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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作品名称:今宵酒醒何处      作者:青云之信      发布时间:2022-01-10 21:50:48      字数:5054

  次日初五,天已大亮,日头高起,司马浩云还在呼呼大睡。昨夜,他和苏彦商议到夜深,回到寝殿时,素素早已睡熟了。他什么时候爬上床的,她完全不知道。
  当司马浩云悠悠醒来,赫然发现身边空荡荡的,根本没人,不禁吓了一跳,马上跳了起来,急急唤人。他已经习惯了每天睁开眼便看到她在他的身旁,一伸手便可抱到她,这样才能令他安心。
  原来阎素素醒来时,见他睡得沉,显然昨日他实在太累了,便不惊动他,自己悄悄起来,唤人梳洗了。
  司马浩云快步走进小偏殿,阎素素正在喝汤药。他在她身旁坐下,温柔地把玉碗接了过来,爱怜地说道:“宝贝,起来怎么不唤我呢?来,让哥哥喂。”
  素素嫣然一笑:“你还没吃早膳呢,先用膳吧。”
  “不忙,哥稍后再吃。”
  素素知他的心意,便不再坚持,柔顺地依从他。
  “宝贝,今日怎么不见白衣?”司马浩云随口问道。
  “我让她回去看望她的义父了。过年过节的,也该尽一尽孝道,陪陪老人家,还顺便请她带了些小礼物给老人家和帮中的兄弟姐妹。好说歹说,她才勉强带了些糕饼,香囊锞子一概不拿,唉!”素素想起单白衣当时一脸的嫌麻烦,不禁抿嘴而笑。
  “白衣是个好姑娘啊!”司马浩云感叹道。
  “那是自然。”素素骄傲地说。
  司马浩云说:“若是孤王身边的人能有幸娶了她,那么她就可以一直陪在素儿身边了。”
  素素惊奇地看着他,嗔道:“浩云,你该不会为了留下白衣,为她强点鸳鸯谱吧?”
  司马浩云笑了,轻轻亲了亲她的小嘴,说道:“孤王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不过是想给身边的将士们争取一个机会罢了。他们跟了孤王很多年了,很多人至今还没成家呢。孤王也替他们着急呀。你说,肖剑怎么样?”
  “肖剑?”素素连连摇头,“他的模样还过得去,就是太粗心了,不够温柔。我觉得,要找一个温柔细心会体贴人的才行。”单白衣多年来一个人独自承受着那么多的压力和痛苦,她需要一个温柔温暖的怀抱。
  司马浩云故意皱了眉头,为难地说道:“这么说来,现就有一个,但是,他已有心爱的妻,不可能了。”
  素素好奇地问:“你说的是哪一个?”
  司马浩云苦恼地看着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你都没发现么?”
  素素这才明白他在说他自己呢,举手便是一拳:“讨厌!你居然敢对我的白衣妹妹动坏心思呢?”
  司马浩云“哎哟”地低呼一声,笑道:“有妻如此,夫君哪里敢呢?”
  正闹着,小元子站在门外远远地禀报道:“回禀王上,凤翎凤大人求见。”
  司马浩云不禁叹了一口气,他们为何总不让他好好地陪伴爱妻呢?昨晚是苏彦,今日是凤翎,虽然他也准备找凤翎商议事情,但是没想到他那么早就过来了。
  
  “王上,臣把昨日之事调查过了。据赵灵儿所言,《策臣论》是钟老于过年前亲手交与她的,她并未打开过,一直保存在书房里,直到昨日晨起,沐浴更衣后,便把书卷直接装进箱子里,送到王府了。其间,她并没有碰过箱子,也没有看到其他人碰过。”凤翎说道。
  “赵灵儿是钟老亲自教养的入室弟子,她又是一位年轻姑娘,她不可能也不至于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司马浩云说道。
  “是,王上,臣也是如此想的。臣以为,钟老把书卷交与赵灵儿后,有数日是放在赵灵儿的书房里。赵灵儿的书房想必也不是什么守卫严密之所,要进去做些手脚是很容易的。那药粉,估计是在此期间放进去的。另外,如果在呈与王上之前就有人打开过,药粉就会提前‘失效’了。想来,应该是在赵姑娘决定前来觐见的前夜才放进去的。因此,臣会着力调查初三日曾出入菽园的人。”
  “也许,动手的正是菽园里常住之人。”司马浩云说道,“不过,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可为难赵姑娘。”
  “是,王上,臣明白。臣已把赵姑娘安置在稳妥的地方,派可靠之人照顾着,请王上放心。另外,臣也吩咐下去了,关于赵灵儿的事情,任何人不得透露半句。若有人问起,只回‘不知情’。而且,还要把询问此事之人记下来,报告给肖统领。”
  “嗯,若是钟老派人来问呢?”
  “回王上,钟老如今正在闭关,要到三月初三才出关呢,他老人家不会派人来询问的。不过,臣也想好了,要真有菽园的人来问,就说娘娘见了赵姑娘,甚是喜欢,便留了下来,多住几日。”
  司马浩云白了凤翎一眼:“若是有闲人故意在娘娘面前说起,岂不是糟糕?”
  凤翎笑道:“如今要靠近娘娘,就算是一只小蚊虫,也要先过了单姑娘这一关,更何况‘闲人’?”
  司马浩云淡淡一笑,说道:“好吧,此事你安排其他人继续调查。孤王还有另外一件事要与你商议。”
  “是,王上。”凤翎马上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他知道,若司马浩云郑重地说事,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司马浩云却没有马上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凤翎,似乎在思考怎么说才合适。
  凤翎有点不安,他敏感地意识到一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而且,此事可能牵连到他身上。
  半晌,司马浩云问道:“凤卿,你对于凉州的灾情,了解吗?”
  凤翎马上答道:“回王上,在凉州刚刚上报灾情之时,臣就派人去实地查探过,事情基本与凉州牧的报告相符。”
  “然后呢?”司马浩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王上派出赈灾大臣后,臣考虑过派银风卫士跟随护卫。”凤翎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父亲大人说,赈灾大臣曹占元乃吏部刺史,又是贺尚书的高足,办事向来稳妥。而且,王上又派了户部刺史刘与良为赈灾副使。刘与良在户部也是出了名的精明强干。有此两人互为左右,赈灾之事必不负王上之托。阅风楼不必插手此事,而应把精力和注意力放在更需要的地方,尤其是近日京中事多,臣不宜分心于其他事情。”
  “所以,阅风楼就完全不管了,对吗?”
  凤翎马上意识到一定是凉州那边出事了,连忙说道:“王上,臣之前派去查探的人还留在原地,臣令他随时报告,不得延误。但是,至今,臣也没有收到来自凉州的报告。”
  “原来如此。那么,究竟是留在凉州的人没有报告?还是,你没有收到呢?”司马浩云有点严厉地盯了他一眼。
  凤翎一怔,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完全明白司马浩云的意思。如果只是留在凉州的人瞒报,那么只是那人失职,问题不算大;如果那人报告了,但是,报告却没有交到他的手上,那就意味着,他在阅风楼中已被架空了!
  “臣马上回去调查。”
  “稍安勿躁。你先看一看这份报告吧。”司马浩云把昨晚苏彦送来的册子递给凤翎。
  凤翎一面翻阅,一面出汗,到后来,脸色已完全发青。如果这份报告上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意味着阅风楼是完全失职了,不,不仅如此,他这个所谓的当家也只是一个笑话!
  凤翎“扑嗵”跪在地上:“臣失职,请王上责罚!”
  司马浩云冷冷地看着他:“凤卿可还记得,在孤王的帐上,你要被责罚的事情,还有几件?”
  凤翎沉默了,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无能,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废物!
  司马浩云让他自怨自艾了半刻钟,慢慢说道:“起来吧,孤王的人可不是只会磕头认错请罪的。”
  凤翎慢慢地站了起来,双眼通红。
  “坐下吧,喝口茶,润润嗓子,再好好说。”
  凤翎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把已凉透的冷茶一口喝尽。
  司马浩云让他冷静下来,思考了一刻钟后,说道:“说吧,说说你对此事的看法。”
  “王上,臣以为,此事决不可能只是两位赈灾大臣所为。”
  “说下去。”
  “整件事情,安排细致,组织严密,计划周详,甚至还能调动州兵,甚至还能蒙蔽朝廷上所有人的眼睛。就凭曹占元和刘与良区区两位刺史,曹、刘两家又非大家之族,是不可能做到的。臣觉得,简直就象是……”凤翎停了下来。
  “说下去。”
  凤翎直视着司马浩云,一字一字地说道:“若非王上所为,便是朝中一众重臣的手笔。”
  司马浩云脸现苦笑:“为何要这么做?”
  “逼宫。”
  “他们想要什么?”
  “臣不敢说。”
  “说。”
  “若王上失德,可取而代之。”凤翎轻声说道。
  “孤王有何失德之处?”
  “宠信奸佞,不顾民生;宠幸奸妃,荒废朝政……”
  司马浩云瞪着他,忽然哈哈大笑:“原来凤卿也听到了这些话,不愧是孤王的佞臣!”
  凤翎有点尴尬地低下了头:“王上,这些妄语,臣早已听过,臣不敢禀报王上,王上没必要为这些小人之言而生气。况且,王上之政如何,百姓自有公论,绝非几名朝臣的随便几句流言就可以蒙蔽的。”
  “但如今,凉州百姓就有话可说了。”司马浩云冷笑道,“孤王在早年间,也曾到访过凉州。彼处山高林密,颇有野产,虽不算富庶之地,但百姓也能享有温饱。此次灾情甚是突然,孤王想着,看在娘娘的面上,即便凉州牧想从中得些好处,加一倍与他,总不至于苦了百姓。孤王却没有想到,这次的灾情,竟是他们一直在等的时机。”
  “王上说,看在娘娘的面上?娘娘与凉州有渊源?”凤翎忍不住问道,虽然这个问题与当前讨论的事情不搭界。
  “她以前也曾路过凉州,对于凉州官府上下,有些微词。”
  凤翎忽然说道:“如果说,吏部要背离王上,还算情有可原,但户部,臣想不通。”
  司马浩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虽然贺尚书可能对孤王有所不满,但也不代表他会率吏部背离孤王。另外,虽然上官尚书是孤王的左右臂,但也不能说明户部上下都与他同心。即便是凤卿如此忠心,孤王也不清楚凤老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凤翎听了,惭愧地低下了头。他觉得惭愧,不是因为他的父亲大人可能没有选择站在司马浩云的一边,而是因为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的父亲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甚至,他也早已被他的父亲大人所放弃了!
  司马浩云让他自怨自怜了半刻钟,又说道:“在你看来,沐王有可能和慎王勾结在一起吗?”
  凤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根据阅风楼历年的观察,沐王与慎王向来没有什么私交,若说沐王与哪位兄弟亲厚一些,在臣看来,沐王与王上算是交情最深的了。其他王子在私底下都觉得沐王自视甚高,不屑与其他庶出的兄弟相交,眼中只有嫡长兄一人。”
  司马浩云说道:“但如今却是宁州军在凉州。”
  凤翎叹了一口气,说道:“沐王是除了王上之外,在众王爷中最出色的一位了,又坐拥重兵,他若有野心,那也不奇怪。”
  “那么,他要勾结和利用慎王,也就不奇怪了。只不过,在京城里,还有谁是他们一伙的?”
  凤翎忽然说道:“即便贺尚书是他们的人,臣以为,之荣也不会是他们的人。”
  “何以见得?附马对孤王一直怨恨极深,若他要背离孤王,孤王并不奇怪。”
  “王上,之荣为人是鲁莽一些,有时也未免失于轻率,但在大事上绝不糊涂。若是他想与王上单挑以泄愤,那是有可能的,但是,若是他因为对王上的私怨而背离王上,臣绝不相信。”凤翎坚定地说。
  司马浩云深深地看着凤翎,慢慢地点了点头:“孤王也不相信。”
  “王上,宁州军之异动,不可能只是沐王在私自行动,毕竟楚有军法,明面上必然会有兵部的公文,否则,宁州军中必有人会起疑心,因此,臣以为,兵部里有他的人。”
  “而且,能下令动州兵的公文,只有盖了兵部尚书的大印才有效。”司马浩云慢慢说道,这一层,他也早就想到了,“只不过,这岳州又是怎么回事呢?”
  “王上,臣以为,岳州未必牵涉其中,也许只是被利用的,甚至是被陷害的。无论如何,以岳州与王上的渊源,岳州不可能会做出对王上不利的事情。”
  司马浩云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孤王以为,那也未必。目前,太后表面上对孤王与娘娘没有异议,然,她心里终究仍是有不满的。另外,也许太后认为,候府里已有可用之棋,把弃子去掉也是有可能的。”
  凤翎有点震惊地看着司马浩云。他没有想到,司马浩云竟然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一番话,太后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啊!再怎么样,虎毒不食儿,何况母与子?但独孤太后的为人处事,凤翎也是心知的。司马浩云的心里是多么悲伤,他也是能体会到的。他暗暗庆幸自己的母亲与其姐完全不一样。
  “王上,臣有一个办法,可以试探一下候府的态度,还可以一箭双雕。”
  “什么办法?”
  “王上,臣听闻独孤候府已重新整修,把年前那一夜烧毁的院子修成了一个大园子,移栽了很多梅、桃、李、海棠等花木。英林表兄正准备过两日举办一个家宴,弄一个小小的开园庆典,也沾些喜气之意。臣去暗示一下,让英林表兄邀请王上一起赏园,王上光临,也是王上恩宠之意。臣恳请王上也把娘娘带上,让娘娘也顺便散散心。”
  “这……若是平日无事,让娘娘去逛逛园子散散心也是好的。只不过,如今她的身体不比往时,万一有人乘机在暗中做什么手脚,孤王担心……”
  “王上,臣一定加倍小心护卫之事,而且,独孤府也绝不敢掉以轻心,臣也可乘机在暗中监察独孤府中之人。”
  “你方才说的‘一箭双雕’又是何意?”
  “王上,若独孤府与凉州之事有关,英林必心中有鬼而不敢请王上驾临,更不敢恭迎娘娘之驾,以免从中出了什么状况而脱不了身,或者露了什么形迹而引起王上疑心。”
  “嗯,其二呢?”
  “王上,臣将在宴席上向娘娘恳求赐婚。”
  “这……这会让娘娘为难的。”司马浩云有点为难。
  “王上,不管娘娘是否允诺,臣只是想表明臣的态度。此事一定会传到朝中,朝中众臣便知我必力保阎娘娘,即便如今臣的父亲大人态度未明,但也能动摇某些有心之人的算盘,因而露出马脚;也可迷惑他们,让他们以为他们的行事并未败露,而臣可于暗中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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