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慷慨出征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镇远镖局里的一班人，早已做好了出征的准备。这天晚上，他们在大厅宴罢，只等子夜时分，就悄悄上路。此时，从大名府赶来的张昊，也执意加入出征的队伍。同时，来自邯郸县的赵文兴，也当仁不让，要为武林大业尽微薄之力。更可笑的是，气死牛庞大虎，自那日在镖局门前吃了亏，幡然省悟，便来镖局谢罪。只因与醉罗汉焦朋是一对酒鬼，无意之中得到了消息，也死活要去。众人无奈，只好答应了他。
　　一轮皎洁的明月，当空悬挂。在这月朗星稀的夜晚，众人心情激荡，只等着出发的号令，便打马上路。然而，此时心绪最复杂的，当数叶雄飞和史翠环。大家为了让他们话别，故意避开，谁也不去打扰他们。
　　这时候，静谧的小花园里，只有叶雄飞和史翠环两个人。他们漫步在花前月下，难舍难分。
　　“雄飞，我们很快就要分手了，你不给我留下几句话吗？”
　　“千言万语，不知说什么好。”
　　“我只要你一句话。”
　　“那句话，实难启口啊。”
　　“为什么？”
　　“你还记得在邯郸的事吗？”
　　“莫非你又有不祥的预兆。”
　　“何须预兆，而是势在必然。”
　　史翠环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如何不明白，邪山魔教的势力，决非只因三名教主的武功高超，才支撑起来的。他们的手下，还有不少武道高手。一旦攻入山门，又是一场恶战，每一个人都是生死难料。倘若自己战死，又何必硬要叶雄飞海誓山盟？想到这里，史翠环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雄飞，我不该在这个时候，逼你说出那句话。”
　　“其实，那句话我早已向你表示了。你会感觉不到么？”
　　史翠环如何感觉不到！当她因失去宝葫芦而奄奄一息的时候，叶雄飞不但及时地赶回来，而且不顾自己的安危，为她发功治病。若无情义，安能如此？况且，那日将她救醒之后，已经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迹。今日又要叶雄飞海盟山誓，岂不是疑人家的情不真诚？于是，史翠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史小姐……”
　　“不能换一种称呼吗？”
　　“翠环，我索性把心事告诉你吧！”
　　史翠环抬起了头，一双目光，直望着叶雄飞的眼睛。她的心里，不知为什么一阵紧张，直觉得心在“怦怦”乱跳。
　　“我所面临的敌手，是黑道最狠毒的佟朔望。虽然同司棋宝珠联合，却很难料定是否能战胜他。一旦失手，就会同归于尽。况且，霹雳火魔也非比寻常。倘若司棋宝珠思谋不周，佟朔望和霍大力联手对抗，我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雄飞，我心里很怕。司棋宝珠可靠吗？万一她改变了主意，或者是另有打算，岂不是害了你？”
　　“目前，司棋宝珠尚无害我之心。否则在我昏迷不醒之时，便就取了我的性命。可是，一旦杀了霍大力和佟朔望，她对我的态度，就难以预料了。”
　　“她会与你相拼吗？”
　　“我们两人，手中各有一颗夜明珠。若不合而为一，自然便是仇敌。”
　　史翠环心里一惊，明白叶雄飞那话的意思。她虽然没有见过司棋宝珠，却知道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倘若让她与叶雄飞合而为一，自己又当如何？可是，如果让她与叶雄飞成为仇敌，又安知鹿死谁手？此时此刻，史翠环的心乱了。
　　“雄飞，她有情于你吗？”
　　“那日杀了峨嵋双煞之后，她曾用‘传音入密’之功，向我呼唤。”
　　“你有意于她吗？”
　　“我已向你表明了心迹，岂能移志于他人？”
　　史翠环甜甜地笑了，由不得抓住叶雄飞的手，目光之中充满了激情。然而，一想到叶雄飞的安危，她的心又不免一阵战栗。
　　“她的武功比你如何？”
　　“不相上下。”
　　“一旦相斗，必有一伤。”
　　“也许是两败俱伤。”
　　史翠环凝视着叶雄飞，仿佛身在冰水之中，直感到透心寒彻。怎么办，让他去同司棋宝珠厮杀吗？不，不能为了自己，就不顾叶雄飞的死活。于是，她狠了狠心，毅然地放开了叶雄飞的手。
　　“雄飞，你能引导司棋宝珠革心洗面、弃暗投明吗？”
　　“我不敢断言。”
　　“倘若有这种可能，你肯不肯去做？”
　　“何乐而不为呢！”
　　“好，你不妨以情来打动她的心。如果她真因你而叛离黑道，我情愿你同她合而为一。”
　　“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为了武林大业，你应该这样做。”
　　“翠环，你……”
　　“我不会怨恨你的！”
　　叶雄飞还要继续解释，偏在这时候，墨玉远远地跑了过来。她冲叶雄飞嘻嘻一笑，便拉住了史翠环的手。叶雄飞吁了一口气，有心埋怨墨玉几句，却不好开口。
　　史翠环问道：“玉妹，有什么事吗？”
　　墨玉笑道：“什么时候啦，你们还在这里卿卿我我！大家都在等着你们，月上中天，该出发啦！”
　　史翠环拉着墨玉就走，又蓦然回首道：“叶大侠，我刚才说的话都是非常认真的。你不要误解我！”
　　叶雄飞颓然地站在那里，心中好不是滋味儿。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痴情于自己的史翠环，竟然会做出这样不可思议的决定。此时，他才真正看到史翠环的心，竟是那样的火红和明亮。他不禁抬起头来，看见月亮果然移过了中天，该是动身的时候啦！然而，那梗在喉咙里的话，却再也没有机会向史翠环表白了。他无可奈何地移动脚步，向前走去。
　　浓重的夜色，泛着清清的月光。出征的队伍，悄悄地出发了。在城市的尽头，叶雄飞与大家珍重地告别，便施展神功，顷刻之间在夜色中消失了。其余十一人，乘着快马，向叶雄飞消失的方向，匆匆地前进着。
　　这时候，史翠环的心里，油然升起一股难言的凄楚之情。忽然，她感到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胳臂，并塞过来一件东西。她接过来一看，原来是那个心爱的宝葫芦。她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来，只见肖秋妹在冲着自己笑。
　　“临行之时，叶雄飞让我交给你的。他说，这是送给你的定情信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矢志不移！”
　　“可是，我已经……”
　　“不必说了，我全知道啦！你的心固然很好，就是爱冒傻气。叶雄飞又不是物件，你想送谁就送谁？”
　　肖秋妹说完，两脚一踢马肚，向前奔去了。留下的，却是一片笑声。
　　史翠环的两眼，不禁含满了热泪，是欢喜还是酸楚，她自己也说不明白。捧在她手里的宝葫芦，仿佛是叶雄飞的一颗心，看得见、摸得着。
　　月光之下，一行十一人的马队，在吉凶未卜的征途上，勇往直前。他们期待着厮杀，期待着胜利，谁也不曾思索，自己是不是还能活着回来？
　　且说醉侠叶雄飞独自一人，疾走如飞，经过了三天三夜的奔波，终于按照司棋宝珠指明的路线，来到了目的地。这里果然是险山恶水，荒芜人烟。倘若不是司棋宝珠的指点，叶雄飞决不会想到邪山魔教的巢穴，会设在这种地方。
　　此时，正是夜半时分，空山静谷，不时传来虎啸狼嚎。叶雄飞疾行之中，忽然看见前面立着一个白影子，不由得收住脚步。
　　“叶大侠，我是司棋宝珠。”
　　叶雄飞走近一看，果然是无影仙子司棋宝珠。只见她在月光之下，秋波闪动，宛若天仙一般。叶雄飞上前抱拳行礼，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我在此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言讫，司棋宝珠转身就走。叶雄飞也不答话，紧紧跟在她的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闪电般地移动身形，向大山的深处奔去。翻过几座险恶的高山，道路越来越难走。叶雄飞忽然发现，所行的道路，与地图有些不符。
　　“司棋小姐，这是向哪里去？”
　　“不必多问，只管跟我来！”
　　叶雄飞心中疑惑，可是到了这种地步，只好硬着头皮跟司棋宝珠走。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一个山洞前。借着月光，叶雄飞看见那山洞的上方，写着三个大字：“风云洞”。洞内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司棋宝珠看了叶雄飞一眼，莞尔一笑，便伸出玉手去拉叶雄飞的手。叶雄飞忙向后退了两步，定定地看着司棋宝珠，两道剑眉拧在了一起。
　　“我是洪水猛兽？”
　　“当然不是。”
　　“那又为何怕我？”
　　“请司棋小姐持重。”
　　司棋宝珠闻听，不由得吃吃地笑了起来。叶雄飞被她一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眉头也舒展了许多。
　　“叶大侠，你看这山洞里黑不黑？”
　　“伸手不见五指。”
　　“你可熟悉里面的地形？”
　　“自然不摸底细。”
　　“着哇！我不拉着你的手进去，你岂不到处碰壁？”
　　“为何要进这洞中？”
　　“你又为何来到此地？”
　　叶雄飞无言以对，不免愣在那里。司棋宝珠上前一步，冲叶雄飞笑了笑，又去拉他的手。叶雄飞无可奈何，只好由着司棋宝珠，不情愿地跟着她向山洞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