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顺利

　　口里虽然百般抵赖，毕竟心里有数，也就注意收敛，稳重起来。开始正视现实，思考事情的起承转合，啥事做在前面，到时才不会唐突尴尬，才会办得自然漂亮。先得征求各方意见。至少得告诉父母女儿，彩妞儿的父母兄弟，张月得告诉她的父母和爷爷婆婆。有了大家的认可支持，才好计划结婚，置办喜宴。
　　勤宝大包大揽：“我敢保证，没一点儿问题，大家都会同意，说不定巴不得你们说出来，早就等着这一天。”
　　“不会吧，都这样看得开？”我不敢肯定，毕竟两人的年龄相差二十岁，以前又担着亲戚的名声。
　　“想多了，对你们是大事，对别人不算啥，顶多是个新闻，大家谈一谈说几句，几天就过去了。”勤宝说：“你们是当事人，他们是旁观者，谁会在意这在意那，也就图个好奇。要不，我好人做到底，先帮你们放点消息，试试水深水浅？”
　　我点点头。是个好方法！中国人都讲脸面，没人会在当事人面前指指点点，有再多的看法意见，也只是背地里嘀咕，旁人可以得到一切信息，当事人总是蒙在鼓里。一切都得低调谨慎，我便同张月一起，分析向家人提出的时间角度和说法，如此推演了几次，终于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开口，哪知大家的回答差不多。
　　父母的说法最有代表性：“你们都是成年人，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我们没意见。不是我们不管，是真的没意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正常得很。实在要说意见，最多有一条，无论啥情况都得照看好女儿，莫妈的娃娃心眼小，处处要想着她，莫让她受了委屈。”
　　张月的父母在电话里只听了个开头，便连声说莫意见莫意见，反到提了个要求：“你们想清楚了，也不用守山上的规矩，早点儿把事办了，老大不小了，啥事要趁早。定了的话，早点给我们说，好安排回来。”
　　这同张月的意思差不多。按照张月的想法，两人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如啥事都早点，该结婚结婚，该生娃生娃。要不然，六十岁了还在带奶娃儿，压力大，将来同娃娃没共同语言，不好管教。人这一辈子，无论你如何英雄了得，只要娃娃不成器，啥都是白干。我也明白这道理，可心中还是禁不住去想：地震才一年多就再婚，是不是会惹得别人在背后议论？况且又是同店里的服务员，会不会说我们以前就不清不楚，早就有一腿？特别对张月，议论她二十六七嫁了一个四十七八的老头儿，是不是居心不良，贪图钱财？
　　最终还是德馨帮忙拿定了主意。新房刚刚装修好，不适宜居住，两周年后，刚好敞了近一年，应该很安全，那时搬新家办婚礼一将两就。办不办婚礼，站在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看法。做为二婚，对我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办可不办。结婚这样的大事，对于张月又不能不办。办得太好太张扬，大家会不会觉得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办得太低调，会不会太小气，亏了张月。我在心里转着念头，又不好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一切慢慢来。
　　“还有个重要原因。新房的甲醛重，毒性大，对身体不好。”女儿说：“总还得生个弟弟或妹妹吧，可不能受毒害，必须健健康康。”
　　整个寒假，德馨和张月又开始琢磨新房的家具电器，两人意见惊人的一致，总是挑实木家具名牌电器。张月背地里建议：“干脆花个几万，把旧房子重新刮灰上漆，旧的家具换掉，弄得漂漂亮亮，德馨回来，她愿意单住就单住。人大了，还得有个私人空间，三人挤在一起不方便。”
　　德馨决定开年后，就在涪城实习，六月份回京参加毕业典礼后，可以一直干到九月开学再回去。如果不做点事，大半年的时间还真难过。我们整天忙乱，如果有套单独的房子，她也好计划安排自己的事。德馨计划着，如果不出意外，争取研究生毕业后，回涪城找所大专院校任教，经历了这样的大灾大难，觉得啥都比不过家人团圆，一切圆圆满满。
　　我很高兴。女儿留在身边，将来老了有个照应；如果女儿回涪城来教大学，梁家祖坟山上真是冒了青烟，那可给我和整个家族长了脸。为坚定女儿留在涪城工作的决心，我得为她安家做点贡献，最好的莫过于为她买套房。我又担心，普通的研究生毕业，能否真的能到大学教书。德馨很自信，京城几所外国语大学的研究生，到涪城这样的小城市就业，应该没多大问题，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一鼓作气把博士读了，以后就不再读书，安安心心工作。
　　张月最高兴，搂着女儿又跳又闹：“家里有个博士，烟熏火燎的，我也成了文化人，关键将来有了娃儿，就到大学去读幼儿园上小学，比周边哪所学校都要强。”
　　“我的嫩妈耶！你的娃儿在哪里，搞快点嘛。”德馨拍拍张月的肚子问，大家哈哈大笑。
　　
　　63、竣工
　　
　　家里一切顺利，可帮小李建设的工程却没想像的那样简单。施工建设不是问题，二零一零年三月，红军小学建安工程全部完了工，却无法通过资料审查，竣工手续迟迟办不下来，无法移交给学校使用。当然，按照协议，这一切都该政府和学校负责，捐建方可以不管。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我如果不把一切办得干干净净，真无脸见小李。再说，漂漂亮亮一座楼，不验收就无法投入使用。一边空置着不用，一边却让学生们挤在破烂危险的宿舍中，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勤宝盯着李二娃一帮人，及时的整理装订资料，限时完成。勤宝多了个心眼，觉得李二娃人年青，又没受过专业训练，就让李木匠专门派来资料员，在张家场住了半个月，把所有资料按照规矩，整理归类，装订成册。凭着经验，勤宝觉得还是不过关，又叫女儿黎雅帮忙把关修改。黎雅以前做会计时，对项目就比较熟悉，现在是副镇长分管项目建设，轻车熟路。逐项逐页看了，拉了两张A4纸的问题，要求重新签证补充，再整理装订，李二娃看着，头皮发麻，直扣脑袋，满脸苦相。
　　黎雅说：“这是政府投资项目建设的规范程序。捐建的项目属于民间投资，应该可以简单点，但也不能放得太宽。”
　　“梁领导，天天忙着搞建设催进度，啥子基槽照片施工影像都不晓得整到哪里去了，现在喊我补，哪儿去找哦！”李二娃哭丧着脸发愁。
　　“项目工程是终身制，资料要交给档案局。李老板儿，要想多做工程多挣钱，长成你老汉儿那样的大老板儿，必须按这个来。”黎雅不为所动，毫不松口，还真有点儿领导的样子：“正规做一回项目，不论是你，还是你下面的技术人员，会学到好多东西，将来才有长进。莫想着偷懒耍滑，按规矩办才是正经。当然，如果你只想做点小活路，当个小老板儿又当别论。”
　　一般的小施工队，根本没有资料员，全凭老板儿经验。如果老板儿经验丰富，搜集资料的意识强，对于一般的施工过程，就会在施工原貌施工过程施工结束时，分别拍一些照片。对于隐蔽工程，还会专门留下特别的影像。对于新增工程，会主动要求设计监理和业主方代表，在计量单上签字画押。李二娃跟着父亲做了不少工程，有些基础，也有搜集资料的意识和习惯，但毕竟人还年轻，缺些章法规矩，做了前面忘了后面，要东西时，搞得鸡飞狗跳，四处着急。黎雅要求的资料，当时确实搜集了，但前前后后一年多，时过境迁，要用了却找不齐全。只好一边让勤宝督促补充，一边拉了勤荣，想其他办法。
　　先给敦周打电话，他在政府办公室工作，近水楼台先得月，应该有办法。敦周听说给家乡捐建的学校，非常支持，先后见了几次，可总是理不清楚，干脆让我们把资料放下，他请政府专业部门的同志帮忙整理。两个月过去了，还是没结果。我和勤宝商量，这件事只得在敦周身上想办法，谁让他又是学生又当着领导。便拉上勤荣，抹下脸皮，死缠烂打，三天两头跑政府，不知去了几十趟，敦周终究有了办法：
　　“灾后重建，项目多得很，三年任务两年完成，时间紧任务重。原来的工作人员大批伤亡，好多岗位都是新招进来的同志，才摸到这些工作，不熟悉，有的连程序都不清楚。好多项目的选址规划，用地环评，立项设计，审图财评都没做，领导一喊加快进度，大家就一哄而上，懵懵懂懂开工建设，现在做得差不多了，回头一看，才晓得缺好多东西。你们这个不错，算好的了，好多都做了，最重要的是已经建成完工，可以投入使用，走在了全县前列。但要办竣工，还是要补些手续，人防报批、安全消防、变更通知、现场签证等等都没得。急不得，我也知道你们一方想交脱手，梳个光光头；一方想用新房子，解决学校的困难。这个问题很特殊，捐建方好心好意，一切都搞好了，再设置这样那样的条件，不投入使用，咋要得嘛！往大的说，是我们服务不好，环境营造得不好。不能给石泉抹黑。我给分管领导汇报了，决定开绿灯，给你们先验，把验收报告出了，学校先用起来，资料及时补。已经安排了，部门的事情多，得等几天。如果不审计，不搞结算和决算，以后就不会再有啥事了。按照基建规定，档案资料得送档案局保存。资料无论如何都要补，要不然，档案局不接手，还是不算全部完成。”我和勤荣很高兴，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半个月后，规划建设局质检站建管股、教育体育局的基建股和张家场镇政府来了一大帮人，楼上楼下走走看看，顺利通过了验收。
　　小李知道很高兴，兴致勃勃，嚷着要马上飞过来参加移交。我劝他不一定为了这件事专门跑一趟，不是说做好事不留名嘛，好事做成了，倒不一定不在乎那些表面的仪式，干脆等到我结婚时再过来，到时陪他再去张家场，几个人清清净净聚一聚。至于项目移交很简单，先交给学校使用，让勤荣找人写一篇专门的报道，在川内和沿海的省级刊物上发出来，让老领导高兴高兴。具体的仪式，等到小李过来，再邀请领导们出席。小李很爽快，满口应承。我和勤宝决定，工程竣工验收表一签字，就在领导们的见证下，当场进行了移交。学校立即安排学生入住，成功完成了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