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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粉嫩诱惑(下)

作品名称:      作者:双双喜      发布时间:2021-12-29 22:18:50      字数:4264

  我俩真实地在一起生活,矛盾势必而至。她在河北的时候,很少下厨房,大都是吴士文给她做饭。她已经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人伺候的生活方式,而我跟她也是同样的毛病,我也很少做饭,以前都是夏荷照顾我,离婚之后,我全都是下馆子吃饭,从来就没有自己动过手。如今,我们两个被人伺候惯了的人生活在一起,却不知如何是好了。隋凤被逼无奈不得不下厨,做出的饭来却是超级难吃,我皱着眉头往下咽,她看在眼里,馒头一甩进了屋,趴在床上流眼泪。她辛苦忙活了半天,劳动成果不但没得到我的表扬,并且换来我的厌烦,她觉得委屈,委屈极了。这个时候,她肯定想起了一直把她当菩萨供着的吴士文。
  吴士文是事业单位的小职员,一个性格温柔的小职员,虽然胸无大志,却让她觉得踏实。那个看似窝窝囊囊的男人给她做饭,给她洗衣服,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在那个家里,她就是一个时时刻刻被宠着的公主。然而,在这里她找不到这种感觉,她觉得自己的身份来了个惊天大逆转,她就是一个仆人。每天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连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而大大咧咧的我却吸着烟满屋子串悠,到处弹烟灰,把屋里弄得乌烟瘴气,根本就不顾及她的劳动成果。
  如果这些她都能忍受,她实在忍不了我的过去,一次次地换女人,一次次地离婚,把领结婚证当做游戏,这样的男人能有安全感吗?将来他过好了会把她一脚踢开吗?这些纷纷杂杂的思绪一直纠缠折磨着她,使她夜不能寐。
  那天,她偷偷上了QQ,试探着和吴士文聊天。她震了他一下。
  随即,他打个一行字:你现在过得挺幸福吧?
  她发了一个笑脸符号。
  他又打了一行字:现在有人给我介绍对象。
  她回了一句:祝福你。
  许久,他又打了一行字:丫头,啥时候回来?咱们不要再闹了。
  她回道:回去……你还要我吗?
  他写道:这个家,随时欢迎你。
  聊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回头看,见我立在她身后,脸色非常难看,吓得她慌忙下了QQ。那天,我俩狠狠吵了一架,我摔碎了电脑桌上摆放的花瓶,忿忿地叫嚣着:“你心里还有他,可以回去找他,我不拦着你。”
  第二天我去了工地,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没人,我在电脑桌上发现了一张字条,遂拿在手里查看。那是她写给我的:钱龙,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无处可去,我要回家,我想我的爸爸妈妈了,你多保重。
  我把字条一甩,拿起手机便给她打电话,打了无数次她都没接。我有心理准备,也深知她的这个毛病,生气了直接不接电话,我已经无数次领教了她这种任性。
  后来,她还是给我回了一条短信,说自己在铁城,正打算坐去铜城的客车。我即刻给她回了一条信息,让她在铁城等我,随即立马驱车往铁城赶去。
  我在铁城站台瞎转悠。我打不通她的手机,收不到她的信息,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我转悠了几圈儿,最后只能坐在候车室静等。我盯着眼前晃过的行色匆匆的旅客,希望能从中找到她的身影,然而我期盼的并没有出现。
  一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一直等到日落黄昏,也没接到她的电话。站台变得空荡起来,我的心也随之空落落的。我疲惫地倚着座椅椅背,双手抱着脑袋,表情沉暗。此时此刻,我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那一刻我想了好多好多,想着想着,眼角不由得流下了两行热泪。我想到了第一次去北京双井桥的情景,想到了雅安旅社里的那次烛光晚餐,想到了那座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龙凤山”,想到了我一次次跑铜城,一路上的旖旎风景……
  这个让我神魂颠倒又倍受煎熬的女人,给我的感觉的确是刻骨铭心,终生难忘。这是怎么样的一份爱情啊!这样的爱情还能叫做爱情吗?最终,我还是收到了她的信息,她要我到站台某处的一家旅社去找她。在那家旅社门口,我接上了拎着红色旅行箱的隋凤,把她接回了金城。
  这件事儿总算是过去了,我俩又重归于好,生活似乎又重趋于平淡,但这样平淡的生活并没有维持多久。不久后,我俩又因为琐事大吵大闹,她再次拉着红色的旅行箱“骨碌”远去。这次她跑得比较远、藏得比较深,我也付出了比以前更加辛苦的努力才把她找回来。如此往复几次,我彻底心冷了,感觉到一种从没有过的心力交瘁,但我仍然对这份感情痴心不改。
  我母亲过生日的那天,我拉着她的手,诚恳地说:“小风,咱俩登记吧?”她垂着头,一声不吭。我和秋菊登记又离婚的事,在她心里一直是抹不去的阴影。我似乎揣摩透了她的心思,恳切地说:“只要咱俩结了婚,生了宝宝,我会对你和孩子负起这个责任,一辈子对你好。”
  我这番表白她不太相信,她知道我之所以和夏荷离婚,是因为我俩没有孩子。我很想有个自己的孩子,这一点儿隋凤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得到。
  她坐在床沿上,仍然默不作声。我跪在她的面前,紧紧拉着她的双手,继续表白:“咱俩结了婚,就有了一个完美的家庭,我的事业也会走入正轨,虽然我现在给不了你什么,但我答应你,以后有钱了,一定双倍给你补上……”
  “走!”她站起身子。那一刻她似乎下了决定。
  我驱车载着她再次去了银城。走进民政局办事大厅,我径直向着婚姻登记处走去,看上去轻车熟路。我对这里的一切太熟悉了,熟悉得就像是上厕所。今年,我这是第六次来到这里了。我和夏荷离婚来过两次,和秋菊登记来过一次,又和秋菊离婚来过两次。登记员似乎对我也颇为相熟,看着我问了一句:“钱龙,这次来干什么?登记啊还是离婚啊?”
  “登记。”我嘻笑着回道。
  办事员瞅了瞅站在我身后的隋凤,随即撇给我们一张表格,要我们按照要求填写内容并签字。我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填写完了表格,扭头看着隋凤。她还没动笔,盯着表格发呆,握着笔的手一直在抖。她的表情有些复杂,脸色也很难堪,她毕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
  她盯着表格看了一阵子,突然将手里的笔一扔,快步向着门口走去,脚上穿着的一双高跟鞋将瓷砖地面敲得“啪啪”直响。我随即跟着追了出去。她已经到了车跟前,站在车旁等我。我走到车跟前,摁开车锁,我俩随即上了车。
  车内狭小的空间幽荡着我俩此起彼伏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我俩各想心事,谁都不说话。车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为什么跑了?”我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搭着方向盘,眼睛一直瞅着前方,语气带着愤怒。她在登记处跑了的那一刻,守着那些工作人员,我觉得自己很没面子,所以也感到很愤怒。
  “登什么记啊!登了还得离!”她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冷冷回道。
  “你怎么这么想?”我收回远眺的目光,扭头盯着她。
  “实话告诉你吧!我不能生养。”她语气冰冷。
  “你说什么?”我很惊讶。
  “我没骗你,我做过一次宫外孕手术,输卵管切除了。”
  听着她的话,我联想到了她小腹上的那条七八公分长的刀疤。早先的时候我曾问过她:“这条刀疤是怎么回事儿?”她轻描淡写地回道:“没事儿,妇科病。”我也就不再相问。如今,我全然相信了她的话,心里的失望慢慢变成了绝望,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这一年来憋闷在心底的郁闷蓦然间爆发了,朝着她高声叫嚣了一句:“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抬手打了她一记耳光。耳光打得很响亮,“啪”的一声,车内像是放了一个急芯子炮仗。
  她的嘴角流下来一缕血红。
  她仍然没说什么,表情冷淡,脸色煞白,伸手从抽纸盒里抽出一手纸,轻轻按在了嘴角。
  登记没成功,我们还是回了金城那个家。那天夜里,她衣服都没脱,倒在大床上翻来覆去地烙大饼。我能感觉到她的反常举动,只是没有搭理她。我心里很明白,我们的这份感情已经到了冬天。
  第二天一早,她早早起床去了厨房,帮着我母亲做饭。我似乎能感觉到她接下来将要做什么,朝着厨房喊了一声:“娘!我出去给你买双鞋。”我说着,拉开房门出去了。其实,我是故意找了个借口出去的,我想我走了以后,她肯定又会拎着她的红色皮箱“骨碌”。骨碌吧,骨碌到哪儿算哪儿;是我的不必强留,不是我的强留也留不住。
  一个小时之后我回来了,见母亲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问了一句:“她呢?”
  “走了。”母亲回道,“你前脚走,后脚她就拎着皮箱走了。”
  我没再问。这种结果在我的预料之中。一切听天由命吧!那一刻的我有种预感,这次,她是彻底走了,走了就永远不可能再回来。
  母亲看着伤感不已的我说了一句:“小龙,我看算了吧!这个闺女没真心想和你过日子,动不动就跑……”
  我还是忍不住给隋凤打了一个电话,手机关机。以前她玩失踪,只是不接电话,可是从来没关过手机。
  傍晚时分,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我慌忙接起了手机,不出所料,打电话的人正是隋凤。她的语气有些激动,声音高亢地说道:“你不用再费力找我了,我已经来了河北。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你多保重吧!”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一分钟后,我收到了一个彩信,点开图片,果然是一张登记证。登记证上有一张红底儿合影照,上面印着两张脸,其中一张便是隋凤。她的左脸颊还有些浮肿,眼泡也鼓胀着,但嘴角仍然翘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另一张脸是个男子,毋庸置疑,那人便是传说中的吴士文了。这位老弟我只闻其名,其实并没有见过他。如今看着他的照片,我从心底升腾出一股厌烦之情。我想我看他的心情与他看我的心情应该是相同的,甚至他讨厌我比我讨厌他还要重一些。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谁撬了谁的墙角之说,也没有谁输谁赢,更没有你死我活。没办法,谁让我俩都深爱着一个女人呢!
  两天后,我神使鬼差地坐上了去往河北的客车。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或者说具体的目的地在哪里,我要去找那个女人。虽然我不抱着任何希望,但我还是要尽最后一次努力。就像是怀里抱着一条吃了毒老鼠的狗,明明知道它已经无可救药,我还要给它灌一口解药汤一样。
  快过年了,临近京城的小城下了雪,很冷。我流浪在火车站,先找个一家小旅馆入住,之后给隋凤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电话。她知道我又追过来了,答应到火车站见我,可是一直没来。我再次拨打她的手机的时候,吴士文接听了电话。
  吴士文的语气冰冷:“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你把隋凤打成这个样子,还有脸过来找她,你还算是个人吗?出手怎么这么狠?”
  我握着手机没了言词。第二天就坐上了回返金城的客车。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过来追她,我明明知道这次寻找不会有结果,但我来这一趟感到心安,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给我们的这份风风火火的爱情画上一个句号。
  躺在回程的卧铺车上,我觉得回程那么漫长,眼睛里噙着泪水,望着车窗外面的世界发呆。外面的黑幕闪过一道道雪亮的光照,一辆辆疾驰的车辆呼啸而过。
  这种画面太熟悉了,我不由得想起了今年春天去往双井桥初次见她的那一幕情景,同样是躺在卧铺车上,心情却是迥异,那时候是满满的幸福、深切的期待,而现在却是无比的沮丧。我深深反省着这份来去匆匆的爱情,不过是短短一年的时间,这份我自诩为真爱的爱情就匆匆画上了休止符。
  回到金城之后,那种久违的压抑感再次浮上我的心头。房间里到处晃荡着隋凤的影子,我看到哪儿都触景伤情,忍不住“呜呜”痛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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