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缠缧紲仗义除石显 扬国威矫诏斩郅支（下）

　　话说侠王刘永不忍见民受苦，提刀入府，直逼太守。太守惜命，吩咐开仓放粮，熬粥蒸米。灾民已无力气前往，永派人逐一施粥，不许遗漏。灾民队里有一女孩，畏畏缩缩爬在死人堆里。永见之，自奉饮食。女童猛餐之，求为永妻，能得温饱。永寻官家，付金令养女童。
　　话说刘世尊开仓放粮一月余，复令邻县紧急支援，齐郡八十万灾民基本解决了温饱。眼下温饱解决，又待建设家园。只是钱财不足，乃上报朝廷，要求拨款三百斤黄金建设民房。石显得报，恨昔日刁难之仇，诬陷刘永谋取朝廷国库以求谋反，诏令自裁。左右劝曰：“朝中之事已大变矣！萧公、周堪、张猛、京房已遭毒害。朱云、陈咸被贬。天子耽迷音乐，石狗趁势将朝政掌握，并招揽牢梁、充宗、匡衡、史高父子为其爪牙。此必石狗之谋，必非天子意。”永曰：“我一人之生死荣辱无所谓，但齐郡民房万户，急待修建。石狗敛而不发，民命维艰，岂可坐视？”
　　永杀来使，募兵回朝。途遇一少年，其人身长八尺三寸，阳头月眼，深眉隆准。及永至，拦其道，近前拜曰：“龙须公意欲何往？”左右以为白面书生，下马逐之。永喝止，下马相见，问其姓名。其人答曰：“某复姓诸葛，名丰，字少季，琅琊诸县人。”永思之曰：“莫非是间何阔、逢诸葛的司隶校尉？”丰谦之曰：“承过誉，现不过是一介草民罢了。”惊问何故？丰曰：“因外戚许章奢侈淫逸，不守法度。坐车横行街市，撞死平民无数。吾恰巧出城公干，与之相遇。持节诏令下车，许章自恃皇亲国戚，不尊国法，驾车逃逸到皇宫。吾亦纵车追之，与帝相遇。许章反咬一口，说我持节殴打大臣。我奏许章不法，帝不听，没收符节，贬为城门校尉。后来石显深夜出城，被我所拒。显乃上奏天子，贬为庶民，无官至今三年矣！”
　　永闻言感慨，深为所动，执手敬重。丰感其城，劝回京自立。永言汉室有人，誓不为此。只是进京除贼，行清君侧事。丰知富贵不得，退而曰：“公欲为国除贼，乃义举也。奈何众人皆醉，群臣皆石显之爪牙。欲除贼救国，朝中须有内应。”永请教道：“先生为官刚正，贪官为之胆寒。不知朝中何人能有钢筋铁骨之志，与诸恶对抗，永愿侍之为师，终生不悔。”丰见其有意，诚心所进曰：“朝中皆不足用，维已故四朝老臣关内侯之子左冯翊冯野王正直刚烈，可以为援，助公一除宦党，扫清王室。”永素闻贤名，大喜，预定此事必成。
　　丰辞行之，永苦留在侧。丰坚辞曰：“将军先急王室，后叙友谊。只是将军心存大义，不肯为人谋取功名富贵，身旁少有人随。待四十五年后，再来与将军相会。”说完，诸葛丰举拂尘而去。
　　
　　再说傅昭仪失宠，生下一子一女。子名康，女名小奴，皆无封号。傅昭仪思及将来，重金贿赂于石显。显亦欲试其威望，乃公然收小奴为义女。复奏请为康封王，帝初不肯。奈何群臣跪请，其势不容反驳，遂封康为定陶王。自此威福日甚，与傅昭仪有分食之私。一日，石显为傅昭仪化妆，没有胭脂水粉了。傅昭仪派人向皇帝索取，石显阻之曰：“区区小事，何必惊动陛下？”傅昭仪问：“置办这些东西须得出宫去，所以向天子禀报。如未向天子禀报而私自出城，必获大罪。”显不以为意道：“皇宫之内，谁敢拦我？”
　　石显嘴上这样说，还是到元帝跟前奏请出宫。帝问何事出宫？显曰：“后宫几位娘娘欠缺日常用品，宫廷供货署也是货物短缺。且名目繁多，恐非一日所能齐办。而宫门夜则闭，宫门夜闭之时，请陛下诏吏开之。”帝褒奖准奏。
　　
　　显采办好物品，天还没黑，显故意不进宫门。而是去了绣院地牢下。关押着百名十五岁女子，亦有几个道士。中间大丹炉。石显讨要了几丸仙丹便离去了，又在会仙楼邀朋友听曲聚宴。直至到了后半夜，显方进宫门。为宫门守将所阻，称：“宫门漏尽而闭，不论何人，皆不得入。”显曰：“我有天子诏书，谁敢阻拦？”宫门守将乃放入。
　　
　　冯昭仪的哥哥冯野王听说了这件事，偷偷写了匿名信给元帝，告发石显假传圣旨之罪。
　　天子收到告石显专权的匿名信后，哈哈大笑。将此信递给石显过目，显诚惶诚恐，久跪于地，磕头泣曰：“陛下过于崇信小臣，嘱以外事。群臣无不嫉妒欲陷害臣者，像这样的事不止一件，唯独陛下知之。愚臣微贱，诚不能以一面之容使万人所爱。臣愿归枢机职，受后宫扫除之役，死无所恨，唯陛下哀怜之。”天子怜其情，赞勉于显，并赏钱一万万。
　　石显谓五鹿充宗曰：“我权势如何？”充宗曰：“明公权势如日中天，覆盖寰宇，无以复加。”显曰：“可行废立之事否？”充宗惊曰：“明公慎言，当心隔墙有耳。”显大笑不止曰：“君孟以我有摘星换月之能否？我焉敢废立天子，我实废立太子也。”说着就把要立信都王刘兴为太子说了出来。充宗曰：“废长立幼，国之大忌。不说大臣反对，王皇后岂能袖手旁观？”显曰：“我有冯野王相助，何惧王皇后？”
　　充宗挠头不解，继而问道：“冯野王匿名举报明公，正乃我之敌也。敌人谋我不及，恨我不死，怎会相助？明公还抬举他妹妹的儿子做太子，实为不智。”显笑曰：“我前日已托人向冯野王提亲，愿将义女小奴妻于他。如今再立他外甥刘兴为太子，这两份人情，他焉能不感恩戴德，为我所用呢？文臣无所惧，武将维患野王耳！今野王归我，天下何患？”充宗拜服之。
　　话说刘世尊日夜兼程，手持太守印以面奏为名一路过关走城。半月间来到三辅，却是左冯翊冯野王所把守。世尊请野王答话，野王慕永之豪侠。披坚执锐，走马出城道：“龙须公不在齐郡赈灾救民，渎职来此，意欲何为？”永敬重他是四朝老臣之子，乃下马拜道：“君卿可知社稷之安危否？”野王提大刀曰：“未知，请世尊明言。”永曰：“朝廷石显，阉狗大患。初任卫尉，调戏公主而获腐刑。后任仆射，构陷司马良娣，进毒于先帝。及任中书后，网罗狐狗，残害名儒萧望之、周堪。诛戮大臣张猛，无辜弃市京房、贾捐之。贬朱云、陈咸、刘向。
　　导致忠良隐退，奸邪上位。更有其恶者所未语，关东、齐、楚皆大旱，赤地千里，更遭地震。千门万户瞬间崩塌，数百万人民死伤无数。更有灾民饥形见骨，掘墓争尸。杀妻诛子，吃人夺命百日不绝。使善良沦为罪恶，使人民变为野兽，此谁之过也？齐郡太守贪暴不仁，我以武力威逼，迫使其开仓放粮。然而温饱解决，地遭地震，瓦砾千里，无有居房。我几次奏请天子，请拨款重建家园，就是不见回音。细查之下才知被阉狗石显所截压，故而发兵问罪，铲除石显，以谢天下。君卿之父乃四代忠臣，爵封关内侯。君卿之妹亦封昭仪，君卿又重任左冯翊。天子不曾亏待冯家，冯家岂可与石家而远天子乎？”
　　冯野王面惭，暂回城内三思。正犹豫愁苦之间，人报太子太傅张谭求见。野王忙请入，问有何事？谭曰：“特来为将军贺喜！”野王曰：“喜从何来？”谭告曰：“御史大夫李延寿病逝，陛下任命将军为御史大夫。”野王有疑，试之曰：“石中书以女妻我，岂可不助？”谭乐曰：“将军误会，此正是石中书相助之功也！”野王大怒，拔剑劈案曰：“阉狗安敢使我？”张谭见其恨显，乃与之谋。野王曰：“刘世尊现在城外驻扎，不如放世尊入城，一道攻杀奸贼。”谭曰：“不可。天子、大臣、皇后皆在石显所掌控中，若逼之甚急，怕会铤而走险。不如用计赚出石显，然后除之。”众以为然。
　　话说傅昭仪失宠，石显将所得仙丹转赐傅昭仪，让她贡献元帝，必能得宠。傅昭仪自去不提，石显刚回府，有人来报说；冯野王同意娶其义女为妻，并受御史大夫一职。为表谢意，愿拜为义父，请石中书出城受礼。”牢梁、充宗皆以为不祥，劝其勿出。显问众大臣，大臣们都盼不得他死，都拍马屁，说他如何圣德威武，如何媲美周公。显愈加无虑，坦然出城。不知世尊、野王伏兵城外。显欲出城，被一守城小兵所阻。命左右拉之，从人三十个拉不动小兵。显抽刀杀来，被小兵踢去刀刃。
　　刘世尊、冯野王城外埋伏许久，不了动静，恐走漏消息。命令撞开城门，石显惊动之间。刘世尊横眉冷对，拔刀大叫：“阉狗，拿命来！”石显一声惊叫，待要扭头，头已落地。其尸亦遭火焚。
　　刘世尊、冯野王率兵一路杀回宫内，将牢梁、五鹿充宗一党诛杀殆尽。并奏帝，帝闻石显等伏诛，欲治罪于野王。但念冯昭仪之好，不加治罪。撤去御史大夫一职，封太子太傅张谭为御史大夫。刘世尊擅离职守，妄杀近臣，惊驾天子，判斩监候，三个月后处决。
　　建昭三年，公元前三十六年。边关急报，称坚昆郅支单于杀死汉使谷吉，与康居王联姻共取乌孙。乌孙不敢还击，人民东迁以避其锋。郅支单于日渐生傲，蔑视康居王，杀害其女，破坏联姻。又攻大宛国，令其岁贡。大宛国不敢不依，一面应承，一面求助大汉。元帝闻报，正忧虑间，有一人站出来道：“臣举一人，定能为国分忧。”正是：
　　才睹奸贼刀下死，又看忠臣史中名。
　　未知何人，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