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领命出征路途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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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雪梅坐在一旁若有所思。
　　“驻村干部，我们的好干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县委书记”。
　　杨雪梅急忙拿起手机：“喂，书记，你好，请问有什么指示？”
　　“雪梅啊，我县临江村贫困发生率最高，居全省第三，全市第一，是傩城县贫困程度最深的地方。由于脱贫任务重大，市委书记联系帮扶这个村，县里由我联系，前任攻坚队长虽然也干了不少工作，但是还有差距。今天早上，经县委常委会酝酿，考虑到你在乡镇干过多年，又在组织部门工作过，政治思想和大局意识强，基层工作经验丰富，决定由你去任攻坚队长。”
　　杨雪梅看了看丈夫手里抱着的还没断奶的女儿，脸上掠过一丝无奈。手机里继续传来书记的声音：“雪梅啊，脱贫攻坚已经到了攻坚拔寨的关键时刻，我们绝不能让一个贫困老乡掉队！特别是你，作为党的领导干部，又是知青后代，绝对不能有畏难情绪啊。”
　　杨雪梅沉思片刻，然后斩钉截铁：“书记，你放心，我绝对服从安排！”
　　“临江村，嘿，还真是缘分呢，婆婆刚才不是说当年他们是在临江村插队吗？那肯定对那里的情况很是熟悉呀，不妨先了解了解情况。”杨雪梅在想。
　　“妈妈，你们当年当知青，是干些什么呢？那时候那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啊？”
　　“我们当年插队的临江村，是在乌江边上，那地方啊，太穷了。”谈起临江村当年的情况，婆婆显得很有感情，打开了话匣子——
　　“那地方贫穷，首先是缺水。一条乌江穿越全乡，切割太深，乌江两边居住的村寨严重缺水，人们常常为了排队守候村头那非常有限的井水而大打出手，最后不得不挑着水桶到乌江河取水，来回两个小时啊，滴水贵如油啊……”
　　“那时候，路也不通，没有客车，只有一条通到望牌的泥土路，偶尔有拖拉机行驶。我们去报到，背起背包从傩城出发，一直连拖拉机都没有遇上，整整走了一天，脚板都起了水泡。你老爸心疼我，说要背着我走，我怕其他知青笑话，硬是不让。”婆婆一边回忆，一边含情脉脉看了看一旁的老伴。
　　“满山的棬子树和油桐树，油桐开花时节，满山一片煞白，加上满山的山青子也开花，还有那白里透红的荞花，也很有情趣呢。到了秋天，人们把桐子采回来，榨出桐油，用棉花扭成灯芯，用来照明，那亮光，忽闪忽闪，忽明忽暗。”公公也来了兴致，谈起了当年插队的感受。“最主要的是那地方土地太少，到处都是乱石坡坡，土层太薄，怎么种也种不出庄稼来。那时候，大家雄心勃勃，发展过蚕桑，种过构树、杜仲和烤烟，大多都收入抵不过成本。最后人们发现地下有煤矿，就凿煤窑挖煤，无休无止地开采煤矿，破坏了生态，越挖越穷啊……”
　　“还有更让人揪心的是，那地方的老乡，由于信息闭塞，思想相对较为落后，法纪观念淡薄，多数人多子多福的理念根深蒂固，对着计划生育国策对着干，生育子女七个八个甚至有十来个。据说不知是哪一年，为执行计划生育政策，还出现过群殴事件，当时还打死了人……”
　　夜渐渐深了，杨雪梅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索性坐起来，翻看手机百度：临江村，位于傩城北部，距县城35千米，常年缺水，人均耕地面积不足半亩，贫困发生率51.69％，是傩城县唯一的一个省级极贫乡的深度贫困村。
　　一夜无眠。随着户外逐渐密集起来的车流声，天渐渐亮开了。杨雪梅悄悄起床，望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孩子，看了一眼和自己一样没有睡意的丈夫，准备出发。
　　院子里，公公婆婆根据雪梅平时的嗜好，早早准备了一些干粮，正在等雪梅出门开车，以便装进车子后备厢。
　　雪梅心里再一次难舍，上前紧紧抱住七十多岁的婆婆，说：“妈，孩子还小，你要多费心了。等脱贫攻坚结束了，我一定来带你和爹去北京看天安门，完成你们多年的心愿。”
　　“哎，一晃啊，几十年就过去了，早就想去北京看看毛主席他老人家了。去吧！去吧！去把我们当年未竟的事业干好，我们都支持你！”
　　“全县那么多干部，咋就偏偏就派你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去驻村呢？”丈夫在一旁嘀嘀咕咕唠叨。平时很要强的雪梅，居然流下了不争气的眼泪，她立即转过身，钻进了越野车。
　　
　　2
　　傩城县发改局和杨雪梅一起去临江村驻村的还有一名年轻的干部田芸。田芸早早就来等杨雪梅，看到雪梅一家人离别的场景，心里有些酸，就没有打扰他们，而是先偷偷地钻进车子等。看到杨雪梅上车，田芸急忙打着招呼：“杨副局长，我们现在就直接去临江村吗？”
　　“呵呵，小田已经到了哈。驻村文件组织部要派人送到乡里，我们就直接去临江村吧。脱贫攻坚，大家都很忙，书记乡长都是县里下派的县级领导，人家有好多事情需要处理，我们就不去乡里打扰人家了。”
　　越野车驶过深溪弯盘旋公路，又经过了好多个山路十八弯，从这边山顶盘旋直下，转得人肠肝肚肺全身不自在。摇摇晃晃下到山脚，经过一座不知是哪个年代修建的拱形石桥，再顺坡而上，再盘旋，再一次牵肠挂肚，才到了另一边的山岭上。
　　不知是心情还是肠胃的作用，杨雪梅脸色一阵阵难看。田芸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看了看，安慰地说：“杨副局长，你放宽心，临江村就是再老火，有你出马，绝对会如期脱贫的；再说，不是还有我们这些攻坚队员吗？”
　　“小田，首先纠正你一个错误，以后不要喊我‘局长’了，我们是去驻村，我是临江村的攻坚队长，请叫我杨队长。”
　　“好，好，这个好。杨队长。”
　　“还有，关于临江村的脱贫，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听说，到现在，水、电、路都还没通。”
　　“啊？那不是还停留在‘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吃水基本靠守’的年代啊？”
　　“是的，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所以我们要拿出超常的勇气、超常的办法、超常的驻村纪律，打赢临江村这场脱贫攻坚战，绝对不能是嘴上功夫。”
　　
　　3
　　田芸不语，车子继续前行。在苦竹岭下一直盘旋而上，水泥公路到了尽头，车子驶入坑坑洼洼的泥路。田芸继续往前开，不料车轮陷入泥坑，轮子空转，怎么使劲也爬不起来。两人不得不停下车子，打开手机导航查看位置，可是手机网络总是旋着圈，打不开；只好打电话，电话也打不出去，很焦急，也很无奈。
　　车子前面不远处，稀稀拉拉的灌木丛旁边，几个村民每人扛着一捆柴。男人把柴顺着道路扛在肩上，女人把捆着的柴竖起来，上下捆一圈，拴上两条绳子作为背带，把柴背在背上，急急忙忙往家赶。
　　“老乡，请帮一下忙，好吗？”杨雪梅急忙对着老乡大声喊。
　　人们瞟眼看了看，没有理睬，只顾走自己的路。
　　正在这时候，田大权开着一辆三轮农用车过来。车上，曹懵坐在驾驶副驾坐凳上，嘟囔着嘴巴，满心不高兴，看样子，可能是大清早偷鸡不成，心里一直怄火；后面货斗里，有几个包着汗帕的村民。田大权一脚刹车，气呼呼地说：“是谁挡了我的路，把车挡在马路中间，有这种停车吗？”
　　杨雪梅急忙迎上去求助：“大叔，我不是故意停在中间，是车轮陷进泥坑，开不动了。你们能不能帮帮忙，帮我把车子推一下。”
　　田大权下了车，感到好奇，心里在想：嘿，哪里来的女人，好像是城里人呢？他问：“这位妹子，长得这样漂亮，你走哪里去？车子陷得太深，我们怕是弄不起来哦。”
　　“我是县里派到临江村的攻坚队长，今天去上班，不知道还有多远。”杨雪梅赶忙回答，并且把自己的身份一并亮了出来。
　　田大权心里一咕噜转。刚才看到这么漂亮的美女，还想调侃几句，没想到竟是县里派来的攻坚队长，急忙调整心态，上前讨好：“你就是队长啊，那你还真遇对人了，我是临江村的村主任田大权，想去乡里买点东西。这段时间啊，攻坚队长也没得，村里缺了领头人，村民扯皮的扯皮，打架的打架，上访的上访，大事小事都落到我一个人肩上，可把我累坏了。队长，你来了就好！”说着转身对着背柴的人吆喝，“背柴的老乡，大家快来帮帮忙！你看你们，杨队长来了都不快来帮忙，你们怕要飞天！”
　　曹懵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非常不谦虚地向山上又喊了一句：“大家听到没？五爷喊你们过来帮忙！”
　　杨雪梅听到曹懵称田大权为“五爷”，脸上先是闪过一丝不解，但是没多问，也许就是家里有五个大爷他排第五呗。然后非常感激，连声说：“太谢谢了！田主任。”
　　在田大权的指挥下，村民们放下背着的柴，七前八后，懒懒散散，非常不情愿地走过来；撒了一些石砂和干土到车轮下，田芸重新上车，大家“一二三”一起用力，把车子推了起来。
　　杨雪梅向大家挥着手：“谢谢大家了！谢谢大家啦！”
　　人们逐渐离去，田大权转身对曹懵说：“你去街上帮我把那些东西买回来，顺便看一下那个水泥铺子有货没得。我就陪队长回村了，她不熟悉路。”说完转身又对杨雪梅说，“队长，前面还有一段路，你初来乍到，路况不熟悉，我就不去乡里了，给你们带路。”
　　杨雪梅甚是感激，田大权钻进了杨雪梅的车。
　　一路颠簸，道路坑坑洼洼，路边荒草灌木丛生，偶尔随着“哞哞”的牛叫声，飞起一只被惊吓的山鸡，“噗”的一声已经从这边的荒草丛中飞到了另一边的灌木林里。
　　“田主任，临江村到底怎么样啊？”车子赶路的空闲，杨雪梅向田大权了解着村里的情况。
　　“还能怎么样啊？祖祖辈辈都穷。曾经挖煤，破坏了生态，后来不准挖了，人些都‘杀广’了，土地也没得。你看吧，在家的无事做，天天去砍柴，本身就是石旮旯，长不出树来，再加上这样一砍，山都砍光了。土地也没得，有几块零星的土地，一年不是天干就是水涝，也种不出哪样庄稼……哎，脱贫，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