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集 亲兄弟反目成仇 陈秀琴中了圈套

　　山区的冬夜，安静得很。自从吃了败仗，孙静就跟着刘应天来到山寨。她不大喜欢住在洞内，尽管洞内有通风管道，她还是觉得里面的空气不够新鲜；但是，为了安全，她又不得不住在洞里。好在，知道她与廖忠臣关系的刘自贵，让勤务兵把她俩安排在一个房间，这对她排解寂寞还是有些作用的。
　　丫环整理完床铺已经离去，桌上的蜡烛忽闪着。无聊的孙静对廖忠臣说：“上床吧。”
　　“真的要谢谢你，不是你带我到前线，这回肯定也被人指着骂汉奸卖国贼了。”先上床的廖忠臣躺下说。
　　“那好，为了谢我，就委屈你一下。”孙静说着也躺了上去，用双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他的胸脯，他的小腹。然而，她一直找不着感觉：“怎么了？怎么腰杆儿硬不起来呀？”
　　“我在想，下一步不知道到哪里去才好，无路可走了。”廖忠臣用手扪着她的胸部说。
　　“唉！我也不知道如何向大帅交差啊！我们真成了同病相怜的一对苦鸳鸯了。”孙静翻过身来，侧身用一条腿压在他的下体上，把脸贴在他胸脯上说。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替死鬼。”
　　“找谁？”
　　“通共分子陈秀琴。虽然上次刘自贵去刘府说一回没结果，但那么多巧合是铁的事实；这次王振山投共，更进一步说明她与秋敬民是一伙的。”
　　“这个跟刘庆天说也没用呀。”
　　“跟刘应天说，让他直接去抓人。”
　　“他要是不去呢？毕竟他们是亲兄弟呀。”
　　“说明利害关系，他会同意的；你是特派员，告诉他，兵都没了，还当什么司令？只能仍旧当土匪，占山为王了。”
　　“有道理。好，不说这些鸟事了。还是你在上面吧，集中精力玩一会儿，我们都硬起来。”孙静说着拉一下，廖忠臣顺势翻了上来。
　　第二天吃完早饭，孙静把刘应天叫来，说明抓陈秀琴的目的，并补充说：“有人背锅，吴大帅才可能给你补充兵员，你这司令的桂冠才能戴得住；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刘应天虽然有些犹豫，但往深处想，这的确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就点头答应说：“好吧，那就试试看。”
　　刘庆天因为近来发生诸多不愉快的事正在生闷气，大口大口地抽烟，烟雾弥漫着整个前客厅。
　　“老爷，特派员和二爷他们来了。”刘天朝进来说。
　　“哦，啊，叫他们进来吧。”刘庆天懒懒地应着，这才收起烟袋交给桃子，慢慢地站起来。
　　“刘乡长好啊！比以往好像瘦了些；怎么，遇上不愉快的事了吗？”孙静双臂抱胸，关切地问。
　　“特派员稀客；老二来啦；这位是廖参议吧？啊，都请坐。”刘庆天指指椅子，然后也坐下说，“天不佑人，加上兵荒马乱，谁还能不掉几斤肉呀！”
　　“家人都好吗？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尽管跟我说，我会尽力的。”孙静看着刘庆天说。
　　“啊，国将不国，让人忧虑，怕是这个忙没人能帮得了啊！”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共匪是制造灾难的罪魁祸首，共匪不除，国无宁日呀！”廖忠臣接着话茬说。
　　“廖参议这话，老夫不敢苟同。啊，国共之争，再怎么说也只是兄弟之争；仗打完了，无论谁胜谁负，中国还是中国，谁也拿不走。日本人就不一样了，让外国人来统治中国，谁甘心？啊，你甘心吗？”
　　“日本人在青山不会久留。”廖忠臣喝口桃子刚送来的茶，接着说，“日本人占领中国，目的是在中国开发资源办厂。没有橡胶，他的汽车、火炮无轮，将无法运转；没有石油，他的汽车、火炮乃至飞机都会变成一堆废鉄。这些我们青山都没有，所以我说他们不会久留。共产党就不一样了，他们才是我们的头号敌人；他们打土豪分田地，共产共妻。你愿意把万贯家产拿出来分给穷人吗？你愿意让你的妻妾与人共享吗？”
　　“即使鬼子离开青山，也不等于离开中国。啊，我听说：皮之不存，毛将附焉？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好了，别扯远了。听说你家三姨太通共，你知道吗？”孙静将话头引入正题。
　　“听说过。但那是有人捕风捉影；他们为了找替罪羊，有意编造谎言，推卸责任。”
　　“老爷，你是怎么知道她没通共的？”刘应天禁不住问。
　　“她来我家十几年了，连大院都没出过，怎么通共？”
　　“她与共匪联手劫狱，造成多人伤亡；被救的陈继堂，现在任共党区长，怎么说？”刘应天追问。
　　“她救的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陈继堂如果现在变成共党，那也是有人逼的。”
　　“她在家吗？让她过来我们当面问清楚，怎么样？”孙静说。
　　“我还想找你们要人呢。自从我让来旺查她，她就跑了。谁知道她去哪里了？”
　　“不对吧，听说来旺被打了屁股，她怎么会出走呢？这里安全得很啦！”廖忠臣插话。
　　“老爷，不交出陈秀琴，我们都会受连累的。”刘应天把话挑明了。
　　“啊，说了半天，原来你们是来抓人的呀！那好，干脆把我抓去吧！省得你们总是疑神疑鬼的！”
　　“我们都是为你好，为我们刘家好！”刘应天提高音量。
　　“拉倒吧，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安的什么心？！”
　　“你也太过分了！”刘应天吼道。
　　“我就太过分了，谁能把我怎么样？”
　　“我们将撤出祠堂驻军！从此我们一刀两断！”
　　“啊，好！好！快撤！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一言为定！”刘应天大吼一声，甩臂而出，在门前拔出手枪，朝天“砰”地开了一枪；出了大门，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孙静和廖忠臣只好尾随。
　　枪声惊动了胡来旺。创伤刚愈的胡来旺正在加工厂大门前闲逛，忽听大院内传出激烈的吵架声，就往大院赶来，刚到大门口，就听见枪响；刚一愣神，只见刘应天愤然而出，跃身上马，就知道是因为陈秀琴俩兄弟吵翻了，马上边追边招手边喊：“二爷！二爷等等！”
　　走在后边的孙静见有人追，忙勒住缰绳，俯身问：“小兄弟，有事吗？”
　　“二爷是因为陈秀琴和老爷吵架吗？”
　　“是呀，你认识陈秀琴？”
　　“不只是认识。我叫胡来旺，曾查过三姨太。”
　　“好。”孙静应着，对同样停下来的廖忠臣说，“快去把刘司令追回来。”然后翻身下马问，“你知道陈秀琴现在在哪里吗？”
　　“她没去哪呀，就在家呀。”
　　“你能带我去见见她吗？”
　　“能。不过，他兄弟俩刚吵过架，怕是老爷不让见。”
　　“还有别的办法吗？”转来的廖忠臣问。
　　“办法倒是有。不过，我怕老爷知道了，我在这里就混不下去了。”
　　“这里混不下去，到我那去，我给你加工钱。”刘应天许诺说。
　　“那好，今天我就豁出去了。从那边弄子拐到后门，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先去把她引出来。”然后又对着刘应天耳朵小声说几句。
　　陈秀琴近来身体不大好，在床上躺到半晌午，才让秋凤鸣去打水洗脸。刚起床走出卧室到外间，见胡来旺来了，也懒得搭理他，就坐下来整理鞋袜。
　　“奴才给三姨太请安！”胡来旺躬背低首。
　　“算了吧。没事你忙去。”
　　“奴才知道错了，还望三姨太宽恕奴才无知，一味地只想试探您是不是通共了；现在事情清楚了，就好了。刚才沈团副带领几个保安团的团丁，还有几个鬼子，指名要抓你，说你是共匪，正在前头和老爷争执呢。刚才的枪声，您也听见了，就是争毛了鬼子开的。老爷让我来告诉你，让你先躲躲。”
　　“躲？往哪躲？”陈秀琴猛然一惊。
　　“亏得老爷事先有准备，让二爷派人来接你；现在后门等着的。”
　　“到山上去？”陈秀琴犹豫着。
　　“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陈秀琴心乱如麻。尽管她极不情愿上山，但事关生命安全，还是觉得先去看看是谁来接，于是就跟胡来旺一起从后门出来。
　　“你就是三姨太吧？刘司令特派我来接你过去避避风头。”孙静笑容可掬，迎上来拉着陈秀琴的手说。
　　陈秀琴一看，眼前就两个人，一男一女，还有三匹马。她估计这多余的马应该是接自己的了，也就没再多疑，笑着说：“辛苦你们了！”
　　“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孙静把缰绳递给陈秀琴。
　　胡来旺站在原地，向几个人招手致意。三个人扬鞭催马，疾驰而去。
　　秋凤鸣打水回来，进门喊了几声三姨，见没人答应，就到卧室去找，还是不见人影。“咦，到哪去了？”秋凤鸣问自己。她准备到后花园去看看。刚出门，见杏子也去打水，就问，“杏子，看见三姨太了吗？”
　　“看见了，刚才和二管家一起从后门出去了。”杏子停下脚步回答。
　　“去干什么你知道吗？”
　　“隐隐约约听见二管家说，县里来人要抓三姨太，还开了枪，老爷让三姨太到山上去躲躲。”
　　秋凤鸣一脸茫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不想和刘庆天多说话，但她现在又不得不去找他问个明白，就一路跑到前厅，边出着粗气边问：“老爷，你让三姨太上山躲风头了吗？”
　　“上哪个山？啊，躲什么风头？”刘庆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问得一头雾水。
　　秋凤鸣把杏子刚说的话重复一遍。
　　“他娘的！啊，来人！”
　　“老爷。”刘天朝应声而到。
　　“去！带几个人去把胡来旺、胡来顺、胡艳华关起来！”
　　听刘庆天这么说，秋凤鸣知道事情严重了，“哇”地一声哭着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