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78

　　77、
　　国庆节前夕，镇党委决定在2019年8月举办“金秋文化艺术节”，其中包括8月7日即农历七月初七的土家女儿相亲大会、8月17日的撘谷劳动大赛、8月27日土家精品小吃大赛、9月9日农民摆手舞大赛、9月16日“阿依美”摄影大赛、9月19日山地自行车负重大赛等等，算得上是给2021年6月的大型系列庆祝活动做彩排。这中间还穿插五星级文明户授牌、道德模范命名、温婉侬奖学金颁发、北大清华奖学金发放等活动。
　　自1977年恢复高考以来，阿依镇有13名同学考上北大清华，备受全镇人民关注，也是全镇人民经常挂在嘴边的得意之事，似乎考取的都是自家孩子。说起奖金，也是个羞愧的事，最开始1000元，接着5000元，然后1万元，现在2万元，只是体现政府教育兴镇、教育兴业、教育兴国的一个姿态，抵不到哈密瓜这些大老板一顿早茶、一双袜子、一盘海鲜。当然，哈密瓜这回是“磨子上的猫儿，想转了”，自告奋勇拿出10万元，奖励被北大、清华录取的两名考生。
　　这里不说不看声势浩大的摆手舞大赛，也不说不看热闹炙天的搭谷子比赛，村、社区加上实力强劲的镇直部门，总计60支队伍参加比赛，热闹得阿依水似乎都要笑破碧润的胭脂脸蛋，青龙山似乎都要喊垮粗实的翠绿腰杆。我们还是来说说看看土家女儿相亲大会，因为那里美女多、帅哥多、老人多，孩子也很多，把阿依镇的廪君广场挤得满满荡荡、挨挨擦擦。
　　阿依镇土家女儿会历史很久远，久远到秦代初年。开先的时候，阿依岛上清一色流放光棍男人，过惯了宫廷奢靡的封建王族贵族生活，忽然被囚禁在河水汤汤的荒岛之上，忽然见到岛外美轮美奂的土家采茶姑娘，哪有脚肚子不钻筋、肚皮子不烧心、脑袋瓜子不动情的呢？哪里顾忌自己的有罪之身、劳改之体呢？于是十分无聊地跳起竹枝舞、十分燃烧地唱起“下里巴人”歌曲：
　　天上瓦蓝无丝云
　　土家幺妹进茶林
　　十指尖尖犹穿梭
　　汗水滴滴洗花裙
　　阿哥心上扎花针
　　土家是个开放的民族，因为他们早先跟着廪君居住在洞穴、树枝、山麓，过着群体捕猎的原始共产主义生活，不分男女老少，没得姓氏名字，从落地开始就养成了呼唤、吆喝、吼叫的合力品格和生存性能，否则猎物逃脱，大家都得挨饿甚至饥饿死亡。所以，岛上的外来囚徒高唱煽情歌，岛外的土家采茶姑娘毫不示弱，大胆地和他们对起歌来：
　　土家红茶香又醇
　　熬在罐里等情人
　　早等晚等还不来
　　一等就是十八春
　　茶罐底下长青藤
　　土家早期的野茶，因天然生长在山坡上，也叫山茶，树高一丈二三、树冠三四丈有余，叶宽寸五六、叶长七八寸还多，挡风遮雨、清脆四季，除热驱寒、健胃强体。因熬制的茶水均为红色，又称红茶；还因瓦罐熬制，也称罐罐茶；冷却后浑厚如同浓黏米汤，所以别称冷后浑红茶。所以，阿依岛上的囚徒经常和土家采茶姑娘对起打情骂俏的情歌，开创歌为媒、歌订情、歌约会的先例。一些胆大强悍囚徒，或者贿赂看守军爷的囚徒，趁月黑风高之夜，悄悄泅渡河水，寻找心爱之人。日积月累、天长地久，风气蔚然，不顾流放严厉法度，扰乱地方治安秩序，秦朝廷只好律令“七月七女女会”群体相亲、群体寻情、群体解决生理问题。从此，农历七月初七，渐渐演变成男女青年的相逢大会，田野、树林、水边、亭阁、草垛，都有青年男女歌唱，或对唱或群唱或轮唱，或自述或盘问或对答，一直延续到今日。
　　只是今日的女儿会有所不同，加入了很多新潮文化元素和时代基因，再不是无组织无统领漫山遍野自由对歌的原始形态，而是有青春靓丽的男女主持人，有整套舞台文艺节目演出，有金银铜铁锡“五花”情歌大赛，有罐罐茶水、醪糟汤圆、肉馅包面、根粑凉粉、蒸肉格格、石磨豆花、糯米粑粑、高粱粑粑、苞谷粑粑等千百种土家精品小吃叫卖。当然，也给青年男女准备了上万间绿色帐篷房，作为他们幽会、谈情、私定终身的温馨场所。这之前，阴灵雨吊着欧阳九红的膀子说：“我也上台对歌，看看嗓子到底怎么样，还有不有大学时期的清甜亮丽。”
　　欧阳九红笑着问：“你是活动的总策划、艺术总监，得个金花、银花别人肯定不服气，就是得个铁花、锡花人家也得提出质疑呀。”
　　阴灵雨调皮地说：“那就只参赛，不评奖。”
　　欧阳九红刮着她的鼻子问：“有必要吗？想唱歌好说，镇上五大群众活动广场，任凭你夜夜歌唱、天天舞蹈。你唱你的歌，群众跳群众的舞，丰富百姓文化生活。即使百姓被你的歌声吓跑干净了，我依然是你的忠实观众和听众，坚持到你下台的最后一刻。说不一定，我还给你献上一束野外采摘的鲜花。”
　　阴灵雨瘪着嘴巴说：“现场清唱、临机组词，不跑主题、不开黄腔，考验的是智慧和应变，讲究的是音韵和辞藻，哪里是固定内容、固定格式、固定场所的死板唱法可以比拟的呢？那情感的爆发，那唱腔的变幻，那歌海的撞击，真正让人豪气冲天和人生自满。”
　　按照比赛规则，主擂演唱不管什么声调、什么歌词，打擂必须接词接调演唱，如果接不上或者迟疑，就得下台来成为输家。欧阳九红笑着说：“我们已经谈婚论嫁，你的身份也得跟着变化，不得任性，也不得随意。”
　　阴灵雨偎依在他身边说：“我们早有约定，2021年建党100周年的时候结婚，难道你忘记了？”
　　欧阳九红连声说：“没有忘记，你我能给党操办100周年喜庆是最光荣、最幸福的事情，也是一生不得再遇的绝版美事。到了2121年或者2221年，建党200周年300周年的时候，你我跟老祖宗一样，均成了为党奋斗过的古人先人，做不了什么事，帮不了什么忙，喊不了什么口号。所以，我们一定要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珍惜为党和人民工作的机会，把今年的文化艺术节目组织好，给2021年建党100周年系列庆典活动积累一些经验，打下一些基础。”
　　阴灵雨撒娇说：“我不得去女儿会上打擂唱情歌，你说那些道理我晓得。过去嫁个干部沾许多光，换个岗位、请个休假、买个东西、坐个车船，都会受到组织和他人照顾。可是现今，话不敢乱说，气不敢乱撒，事不敢马虎，就是喊人家吃个饭，也不敢大操大办，还要签订《家属廉政责任书》，把人套得死卡卡的，动都不敢动。”
　　欧阳九红满意地笑着说：“这是组织对干部的关怀和爱护，也是对干部家属家人的关怀和爱护，不犯错误、清白做人，消除特权、平等待人，免除私欲、健康寿人。”
　　阴灵雨瘪着嘴巴说：“什么事情到你跟前，做与不做、行与不行，总是有理，也没得人说得赢你。那你说说，我不能上台唱歌，你为什么要参加摄影大赛呢？”
　　为了扩大阿依镇对外宣传，扩大外在影响，吸引外来客人商贾，中国摄影报社、省摄影家协会、县委宣传部、阿依镇党委联合举办了以阿依镇为宣传对象、阿依美为主题的全国摄影大赛。时间历时一年，国家级摄影家、省级摄影家以及其他摄影爱好者近千人踏进阿依热土，进行摄影创作，贡献出田园劳动、工程建设、民俗生活、自然风光等各类作品万余幅，其中欧阳九红10幅，到时全部悬挂在阿依水两岸人行道上。欧阳九红笑着说：“完全不一样，我的作品同样不参评，只是凑个节日热闹。人家如果不喜欢，可以调头就走，或者一笑了之。但是，上台演唱就不一样，唱得再差再不受欢迎，也得咬着牙巴坚持下去，因为你霸占了唯一的舞台。”
　　阴灵雨用鼻音狠狠地“哼”一声，表示强烈不满和无边幸福。
　　欧阳九红轻轻地捏捏她骨感的臂膀问：“总策划、艺术总监，再仔细回想一遍，还有哪些细节需要完善，哪些程序需要梳理，绝不能出现技术上的错误呀。”
　　阴灵雨用头在他怀里狠狠一拱说：“有李谷二老师帮忙，不得出错。”
　　
　　78、
　　阿依镇的文化艺术节盛况空前，身临其境才有感受，人类的任何语言是无法描述的。来参加文化艺术节特别是土家女儿会的，有大学生、公务员、企事业人员、城市青年、农村青年，就是青龙庵100多名尼姑名义上是参加文艺展演，传播佛教文化，暗地里也趖进绿色棚子，找心仪的男子幽会叙情。团县委为了支持阿依镇的工作和解决当代大龄青年婚姻难问题，还组织机关、企事业单位1000名男女青年捧场，有的恋爱臻熟，重温初心；有的恋爱正启，加柴添薪；有的恋爱徘徊，固榫铆钉；有的恋爱无着，猎捕心星；有的年纪尚小，学习取经。为了推动女儿会男女青年的恋爱步履，表明党委、政府重视青年工作决心，经欧阳九红批准，阎三三作为未婚女青年代表也登台唱开逗情歌：
　　竹叶青青竹叶长
　　竹叶吹歌等情郎
　　不要人才白富美
　　只要勤劳心善良
　　十里八乡来夸奖
　　逗情歌，也叫引情歌、勾情歌，最先启唱，多为提问、辨白、自述内容；接嘴唱的叫追情歌、答情歌、扭情歌，多为回答、表白、坦心内容。当然也有个别回绝、嘲讽内容，多为看不上对方才智、相貌、品行等等。阎三三的歌声还没落幕，一个瘦高的眼镜竟然从人群中跳上舞台唱答起来：
　　打早起来扑进房
　　半夜点灯路也长
　　一把尖刀来回划
　　缝补千针救死伤
　　我是你的心上郎
　　温糊咀、水鸭掌、牛灿皮坐在太阳伞下的桌子旁，一边抽烟喝罐罐茶，一边听歌看演戏。温糊咀皱着鼻子说：“一个拿手术刀的医生，身边女护士成串串、起绺绺，难道还看上了阎镇长吗？”
　　阴柴木挤过来说：“完全有可能，‘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姻缘本是前生定，今生想改也不能。说不一定阎三三就是为那眼镜医生唱的，眼镜医生也是为阎三三而来的。”
　　牛灿皮讥笑说：“这样一来，就是‘眼睛对眼睛，隔着玻璃看；要想亲个嘴，相距三尺远’，真世间稀奇呀。”
　　水鸭掌倒一杯茶笑眯眯地说：“别人怎样亲嘴，与你我无关。镇长，坐下喝罐罐茶，冷后浑就是解渴呀。”
　　阴柴木接过茶杯说：“这红茶就是好东西，一口吞下去，立刻五腹六脏通畅、背心臂膀清凉。习近平主席在武汉东湖会见印度总理莫迪，喝的红茶就是我们青龙山的。”
　　水鸭掌瞪大眼睛说：“原来青龙山的功夫红茶，还有这样的光荣历史吗？阿依镇政府应该大力宣扬，让红茶文化深入人们的生活。”
　　温糊咀接过话说：“红茶的光荣历史多呀。红军时代，受伤人员的伤口就得用红茶水洗涤。洗后上药，几天痊愈。”
　　温糊咀品饮罐罐茶鄙视说：“花无语跟我家嬢嬢一样，猪脑壳一个、牛脑壳两角，全部喝了欧阳九红的迷魂汤。这样大的场面，无偿提供茶水，要多大开支呢？”
　　阴柴木笑着说：“你们只有寸长眼光、拇指胸怀、扣眼算计，从来舍不得孩子，也从来套不回野狼，他这叫‘小钱买大市，借力传远名。’整个活动下来，最多耗费300斤茶叶，青龙山的泉水分钱不要，让你敞开肚皮喝。然而结果呢，他的茶叶订单就是千吨万吨，多大的利益回报？不仅如此，政府感激他，客商亲和他，百姓赞美他，一切归利他。”
　　牛灿皮望着舞台上唱歌的女尼鼓噪说：“阴镇长，莫上政治课，莫谈生意经。尼姑姿色诱人，我们把歌尾子抢过来，逗耍一盘。”
　　阴柴木望着水鸭掌说：“人家不稀罕，就是把歌对上了，花儿一样的姑娘，能嫁给你做媳妇吗？再说呢，我们都是在党的人，不像平民百姓、自由之身，想对歌就对歌，想亲嘴就亲嘴。阎三三上台对歌，是组织安排的，不然也不敢呀。”
　　说话听音，敲鼓听声。大家知道，阴柴木的话含沙射影水莲依，提醒水鸭掌。早先时候，欧阳九红和阴灵雨反复商议说：“做媒的事情，不是男人干的，还是你去说吧。”
　　阴灵雨虽然答应给父亲说媒：“但是面对姐妹一样友好的水莲依却为难了，几次话到嘴边都无法开口。所以她说，我一个待嫁姑娘，真没有脸面去给自己找娘呀。再说，水莲依30多岁，看起来比我还年轻，喊娘怎么喊得出口呢？”
　　欧阳九红笑着说：“不是常说在爱情婚姻面前，年龄不是问题、辈分不是障碍，只有感情和金钱最为重要吗？”
　　阴灵雨一身粉红衣衫，如同怒放的杜鹃花。她在即将完工的阿依水堤上款款漫步说：“从孝顺的角度来说，我应该前去帮忙说媒，让父亲有个幸福晚年。但是，我实在开不了口，不像我上音乐课或者舞台演出，走上讲台或舞台，拉开风琴或手持话筒，就进入美妙的音乐殿堂，面对的是海潮一般激荡的音乐知音，让你不得不唱、不得不卖力唱，甚至不得不在辉煌的音乐声中义勇涅槃。”
　　欧阳九红趁着夜色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说：“亲爱的，无论是从干亲家的情感角度，还是从镇党委书记的政治角度，我都是不便于出面做媒人的呀。”
　　阴灵雨是知道的，水莲依曾经狂热地追求过欧阳九红，因为欧阳九红不答应，才相认干亲家。现今，能让他们过分地亲密接触、喋喋畅谈吗？一个正热恋的女人、一个有责任心的女人，是不会撒开绳索让男人这架风筝无边无际野飞的。所以阴灵雨含情脉脉地说：“我只有试试，如果说不成功，你不要责怪我。”
　　欧阳九红捧着她热浪滚滚的脸蛋说：“夫唱妻随、替夫解危，是女人的本分。只要你认真做了，无论成与不成，半成还是全成，自己心里也就坦然。”
　　阴灵雨抽出时间又上门找到水莲依，喝了两三碗水豆花，胀得眼珠子要滚下来，厕所上了两三趟，还是无法开口说媒。倒是水莲依看出端倪，拖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问：“靓女，三番五次跑来喝闷气豆花，失恋了？”
　　生活用语，往往是一个时代的标志。1949年之前，老爷、太太、少爷、小姐，经常挂在人们嘴边，显出主人家的经济富贵和社会高贵；1979年之前，“同志”包揽一切、畅通一路，显出共产党领导新社会的高度政治平等，就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农民，也时常被人们称为“同志”；2000年之前，老板、老总、老大、老赖这些生活新语又出现，显示人们对经济富贵的莫大追求和殷切向往。2010年前，帅哥、美女代替社会一切人类，80岁的男人叫老帅哥，90岁的女人叫资深美女，刚刚出身的婴儿叫嫩帅哥、嫩美女，显示人们在解决温饱、脱贫致富之后，对生活美、容颜美、人性美的强烈追逐和心灵渴盼。现而今，小弟弟、靓女又出现，显示人们追求青春年少、幻想长生不老的生命理念。阴灵雨低着羞红的脸儿说：“没有。”
　　水莲依敲着桌子说：“不要欺骗我，我是过来人，吃的盐比你吃的糖多，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欧阳九红欺负你了？”
　　阴灵雨眨巴着一双大眼很自信地说：“他不会欺负我。”
　　水莲依一身白底墨黑荷花图案无袖长裙，一双雪白臂膀摇曳着瓷亮的光芒。虽然修葺规矩的店铺食客穿梭，服务人员呼喊不断，她仍旧稳稳地坐着问：“在这个镇上，我那干亲家欧阳九红不欺负你，谁还敢欺负你？”
　　阴灵雨祁望半天才说：“我爹失恋了。”
　　水莲依“哈哈”大笑说：“阴柴木失恋了？阴谋诡计一生的阴柴木，也会失恋吗？”
　　阴灵雨咬着红艳的嘴唇说：“真的。”
　　水莲依忽然不说话了，豌豆一样的泪珠簌簌滴落下来，全部“啪啪”地砸在杉木桌上，积淀成一个宽宽的水凼，像一张无边无际的爱情海洋。水莲依双手支撑着丰美的头颅，内心万分怯弱和孤苦，不敢打望面前的阴灵雨，也不敢打望吃水豆花的顾客，只敢一直打望着木窗上的喜鹊窗花。
　　阴灵雨趁热打铁地说：“你知道我爹为谁失恋吗？”
　　水莲依木然地摇头，似乎不想知道，也许本来就知道，只是心里不想说。
　　阴灵雨轻轻地弹弹拇指说：“你呀。”
　　水莲依不摇头也不点头，长久的沉默之后，深深的叹息一声说：“有缘无分、有情无归呀。”
　　阴灵雨坦诚地说：“如果你们牵手走到一起，是很幸福的，即使我爹大你二三十岁，对于女人来说，更应该感到温暖和安全。”
　　水莲依冷笑说：“现在想来，原来对你爹抱着的人生幻想，就是一个天大错误。谁嫁他谁倒霉，谁交他谁害怕，即使今天不倒霉，明天也得倒霉。我就不明白，都是共产党员、镇上干部，为什么不学习欧阳九红？光明正大、两袖清风，规矩做人、本分做事。”
　　阴灵雨醋意满满地说：“你就是忘不了欧阳九红呀。”
　　水莲依无奈地苦笑说：“任何女人遇见欧阳九红，都会终身不忘、时常想念，恨不得嫁给他，一辈子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