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说干就干强势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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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里先请来了一台挖掘机，轰轰隆隆开干了，攻坚队员些一肚子纳闷。大股东都还没有找得到，就开干了，到时候谁来管理，谁来请工人，谁来付租金？杨雪梅斩钉截铁地说：“村党支部和村委会来干！我们就搞村社合一试点。”
　　其实，杨雪梅心里有个谱，在事先找不到投资大股东的情况下，由村支两委组织村民组建专业合作社，号召大家积极参与合作社，大家抱团发展，把园区雏形先搞起来了再说。一边做一边找人，这样，就耽误不了产业发展的进度，一句话：“老百姓脱贫不能等啊！”
　　这天一大早，杨雪梅到乡里去开会，书记给杨雪梅透露了一个消息，县里招商引资考察团出去考察，说是湖南有家公司的老总有意愿想来傩城投资一个项目搞发展，是不是去看一下。杨雪梅散了会，来到村里，叫上胡年华，直接往县城赶。
　　“队长，我们是去哪里？进城去有事么？”胡年华一头雾水，一边开车一边问。
　　“你开着车就行了，到县城，上高速，到湖南！去找一个人，听说他想到傩城来投资搞发展。”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哦，那好呢。”
　　按照乡里书记提供的地址，汽车在高速路上跑了四个小时，杨雪梅和胡年华终于到达了湖南省的一个乡里，他们在一个非常大气的畜牧养殖场见到了那个老总。想投资的商人原来就是这家畜牧公司的猪老板，不要小瞧了这个猪老板，人家公司员工都是五百多人，每年光是卖猪盈利都在几千万元。
　　“我们是傩城木井乡的，我们村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地方。”
　　“我们村流转了一千八百亩土地想用来发展精品水果，果苗都由政府免费提供。”
　　“我们村的人热情好客，非常欢迎外地人去我们那里发展。”
　　“我们村就在乌江边上，景色简直是太美了！”
　　见到猪老板以后，杨雪梅和胡年华你一句我一句像背剧本台词一样，就在人家面前说了一半天，把临江村说得天花乱坠，简直是人间仙境。
　　“呵呵，在乌江边上？我喜欢！我们可以去看看！”猪老板听了一半天，就对乌江来了兴趣，决定去看看。
　　第二天，猪老板在杨雪梅和胡年华的带领下，经过四个多小时到达傩城县，下了高速，兜兜转转，汽车进入乡村公路。在深溪弯上坡下坡，弯弯柺拐，猪老板也体验了什么叫作“牵肠挂肚”，什么叫作“翻江倒海”，他脸色一直很难看。
　　到了临江村，猪老板再一次假装不厌其烦地听了杨雪梅的汇报，什么凭着乌江自然资源打造美丽乡村，什么农业园区农旅融合发展乡村旅游，什么坝子滩民居改造打造土家民族风情园，听得猪老板都好像兴趣陡增。他说：“好！好！这个地方非常好，适合搞乡村旅游，我回去和公司大股东们碰碰头，商量一下，看如何投资。”
　　几天后，猪老板发来一条信息，内容其实在大家的预料之中：“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实在对不起，你们那里那个路太老火了，不说让人‘牵肠挂肚翻江倒海’的受不了，就是我那些大型设备车都无法运。”
　　希望犹如肥皂泡，在大家的预料中破灭了。工程还在继续，挖机把荒坡所有撂荒土地都深翻了一遍，攻坚队员们带头干，正在进行挖坑，就等待乡里运苗来。
　　
　　2
　　在园区建设的工程上，安永爱干劲更足，他每天第一个到岗，吆喝攻坚队员和村民们上山干活，工地上，自己总是亲自带头干。细心的杨雪梅时不时发现他偶尔用手托住自己的腰，脸色显得很难看。
　　“老安，你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你得去医院看看医生吧。”杨雪梅总是提醒着安永爱。
　　“没得事，队长，农村干活，腰酸背痛是正常的。”这个时候，安永爱总这样认为自己的身体没得问题，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腰部明显比往年要痛得厉害，痛的频率也比以前明显增多，家里的妻子也经常催他去医院看看，可是，产业园区、通村公路、农电改造、自来水渠，电讯安装这些工程一启动，他就忙上了，一直没得去看病。
　　晚上收工回家的路上，一直是缓坡直上，安永爱与胡年华一起，感觉腰部又痛了起来，他脚步渐慢，与胡年华拉开了距离。
　　“老安，明天乡里的苗可能要到了，预计一个月完成种苗任务，应该没得问题吧。”胡年华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后面没有回音。胡年华陡然回过头来，看见安永爱相隔一段距离，根本就没有听见他的说话，急忙停下脚步，大声问：“老安，咋个跟不上了？”
　　安永爱头上直冒汗珠，他听到胡年华在问，急忙把使劲按住小腹的右手挪开，强装有力地回答：“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你先走。”
　　“老安，我发现你最近有些不正常，你要赶快去医院检查一下。”
　　“等忙过这几天再去。”
　　晚上，临江村委会，灯火通明，脱贫攻坚队正在召开会议，安永爱的妻子杜永妮快步小跑到村委会，大吼：“安永爱，现在你当上支书了就不得了不是，白日夜晚不回家，这个家你还要不要？”
　　安永爱听到吼声，想到妻子一直都是支持自己工作的，今晚咋会发这么大的火呢？一定是家里出了事，他陡然感到不情况妙，便向杨队长请示：“杨队长，我去看看。”
　　杨雪梅连连点头，说：“你快去。”
　　安永爱急忙跑下楼，看见永妮还在院子里站着等他，急忙问：“永妮，对不起，我在开会，这段时间村里有点忙，家里有哪样事？”
　　“快点回去看看，妈说肚子痛得很。”
　　安永爱听说后，飞快地往家里跑，进了屋，走到岳母的床前，只见岳母杨春秋在床上滚来滚去，呻吟不断。
　　“妈，你哪里不舒服？”安永爱非常着急。
　　杨春秋断断续续回答：“嗯……小腹旁边……嗯……痛得老火……嗯……”
　　安永爱心里着急，对岳母说：“妈，你坚持一下，我们马上把你送到医院去。”
　　杨春秋一直呻吟不断。
　　安永爱把岳母扶到背上，背着急走。刚背到村办公楼旁边，杨雪梅从楼上跑了下来，看到情况不妙，赶忙回屋拨通120电话，那边传来：“喂，是哪里？”
　　“我是临江村攻坚队长杨雪梅，有个老人病重得很，麻烦你们赶快来接下。”
　　“好，马上出发。”
　　攻坚队员们都跑下楼来，大家轮流背着老人，急急忙忙往医院赶，走到半路，120车子到了，大家七手八脚帮忙把老人扶上了救护车。这个时候，安永爱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右手使劲按住小腹，汗珠直往下流，杨雪梅见状，便问：“安支书，没事吧。”
　　“没事，我休息一下。”
　　120车上的护士对病人作了简单处置之后，喊道：“亲属赶紧上车。”安永爱左手用力撑在地上，才站了起来，与妻子一道上了车。
　　到了县人民医院，经急症科检查后，医生告诉安永爱，其岳母确诊为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手术。
　　医院很快就帮入院和手术的各种手续办好，安永爱的岳母被推进了手术室，他和妻子在手术室外面焦虑地等待着。
　　大约两个小时，手术完毕，手术医生出来告诉他们：“手术很成功，阑尾炎已经开始化脓。幸好来得及时，再晚一点，就有生命危险。”
　　“谢谢医生。”安永爱一直感谢着。
　　这一夜，他和妻子，一直守护在岳母病床前没有离开。次日，刚刚天亮，岳母已经醒来，恢复得很好。
　　“妈，好点没有？”安永爱看到岳母醒来，急忙问。
　　“好多了。”
　　安永爱看到岳母脸色红润，确实是好了许多，应该就是养几天伤口，就无大碍了。他看了看一旁坐着的妻子，脑海里满是村里那些轰轰隆隆的施工场面，心里又在酝酿另一种想法。
　　“妈，你好点了，你们永妮在这里照护你，我回去可以不？村里这几天工作很忙。”安永爱以商榷的语气问着岳母。
　　杜永妮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非常不高兴：“你那么积极，家里有病人住院都要忙着赶回去，怕要提你当县长。”
　　“永妮，你就等他去嘛，他是把村里的事情要紧，我这个病养几天就好了。”岳母知道女婿的心里想法，也知道他的个性，表示支持。
　　“永妮，希望你理解和支持我，好吗？我去了，如果照护不过来，你打女儿丽圆电话，叫她放学了过来陪你。”安永爱得到岳母的许可，急忙对妻子说。
　　“你凯个工作狂，要去就去吧，屋头那些牲口，你要喂一下。真是，平时总是这里痛那里痛，来都来医院了，都不去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杜永妮有些怜惜，有些嗔怪，同时也是关心，安永爱心里是懂的，毕竟两夫妻心有灵犀啊，他说：“永妮，我知道，等这几天忙完了，我就一定到医院自己好好检查。”
　　说话间，天已经大亮，安永爱走出病房，急急忙忙往村里赶。
　　3
　　安永爱从人民医院回到临江村，下车后，直接到了村委会办公室，见攻坚队员全部不在，直接往园区工地上跑去。
　　“安支书，你妈病情怎么样？好点没？”
　　“你咋就回来了？你不在医院帮忙照顾，怕有点说不通哇。”工地上，大家看到安永爱跑回来，都在关心着老人家的病情。
　　“岳母是急性阑尾炎，昨晚上就动了手术，今天好多了。这几天事情多，我在医院坐不住呢。”
　　杨雪梅和胡年华们几个正在园区的施工现场把一棵棵果树苗解开缠着的绳子，放到挖好的坑里，然后把果苗扶正、填土、压实、浇水，一片忙碌的景象。
　　安永爱赶到，见此情景，情不自禁地说：“同志们辛苦了！”他说完，放下雷锋包，就去拿铁铲，加入果苗种植的队伍中去。铲了一会，他忽然停下，左手拄着铁铲，右手按住小腹，汗珠滚滚而下。细心的杨雪梅发现安永爱有些异常，便问：“安支书，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得事，就小腹有点痛，歇哈就好了。”安永爱不置可否。
　　“不行，安支书，你已经经常这样疼，如果不及时检查，保不准会出现什么问题，今天你必须去医院检查。”说着，拿出车钥匙，递给胡年华，说，“胡书记，你就送老安去医院检查，我在家里带班。”
　　安永爱还在说：“杨队长，不用麻烦你们，过两天我自己去。你看这几天是什么时候啊，我能到医院去躺着不管吗？”
　　杨雪梅、胡年华几位攻坚队员相互使了眼神，大家七手八脚强行把安支书拽上了车。
　　胡年华一直陪送安永爱到县人民医院内科门诊，经初诊，开单去做肠镜，肠镜结果出来后，安永爱将结果拿给门诊医生看，门诊医生告诉他：“问题可能有点严重，建议马上到上级医院复查，一定不要再拖。”
　　听到医生的这句话，安永爱心里陡然抖了一下，他心里很有意识地在设想，人民医院这几年医学技术和医疗设备都是很好的，还是创建成功的国家级三级甲等医院，建议到上级医院复查，没得说的，问题肯定很严重。
　　安永爱从内科门诊出来，直奔内科病房去看岳母，刚一进门，妻子就问：“你不是回去了吗？”
　　“我今天肚子有点痛，又被胡年华书记们拉来检查了。”安永爱一边轻描淡写回答着妻子的问话，一边走近岳母病床问：“妈，恢复得如何？”
　　“好多了。”
　　妻子永妮从安永爱轻描淡写的眼神中，仿佛读懂了许多问题的严重。风风雨雨几十年相亲相爱，丈夫的性格永妮是掌握的，总是把天大的不幸和压力藏在自己心里，自己一个人独自承担。永妮很着急，忙着追问：“你检查没得？是什么情况？”
　　“检查了，医生说没有大问题，这里条件有限，医生建议我到上级医院复查。”安永爱还是轻描淡写。
　　“那你明天就去查吧。”永妮心里很担心，叫他不要再拖，一定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得，我明天就去西南医院，已经通知了儿子安卓，叫他明天请假陪我一起去。”
　　重庆这一天，小雨淅淅沥沥，一直下着，给人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在西南医院，儿子安卓陪着父亲到专家门诊排队检查，由于是村支部书记，有脱贫攻坚一线干部检查“直通车”，所有初诊、肠镜、化验等一切程序都很顺利，检查结果下午就出来了。医院专家拿着检查结果报告单，神色凝重地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告诉他们：“病有点严重，必须马上住院。我给你们开入院通知，去把住院手续办好。”
　　“要得。”父子表情凝重。
　　安卓立即跑上跑下，很快就办好了入院手续，病床在内科大楼804房36床，刚安顿好，管床医生就来通知病人家属去医生办公室。安卓到办公室后，医生问他：“你和患者是什么关系？”
　　“父子关系。”
　　“你父亲的病情有点严重，我把病情告诉你，你要坚强点，不要在你父亲面前表现出来，暂时不能告诉他，好吗？”
　　“行。”
　　“检查和化验报告显示，你父亲是直肠癌晚期，来迟了，癌细胞已经转移扩散了。”
　　安卓一下子软瘫坐到了地上，眼泪便从眼角流了出来。父亲啊！你总是唯恐村里的事情还没办好，就没想到自己的身体需要检查！天！要塌了。
　　“要坚强点。如果手术，结合化疗，可以延长寿命，如果不手术，那可能很快就要走人。但是手术费用很高。要不要手术，你考虑一下。”医生在安慰着安卓。安卓心情降到了最低点，当晚，跑到住院大楼顶上去，背着父亲悄悄伤心大哭了一场。
　　安永爱躺在病床上，脑海里一直在反复琢磨医生讲的话：在傩城，医生说有点严重，建议到上级医院复查，现在到了重庆，医生说问题严重必须马上住院。还有，专家医生查看结果报告单那凝重的表情，还有儿子安卓着急忙慌的样子，安永爱感觉不太对劲，一定，一定是最怕的那个结果。可是这怎么行呢？村里的脱贫攻坚园区建设搞得热火朝天，攻坚队队员们不分白天黑夜，恨不得把一个人分成两个人来用。村民们也很积极，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使，正是在这攻坚拔寨的关键时刻，自己却要躺在医院。
　　安永爱做第一次化疗手术是在住院三天后的早上，前一天晚上，杨雪梅用手机打来电话：“安支书，你好，首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村的电全部改造完毕，手机信号塔也完工并投入了使用，我们的手机不但能打电话了，还能用网络进行微信视频了。我最担心的是你的病，检查结果出来没有？”
　　“那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杨队长，村民们不晓得高兴得怎么样了。检查结果出来了，重度盲肠炎，需要马上手术，还要再向你再请十天假。”
　　“准假，你安心治病。”
　　次日，安永爱被推进手术室，安卓在手术室外面等待，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手术门打开，手术医生告诉他：“手术还算顺利，注意护理。”
　　儿子安卓和管床医生、护士们一道把父亲推到病房，扶到床上。
　　
　　4
　　安永爱逐渐苏醒过来，总是感觉到身上不得劲，特别是腰部以下不能动弹，好像是打过了麻醉剂。安卓看到爸爸好像试图要动，急忙凑过来说：“爸爸，你醒来了？暂时不要动，我给你讲一下，关于你这个病要怎样将就。”
　　“哎哟，这下面是怎么样了？怎么这样不方便啊？”安永爱发现下面排便处始终不得劲，心里凉起了大半截。
　　“爸爸，我给你说，你这个病有点特殊，手术已经把肛门切除，排便系统发生了改变，医生在你的小腹前面拴了一个便袋，以后的粪便将通过管子直接排到这个袋子里，行动很不方便。”儿子安卓含着眼泪告诉父亲。
　　安永爱听完儿子的话，心里明白了大半。这个病他是知道的，去年去苏州市委党校学习，听人家讲过，直肠癌晚期，肛门严重受损，就要切除肛门，改变排泄系统，长期携带一个装粪便的袋子。
　　正在这个时候，安永爱的手机忽然响起，儿子安卓看了看电话，说：“爸爸，是杨队长打来的。”
　　安永爱示意把电话拿给他，安卓把电话接通后放在他耳边，电话里声音响了起来：“喂，杨队长，你好！”
　　“你好，安支书，你好点没有？”
　　“手术后恢复得很好，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杨队长，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你不在这几天，我们工作量仿佛多了几倍，安心休养，希望你早日康复归队。”
　　“谢谢领导夸奖和关心！”
　　两个农村基层的一把手领导，一个特别关心自己的战友生病的情况，希望其早日康复，总感觉村里离不开这个基层党组织的带头人。一个身患癌症绝症却假装若无其事的回话，让在一旁的安卓又一次泪流满面，他捂着鼻腔悄悄跑出病房，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打电话的声音停了下来，安卓走进病房，对父亲说：“爸爸，你出院后，不能再到村委会去上班了，医生说必须注意休养。”
　　“安卓啊，现在村里工作刚理上路，其他人来，一时接不上趟，出院后不去上班，还不行。”安永爱听到说自己不能上班，心里很是不高兴，继续说，“你也是一个高校毕业生，焦裕禄书记战病魔，战风沙，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的故事你听说过吧。”
　　“爸爸，临江村的脱贫工作，除了你地球就不转了吗？”儿子听到父亲的执拗，生气地埋怨着父亲。
　　“儿啊，我有幸遇上党中央决战脱贫攻坚，决胜全面小康的历史阶段，出任村支书，从事国家伟大的事业。明年临江村要脱贫出列，希望临江村在我任职期间实现精彩出列，这样，我们村就再也不过原来那种苦日子了，等全村脱贫出列了，我就会向组织报告，请他们找人来接替我。”
　　安卓被父亲的话深深打动了，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继续聆听父亲的教诲：“儿啊，我出院后，你一定要替我保密，不要向攻坚队和村里的任何人透露我的病情，否则，他们会不要我工作的，我这个病，我自己知道，每个月来医院做一次化疗，我按时间来就行了。”
　　安卓眼角流下了眼泪，使劲点了点头。
　　
　　5
　　十天后，安永爱出院回家，他回村的第一感觉总是觉得村里变了样。高高的双排电线杆架着的电线就比刀把还粗，苦竹岭和尚岩顶上的手机移动信号塔耸入了蓝天，山上的果树苗已经种植完成，满山一片翠绿。路旁笔直的自来水管，从长丰方向翻山越岭而来，在自来水厂歇歇脚，又蜿蜒盘旋游进各村，流进群众的心里，甜甜的。
　　安永爱在村东头下了车，他要感受一下村里的新变化。对面嘻嘻哈哈走来一个村民，原来是金霞。
　　金霞把手机举得老高，对着手机一边走一边聊：“我给你说，我们村现在不比你们差。你看，水通了，电通了，讯也通了，这不，我这个微信还是村里的帮扶干部曹明堂昨晚给我下载安装的，多好啊，手机上都能看到你了，表妹，有空来我们这里耍。”
　　“曹明堂帮你安装的微信啊，我就晓得你们有那意思，表姐，都什么年代了，没个男人也寂寞得很。我看人家曹明堂也单身，你们还很般配！”微信里传来一串银龄般的笑声。
　　“你个砍脑壳，不要乱讲，人家曹明堂是城里来的国家干部，能喜欢上我吗？再说，我不是还有一个念志拖斗（负担）吗？”金霞一边说一边走，走到了安永爱跟前。突然发现遇到了人，很是害羞，急忙关掉微信，说：“安支书，你都听见了吧，不要当真哈，都是姐妹们闲聊的。嘿，你才出去这几天，村里变化大了，都是你们村里的功劳哟。”
　　安永爱也突然间慌了神，他扭转身，急忙把外套扣得严严实实，把大小便改道引流袋遮藏好，若无其事地说：“我什么也没有听见。哦，不过，你那个姐妹说得也在理，都什么年代了；再说，念志不是已经上初中了么，都要大了，还能是什么负担呢？不过，你的担忧也是有道理的，不要被人家耍了两年，回城的就回城了，做寡妇的继续守寡。”
　　安永爱一边说一边走，临了又回过头来，继续说：“金霞，我也就是提个醒，你不要当真，我知道你聪明，做事很有分寸的。”
　　江月亭旁边的桃树园里，攻坚队员们全部都在，大家看见安支书回来，都跑过来和安支书打招呼，问他好点没。
　　“好了，没得事了。杨队长，我明天又可以来上班了。”
　　“安支书，你还是好好休养几天再说。”
　　“用不着。”安永爱摆摆手，显得若无其事。
　　几句寒暄过后，安永爱执意不回去休息，杨雪梅只好带着他到园区到处转转。在园区生产便道建设现场，杨雪梅一边走一边查看工程质量，一边对工人们做施工质量上的强调：“老乡们，这是我们村里自己的事，关系到全村脱贫致富奔小康的大事，大家一定要保质保量，加快进度！”有人在应答：“队长，你们就放心吧，一定会让大家满意。”
　　这时候，一辆满载水泥的货车驶过来，胡年华从车上下来，急忙过来报告：“队长，水泥已经到位，这次是20吨，那家水泥供应商是田主任的儿子，与我们临江村还签订得有水泥供应合同，我一去，人家立即就安排送来了。”
　　“那好啊，都是自家人办自家事，好说多了。”杨雪梅随口应答。
　　胡年华给杨雪梅使了一个颜色，把杨雪梅拉到一边没人看到的地方，悄悄说：“队长，事情是好办，只是我发现一个问题，去年我在思南驻村的时候，那边的水泥每吨是450元，你们这里每吨要贵100元，每吨550元。”
　　“怎么会呢？傩城也是450啊，去年我们局帮扶大坪镇，我记得也是450元每吨啊。”杨雪梅心里掠过一道阴影。村头堵路拦截其他水泥供货商的场景又不经意地浮现在大脑中，田大权主任和曹懵的身影总是缠绕着挥之不去，总是觉得这个事情有很大的阴谋，她对胡年华说，“这个事情一定要核实一下，把价格搞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