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农旅融合幸福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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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仁权虽然车途劳顿，到傩城下了高速，顾不上在城里歇一下脚，雇了一辆出租车，马不停蹄朝临江村赶。赶到苦竹岭的时候已是下午，他来不及回家见一见阔别多年的老乡，而是先跑上苦竹岭把新开辟出来的现代农业观光园完完整整地跑了一遍。满山的柑橘柚子蜜桃，满眼一片翠绿，当年的荒凉景象已不见踪影。刘仁权心中暗暗高兴，多年来想干一番事业的热情再度燃烧。
　　晚上，安富贵听说仁权回来了，心里高兴，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回来了，说什么也要喊他到家里吃顿饭。于是他安排玉珍炒几个菜，说是要喝两杯酒。仁权好意难却，只得答应。他提上自己从广东带回来的荔枝啊什么的特产，向富贵家走去，在院子里碰上了伟强，两人寒暄一阵，决定相约一起进去喝杯聊聊天。翠兰在一旁不高兴，他冲着伟强发脾气：“厚皮实脸，去哇，人家是喊仁权兄弟去喝酒，又没有喊你！”
　　“那我还是不去了。你自己去吧。”伟强怯怯地站在一旁，又不敢去了。
　　“嘿，咋这样哦，你怕不好意思的话，酒是我自家带着的，你怕哪样呢？”仁权感到莫名其妙。
　　“其实也没得哪样，就是翠兰和玉珍嫂子吵过嘴，不好得。”伟强实话实说。
　　“哎呀，原来是这样，娘们的事情，管得那么多哦，走噢。”仁权执意拉着伟强进了富贵家。
　　安富贵家中，桌上一盆乌江鱼腾腾冒着热气，大家有说有笑坐下来。富贵提起一壶麻糖水酒，每人倒了一碗，大家喝了一大口麻糖水酒，话匣子就打开了。
　　刘仁权夹起一团乌江鱼：“哎，外出闯荡这么些年，都很想念你们，还是家乡玉珍嫂子煮的乌江鱼好吃。”
　　“你看哇，外出见过世面就是不一样，说乌江鱼好吃都把我说得不好意思。”玉珍听到仁权夸奖自己做乌江鱼做得好，心里很是高兴。
　　“一出去就这么些年，我们也想念你啊。仁权，你这次回来，不出去了吧。”富贵接过话茬。
　　“不瞒大家说，我在外面看到家乡轰轰烈烈地搞脱贫攻坚，就坐不住了，想回来发展产业，带领大家干一番自己的事业。”
　　“发展产业，发展哪样哇？人家杨队长说了，一不准开荒，二不准挖矿，我们这地方，土地长不出哪样，你发展空气？”伟强也说开了。
　　“也不能这样说，虽然不准开荒，不准挖矿，你看人家杨队长们把苦竹岭撂荒的土地统一流转发展精品水果，苗木长势很好，往年年年种苗不见苗的现象已经不存在了。”富贵对伟强的消极思想不太赞同。
　　“你说哪样？空气。你刚好还提醒了我，我刚才到苦竹岭溜达了一圈，看到满山的精品水果苗木已经成活，长势不错，只是暂时年吧还没有挂果，村民一时还没得哪样收益。我在想，能不能在精品水果林地里想点其他办法，难说还真能搞点空中产业咯。”仁权来了兴致。
　　“你看，从小光儿就大，把产业发展在空中，你以为你是孙悟空哦。”
　　刘仁权：“哈哈哈，这就不是我吹光儿，到时候你们就晓得了，也不是硬是把产业发展在空中，我是说，能不能在林地里套种其他，让其产生立体空间获益效果。”
　　“关键是就算你有见识，有想法，但是没得钱寸步难行啊。流转的这些土地，今年的土地流转费都还没得着落，杨队长说要找一个有资本、有胆识、有担当的人来领头发展，说白了，就是差钱，想找个人来付流转费。”富贵一语击中了产业发展的要害。
　　“这个？大家就不要担心了，人家杨队长的这想法是对的。我这次回来，就是带着资本，胆识和担当回来的，我就不信有政府关心支持，有我们自己的勤劳肯干，这个产业干他不起来。”刘仁权说完，大家拍手哈哈大笑。
　　这时候，杨雪梅和安永爱闻声走进来，杨雪梅握着刘仁权的手，笑着说：“见过世面就是不一样哈，刘仁权，你好，我是攻坚队长杨雪梅。你给我们讲一下，你那个立体空间产业是哪样？”
　　“哦，是杨队长，其实我们早就认识了，只是没有见过面。快坐快坐，其实我只是刚有这个想法，到底怎么干，也还没得路子，但是，我当下一定会解决你们的老大难，我马上准备组建一个合作社，名字都起好了，叫‘江源果蔬专业合作社’，由我来做大股东，村里群众用土地入股，前三年产业未见效，由我来给群众支付土地租金。将来有了收益，大家按比例分红。”
　　“你这想法很好，我们村里就用扶贫资金入股支持你，你带动贫困户。有哪样困难，尽管说。我还以为你只是回来看看，现在我就放心了。”
　　“好！绝不辜负父老乡亲和杨队长的期盼！”刘仁权喝了几杯麻糖水，说话很有底气。他的底气绝对不是来源于麻糖水，而是来源于他对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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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仁权伏案整理材料，信笺纸上写着：“《关于将苦竹岭1500亩精品水果林套种金丝皇菊的方案》，临江村村委会：……”写好后，他拿着信纸急急忙忙往村委会跑去。
　　村委会，杨雪梅坐在电脑前，看到刘仁权跑进来，急忙问：“刘仁权，哪样事？”
　　“队长，我有了新发现！”说着递上建议书。刘仁权急忙说。
　　杨雪梅看了建议书，从雷锋包里拿出一份方案《临江村关于精品水果实施以短养长的产业发展方案》，然后与刘仁权的对比，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刘仁权，我们想到一块儿了。”
　　“你看，我们一直在想怎么套种，套种什么，才能以短养长，而你直接提出了套种金丝皇菊，你说说，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队长，我就给你坦白说，这些天，我一直没有睡好觉，脑子里一直在想，这果苗要三年才结果，群众流转出来的土地要三年才有效益，才能分红。然而在这没有得到收益的这三年，老百姓就只有那一点点租金，即使到园区务工，收入也微乎其微啊。”
　　“其实，你这个想法就是我们村里一直在琢磨的事，也是我们感到很头疼的事情。我们村要在三年之内脱贫出列，发展的产业还没有看到效果，老百姓咋出列哦。”
　　“于是，我就想到了套种，在不影响果苗养分的情况下，实行套种，这样，果树还没挂果，套种作物也能产生效益。”
　　“那你是咋想到套种金丝皇菊呢？套种这个有什么好啊？”
　　“队长，这个就很有学问了，我就给你讲讲吧。”
　　“呵呵，莫非还有故事？我很想听听！”
　　“金丝皇菊原产于北宋大诗人黄庭坚的家乡，江西西北幕埠山修水县。相传深秋时节，少年时的黄庭坚与一群在私塾读书的同床结伴秋游，沿溪而上，行至毗邻的东山村时，突然发现一片金灿灿的野黄菊，遂采一捧带回家放在书桌上。夜读时，闻到一股清香的菊花味，顿感耳目明亮，头脑清醒。可两日后花便谢了，其母将其花瓣摘下，当茶泡给他喝，没想到浓香扑鼻，入口甘甜，韵味无穷。”
　　“人家黄庭坚诗人的故乡产的菊花，与我们这里有啥子关系哦。”
　　“队长，这你就不懂了。故事还没有结束呢！”
　　“那你就继续吧。”
　　“后来黄庭坚到京为官，蒋菊花进献给当时的皇帝宋神宗，并称它为‘菊中之皇’，宋神宗饮用后龙颜大悦，当即御口亲赐此菊为‘皇菊’。因其泡开菊花后，花瓣像金丝一般，所以民间称为‘金丝皇菊’。再后来，一皇妃经常悄悄饮用皇帝的金丝皇菊，容颜从不衰老，深得皇上宠爱，其他后宫娘娘羡慕嫉妒恨，后来知道是金丝皇菊的作用，就要黄庭坚继续大量进贡金丝皇菊。然而，修水县的菊花已经采完，东西南北到处找，你猜，队长，在哪里找到了？”
　　“呵呵，在哪里啊？不会是苦竹岭吧？”
　　“哈哈，你还真猜对了，当年的黄庭坚派出找金丝皇菊的人，把江西修水县菊花采完后，数量还不够，就东西南北四处寻找，却在乌江边上的苦竹岭找到了。”
　　“呵呵，还很有传奇色彩呢。这对我们将来打造乡村旅游又增加了一个文化元素。”
　　“队长，我考虑套种金丝皇菊，其实最主要的原因不仅仅是有故事，而是其他。”
　　“是什么呢？”
　　“金丝皇菊从育苗到移植到管理到采摘再到烘干包装，这一系列的生产程序，需要大量的劳工才能完成。你看，我们还不算育苗移植管理，光讲把菊花一朵一朵摘下来，一朵一朵摆在烘盘里进行烘烤，再一朵一朵进行包装，每一朵花都要重复进行好多次。这就需要大量的工人，我们的群众就不愁挣不到钱了，因为一年四季都有活干！”
　　“是呢，听你这么一说，这菊花种植还真是一个劳动密集型产业。不过，我认为，种菊花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菊花开满山岗的时候，满山遍野一片金黄，那是怎样一副美丽山村的画面啊。确定了！仁权，就按你的思路去干，我们攻坚队全力支持你！”
　　说干就干，刘仁权的思路得到了村里的认可和支持，他就大刀阔斧干开了。安永爱支书负责联系园区的产业发展工作，他和刘仁权经常碰在一起，大事小事商量着办，组建的合作社实体化运行了起来。村民们成了合作社的社员，每天按时上下班，山上又飘零一串久违的满含劳动喜悦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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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阴荏苒。一转眼几个月就过去了，时间进入了初冬。这天，安永爱支书一早起来，和往常一样，到园区去四处走走，看看，摸摸这棵果树，嗅嗅那株菊花，然后督促一下园区里生产便道的修建。
　　来到江月亭下面，安永爱看到一片黄澄澄的脐橙真是惹人喜爱，可是，脐橙还没有成熟，却看见树下，有零星的脐橙落到地上，他怀疑，这脐橙，是不是有病啊？他捡起地上的一个脐橙，撕开皮，却看见果肉里面到处是些白色的虫子在蠕动，他心里很是着急，急着又摘下树上挂着的脐橙果，再撕开皮，再看，还是有虫。这时候，他心里一阵眩晕，咋会这样啊？满山的脐橙今年初挂果，可是却满是虫子，还没到成熟期，果子一个一个都自然落了。他一边着急一边走，看到刘仁权蜷缩在一棵脐橙树下，看着满地散落的脐橙，脸上满是无奈，显得非常痛苦。
　　省里派来的科技特派员手里捧着一个脐橙，心情很沉重，他说：“这种病叫溃疡病，前期没有注意预防，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今年的丰收就算泡汤了。”
　　辛辛苦苦干了两年，希望变成了失望，安永爱大脑一片发晕，感觉到自己的腰部突然剧烈疼痛。他以为是内急，急忙跑到厕所，查看随身携带的装粪便的引流袋，汗水大颗大颗地滴下来。
　　这个时候，不知是谁把果子长虫的消息报告给了攻坚队，杨雪梅和攻坚队员们风风火火赶上山，心里都像被泼了一瓢冷水。胡年华由于内急，着急忙慌跑进厕所，却无意间看到了安永爱拴在小腹上的引流排便袋。
　　“咦，咋有人？”胡年华按住下身退了出来，他顿时又想，“唉，咋不对劲呢？安支书小腹咋会拴着那个袋子呢？”于是他再次跑了进去，安永爱正在着急地用外衣遮掩排便袋，但还是被胡年华看见了。
　　“老安，你这是怎么了？咋会这样呢？我晓得，你这个叫引流排便袋，什么时候的事啊？”胡年华感觉事态不对劲，着急地问。
　　“胡书记，你既然都看见了，我就不瞒着你了，我的病是直肠癌晚期，已经无法医治了，每个月去重庆化疗一次，也就延长一点寿命而已。”安永爱知道事情已经被胡年华发现，自己和家人隐藏了一年多的秘密就要公开了，干脆向胡年华进行了坦白，说完从兜里拿出了医院检查的结果递给胡年华。
　　“老安，你呀，都这样严重了，你却一年多来隐瞒着我们，你是拿命在工作吗？”胡年华看着医院检查报告单上那叫人无法接受的“直肠癌晚期”几个魔幻似的铅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觉落了下来。
　　“胡书记，你不用伤心，毛主席他老人家都说，人，固有一死嘛。这不，我还活得好好的嘛，说明化疗还起了作用噻。”安永爱却反而安慰起了胡年华。
　　胡年华眼泪再也包不住，大颗大颗滚落了下来，他大声说：“不行，你不能再参加工作了，你得到医院去住起，好好保养身体才行！”胡年华一边说一边拉住安永爱朝外面走。
　　“胡书记，既然你晓得了，你得替我保密！你知道，我们临江村明年就要脱贫出列了，在这个时候，如果我住到了医院，大家都知道了，会对工作造成多大的影响啊，队员们会因为这个而情绪低落，我给你说嘛，自己的病自己清楚，我一定会坚持到全村脱贫出列的那一天，绝对不会当逃兵。”安永爱恳求胡年华一定要替他保密。
　　胡年华再一次流下了泪水，那泪水，不知是酸的，还是咸的。在胡年华书记的味觉中，确是满满的感动和敬仰！他不得不叹息地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老安啊——”
　　“前期没有注意预防，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今年的丰收就算泡汤了。”科技人员的那句话再一次回响在安永爱的耳畔，他急着问，“哎，胡书记，你们上来了，脐橙到底怎么了？”
　　“就面对现实吧，现在已经无法挽救了，只得明年重来，请专家来坐阵镇指导，从开始预防着手。”
　　“那今年就这样算了？”安永爱再一次感到心疼，眼睛眩晕，倒了下去。
　　胡年华急忙扶起安永爱，大声喊：“老安，老安！杨队长，你们快点来，安支书晕倒了！”
　　
　　4
　　那一天，攻坚队员们将昏迷的安永爱送到县医院，经过系列检查，医生说就是心情激动导致病情复发，应该无大碍。
　　窗外哗哗下起了大雨，这雨说来也怪，都秋天了，还无休止地下个不停，而且还越下越大，乡里的防汛办打来电话，说未来几天都有大雨，要求大家做好防汛工作，杨雪梅无奈，安排杜永妮好好照顾安永爱，杜永妮点着头，叫杨队长放心去忙村里的事。
　　杨雪梅带着攻坚队员急急忙忙往村里赶，那些地质灾害隐患点在杨雪梅的大脑里像放电影一样快进过了好几遍。在回村的路上，她一边赶路，一边就防范工作做了安排，按照各自负责的组分别把守并监测，小分工大合作，有特殊情况大家通力合作，全力以赴。
　　第二天早上，也许是葡萄糖和氨基酸的作用，安永爱逐渐清醒了过来。
　　“永妮，你给我说说，我是不是不行了？村里什么情况啊？杨队长们在忙啥呢？”
　　“昨天，你在产业园区晕倒了，是杨队长们把你送到了医院，然后，天下起了大雨，乡里防汛办打来电话说未来几天都有大雨，要求村里做好防汛值班工作，他们就赶回去了。你这个病，没事的，养几天就好了。”妻子杜永妮安慰着安永爱。
　　安永爱使尽全身力气从床上要爬起来，妻子赶忙扶他躺下，他无奈躺着，听着兜里电话微信嘟嘟的响声，总是不安。他拿出电话翻到临江村攻坚队微信群，群里像炸开了锅，信息不断。
　　“大家注意，雨愈下愈大，各村注意检查地质灾害隐患点的监测情况……”
　　“各包组负责人请注意：遇到险情立即向攻坚队队长报告，以便更好更快地采取应急措施……”
　　“地质灾害隐患点的群众要立即启动人员撤离……”
　　安永爱躺不住了，他努力坐起来：“快，快，永妮，你帮我发两条信息，这两处必须要注意！”
　　“你都这样了，还抄哪样心嘛，杨队长们会安排好的。”
　　“不行，你晓得，忙人无计啊，这两处难免他们就疏忽了，快！”
　　杜永妮拿起手机：“你啊，就是这样，你说嘛，我给你打。”
　　“第一，大家一定要注意，曹懵家的屋后坎子高，大家要去看一下，可能有滑坡迹象。第二，今天是星期六，燕燕该今天回家，去看看她进屋没有？她最怕下大雨。”
　　信息发了过去，群里一阵静默，随着一连串的大哭表情出现。
　　第三天，安永爱实在躺不住了，他说，自己的病自己清楚，待在医院反而心里不踏实，他执意不听妻子和医生的劝告，起身走出了医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