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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爷爷的葬礼

作品名称:星满天月满楼      作者:青艾      发布时间:2021-12-17 09:13:18      字数:3281

  “粒淑,今儿下午你二舅去咱家,你回去帮着把咱家那个冰柜抬出来,让你二舅拉走,他要在县城里卖牛肉。”粒淑在学校接到妈妈从山北打来的电话。
  “那冰柜咱家不用了?”
  “用啥用?叫你拉,你就拉,问啥问?”虽然是几百里外,粒淑仍能感觉到母亲的强势。奶奶肯定不愿意,又该吵了。
  “粒淑,你妈让我拉哪个冰柜?”下午二舅开着三轮车来家里,一见粒淑就问。
  “那个新的。”家里原先有一台大姑拉回来的旧冰柜,后来为了做生意,粒淑家里又添了一台新的,谁知没怎么用,父亲就出了车祸。
  “粒淑,那台冰柜不能拉走!你二舅做生意,让他自己买去,干啥拉咱家的家什?我给你说哦,你不准叫你二舅拉走!你可别吃里扒外!”奶奶在里屋大声吆喝。
  “是我妈打电话要给的,我有啥办法?”
  “叫他拉走吧!”粒淑父亲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着粒淑左右为难,便开口吩咐道。
  “正辉哥,还有那个煮肉的桶、笊篱、肉钩子也让我用用吧,省得我再买!”二舅见粒淑父亲掀开门帘出来,便赶紧问道。
  “中,你都拿走吧!搁这儿也用不着!”粒淑父亲说完,便回屋了,
  “你真个不中用,家都叫人搬空了,我咋生你这么个不理事的儿子!粒淑,你个死闺女!跟外人合伙拿咱家东西!偷家贼呀你!”
  奶奶在屋里嚎哭了起来,却不出屋自己说,非要让粒淑把东西留下来。
  左右为难!从小到大,自记事起,粒淑经历了太多的难堪!三姑掏钱让粒淑父亲买的牛,母亲也在走的前两天,让粒淑帮着赶到了姥爷家。再往前算,二舅来给粒淑家帮忙打井,粒淑母亲得按专业打井队的工钱结算。三妹上高中,四妹寻婆家,粒淑母亲把娘家的大事小事都要管。每次爷爷奶奶都要当着粒淑的面,把母亲数落半天,最后再捎带上粒叔。母亲现在人虽然外出打工,却仍然要把家里的东西往外拿。粒淑对母亲的恨意与日俱增。
  粒淑的左耳朵是奶奶姑姑对于粒淑姥姥家的控诉,右耳朵里是粒淑母亲对于自己不敢亮明态度懦弱的控诉。粒淑满心都是矛盾,她既不能像哥哥那样,出生就注定要被爷爷奶奶家喜欢,也无法像妹妹那样,坚决站在母亲一边!粒淑成了两边人口中的两面派!粒淑糊涂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向着哪一边?怎么样都是错!
  不过唯一能让粒淑感到欣慰的是,学校里上班的这个短暂清醒的时刻。与学生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忘掉心中的烦恼,家庭的撕扯!
  近些天,爷爷的病越来越重,粒淑的姑姑们把粒淑爷爷拉到了县城大医院,粒淑奶奶也跟着去了。粒淑和父亲、妹妹过了几天耳根清净的日子。爷爷奶奶在家时,奶奶总要从头把过去的事再说一遍,还要再数落粒淑一遍,说粒淑是窝囊菜,门都看不住!
  爷爷病重的那天,粒淑父亲带着自己和妹妹都来到了县医院。在病房外面站着的粒淑,被姑姑们叫去,要见爷爷最后一面。
  “快,粒淑,你是大孙女类,快去再看看你爷爷,以后可就要见不着了。”粒淑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重要,想到将死的爷爷,眼泪瞬间湿了眼眶。
  爷爷嗫嚅着,不知在说什么。
  “你不会趴近点儿?”四姑命令粒淑。
  粒淑第一次离爷爷那么近,却是在爷爷将死之际。以前,爷爷好好的时候,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要自己的孙女靠近自己吧!也许他不需要,可现在有什么用呢?粒淑在心里苦笑道。
  “你爷爷说类啥?”几个姑姑问,
  “听不清。”粒淑不敢大声回答,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
  “唉--!没用死了!”四姑一把拨开粒淑,在病房里大声喊道,
  “爹,爹,你有啥话给我们留!好歹给我们留一句呀!”其他三个姑姑也连忙向病床围去。
  粒淑就那么站在原地,没有心痛,没有眼泪,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人生。
  爷爷的葬礼上,母亲从山北回到了家里。作为家长唯一的儿媳,粒淑母亲有她的角色和身份。但是,粒淑母亲为了防止粒淑的姑姑们借着葬礼闹事,便早早为自己想好了理由。
  “粒淑,我给你说,大后天起棺的时候,你别的啥事都不要管,看我哭两声,就只管把我搀起来就行,就说我头晕,不能老哭。”
  爷爷下葬的头三天夜里,孙子孙女都要戴孝守灵。夜里姑姑们都要轮流去休息一下,粒淑跪了一会儿,膝盖酸痛,便站起身来走到院里,顺便去个厕所。
  二姑在院里喊住粒淑,问道,
  “粒淑,你爷爷待你不亲?今儿白天人家来吊孝的时候,我咋没听见你哭?”
  “我嗓子痛。”粒淑编了个理由。
  “那是你亲爷爷死了,你泪都不掉一滴,你心可真硬!”二姑那边刚问完,四姑就走过来指责粒淑。
  “我不哭,并不代表我不伤心,但我不会农村哭灵这套!你们也别逼我!”撂下这句话,粒淑便走开了。
  那个唯唯诺诺的粒淑此刻不见了,看到粒淑态度这么硬,二姑姑便不再说什么,但是粒淑的背上,却有姑姑们射来的千万根痛恨的箭!
  家里陆陆续续来了许多老亲戚,起殡那天,村里也来了许多人,把粒淑家本不太大的小院儿围得水泄不通。
  阿訇念过清真言后,父亲和哥哥开始给爷爷净身,准备装棺。粒淑和其他女眷要回避。然后几个男丁合力把棺材从屋里抬到院里。阿訇开始赞圣,吩咐大家转香。(在场的每个洗过大净的男女老少都要接过香,再转给身边人,意思乞求真主饶恕亡人所犯的罪。)
  “阿米乃”阿訇念道,所有人赶紧摊开双手,接者那在(者那在,为亡人乞求宽恕,超渡亡灵)
  “阿米乃”,随着阿訇一声阿米乃,所有人把双手抬起放在脸上,从上到下,再双手合十,放下。
  接下来是粒淑父亲的讲话,作为家中的独子,他要应承下口还(读,huan,四声)。
  “我爹生前如有欠大家的,都记在我头上,我还不清的,让我儿子来还。我爹不在了,以后我娘就由我来养,也不指望我姊妹们,她们几个随着自己的心意就行。”这样几句简单的话,是对死者未尽之责任的继承和承诺,葬礼上的口还,是不能随便不作数的。
  说罢,就有几个精壮男丁抬起棺材。这边家里的儿女子孙便乌压压跪倒一片,嚎哭声一声高过一声,扶着不让抬。
  “爹呀,我不叫你走,我还没有伺候够你哩呀-----”粒淑四姑死命抱着棺材角,不让抬走,哭得死去活来。
  这也是农村哭灵的方式,家里死了人,总要让人家家人哭一哭,尽一尽最后的孝心。在众人的哭喊声中,抬棺的人慢慢抬起棺材,向村外走去。粒淑哥哥搀着父亲走在棺材的前面,粒淑和母亲还有其他女眷是不允许上坟地的,哭到村口,大家就都自动回来了。但是四姑不依,一定要到坟上去,好拽歹拽才被众人拦了下来。
  粒淑母亲跟着棺材哭了几声,便腿一软,蹲坐在地。粒淑连忙把母亲扶到了家里。
  爷爷葬礼过后,粒淑母亲没有再出去,
  “你问你妈,她出去挣了多少钱?把家里的东西都倒出去,心静了!”奶奶说起来,就恨得咬牙切齿。粒淑就只装作听不见,起身离开,走得远远的。
  爷爷去世后,奶奶就搬来和粒淑父母一起住,但没住两天,就被姑姑们接到县城里去了。粒淑和母亲也乐得清静。
  父亲的腿脚也休养的差不多了,想着再干点啥事,生活总归还要继续吧,儿子也该娶媳妇儿了,兜里没钱指望啥?粒淑每个月微薄的工资全拿来补贴家用,也还是捉襟见肘。
  日子就这样慢吞吞地磨着,粒淑哥哥小勇师专毕业后,本该分到学校当老师,可是,小勇是家里的三代单传,姑姑们满心希望,从小勇这代能走上仕途,飞黄腾达。于是,大姑,四姑托熟人,找关系,拿着烟,在领导家门口,等到半夜,最终等到领导。领导拗不过人情,签过字后,把小勇的工作调到了杨镇乡政府。
  按理说,这家的日子正在逐步好转,家里人应该高兴才对,可是粒淑的姥姥姥爷近来相继生病,去世,给粒淑母亲带来了巨大的打击。饭也没心思做,家也不想料理。粒淑被压得喘不过气儿来。
  又是周末,粒淑不想回家,便打定主意要在学校住。粒淑家离学校有三四里地,学校给粒淑分的有一间单独的小办公室。平时粒淑为了生活方便,准备的有炊具,什么时候不想回家吃了,就在学校自己做一顿。
  躺在床上,粒淑双眼呆呆地望着四周雪白的墙壁,什么也不想干。
  “砰砰砰”有人敲门,把粒淑从遥远的边际拉了回来。
  “粒淑,你开开门,是我!”学校的一个男同事,王老师。
  粒淑不想理他,这个王老师平常有事没事总爱找粒淑搭话,但粒淑总是爱答不理。敲了半天,见粒淑不开门,就识趣地走开了。
  对于粒淑的事,王老师是知道的。对于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学校里有好几个男老师都暗慕不已,但粒淑太过高冷,知难而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王老师不这样想,他哥哥是学校的校长,家里也有一些家底。关键一点儿,他是回族。“粒淑家一定会同意的!”王老师转身离开时笃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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