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里的老子 之四十

　　我眼里的老子之四十
　　
　　今天是周末，正赶上进入庚子年的末伏，虽然立秋过了七八天了，但一丝秋天爽朗的影子都还没有见到，仍然湿热缠身，让人无法爽快。“反者道之动”，四季轮回，循环往复，这是大自然运动的规律，我们只有遵循，绝无法违背。好在“物极必反”，估计离凉爽的日子已经不会太远了。
　　因我和李耳老仙“周末有约”，所以就把其他的事情暂时放下，急忙翻开他老人家的五千言著作来。也许是凑巧，今天这个章节字数不多，我挨个数了数，才总共二十一个字，内心一下感觉轻松许多。可仔细看看内容，“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又一下紧张起来，这三句话可说的都是道的核心问题呀，简约而不简单，我还是要打起精神，深入领会，决不能掉以轻心。
　　“反者道之动。”你千万不能小看了这五个字，它可是论述大道运动变化规律的严肃哲学命题，承载着严谨而权威的叙述任务，它的论述揭示了一个几千载颠扑不破的真理的存在。我越体会越不能不对老聃先生的抽象思维能力虔诚地崇拜。“反者道之动”，这五个字，其中助词“者”和“之”占了两个字，剩下“反”“道”“动”三个实词。前边的章节里，我们对于“道”已经做过一些解释，这里就不再多说。只重点说说“反”和“动”。
　　“反”字，据考证至少有这么三层含义：一是相反相成，就是任何事物都有对立面，或者叫正、反两个方面，两个方面既对立，又统一，双方共寓于一个统一体中。二是反向运动。也就是说，事物内部正、反双方的对立和斗争，促使事物向相反的方向运动、变化。三是往复循环。“反”同“返”，及反复、循环，就是说“道”是恒动的，任何事物的运动变化都是周流不息、往复不已的。
　　“动”就是运动，如果和“道”字结合在一起形成“道之动”，就是指道的运动规律。
　　当然，也有人看到“反”和“动”会想到一个词“反动”。这应该就是“反者道之动”的压缩版吧，只是后来被用在不同的范畴和领域表示或引申的含义不同罢了。譬如，在物理学中指反向运动；在历史学中指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倒退行为，或者逆于正常历史进程的行为；在政治话语中，主要指反对进步、反对社会变革的集团或个人（如毛泽东的著名论断：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那么，现在我们来说一下这个只有三个实词，五个字构成的简短句子的含义，这不免又在一个枝头绽放出两个花朵来。其中之一的解释为：事物发展到了极限就要走向反面是道的运动规律；另一解释为：往复循环是道的运动规律。持不同意见的人，甚至还在为各自的解释争执不已，我则想在中间和和稀泥。为什么我说这两种解释是一个枝头的两朵花呢？也就是说，这两种解释同出一枝，并不矛盾。其实，前一种解释是说出了前半句，后一种解释是说出了下半句。如果把它们统一起来，就到了同一个“枝”上。即：事物发展到了极限就要走向反面，这种形式往复循环，就是道的运动规律。你看，这看似矛盾的两种解释，到了这里不就统一了吗？所以我们看事情要辩证看，而不能太绝对了。“反者道之动”这是老子哲学的主要论点之一，也是儒家所解释《易经》的主要论点之一。这个理论还为中庸之道提供了主要论据，中庸之道儒家赞成，道家也一样赞成。“毋太过”历来是两家的格言，物无美恶，过则为灾。冯友兰在他所著的《中国哲学简史》中就有这样的观点。
　　“反者道之动”，这句格言会给我们什么样的启示呢？
　　首先，要把握好事物运动变化的度。就是做事不能走极端，要学会用“中”。这道理不但我们应该明白，就是西方人也认这个理。古希腊是西方文明的发源地，在古希腊德尔斐神庙的石柱上就刻着两行字：“认识你自己，凡事勿过度。”这无疑在告诫我们，把握好度才是人生智慧。
　　其次，要把握好事物运动变化的重点，同时也要照顾到事物运动变化的两点。任何事物内部都存在着正反两个方面，有反就有正，有正就有反。如果我们只关注一面，而不能关注到另一面，那么就会忽视另一面的影响，让我们受到损失和危害。
　　要对事物运动变化的前途充满信心。做事一定要有恒心、信心、耐心，要耐得住寂寞和黎明前的黑暗，要相信“物极必反”的道理，长夜过去，总会迎来黎明。有这么一个故事。说三个小伙同时看上了一位美丽的天使，三个小伙都相信女神会青睐自己，于是他们都向天使求爱，看看天使到底会对谁钟情。第一位小伙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傍晚去敲天使的门，天使没有开门，于是他就在门外等，尽管他在寒冬里等了一天一夜，门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于是离开了。第二位小伙子又在寒冬里的另一个傍晚去敲天使的门。天使未开门，他于是也在寒冷的门外等，等了一天一夜，门里还是没有动静，他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又在寒冷的门外等了一天一夜，女神见状有些感动，她于是走到门前，准备为这位小伙子把门开开，可正当此时，小伙子却转身走开了，天使只能对他惋惜。于是，这两位小伙都说这位天使是铁石心肠，他们于是劝慰第三位小伙趁早选择放弃追求。第三位小伙不为他们二人的话语所动，他仍然在一个大雪纷飞、寒风刺骨的傍晚来到了天使的门前。他抬手轻轻敲门，生怕吓着天使。天使仍然没有为他开门。他于是对着门里倾情地说：“我亲爱的天使，我的女神，请你开门吧！你如果不开门，我就会一直在门外等，直到你把门开开。”门里仍然没有动静。他于是等过了第一天，又等过了第二天，当第三天快要过去的时候，女神看到他在寒冷的雪地里就这样一动不动，站了三天三夜，于是为他的诚心所打动，把门打开了，并以身相许，小伙子终于美梦成真。你看，这个故事不正说明诚心、恒心和耐心的重要性吗？
　　上面说完了“反者道之动”，那么接下来再说说“弱者道之用”。
　　“弱者道之用”，这句话和上面的“反者道之动”句子的格式相同，字数相同。所以，我们可以按照前句话的方式，来进行分析和思考。先来说“弱”字的含义，这里的“弱”是柔弱的意思，李耳老仙主张“柔弱胜刚强”，强调“专气致柔”，柔弱从表面看来，似乎弱不禁风，不够强壮，但实际上他却是处在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一团棉花和一块铁比起来似乎缺少了坚硬，可是当你用一个大锤分别用力敲击，就会发现棉花丝毫未损，而铁块则扭曲变形。这不也说明柔弱可以胜刚强吗？这句话里的“用”字是作用的意思。那么这句话就可以解释为：柔弱是道发挥作用的方式。
　　“弱者道之用”这句格言给我们的启示就是，做人做事就要像婴儿和水一样，保持柔和不争，不给自己更不给别人施压；不出头，不争强好胜，因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对别人绝不横加干涉和指责，不骄傲，不自满，不刚愎自用。
　　接下来我们再思考第三句话：“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这句话看上去比较好理解：天下万物从“有”中产生，“有”从“无”中产生。但这里我们还是要来辨别一下“有”和“无”的内涵。这里的“有”和第一章里的“有，名万物之母”的“有”相同，但和第二章“有无相生”以及第十一章里的“有之以为利”的“有”不同。第二章和第十一章的“有”是指现象界里的具体存在物，而本章的“有”意指超现象界的形上之道。这里的“无”和第一章里的“无，名天地之始”的“无”一样，却和第二章“有无相生”、第十一章“无之以为用”的“无”不同。二章和十一章上的“无”是指现象界的具体存在物，而本章的“无”是指超现象界的形上之道。
　　到这里李耳老人家以“道”为核心的三个方面的命题就分析思考完了。“反者道之动”是讲“道”的运动形式，“弱者道之用”是讲“道”发挥作用的方式，而“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则是讲“道”生万物的过程。这里我想强调的是“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这一高明思辨的哲学命题，比德国著名哲学家黑格尔的相同哲学命题早了两千多年，也就是说，在李耳老人家完成这一哲学命题的两千多年后，黑格尔才在他的辩证法名著《小逻辑》中论证了有、无对立统一辩证法。我们难道能不为我们中华民族的先哲这么高水平的哲学命题感到敬佩、仰慕、骄傲和自豪吗？所以，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能够见到黑格尔的话，我也只能友好地望着他使个媚眼，然后哈哈两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