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好事多磨初见阳光
作品名称:金菊花开 作者:杨东升 发布时间:2021-12-21 09:01:31 字数:8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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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区工程逐步走入了正规,杨雪梅把攻坚队员重新分了工,村支书安永爱和村主任田大权负责园区后续管护工作,其他攻坚队员根据自己的帮扶对象,实施精准帮扶。其实这个时候,脱贫攻坚最难啃的硬骨头易地搬迁工作已经启动。
村里事先开了会,会议决议还是认为安守原家是第一个搬迁对象,全村住在山崖上农户,公路和自来水通上去成本都非常大的有16户47人,其中安守原家人口6人。安守原这个性格,曹明堂是领教过的,这个搬迁工作,从去年就做起,其他攻坚队员也清楚,去年这个村的搬迁工作就在全乡扛了鸭竿(倒数第一名),上任攻坚队长就为这个事情被乡里做了提醒谈话。大家都在想,要是安守原这个老顽固思想工作都能做通,那其他就没得多大问题了。
易地搬迁群众会上,半路出来个程咬金,乌江边上的安忠怀平时不太说话,今晚显得很是气愤。他站出来大声说:“库区移民搬迁的事情都还没有扯清楚,又谈易地扶贫搬迁。我说,政府是不是变着法儿与我们农民作对,欺负我们啊。”
杨雪梅不明就里,还准备站起来给安忠怀做解释。安忠怀一拍桌子,大声说:“反正不把库区移民搬迁我的事情处理好,你们这个易地扶贫搬迁工作就不会好做。”说完气呼呼地走出了会场。有几个村民也跟着起哄,走出了会场,当晚的群众会开得很不顺利,基本没得结果。
散会后,杨雪梅找到了村里的田兴福大爷,向他了解安忠怀到底是什么情况。田兴福坐在阶阳上的板凳上,习惯性磕了磕烟灰,讲起了当年库区移民搬迁的事。
“事情还得从这条乌江说起——”田兴福干咳了两声,拉开了话匣子:
2012年,国家实施“西电东送”战略,乌江承担着“黔电送粤”的使命,在临县沿河修筑沙陀电站,乌江水位整体提升垂直50米,乌江两岸人民服从国家能源战略,移民五十多万。海拔365线以下居住村民采取两种搬迁安置方式,对面的坝子滩村总体靠后划定安置街,临江村365线以下就搬迁傩城县楠木园。当时的拆迁队逐家住户进行房屋和拆迁实物测算登记,然后张榜公示,然后一家一家签订拆迁安置协议,没在家的,工作组还亲自跑广东,跑浙江,为在外务工的村民进行上门服务。拆迁安置协议都签完了,工作都做得顺风顺水,按理说都没得任何问题。
“那是啊,工作队已经做得很到位了,那还有什么问题呢?该安置的安置了,该补偿的也补偿了。”杨雪梅好奇地问。
问题就出在农村人那一种舍不得老家的情怀,眼看着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就没了,祖祖辈辈生活的房子要被挖了,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还有人说安置区房屋工程质量不过关,最后政府也组织施工方按照村民的意见进行了返工整改,可是人们心里总是不得劲。通知到场挖房子那天,有情绪的村民都没来。
乌江开发公司通知电站水库蓄水的日子迫在眉睫,工作队也处于无奈,就组织人搜集了住房拆迁之前的所有实物证据,派挖机把房子挖了。这样一来,村民就想不通了,总是拿这个说事,说这是强拆。
有人把“强拆”的图片保留了下来,到外面去发到了网上,引起好多炒作,有人借机找乌江开发公司要补偿。这个安宗怀更是有想法,他认为乌江开发公司拆迁实物没有测算清楚,老屋是不知那个朝代祖祖辈辈就留下来的,那老院子,那石阶阳石院坝,光是那些工程活路,经测算就要补偿一百二十万。然而当时拆迁的实物标准就没有包括把上个年代遗留下来的这些古建筑的建筑工程款,导致乌江开发公司和安宗怀总是尿不到一个壶里。
“至于谁对谁非,总有个地方能把事情说清楚塞,调解谈不拢,那就走司法程序打官司哇。”杨雪梅倒是对这个事情不是很清楚,他插断了田兴福老人的话。
田兴福继续说,关键是这个安宗忠怀,也不打官司,就写些材料,天天上访,他认为这个“黔电东送”工程,怕到县里、市里、省里都讲不清楚,怕政府“官官相护”自己说不清楚,于是就拿上资料直接去北京,也不晓得他去北京到底见到了该见的领导没有,事情一直没得着落。
“那他该得的补偿款得了没有?”杨雪梅着急地问。
“该补偿的房屋、山林、田地都按照补偿标准补偿了,就是他想要的那些石阶阳、石院坝的老建筑工程款补偿没有到位。”田兴福摇了摇头,继续说,“这个老顽固,你说这个工程款,咋算得清楚哦。杨队长,按他这个说法,当年没有起重机吊车这些工具,那工程都靠人肩挑背驮,那不要值好多钱哦。”
“田大爷,你说这个话说得对,至于实物赔偿标准,那是有价格规定的,这个就不比我们上街赶场买东西讨价还价。”杨雪梅觉得人家田兴福虽然上了年纪,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也是哇,就这样和村里,乡里,什么事情都对着干,有哪样意思哇。好喽,政策这样好,也应该知足喽!”田兴福说着进了屋。
2
第二天,杨雪梅和曹明堂骑着摩托车往安守原家赶去,他们把车子靠在小路边上,然后开始爬坡。曹明堂拿着贫困户公示牌,一边看着公示牌上安守原的家庭人口数6人,他不停念叨:“要是这家能搬迁,我的任务就得一半了。”
“全村47人要搬迁,你这户工作最难做,要是这户做通了,全村易地搬迁就打开局面了。”杨雪梅说。
“队长,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已经来了好多遍了,人家硬是不同意。再说,村里那个安宗怀,就像另一个工作组一样,整天到处说搬迁的坏话,工作不好做啊!”曹明堂显得很是为难。
“这个你不要怕,至于安宗怀,我们会想办法,一定要打开他的心结。”他们两人一边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安守原家的院子。
院子里,安守原正在磨着柴刀,杨雪梅老远就笑脸迎上去,打着招呼:“大哥,你在家?”
安守原扭头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张桂香走出来,放了一张凳子:“杨队长,来坐。”然后看了看院子里磨刀的丈夫,嗔怪了一句,“就那老和尚,人家欠你的啊?和你打招呼,答也不答应!”
安守原又剜了一眼数落他的妻子,把头扭了过去,还是没有说话。
“大嫂,你不要客气,反正我们今天来还是谈易地搬迁的事。你说国家给一套好房子,还解决就业,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你们为什么就不要呢?”
安守原剜了桂香一眼,没有说话。杨雪梅知道安守原的脾气,但是今天他得厚着脸皮把搬迁的好处再一次谈清楚。
“大龙有很多工厂,搬过去了,你家劳力的就业难题就得到了解决……”
安守原又剜了杨雪梅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那里门口就是学校,搬过去了,孩子上学就方便多了……”
安守原听烦了,站起来,不屑地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我不可能像你们那样把老祖宗都甩了。”
“大哥,你听我说……”
“哎哎哎,你烦不烦?我不搬不搬就是不搬!”
曹明堂在一旁生气了,他靠上去,责骂安守原:“安守原,不是我说你,你是一个不晓得好歹的人。你不搬就算了,我们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政策不学习,思想不进步,崽崽倒是多。”
“老子崽崽多关你哪样事哇?一棵草草有一颗露水养呢。”安守原火冒三丈。
“将来怕媳妇都找不到哦。”曹明堂也一肚子火没有压得下来,就和安守原呛了起来。
杨雪梅发现事态不对,急忙拉过曹明堂,恨恨地批评道:“你搞哪样明堂?怎么这样说话呢?”
安守原眼露凶光,顿时火冒三丈:“你凯杂种,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一边吼,一边举起了刀子。曹明堂看到形势不对,知道惹了祸,拔腿就跑,安守原在后面追。
杨雪梅一个箭步抓住安守原,大声说:“大哥,有话好好说,持刀行凶是要犯法的,不要冲动”。安守原甩开杨雪梅,杨雪梅被摔倒在地上,爬起来,又跑上去拦住安守原,“大哥,今天是他说话得罪了你,但是你持刀行凶是犯法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安守原拦了下来,曹明堂继续朝前跑。
安守原停了下来,看到杨雪梅累得气喘吁吁,身上也满是泥巴,突然间感觉这个攻坚队长也很是可怜,人家大老远从城里赶来,到底是为哪样?他的心也慢慢软了下来。张桂香也跑过来,拍了拍杨雪梅身上的泥巴,着急地问:“杨队长,摔着那里没有?这个老和尚,就这烂脾气,有哪样不能好好说呢!”
“他不来给我认错,犯法我也不管,哪里碰到他哪里发财!”安守原站在一边,语气也软了许多。
“好好,我一定带他来给你赔礼道歉。”杨雪梅急忙应了承诺。
3
曹明堂从安守原家回来,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总觉得下乡驻村是来受罪的,一肚子的苦水没得倒处。月华在的时候,虽然脾气暴躁了一点,但是一听到自己遇上了烦心事,她总是要安慰一番,如果是受人欺负了,她才不管顾全影响不影响,一定得要讨个说法。月华啊,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呢?曹明堂心里一阵酸楚,抬起的脚不自觉地向金霞家走去。
金霞拴着围腰,正站在阶阳一头的灶沿上,把猪食一瓢一瓢舀到提桶里,准备喂猪。老远就看见曹明堂垂头丧气地向院子里走来。帮扶了一两年,金霞对自己的帮扶干部是了解的,他身体和心里有哪里不舒服,总是写在脸上,从不隐饰。但是有一点金霞更加知道,曹明堂对自己的帮扶,对自己的关心,远远超过了帮扶干部与帮扶群众的关系,大家都是过来人,心里有些什么刺儿,应该明亮着呢。以前,为了避免人们的猜疑,怕人说闲话,自己假装看不懂,也不去过问,更不去关心。这几天,耍了几天的微信,也增长了见识,心里的另一扇窗在徐徐打开。再说,表妹和安支书的话也提醒了他,“都什么年代了”。可是,丈夫仁志的在天之灵是不是允许?金霞心里仍然有些犹豫。
为了这个事,金霞特意上坟山问过了躺在泥巴堆里的仁志。头天晚上,吃过晚饭,念志在做作业,金霞提上几个水果,拿了一炷香一叠纸,借故出去串门耍,叫念志好好做作业。
金霞来到丈夫的坟前,摆上香案,犹豫了一半天,终于把闷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仁志啊,我的哥啊,一晃,你已经离开我们13年了,如今,念志已经要上初中了。你晓得,这十多年来,风风雨雨的,我过得很累。寡妇的日子确实难熬啊,要操持家务,要务工挣钱,要人来客往,要邻里关系,要抚育儿子,还要注意别人的闲话,你晓得的,寡妇门前是非多。”不知是怎么的,平时要强的金霞,今晚向丈夫诉起来,两只眼眶怎么也包不住,眼泪像决堤的洪水,肆无忌惮地奔涌而出。
“你晓得的,你走了以后,我把儿子取名为念志,就是我们一直挂念着你。可是你走后,乌江上网箱养鱼那一些赚钱简单的活儿我就没有了奢望,因为我一个女子家,不会水,我只得天天跟着村东头的陈大哥夫妻俩天天出去做零工,挑砂子,背水泥,浇混凝土,每天汗水总是把衣服从里到外浸湿了一遍又一遍。我知道,如果你在,你绝对不会让我吃这些苦。”
金霞越说越来劲,泪水逐渐流干。她举起右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继续说:“哥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村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穷了,现在,我们用上了安全的自来水,手机不但有信号还能上网聊天了,县城到我们村的二级路也要修通了,村里还在搞乡村旅游开发呢。”
金霞顿了顿,有个事儿总是说不出口,她收拾竹篮,犹豫着准备离开,但是不知是什么强大的力量使她又蹲了下来。她清了清喉咙,继续说:“还有最后一件事,不管你高兴不高兴,我得遵从你的意见,就是这几年,我们家的帮扶干部曹明堂帮扶我们,对我和念志都特别好,他也是一个丧了妻子的单身男人,他对我好,我也觉得人家可以。如果你对这个事情有看法,以后我绝对不乱来半点,如果你觉得我们可以继续来往,免得旁人说闲话,我就干脆和他好了,生活上也有个照应。仁志哥啊,如果同意,就你显灵把还在燃着的蜡烛吹灭了吧。”
金霞说完,双手合十,祈祷少许。突然,坟前好像就地起了一股风,打着旋儿把两只燃着的蜡烛都吹灭了。仁志也是通情达理的,爱自己的妻子,难道会让自己的爱妻一辈子守活寡活受罪么?
金霞在心灵上用这种神秘的方式得到了亡夫的允许,从昨晚到现在,心里一直默默有些兴奋,看到曹明堂走过来,她回过神,主动迎上去,假装开玩笑地问:“明堂兄弟,你今天是做哪样了?看上去很不高兴呢。谁家借你谷子还你糠了?”
“哎——”明堂拖了一条凳子就坐在阶阳上,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安守原真是不像话,不搬就不搬嘛,你说,还拿着柴刀要砍我,像哪样话,老实我们驻村就是来受气的?”
金霞听了一半天,一头雾水终于散开了,一听到有人拿柴刀要砍明堂,心里疼,急忙走过来:“看看,伤到哪里没有?”
“杨队长在旁边劝阻,没砍得到。”
金霞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你总是说了人家什么坏话哇,安守原脾气再不好,也不可能拿着刀子砍人呢。”
“我和杨队长去做他易地搬迁的思想工作,说了一半天,他话不说一句,屁不放一个,还凶神恶煞地这个剜一眼。那个剜一眼,我看不惯,就说了他一句崽崽多,怕将来谈不到媳妇。”
“你看哇,我就晓得你说到人家的痛处了,人家崽崽多,你晓得原因不,人家有两个是他大哥家的。”
“后来我知道自己说错了,就是一时火气,没把持得住。”
“以后说话要注意分寸咯,在这里,你们是外地来的,要和村里人和睦相处,工作才好做呢。”
嘿,你一言我一语,有提醒有关爱,好像气氛缓和了许多。曹明堂的心情也开朗了不少,以前月华在的时候,也就这个样子啊。
杨雪梅打来电话,说驻村干部下午到乡里开会,曹明堂在金霞家相互说了许多好久好久都憋在心里的话,双双拥在了一起。之后,曹明堂吃了一碗金霞煮的鸡蛋面条,开会去了。
曹明堂走后,金霞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既然自己爱上了曹明堂,死去的丈夫都默许的,当今这个社会,这也不是什么害羞的事情,这是对爱情的升华。那么,曹明堂在这里驻村就不能受人欺负。就说错了一句气话,犯得上拿刀子砍吗?不行,我得想办法保护他!田大权主任在村里不是很有威望吗?曹明堂原先和田大权还有曹懵好像处得还不错吧,再说,上次那两只鸡还不是白白给他们吃了,狗屁视频,现在我怕个屁,要耍就光明正大的,我还怕你曹懵那个小把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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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懵家里,田大权跷着二郎腿吸着烟,曹懵正在撕开一板红牛,金霞垂头丧气走进来,坐在一边不说话。
“咋了,金霞,遇到哪样不顺心了?垂头丧气的,有哪样事情五爷摆不平?”田大权看到金霞不说话,又肯定是有哪样事。
“五爷,你就不给我讨个公道吗?我和曹明堂现在好上了。”
“哈哈,我就晓得你们俩好上了哇,曹懵不是还录得有个视频吗?我都看见了。”
“五爷,我现在决定和曹懵好,也不是偷偷摸摸的,我们要光明正大地好,我也不怕人说我的闲话。一个没了妻子,一个没了丈夫,都赶上好年代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么?”
“哈哈,我们的金霞也赶上时代步伐了,就要敢于和那些封建思想作斗争,五爷支持你,你说,需要五爷帮哪样忙?”
“你说,曹明堂人家大老远来我们这里驻村,就是为了我们全村能够脱贫致富,然而这个安守原,就那烂脾气,人家曹明堂就一气之下说了句他儿子生得多,他就用柴刀要砍曹明堂,当时杨队长也在,还帮人家杨队长扭倒在地上了,你说,这个安守原,该不该收拾教育一下。”
“什么?杨队长都被扭到地上了?摔伤没有?”
“摔伤倒是没有,他这个做法影响实在不好哇。这样做,人家谁还敢来我们村驻村呢?”
田大权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的表情。他在想,趁这个机会,帮金霞和曹明堂出口气,以便于以后有些事情好拉拢他们,同时也帮杨雪梅出一口气,讨好讨好杨队长。
“这还用说?曹懵,过来,金霞嫂受气了,还用我教你吗?”说着把嘴巴凑到曹懵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比画了两个动作。
“好呢,五爷,就按你说的办,小菜一碟。金霞嫂难怪一直不喜欢我,原来是要做城里的夫人呢。”说着拌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其实,金霞也不知道,田大权他们到底要怎样收拾教育安守原,她心里想的也就是由田大权出面说服教育一下就可以了,以便曹明堂在村里不会受到威胁。
天渐渐黑了下来,山上干活的人陆陆续续都收工回家了。安守原看着自家的豆苗地里的草很多,趁着天黑之前凉爽又使劲除了一会儿,直到天已黄昏,才牵着牛往回赶。
村头路口,一棵大树下,有个身穿灰色衣服的人一下子钻出来,用麻袋蒙住安守原的头,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这时候,田兴福扛着锄头牵着牛,从另一岔路走过来,隐约看到下边有人在打架,大声喊:“搞哪样?搞哪样?”
灰衣人被吓着了,一溜烟跑了,刚好被田兴福看见是曹懵,曹懵慌慌张张,一下子不见了踪影。安守原被打懵了,睡在地上不能动弹,以为是遇到了鬼。田兴福看到下面没有动静,怀疑是曹懵又在偷人家哪样东西被打了岔,于是牵着牛走了,嘴里还在嘀咕:“狗日还不学好,都老大了,媳妇也娶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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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乡里开会回来,杨雪梅继续安排了易地扶贫搬迁的相关工作,她强调:“易地搬迁是斩断生存环境导致贫困的最有效方式,一定要让一方水土养不起一方人的恶劣环境地方的老百姓住上好房子,过上好日子,对于集中居住在恶劣环境地方的群众,结合通组公路三年大会战工作,三十户以下的居住点,公路能通则通,不通则搬。”
曹明堂想起自己负责的搬迁对象安守原,心里总是咋也亮堂不起来,他准备按照杨雪梅的要求,先和杨雪梅去给他赔个不是,“大哥,那天是我说话不讲究方式,惹你生气了,你就原谅我吧。”这句话在曹明堂的心里重复演练了好多遍,管他原谅不原谅,都得这样做,因为工作得继续做起走啊。
第二天早上,杨雪梅和曹明堂刚走出村委会,田大权主任走了过来,他来到杨雪梅面前,大声说:“队长,你们准备走哪里去啊?昨天你们去开会,村里发生了一些事,我得向队长做一下汇报。”
“田主任,有什么事啊?到我办公室说吧。”杨雪梅接过话。
“其实也没得哪样大事,就两句话的事情,也不是哪样见不得天的事。正好曹明堂也在,就在这里说了吧。”田大权显得不以为然。
曹明堂看见田大权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也很是好奇。就催问:“田主任,到底有哪样事情哇,你就说吧。”
“好吧,我就说了。”田大权干咳了两声,“第一个事情就是昨天下午,你们去开会以后,金霞向我报告,她和你曹明堂好上了。我认为,这是一个好事情,金霞一个寡妇,拖娃带崽这么些年,也不容易,能有个丈夫,家庭就有了顶梁柱,我认为,曹明堂这个干部做得好。”
曹明堂突然听田大权这么一说,脸上顿时红了起来,他在心里还没反应得过来,这么样的私情她金霞怎么就这样抖出去了呢?他急忙狡辩:“田主任,你不要无中生有乱造谣哦,没有的事哇。”
“这个你就不要隐瞒了,共产党人要光明正大塞,人家金霞都说了,曹懵录的那个视频她不怕了,就要光明正大地和你好,你还有哪样可狡辩的哇。”田大权一脸正气地批评曹明堂,曹明堂红着脸不再说话。
“田主任,那你说的第二个事情是哪样呢?”杨雪梅已经把第一个事情听得明明白白,从进村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曹明堂帮扶金霞很用心,平时也听攻坚队其他队员谈起过关于曹明堂和金霞的一些事,她是觉得,曹明堂和金霞能够相好,弯刀将就瓢瓢菜,有什么不可以呢,她想急于知道田大权还有一件什么事。
“第二件事嘛,”田大权又干咳两声,继续说,“就是昨天晚上,黄昏时分,安守原收工回家,不知是谁给人家用麻布口袋蒙起打了一顿,据说还打起了一个口子,村医还来上了创可贴。”田大权报告完毕,又拴了一句结尾,“我的事情汇报完毕,走了。”
“咋会有这种事呢?是谁还敢这样放肆打人?一定要查个清楚!”杨雪梅听得大吃一惊,他在想,曹明堂昨天开会一直和自己在一起,晚上才从乡里赶回来,就算他拿刀威胁曹明堂,曹明堂想报复也没得时间啊?安守原就那脾气,莫不是也得罪其他人了?
杨雪梅决定暂时不去安守原家了,因为她想到,安守原正在气头上,万一把被打的事情怀疑到是曹明堂的报复,那工作就更加不好做了。他把曹明堂喊回办公室,关上房门,说:“明堂,我就晓得你有些明堂,你说说吧,你的事情。”
“队长,安守原被打,真不是我的事情,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你是知道的,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我好歹也是一名国家干部啊,这种小人动作,我怎么也做不出来啊。”
“不说安守原的事情,你说说金霞的事情。”
“我我我,好嘛,我就说。”曹明堂用手抓了抓头,显然,纸是包不住火的,说就说吧。
“妻子出车祸去世以后,我一段时间一蹶不振,感觉生活已经失去了阳光,我遇上我的帮扶户金霞以后,我发现,金霞身上有很多地方,包括性格、脾气,以及说话都与我的前妻月华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慢慢地,我找回了生活的自信,不知不觉爱上了金霞。由于我的执着,对金霞无微不至地关心,也唤起了金霞对生活的更高的追求,就这样,我们慢慢就好上了。”
“好上了可以,但是我要提醒你,你不要只图安逸,和人家耍了两年,驻村结束了,挎上包包就回城了,对人家娘儿俩不管不问,这个担心,不是我一个人的担心,安支书也私下和我谈过这件事,他也担心这事。”其实在杨雪梅心里,最担心的还是怕曹明堂玩弄人家金霞的感情。
“队长,我也是国家干部,如果我是这样的想法,天打五雷轰,我保证,我和金霞是真心相爱,如果可以的话,驻村结束,或者你们安排个时间,我们把婚礼办了。”曹明堂把话都说明了,不自觉地举起了右手,像入党宣誓一样,惹得杨雪梅都笑了起来。
得到了杨雪梅的默许,曹明堂抽身跑了。他来到金霞家,进屋对金霞说:“金霞嫂子,你也是哇,怎么就把我们的事和田大权说出去了?这不还没有到公布的时间吗?”
金霞假装一脸不高兴:“以后不准喊我嫂子了,我要做你妹子,丈夫丈夫不大一丈大八尺,怎么能乱了方寸呢?”
“可是,你确实是要大我两岁啊?”
“除非你嫌弃我岁数比你大,否则,我还是要做你妹子。”曹明堂听着金霞的话,心里暖洋洋的,有一股不知是什么样的劲儿直从心底里往上冒。他实在按捺不住,跑过去,一把搂住了金霞。久旱逢甘雨,一阵狂吻,两人都乱了阵脚,如狂风骤雨来临,乌江也就翻江倒海了。
激情慢慢降下来,金霞躺在曹明堂的怀里,娇嗔地说:“人家是担心你受到安守原那个烂脾气的威胁,他不是要拿刀砍你吗?我实在不放心,就去找了田大权主任,希望他教育说服一下安守原,不能这样对你,谁知道,他也没让我晓得,悄悄安排曹懵把人家安守原大哥用麻布口袋蒙起打了一顿,还说是为你和杨队长出气。这个事情出都出了,也没得哪凯晓得,我看就装着不知道吧。再说,我们的事,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呢?只要我们是真心相爱,有哪样见不得人哇,就要光明正大的,他曹懵还弄个视频,想要挟我们,等他要挟个屁。”
曹明堂什么都明白了,田大权阴阳怪气向杨队长汇报的两件事,其实连起来就是他做的一件事。哎,金霞呀,你太担心我了,田大权呀,不晓得你和曹懵到底要干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