见刘建平，忙紧走几步，摸摸儿子的脸，又牵起儿子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
　　“妈，你看我不是好得很吗？是王师长和赵参谋长把我送回的，今后我就不走了，一直陪着您。”
　　“那好，那好。”王国芬应着，这才回头看看王振山和赵东明，眨了眨眼睛问，“这不是振山吗？”
　　“大姑妈，是我，是振山。小时候听说你远嫁青山，几十年了，一直没见过你，没想到在这里见面。大姑妈，你还好吗？”
　　“好，好。嗯，模样还没大变。”王国芬过来拉起王振山的手说，“打小就知道你长大有出息。先前听说你在国军里当了军官，后来又听说你跟着共产党干。怎么，你这次是带兵来抄大姑妈的家吗？”
　　“大姑妈，你想错了，我带兵来是打云山寨土匪的；至于土地改革的事，那是共产党的政策，慢慢你就会懂得的。”
　　“好了，我们回去吧，他们还有正事。建平，我们走。”刘庆天敦促说。
　　办公室里原来的太师椅搬走了，屋中间两张方桌拼在一起成长方形，就算是办公桌了。刘庆天几个走后，赵虎才招呼几个人坐下来。
　　“再没别的地方办公了吗？大刘乡原来的老乡政府房子怎么样？”赵东明坐下来问。
　　“老乡政府的房子早年让敌机全炸毁了，刘庆天当乡长时，也没修复。后来，刘庆天主动提出来让我们在这里办公，没办法，只能这样了。”李恩铭回答说。
　　“哦，难怪群众难发动。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你们想啊，你在土豪家里办公，群众会怎么想？他们是相信共产党呢，还是相信刘庆天？我们共产党人一直都与群众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一起闹革命，可你们呢？屁股坐到土豪这边来了，还怎么去发动群众打土豪？”赵东明语气非常严肃。
　　“这个都怪我考虑不周，我愿意接受组织处分。”李恩铭低头说。
　　“处分以后再说吧。哎，这位是贺德福贺队长吧？”赵东明看着坐在对面的贺德福问。
　　“是的，我叫贺德福。”
　　“听说你组建自卫队，跟土匪斗，还听说你跟日本人斗过，好啊！临来时，秋书记委托我酌情推选一位农会会长，这样吧，你先把这副担子挑起来吧。这也是众望所归呀！”
　　“不不不，我呢，一没文化，二又不会说话，长官还是选别人吧。”
　　“我们这里不兴叫长官，叫同志；我姓赵，以后就叫我赵同志好了，叫老赵也行。你也别推辞了，先干着，遇到困难有赵团长，李队长给你撑腰。你对这个村比教熟悉，走，领我们去看看，找个办公的地方。”赵东明说着先站了起来。
　　“那好吧。”
　　几个人出了大门一路往西走。“你们看，这里还有倒塌的房屋，应该帮着修整一下才对。”赵东明边走边说。“这几间屋没人住，全家都逃荒去了，还没回来。我们游击队住的地方，也是全家外逃没人住的屋子。”李恩铭回应说。“你们看这样好不好，我这铁匠铺，房屋还算宽敞，不行就在这里办公，怎么样？”贺德福指着铁匠铺说。“好，进去看看。”赵东明说着，率先进了屋，环视一下感叹道：“挺好嘛！比延安窑洞差不了！毛主席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来，同志们，把这些杂物清理一下。”
　　几个人忙碌一阵子，贺德福又从后屋搬来一张吃饭用的小方桌，就这样，铁匠铺很快就变成农会办公室了。
　　“来，都坐下来，坐下来听师长说攻打云山寨的想法。”赵东明说着挪下椅子先坐了下来。
　　“我们现在的主要难题，是不知道云山寨洞内的结构。贺德福同志，你听说过谁知道那里面的情况吗？”王振山看着贺德福开门见山地问。
　　“我儿子就知道，我侄女也知道，还有刘庆天的三姨太也知道。”
　　“好！快把他们请来，我们了解一下。”王振山急切地说。
　　“我儿子和侄女还在刘府，他们一个在那里看护大院，一个在给三姨太当丫环。”
　　“你看看，唉！怎么说呢？好了，不说这个。德福同志，能叫他们回来一趟吗？”赵东明问。
　　“能。那我去了。”
　　“赵虎同志，恩铭同志，看来你们的工作一点进展也没有啊！”贺德福走后，赵东明带着批评的语气说，“这样吧，土改的事先放一放，等消灭了土匪再说。先找刘庆天，告诉他，让他把所有的下人都放回去，解散了，包括管家、赶马车的、炊事人员等等。姨太太愿走的走，不愿走的可以留下来。这事让贺德福同志去说，让他带几个自卫队人员，你们跟着；要对遣散人员登记造册，随时跟踪他们的去向，对确有生活困难的，要想办法予以帮助。”
　　“听参谋长这么讲，我这心里才有点亮。”赵虎憨憨地说。
　　“没关系，慢慢来；上面有政策，好好学，先吃透精神。”
　　几个人正说着，贺德福带着秋凤鸣、贺大龙回来了，而且陈秀琴也跟着来了，都站起来说：“来来来，都坐。”
　　“这是我儿子大龙，这是我侄女凤鸣，这是三姨太陈秀琴，她是县长陈继堂的亲妹妹。”贺德福一一介绍。
　　“呃，我怎么没听说陈县长有个妹妹在这里呀？”王振山很惊讶。
　　“我早就知道。陈县长被关进大牢，就是他这个妹妹带着德福同志几个人去劫狱，才把他救出来的。”赵东明说。
　　“要说劫狱，还真的多亏八路军、游击队来得及时，不然的话，我们几个都活不成啊！”陈秀琴感叹说。
　　“好了，不说这些了。都坐下来，请你们介绍一下山洞里的结构情况吧。谁先说？”赵东明问。
　　“凤鸣说，你对那里的暗道机关熟悉。”陈秀琴说。
　　“好吧。”秋凤鸣坐下来，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王振山、赵东明一边记录，一边不时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