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有情无缘

　　洞内黑咕隆咚，叶雄飞幸亏被司祺宝珠牵着手，不然简直寸步难行。就这样，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才觉出路面渐渐地平坦了一些。叶雄飞似乎感觉到，眼下他们可能进入了十分宽敞的地方。
　　刹那间，洞内突然有了光亮，那是洞壁上的火把在燃烧。叶雄飞料知这是司棋宝珠发出的内功，点燃了火把。叶雄飞借着火光，扫视了一下四周，果然洞中有如宽敞的大厅。地面平坦，洞壁虽然不齐整，却看得出经过了人工修饰。而且，还有简单的家什，地铺也很舒适。
　　“司棋小姐，谁在这里住过？”
　　“当然是敝人。”
　　“你？”
　　“我在这里整整住了九年。”
　　叶雄飞吃惊地看着司棋宝珠，简直有些不相信。一个女儿家，竟然在这里住了那么长的时间，真是不可思议。
　　“叶大侠，请在地铺上坐吧！”
　　叶雄飞刚刚坐下来，便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由得提高了警惕。这时候，司棋宝珠也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面含微笑，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儿。
　　“叶大侠，我有一事相问。”
　　“请讲。”
　　“洞内一团漆黑之时，你为何不用夜明珠照明？”
　　“这话我倒要问你呢！”
　　“我在洞内生活九年，闭着眼睛也能走路，你却与我不同。”
　　叶雄飞笑了笑，没有说话。司棋宝珠讲得并没有错。人家摸着黑照样行走，而自己就做不到。可是，叶雄飞又不愿意坦白地告诉司棋宝珠，生怕她将夜明珠抢走。司棋宝珠似乎明白了叶雄飞的心思，便温和地望着他，也笑了起来。
　　“司棋小姐，你把我引到这里，是为了稍事休息，还是要同我商量击杀佟朔望的锦囊妙计？”
　　司棋宝珠没有马上回答，叶雄飞却急于想要知道。忽然间，只听传来“砰”地一声响，叶雄飞忙扭脸去看，只见一道石门封住了出去的道路。
　　“为何关了石门？”
　　“谨防隔墙有耳。”
　　“佟朔望就那么可怕吗？”
　　“你还没吃够毒掌的苦头？”
　　“不过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而已。”
　　“恕我直言。佟朔望的武功，远在你我之上。”
　　“难道说，你我二人联手，也战不过他吗？”
　　“正因如此，我才将你带到这里。”
　　“有何见教？”
　　“你我必须同习‘神拳魔掌功’！”
　　叶雄飞闻听，不禁跳了起来。他怒目而视司棋宝珠，几乎要先发制人。然而，司棋宝珠却稳稳地坐在那里，不急不躁，平静地瞅着叶雄飞。
　　“司棋宝珠，你居心何在？”
　　“自然是消灭佟朔望。”
　　“只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
　　“叶雄飞，难道你愿意败死在佟朔望的手下？”
　　叶雄飞语塞了。他心里清楚，司棋宝珠问得不无道理。那日与佟朔望遭遇，足以证明自己的武功，还没有达到佟朔望的程度。一旦同他交手，很难取胜。可是，倘若和司棋宝珠共习“神拳魔掌功”，后果将不堪设想。那时节，恐怕无人能制服司棋宝珠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恼怒。你我同练‘神拳魔掌功’，你也并不吃亏呀！”
　　“然而此功若掌握在你的手里，有朝一日岂不流入黑道？”
　　“你就相信白道的兄弟，不会同黑道同流合污？”
　　“不管你怎么讲，我决不答应你！”
　　司棋宝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只是那一双眼睛，闪着责备的目光。她不明白叶雄飞为什么要这样固执？明明两人若能掌握“神拳魔掌功”，就可以有把握地击杀佟朔望。否则，将是一场怎样的恶战？
　　此刻，司棋宝珠不免有些后悔。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要同叶雄飞联合消灭自己的老窝。然而，就是反悔也来不及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言语。山洞里，除了火把发出“劈劈啪啪”地响声外，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叶雄飞，”司棋宝珠终于说道，“我不想强迫你。可是，你要闹明白，我之所以这样做，并没有错。我引你来攻打邪山魔教，是有私心的。我不想让夜明珠落在佟朔望的手里，更希望能同你珠联璧合。而今看来，你对我毫无情义。一旦除了佟朔望，就会同我反目为仇。”
　　叶雄飞坦诚地说道：“当初你我决定联手攻击佟朔望，不过是互相利用。这一点你心里原本就很明白。一旦目的达到，你我是否反目为仇，那要看你走的是哪条路。倘若你继续与天下武林为敌，我们只能兵戎相见。至于‘情义’二字，不知从何说起？”
　　司棋宝珠叹道：“好一个铁石心肠的人！难道说，我救了你的性命，就单单是为了联手攻击佟朔望吗？”
　　叶雄飞颓然坐了下来，心情郁闷地说道：“司棋小姐，承蒙你的错爱。然而，天下之事，并不都能如愿。人的缘分，乃是命中注定，谁也无法强求。不瞒你说，自泰山擂台大战之后，我便与济南知府史文升的女儿，结下了不解之缘。”
　　司棋宝珠猛地抬起头来，两眼看定叶雄飞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说？”
　　叶雄飞道：“我与史翠环的事情，和你并不相干，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司棋宝珠道：“你害了我，还说什么不相干！”
　　叶雄飞道：“我何曾害了你？”
　　司棋宝珠恨恨地说道：“如果不是钟情于你，我哪里会下决心叛教？如今，我不但杀了空空道人，而且还把邪山魔教山门的所在地，绘了地图给你。纵然我向佟朔望请罪，他也必定置我于死地。叶雄飞，这不是你害了我吗？”
　　叶雄飞低下了头，说道：“如果你认定是我害了你，我也不想分辩了。不过，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呢？”
　　司棋宝珠没有回答，只是望着火把怔神儿。如今，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她能怎么办呢？倘若不是叶雄飞坐在那里，她真想大哭一场。
　　此时，叶雄飞看到司棋宝珠的眼里，似乎闪动着泪光，不由得软下心来。临离开济南的时候，史翠环的那番话，又响在他的耳畔。可是，他不能照史翠环的话去做。他不能牺牲史翠环的感情，去迁就司棋宝珠。但看到司棋宝珠那副样子，他又于心不忍。
　　好一会儿，叶雄飞才狠下心来说道：“司棋小姐，我无法平息你对我的怨恨。我唯一可以违心做到的，就是答应你我同习‘神拳魔掌功’。至于以后的事，我也就不去想它啦！凡事终有了结的时候，顺其自然吧！”
　　司棋宝珠摇了摇头，黯然地说道：“不，我已经没有兴趣演习‘神拳魔掌功’啦！但是，在我临死之前，是不会将手中的夜明珠交给你的。”
　　叶雄飞道：“那就让它暂时留在你身边吧！如果你也放弃同我联手攻击佟朔望，我也决不勉强你。只是请你打开石门，放我出去。这个要求，你不会拒绝吧？”
　　此刻，司棋宝珠的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她知道，一旦放叶雄飞出去，就将永远成为陌路人。然而，若是不打开石门，无异会遭到叶雄飞的非议。想来想去，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叶雄飞见司棋宝珠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心中焦急万分。那一行十一人，正向这里飞奔而来。如果不在他们到来之前，除掉佟朔望和霍大力，他们就有全军覆灭的可能性。叶雄飞想到这里，有些按捺不住了。只见他在洞内不安地踱来踱去，几次来到石门前，但见石门坚厚，无法破门而出。
　　司棋宝珠冷冷地问道：“叶大侠，你何故如此急着出去？”
　　叶雄飞恨声说道：“我们当初约定，联手攻击佟朔望，并没有涉及其他问题。如今，你出尔反尔，依然不脱黑道的野性。你把我圈在这里，就能迫我就范吗？”
　　司棋宝珠道：“你错了，我并不想强迫你做什么。既然我们已经失去了联手的基础，前约当然就可撕毁。你骂我一身‘野性’，倒也痛快。那末，我就做给你看！三日之内，你别想离开这里！”
　　言讫，只见司棋宝珠一挥掌，洞内的火把立时熄灭了。叶雄飞一惊，忙运动内气，用剑指一点，那洞壁上的火把重新燃亮。然而，洞中却不见了司棋宝珠。
　　叶雄飞不知洞中虚实，气得咬牙切齿。四处寻视，怎么也闹不明白司棋宝珠到哪里去了。他来到石门前，决心碰碰运气。可是，无论他发出多么强劲的内功，也没有将石门打开。万般无奈，他只好重新坐在地铺上，先强迫自己的心静下来。
　　入定之后，叶雄飞开了天眼。他看见飞奔的马队，正扬起一路烟尘，向这里奔来。可是，自己却被司棋宝珠禁锢在山洞里，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叶雄飞猛地睁开眼睛，他不能眼看着那一行十一人去厮杀，自己却待在山洞里静等司棋宝珠的到来。忽然间，他听到了司棋宝珠的声音：
　　“叶雄飞，我已说过，三日之内，你不能离开这里。你不要以为，这是我在耍‘野性’，而是因为佟朔望尚未回山门。即使放你出去，也无济于事。可怜我一个女子，落到这步田地，却仍要为你劳心伤神。情耶，害人之物也！”
　　叶雄飞长叹一声，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对于司棋宝珠，不知为什么，竟然想恨又恨不起来。他很想用“传音入密”之功，告诉司棋宝珠正有一队人马向这里奔来，只有放他出去，才能阻止他们的前进。可是，一想到史翠环也在马队之中，司棋宝珠出于妒恨心理，岂肯营救他们？说不定到了三天头上，也不肯放他出去。以他的推算，那一队人马，在三天之内是赶不到这里的，又何必把这消息告诉给司棋宝珠，让她给史翠环等一行人设下陷井呢？想到此处，叶雄飞便打消了念头。
　　然而，叶雄飞却没有料到，那一行十一人，由于深恐叶雄飞孤军作战，一路上换了几次坐骑，摧马疾劲，飞奔而来，竟然比叶雄飞推算的日期，提前了几个时辰。
　　风云洞中的叶雄飞，犹如困兽一般，心中发急，却出不去。由于洞中暗无天日，无法知道洞外是白昼还是夤夜。但他能够意识到，自己在洞里已被困了很长时间。此时，他由不得对司棋宝珠十分恼恨。更恨自己一时疏忽，上了她的圈套。
　　猛可里，“砰”地一声巨响，石门打开了。火光之下，叶雄飞看见司棋宝珠立在那里，神色慌张。
　　“快随我来！”
　　司棋宝珠说完，转身就走。
　　醉侠叶雄飞见此情景，料知出了大事，不免怦然心动，顾不得细问，急忙移动身形，紧随司棋宝珠出了风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