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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96

作品名称:七月流火      作者:雷耀常      发布时间:2021-12-09 08:35:33      字数:6071

  95、
  阎三三案件,让生活在幸福平安中的阿依人忽然紧张起来,联想到几年前谢宜萱的车祸,似乎有一只巨大的长毛黑手把阿依人的性命紧紧攥着。人被毒死,尸体被强奸,竟然无法破案,省、县公安机关专家赶来,警犬也牵来,仍然没有一点破案线索。相关接触人员,都有不在场的人证;镇上的流动人口成千上万,有的早上来下午走,有的下来晚上走,没留下任何个人信息,哪去找寻找戴草帽的火疤眼干巴郎男人呢?同时,牛犇也有不是作案人的证据,因为阎三三大致晚上10点左右死亡,牛犇晚上12点以后才被人叫走,即使强奸也是一具死尸,何况他的裤子都没有脱下来呀。所以,牛犇被取保候审,整天游荡在阿依水边,凄厉呼喊:“媳妇,回来吧!媳妇,回来哟!”
  “牛犇牛傻儿疯了。”这是男人们见面说的第一句话,说话时满脸忧戚。
  “牛犇牛傻儿真会伪装,抱着女人睡觉还不知道脱裤子吗?”这是女人们见面说的第一句话,说话时节脸颊赤红。
  但是,阴柴木却沉默了,整天黑着一张猴子脸,饭也不吃,酒也不喝,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烟。阴灵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地问:“爹,病了吗?”
  阴柴木狠狠地抽着香烟,摇头不说话,
  阴灵雨抱着他干瘦的臂膀问:“那就是有心事了?”
  阴柴木依旧摇头:“不愿意回答。”
  阴灵雨闪一闪明媚的眸子问:“难道爹还在想念水莲依姐姐吗?我再去找她说说,说不一定就同意嫁给爹了。”
  阴柴木木然得连头都不愿意摇晃了,只顾抽烟。
  阴灵雨生气地夺下他嘴上的香烟说:“女儿早就说过,吃烟有害健康,爹一天到晚就知道抽烟,少抽点不行吗?”
  阴柴木又点上一支香烟干涩得没有一点水分地说:“我们父女应该谈谈。”
  阴灵雨惊讶问:“爹,我们父女还有什么需要谈谈吗?”
  阴柴木轻轻叹一口气说:“再不谈也许没有机会。”
  阴灵雨一把抓住他干瘦的臂膀着急地问:“难道阎三三是爹杀的吗?”
  阴柴木苦笑说:“爹会那样下作无知、法律盲点吗?杀人偿命、借债还钱,古之皆然呀。特别是现今高科技侦测手段,哪个杀人犯跑掉了?”
  阴灵雨转动着一双疑惑的眼睛问:“那么爹给女儿谈什么呢?谈工作?谈婚姻?谈欧阳九红?”
  阴柴木在沙发上仰着头自言自语地说:“原来一心一意想当镇长,现在当上了;一心一意想当书记,代理书记也当算上了。可是,我心里仍然空空荡荡,似乎心子肝子都没有。”
  阴灵雨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说:“爹,没有发烧呀。”
  阴柴木黑着脸说:“爹不会发烧,发烧也不得说胡话。”
  阴灵雨紧紧靠在他身边说:“爹,我们应该好好过日子。您地位已经有了,女儿女婿也有了,马上退休颐养天年,还烦恼什么呢?古人说‘四十不多欲,五十不多情’,您都快六十呀。”
  阴柴木冷笑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的事不多欲、不多情不行呀。”
  阴灵雨忽然羞红俊美的脸儿说:“我和欧阳九红结婚了,生两三个孩子,让您老人家带吧。到时候别埋怨我们把事情给您找多了,没时间休养呀。”
  阴柴木叹息说:“爹一生爱情上虚无缥缈、若有若无,官场上郁郁寡欢、进退无路,唯一成功的是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女儿。所以你得好好与九红生活下去,必须跟九红生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得离开他。”
  阴灵雨疑惑重重地问:“爹,今天怎么了,光说一些糊涂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阴柴木抓着女儿的手说:“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说不一定今晚睡下,明天就起不来了。”
  司机库是这样,金晓婵也是这样,睡下就一直没有醒来,似乎天堂成了他们永远的梦境和归宿。司机库抱着酒葫芦,靠着青龙山尼姑庵的围墙而死,听着妙韵大师吟吟佛音而死。金晓婵死得更加传奇,当天还开店卖白米泡粑,毛收入150元。她拉着聘请来的小姑娘、一个贫困户的孩子说话到深夜。小姑娘提醒姑奶奶:“深夜了,还说话吗?”
  金晓婵抓住她的双手说:“说呀,说一句少一句,说一回算一回。孩子全部不在身边,心里的话只得给你说。”
  小姑娘用祈求的口吻说:“明天我得上班,明天说吧。”
  金晓婵笑着一张松树皮老脸说:“不行呀,今晚得说完,明天就不能说了。不然烂在肚子、泥巴里,谁晓得呢?”
  小姑娘眨巴一双惊恐的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似乎姑奶奶在向她交代后事。所以她极力劝说:“姑奶奶,不要胡思乱想,把店铺关了,跟着儿女们享福去。”
  金晓婵摇头说:“一把年纪,躬腰驼背、耳聋眼花、咳咳吐吐,跟着他们麻烦呀。再说那些外国话,哩哩啦啦像雀儿叫唤,听不懂呀。吃个饭不用筷子,那叉子勺子能拈菜还是能喝汤呢?”
  小姑娘笑着说:“常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不愿意去外国,您不是有儿女、孙子在成都、南京、西安吗?”
  金晓婵笑笑说:“老话儿说得好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人是个怪物,越老越念旧物,越老越恋故土,越老越舍不得儿时伙伴,时常梦见欧阳尊丐、水小满、温立春、布帘子、谢心肝这些死人。现在我哪里也不去,守着几间泡粑店铺,生在这里,死也在这里。”
  小姑娘立马蒙住她的嘴巴说:“姑奶奶,怎么能随便说‘死’字呢?您看看,现在的生活这样美好,社会这样发达,为什么不想办法多活几年?死了一把烈火、一堆黄土,多让人恐惧和惋惜呀。”
  金晓婵很大度地说:“这就是土家和别人不一样,哭着来到人间,笑着走进黄泉。人总是要死的,没有不死的人。如果不死,活个千年万年,成了老妖怪、老乌龟,危害人类和社会吗?”
  小姑娘拦住她说:“姑奶奶,别天上一句‘死’,地上一句‘死’呀,让我背脊都像毛毛虫爬行。您还是早点上床睡觉吧,我也得回去。”
  金晓婵靠在她肩头说:“不要回去,陪我说话。我死了,这个店铺就是你的。”
  金晓婵靠在小姑娘的肩头上,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
  想起金晓婵姑奶奶的死,阴灵雨害怕地说:“爹,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女儿呀,说话总是没得颠颠蔸蔸、枝枝桠桠,让人十分不明白?”
  阴柴木抽着香烟说:“一个人,无论男人女人,还是大人孩子,心中都是有秘密的。有些秘密是可以告诉他人的,有些秘密只能烂在肚里,永远见不得天日。比如那些地下工作者,有的秘密永远无法解封。”
  阴灵雨瘪嘴说:“烂在肚里不让他人知道,还叫秘密吗?”
  阴柴木轻轻冷笑说:“考古学家一生做的就是破解历史秘密的事,让真相大白天下,让秘密不再秘密。”
  阴灵雨端正身子,十分陌生地看着枯瘦的阴柴木,不知道他沟壑密布的三角脸上,是人生秘密的隐藏,还是岁月痕迹的积淀?是党组织的保密托付,还是私利的故意掩盖?阴灵雨不敢想下去,只能规劝父亲说:“爹,自首吧。”
  阴柴木“呼啦”坐直身板惊奇地问:“我去自首什么?两袖清风,一身正气,想自首也没得机会呀。”
  阴灵雨疑惑地问:“您做这么多年镇长,主管几十上百亿建设项目;还代理党委书记,什么事情都是个人说了算,无人监督、躲避监督,难道一点腐败都没有吗?”
  阴柴木像陌生狗一样狺狺望着女儿好半天才说:“爹绝对没有,保证没有。不然,就对不起组织的培养和人民群众的信任,更对不起家人,特别是我心爱的女儿。”
  阴灵雨生气地问:“您一个月多少工资?一天两三包大中华香烟,抽得起吗?”
  阴柴木笑着说:“除开养老保险、医疗保险、住房公积金,我每月5100元工资,每天三包大中华香烟,花费不过5000元,还得剩下100元吃饭。”
  阴灵雨嘟着嘴巴说:“100元能吃几顿饭?”
  阴柴木心虚地一把揽过女儿的头说:“爹是镇长,在吃喝方面的确捡了一点便宜。如果有点私利,也是为了我家女儿呀。”
  阴灵雨倒在父亲怀里,忽然泪流满面地说:“女儿不需要爹的私利,只需要爹两袖清风、安度晚年。”
  阴柴木安慰说:“女儿千万放心,爹一定安度晚年、康养晚年,不会‘才拿退休证,又把监狱蹲’,划不算。”
  阴灵雨揭下阴柴木头上的假发套子说:“爹,让女儿尽一点孝心,给您洗洗头吧。”
  阴柴木笑着说:“头上三撮毛,一遍月亮光,有什么洗的呢?”
  父女正说着,甘民生的电话来了。
  
  96、
  甘民生在电话里询问:“建党100周年,我要交特别党费。”
  阴柴木坐直身板说:“甘老,建党100周年还早呀。”
  甘民生甜美地笑着说:“现今是元月,过了春节翻坎就到了。”
  阴柴木回答说:“我们正在筹备这件事情,用各种方式纪念建党100周年。一个14亿人民的政党,风风雨雨走过100年,把一个极弱极贫、备受欺凌的国家,建设成有目共睹、人民幸福的世界强国,在中国历史和世界历史上,都是从来没有过的。您是党的同龄人,革命的老前辈,亲身见证了党的奋斗履历,更有发言权。”
  甘民生满脸洋溢着幸福感说:“我只是革命军前一个马前卒,没有为党和人民做出多大贡献,有些惭愧呀。”
  阴柴木身为镇党委代理书记,当然知道自己肩上的政治责任,必须始终把党的建设抓在手上,不得有半点马虎。所以阴柴木赞美说:“没有包括您在内的老一辈革命家、革命者的‘铁肩担道义’和‘我以我血荐轩辕’的毅勇,就没有共产党,也没有新中国,更没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
  甘民生忽然精神焕发地说:“在那样的苦难岁月里,只要是有良心和道德的人,都会站出振臂高呼、视死如归地救民于水火、救国于血河。李大钊、夏明翰、瞿秋白、张太雷、方志敏、向警予,用生命捍卫了党旗的光辉;段德昌、许继慎、董振堂、刘志丹、吴光浩、周逸群、卢德铭、韦拔群用鲜血让军旗更加红朗;小小的巴丘县,也为革命牺牲五六千人。他们牺牲了,我们还活着;他们长眠在漫漫长夜,我们看到了冉冉升起的太阳。所以,我们不是为自己活着,而是为牺牲的战友、同志活着,为党和人民不朽的事业活着。”
  甘民生晚年是不看战争片的,因为他常常想起身边倒下的那些战友,甚至一些不知道姓名的战友,有时为保住一个人的性命,或者一分绝密情报,或者坚守一个制高点,成班成排成连牺牲。阴柴木听了甘民生的话,似乎有些感动地说:“1949年底民政部门统计了一组数据,为了建立新中国,全国有名有姓的共产党员,牺牲370多万人,还不包括在土地革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牺牲的数以万计的民众。所以,老一辈人用鲜血和生命创建的共产党和这片美好江山,我们得好好珍惜和精心守护。”
  偎依在身边的阴灵雨,天生是一棵在泪水中泡大的青青苗子,一直噙着眼泪说:“爹,想起那些革命先烈,我们还有什么私利私欲呢?”
  甘民生在电话里继续说:“所以我得缴纳特别党费。”
  甘民生缴纳了多少特别党费,他自己都记不清楚。1998年长江大洪水、2002年全国非典、2008年汶川大地震、2011年建党90周年,他都缴纳了特别党费,少则一两千,多则三五万。1997年全省“普九”验收,镇上的小学没有教室、黑板、课桌,他把“文革”结束后刚刚补发的工资13万元,全部捐献出来。有这样一名长期缴纳特别党费的老革命、老党员,也是镇党委的光荣。所以阴柴木高兴地说:“到时候我通知您老人家。”
  甘民生探讨地问:“我想问问缴纳的方式。”
  阴柴木笑着说:“时间到了,您老把钱拿来就是,一张一张地数给组织委员。为了扩大影响,我们请新闻记者现场报道怎么样?”
  甘民生着急地说:“阴镇长理解错了,还是跟过去一样,不需要新闻报道。100万元现金,我怎么送到镇政府来?”
  阴柴木惊讶得几乎跳起来,连说话的语气都变成公鸭子:“您弄错没有,要缴纳100万元特别党费吗?”
  甘民生十分肯定说:“一岁一祝贺,一岁一万元,正好100万元。”
  阴柴木一张干瘦的屁股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万分激动,还是十分惭愧,狠狠抽了两口香烟说:“党组织感谢您呀。至于100万元缴纳方式,我们到时候具体商议好不?我们一定保证党费的安全,也一定保证把这笔巨款送到党中央。”
  甘民生扳拇指计算说:“我在计算缴纳时间,也在计算每月工资,到2021年6月,我积攒下来的工资还凑不齐100万元,只有93万元。所以呢,我想找儿女们借7万元,撞起100万元,献给党的100年华诞。‘十年难逢金满斗,百年难逢岁交春’,我们喜逢党的100年大庆,该是何等的福分呀。”
  阴灵雨梨花带雨地哭着说:“爹,人与人的差距为什么这样大呢?有的人贪得无厌、见钱眼开,有的人两袖清风、一生正气;有的人争权夺利、尔虞我诈,有的人默默无闻、胸怀四海;有的人私欲熏天、欲壑难填,有的人民生唯上、初心不改。”
  阴柴木在电话里说:“甘老,您别着急,我马上到您家来。”
  阴灵雨抬起一张尖尖下巴问:“爹,您去学习甘民生老爷爷吗?”
  阴柴木摇头说:“老爹一个俗人凡胎,如何学得了甘老革命?我想去看看他,100万元特别党费,对于基层党员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呀。”
  阴灵雨忽然闪动着一双大眼问:“甘老爷爷只做了几年穷书记,1979年改革开发后也没有复职,哪里积攒100万元呢?”
  阴柴木笑笑说:“像甘民生这样的老红军,全国凤毛麟角,成了国家级宝贝,级别都在省部级,工资、补贴、护理费每月三四万元,如果子孙不帮忙消费,个人怎么消费得完?”
  阴灵雨心里充满万分崇拜地说:“爹,我也跟您去看望甘老爷爷好吗?”
  阴柴木笑笑说:“也好,受红色传统教育,提升人生境界。只是你去了,不要把嘴巴拉得像弯钩,得尊重人家老革命呀。”
  阴灵雨买了一篮水果,跟着父亲来到甘民生家,房屋和陈设的简陋,让她大吃一惊:千疤万补的木板房,条石磨光的滴水天井,一张油漆脱落的杉木条桌,几把陈旧的靠背木椅,一只铁皮全部裸露、“农业学大寨”红字依稀的瓷缸,就是甘民生膝盖上撘盖保暖的军大衣,也疤上补疤、线中连线。她不得不上前几步噙着泪水叫一声:“爷爷。”
  甘民生视力很好,记忆很好,表述能力也很好。他拉着阴灵雨柔滑细嫩的手儿问:“阴老师来看我吗?”
  甘民生经常去学校进行革命传统教育,当然认得阴灵雨;各种文化活动、商贸活动,也经常出席,当然记得阴灵雨。阴灵雨抹着眼泪说:“祝爷爷健康快乐。”
  甘民生“呵呵”笑着说:“小姑娘哭了,学校受委屈吗?同事之间生点气、扯点皮,只要不影响大局、影响工作、影响学生教育,都是很正常的。年轻人,眼界要高远一点,胸怀要宽广一点,德行要端正一点。世界永远是年轻人的,事业也永远是年轻人的。”
  阴灵雨抹一把泪水说:“爷爷,我不是为自己哭,而是为您哭呀。您老人家一生功勋和光荣,却简朴得像个贫困户,连空调也舍不得安装,全家人冬天靠电炉子取暖,夏天靠芭蕉扇吹风。”
  甘民生更笑得像个孩子似地说:“这就是我们的初心,我们的使命。只要人民群众过上小康富裕日子,国家强盛强大,我们这些老红军、老党员就是顿顿野菜南瓜汤,也是最幸福、最温暖的人。”
  甘愿、甘心兄妹从里屋端来水果和茶水,阴灵雨紧紧靠在甘民生的轮椅边,闪动着满目泪花说:“爷爷,您太节约了。没有客人来,连水果也舍不得吃吗?”
  甘民生笑笑说:“对于我们这些爬过雪上、走过草地、蹲过地道的人来说,这已经是最奢侈的生活了。想当年,和欧阳穷生在一起的时候,能有一张兔子皮、一条牛皮带熬汤,就像过年一样。现在虽然过上了好日子,苦难的日子是永远不应该忘记的。”
  甘心接过话说:“列宁同志早就说过‘忘记过去就等于背叛,遗忘历史就意味着背叛是派生的。’习近平同志更是直截了当地说‘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否认罪责就意味着重犯。’过去是一本发黄的史典,应该经常拿出来翻一翻、晒一晒。”
  阴柴木喝着热气腾腾的茶水说:“我们今天的主题是甘老缴纳特别党费的事情,忆苦思甜的事情今后再说吧。”
  甘民生压一压膝盖上破旧军大衣说:“阴镇长,缴纳特别党费的事情,先得替我保密。不然事情未办,闹得满城风雨,影响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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