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集 八路困毙小鬼子 国军偷袭青山城

　　青山县南部、西部是山区，东部、腹地和北部是丘陵岗地，县政府地处腹地。这次独立师攻打县城，为了避免暴露，也是为了迷惑敌人，王振山决定兵分三路。一团由南往东，沿神女河外滩行至县城东三十里处，再向县城进发，主攻仓库；二团由南往西，绕道云山内侧，至北望城岗，主攻鬼子据点；三团直走正路，攻打县政府。
　　今年冬季是个暖冬，虽然冬至已过，而气温恰似晚秋，经过一夜急行军，官兵们没有感到一丝凉意。凌晨五时二十分，三支队伍全部到达指定地点，刚部署完毕，一颗红色信号弹划破长空，就这样，总攻拉开了序幕。
　　“站住！干什么的？”县政府大门口的岗哨，刚打完哈欠，懒腰还没伸完，忽见有人过来，忙大喝一声，拉开枪栓。
　　“干什么的？要你命的！”李明话随枪响，两个门卫还没回过神儿来，就倒了下去。
　　随着李明的挥手手势，围墙外埋伏的士兵蜂拥而至，冲进大院，然后四散分开。
　　听见枪声，值班室的卫兵从睡梦中惊醒。他们慌慌张张，本能地拿起枪来，就像一群无头苍蝇，冲到门口，对外盲目地扫射起来。然而，在猛烈的火力压制下，很快，他们有的倒下，有的横枪举手。
　　“说，你们保安团营地在哪里？”李明抓起一个举手的卫兵问。
　　“在，在在……出大门往右拐，不到半里路，从弄道往北，进去就是。”举手的卫兵说话时浑身瑟瑟发抖。
　　“董营长，带你的人去把他们的窝端了！”
　　“是！”董雷答应着一挥手，对旁边的士兵说，“走！跟我来！”
　　“说！赵振邦在哪里？”一营走后，李明又问已经投降的卫兵。
　　“在……在南边驿站，好远，一两句话说不清。”这个卫兵心情平静多了。
　　“二营留这里，三营跟我来！”李明说着推一把投降卫兵，“走！前面带路！如果说假话，我立刻崩了你！”
　　“站住！干什么的？”驿站门前的卫兵拦住李明一行人。
　　“哦，我们找赵县长说点公事。”李明上前说着，同时向后面的队伍挥挥手；三营官兵立即沿围墙散开，将驿站包围起来。
　　“长官说了，有事到办公室去说！”驿站卫兵见势头不对，大声吼道；同时拉开枪栓。
　　“去你妈的！见鬼去吧！”李明对着卫兵当胸一枪，卫兵倒地时，手指也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枪子飞向了天空。
　　赵振邦还没起床，正搂着从望春楼带回来的翠花说情话：“人们常说的五味俱全，是指生活中的酸甜苦辣都尝过，比喻生活艰苦；你也五味俱全，不过，和人们常说的五味俱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说来听听。”翠花娇滴滴地问。
　　“你呀，是形、态、色、香、味，五味俱全。”
　　“还是不懂。”
　　“我是说，你的形体美，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堪比小家碧玉，看着舒服；体态美，行如春风吹柳，又似仙女散花，坐如观音打莲，又似仙女献桃；面容美，面带桃红，如桃花带露，又似莲花出水；体香美，远闻如梅香淡淡，近嗅似麝香扑鼻；玉体手感美，捏下去如蒸馍弹起，摸一摸似鹅绒柔软，特别是这里……”
　　“砰！砰！”枪声打断了赵振邦的雅兴。
　　“嗯？怎么回事？”赵振邦忙把手从翠花的下体抽回，翻身穿衣下床，伸手去摸枕下的手枪。
　　“嘭”的一声门被撞开了。“不许动！”一个八路军战士的枪口抵住赵振邦的后脑。翠花忙拉起被子遮住胸部。
　　赵振邦被八路军战士押出卧室，恰与同样被押着的沈建军不期而遇；俩人对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
　　就在赵振邦被捉的时候，一团正在与鬼子激烈交锋。
　　一团官兵还没有接近仓库大门，守门的鬼子就开枪了。好在，仓库大门前是一条横贯马路，马路旁是一排粗壮的槐树。吴宇栋见状，指挥一营和二营从两边包围整个仓库外围，三营从正面进攻。槐树，成了三营官兵的掩体。
　　槐树根部边上的两挺机枪对准大门猛烈地扫射起来，一个鬼子倒下，一个鬼子退缩。八路军战士破门而入，刚进大院，间隔不远的三栋楼楼顶上的三挺机枪同时发威，子弹雨点般扫了过来，平坦的大院躺下了不少八路军的士兵。“机枪掩护！尖刀连冲进去！”吴宇栋大声命令。八路军的三挺机枪与鬼子对射起来。尖刀连的战士冒着枪林弹雨冲进楼内，他们沿着楼梯跑步而上，到了顶层，他们向鬼子的机枪手投去手榴弹，轰然声响，弹片横飞。很快，在两面夹击的情况下，鬼子的机枪全哑了。
　　外围的战士翻墙而入，拉网式搜索整个仓库，包括每个死角，没有发现活着的鬼子，十三具尸体中，有两具是开枪自杀的：一个脚尖在枪栓处，双手握着枪杆，枪口对着胸部，创口血流；一具是切腹自杀的：刀刃留在腹中，鲜血沿刀口顺流而下，地下的一摊血水正慢慢扩散；其余都为战死。
　　吴宇栋命令几个战士去居民家借辆车来，把鬼子的尸体运到郊外去掩埋，然后才派通讯兵去指挥所汇报战况。
　　战前临时指挥所设在南城文殊寺。秋敬民、王振山和赵东明听完一团和三团的战况汇报，紧绷的神经略略有所松弛。正在这时，二团的通讯兵来报告：请求增援。
　　鬼子的据点坐落在丘陵岗地，这里视野开阔，外围没有掩体。据点除碉堡外，又在铁丝网围墙四角增设了四个岗楼，每个岗楼里都有重机枪把守。二团的官兵冲过几次，每次都被鬼子强大的火力所压制，而且伤亡惨重；现在，已退至鬼子的射程之外。
　　“怎么办？鬼子会不会出其不意进行反攻？”赵东明看着作战地图，像是自言自语。
　　“炮轰！我有两门60炮，这次没带过来，派人回去拉过来。”王振山表态。
　　“不！强攻不如困毙。那里易守难攻，是鬼子的优势，但也是劣势。我们切断他的电源，掐断他的水路，阻死他外出的通道，围而不打。用两个团轮流把守，一个团机动接应；他不出来不打，一露头就揍。估计不出十天，他就没什么战斗力了。”秋敬民满怀信心。
　　“好！这个方案好！但要防止狗急跳墙。”王振山说。
　　“他们最可能突围的方向是北，就让机动团在望城岗择地埋伏，他们一旦突围，就打他个措手不及！”赵东明补充道。
　　“看来，真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啊！”秋敬民感叹说。
　　八路军推翻县政府包围日军据点的消息，很快传到云山寨，让廖忠臣又惊又喜。刚吃完早餐回到卧室，见孙静还没回，心里有点急，就匆匆去找。出门右拐，沿台阶顺势而上，直达山顶练兵场。见孙静独自一人站在护墙边上，双手十指插进头发由下往上从内向外边梳理，就默默地走到她的右侧，回头说：“找你半天了。”
　　“嗯？看你喜形于色，有什么喜事吗？”
　　“八路军抓了赵振邦，正围困鬼子据点，你知道吗？”
　　“唉！我正为这事犯愁呢，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呀！”孙静极目远眺，声音略带悲戚。
　　“为何如此悲观？人算不如天算，这是天赐良机呀！”廖忠臣面带微笑。
　　“嗯？怎么讲？”
　　“你想啊，八路军打了几天仗，正是人困马乏之时，况且主力在望城岗，他们的注意力也在望城岗。如果我们趁机攻打县城，活捉秋敬民、王振山，收回失地，岂不是为党国立下大功吗？有人说，愚者等待机遇，勇者抓住机遇，智者创造机遇。我们只需做个勇者就可以了。机不可失，希望你快下决心。”
　　“哎哟我的活宝！”廖忠臣的话让孙静茅塞顿开，比在床上还兴奋，一把搂住他连亲几口，然后拍拍他的后背说，“走，找刘应天去。”
　　“不过，赵振邦是不能再做县长了，他毕竟投靠日本人了，名声不好。”廖忠臣边走边说。
　　“你呀，你的心思我明白。”
　　两个人匆匆来到议事厅，听见刘应天正与刘自贵也在说着共产党、八路军包围日军的事，孙静坐下来面带喜色地说：“刘司令，你立功的机会来了。”
　　“立功？还立什么功呀！我与自贵正商量着怎样防御八路偷袭呢。”刘应天不解地说。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孙静把廖忠臣刚说的话重复一遍，接着说，“兵贵神速，我们必须马上出兵，天黑攻城，一鼓作气，拿回失地。到时候，你才是真正的司令，为党国立了大功的司令！”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真不愧是巾帼英雄啊！”刘自贵极尽奉承。
　　“来人！”刘应天喊道。
　　“到！”一个卫兵进来，抬手敬个军礼。
　　“传耿师长到议事厅！”
　　“是！”卫兵匆匆离去。
　　耿建峰留三团守山寨，一团和二团偷袭县城。为了避免目标过大，耿建峰兵分两路，一团由团长刘刚率领，走神女河南、老乡政府北的山谷小路，收复被八路占领的要道岗亭、老驿站及文殊寺等军事要地；二团由团长刘自军率领，从独山出发，经峡谷盘山道至大刘湾后岗北侧直到县政府，收复县政府、北大仓及监狱等失地。出发前，耿建峰为每个士兵发块压缩饼干，并要求各团后勤人员先行一步，埋锅做饭，等打完胜仗再就餐。
　　夜幕刚降临，刘自军部已到达县城。
　　县政府守门的八路军战士，突然发现大批国民党士兵向这里跑步而来，就知道情况不妙，本能地举枪射击；冲在前面的国军士兵，有的倒下了，而大批士兵伴随着呐喊声蜂拥而至，守门的两位战士倒在了血泊中。就在这时，县长办公室内的机枪响了，子弹雨点般扫射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人群像被捣蜂窝的马蜂一样四散逃避，原本空旷平坦的大院，除了倒下的不知真死假死的人体外，看不见一个晃动的人影。
　　“包操过去！扔手榴弹！”已经冲到楼下的一营长郑大彬大声命令。
　　手榴弹击碎了玻璃窗在办公室内爆炸，轰然有声，碎片四溅；楼梯口响起枪声、喊声：“投降吧！你们被包围了！”
　　“你去守楼梯口，这里我来。”警卫班班长简正旺对战友黄树斌说。黄树斌背靠墙壁，快速接近楼梯口，向下扔去一颗手榴弹。顿时，爆炸声和喊叫声混作一团。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刘自军跟随二营直奔北大仓。
　　因听见县政府方向枪响，北大仓守卫班班长袁建东早已做好了部署：面对正大门的二号仓库楼顶凭借女儿墙架好两挺机枪，前围墙内侧两角用沙袋垒好掩体，各架一挺机枪，一号楼和三号楼山墙边，各派三名战士守候，他们身边堆着手榴弹。大门没有守卫，袁建东手握半自动步枪，在二号楼楼顶上来回晃动着，他把这个布局称为空城计。
　　二营大部队到仓库大门口时，袁建东对着大门扫了一梭子弹，但并无太大的杀伤力。
　　“打死一个，奖大洋十块！兄弟们，冲啊！”刘自军大喊一声，士兵们呐喊冲锋，密密麻麻的人群很快拥进宽阔的大院。
　　“打！狠狠地打！”袁建东大吼一声，并向人群扫射一梭子弹才把身子缩回去。顿时，五个火力点同时开火，手榴弹的爆炸声，机枪的扫声，人群中的哭爹叫娘声，连成一片；后面跑得快的，捡了一条命，冲在前面来不及逃的，成了枪下鬼；尸体占领了整个大院。退到大门外的刘自军左肩中弹，他只好捂着伤口命令暂缓进攻。
　　刘刚的一团，很快收复了两个岗亭；他让一营沿途继续收复岗亭，二营收复驿站，亲随三营直奔文殊寺。
　　文殊寺始建于明朝嘉庆年间，已延绵数百年，是一处古老的建筑群：高高的石墙内，进门是三重阶梯式的大殿，左右厢房间隔，各自自成一体，大殿后方有一座宝塔，名镇山塔，据说塔下埋有一高僧的舍利子。整个寺院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寺庙面对神女河，清清的河水，在晴天日照下，经常可见寺庙的倒影，美不胜收。
　　刘刚随三营沿河岸到寺院大门前，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对营长蔡从天说：“我们先去看看。”
　　“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和尚迎着刘刚施礼。
　　“去！别来这一套！”蔡从天欲闯进去。
　　“呃——”刘刚抬一下手，止住蔡从天，然后对和尚说，“请问大师法号，有何见教？”
　　“贫僧法号静远。贫僧知道你们是来抓八路军的，不过，你们不知道他们早已离去，特来告知。这里有他们临走时留下的墨迹，请过目。”静远法师从袖筒里拿出一张字条递过去。
　　“孙静、刘应天阁下：知道你们已投靠日本，前来攻打县城。在下已撤，望莫骚扰圣地。秋敬民。”刘刚看完字条，平静地说：“静远法师，我们也是公务在身，上命难违呀！”然后回头大声命令，“给我搜！”
　　耍时，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冲进寺庙内，从大殿到厢房，从墙角到塔顶，搜索了约一个时辰，但什么也没搜到，只留下一片狼藉。
　　“对不起，打扰了！”撤离时，刘刚对一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静远法师说。
　　“人都说兵匪一家，看来，国军真是仁义之师呀！阿弥陀佛！”
　　望城岗日军的碉堡内，鬼子们忽然听见县城那边传来隐隐约约的枪声。稻田拿起望远镜朝县城方向看了看，又向四周扫了扫，见八路军的包围圈开始由松动到杂乱，就知道共军后院起火了。“哟希！”原本准备向北突围的稻田，突然下令，向县城方向反击，“开大门！反攻！”
　　据点的大门突然大开，前面由人抬着的两挺重机枪开路，左右两队鬼子背对背侧行，除长枪、冲锋枪外，间有人抬重机枪扫射，两队之间是指挥官稻田和身背补给弹药的士兵；这种队形是稻田自创为突围时所用的，队伍移动速度可快可慢，队形可长可圆，一会儿像长蛇，一会儿像刺猬；他们的武士道精神体现在可踏着同胞的尸体前进上。
　　在文殊寺的秋敬民、王振山和赵东明，接到沿途岗哨败兵的报告，就知道大事不妙，围困鬼子据点的队伍可能腹背受敌；留下字条后，匆忙撤离文殊寺，并命通讯兵分别通知前方撤退。刚稻田看见八路军队伍杂乱，正是他们撤离时的情景。
　　稻田的长蛇队缓慢地向县城方向推进，恰遇追赶留守县城八路败兵的刘刚部相逢，两军展开了激烈交锋。直到东方发白，刘刚部才有人发现，他们攻打的不是八路而是鬼子。“停止射击！喊话！”刘刚大声命令。
　　“别打了太君！太君别打了！我们是国军！是追赶八路的国军！”几个士兵手舞青天白日旗，大声呼叫。
　　“哟希！”稻田打了个停止进攻的手势，让随军的刘建平前去交涉。
　　“刘将军好！太君说了，让你们先撤，咱们后会有期。”刘建平匆匆跑到对面阵营前说。
　　“后会有期！大少爷多保重！撤！”刘刚挥手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