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成人高考

　　粒淑，本来就敏感，再加上母亲劈头盖脸的数落，从临县回来之后，变得更加沉默了。在这个无声无言的世界里，粒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闷和自卑。这种状态，让章老师很担心，粒淑是自己唯一得意的学生，聪明上进，很有学计算机的潜力。
　　“粒淑，马上就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下课后，章老师叫住粒淑问。
　　“回家教书吧，好像也没有其他出路！”
　　“粒淑，你就没有想过要留校吗？”章老师示意要粒淑坐下。
　　“章老师，这个我从来没有想过，听同学们说只有学生会的同学，才有机会留校。”粒淑问道。
　　“粒淑，给你说个好消息，咱们学校教微机的老师太少，校长申请了两个留校名额。你要是想参加选拔考试的话，我可以推荐你。”
　　“章老师，我能行吗？”粒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师还能看错人？不过，从今天开始你的训练量要增加，当然了，前提是你想参加考试。”章老师说完，静静地等待粒淑的回答。
　　章老师是自己最尊敬的老师，在章老师的微机课上，粒淑从来都是学得最投入，最快的学生。但即便这样，也从来没有萌生过留校的想法。今天，经章老师这么一说，当下就动了心思。
　　“章老师，只要您说我行，我一定努力试试。”
　　“好，不过，时间很紧，选拔考试定在两周以后。这台微机上我给你留的有训练作业，如果碰到什么问题，自己仔细琢磨，实在不懂，下节课来教你。再强调一遍，时间上，你可一定要抓紧！”
　　章老师说完，起身离开了微机室。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粒淑一人。噼里啪啦的打字声，清脆悦耳，驱散了连日来的苦闷，为粒叔带来了一个对未来满怀期望好好生活的新生活。
　　华阳再也不敢来找粒淑，他又回到了以前的自己，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用他在朋友面前耍帅的话说：“粒淑，没什么难度，我都已经追到手了。下一个目标嘛，正在物色中。”
　　华阳的朋友便嘻嘻哈哈，起哄要华阳三日之内带女朋友出去春游才算，否则，就是瞎吹！
　　“三天，太小看本帅了！起开，今天周五，记住了，晚七点，我们不见不散！让你们开开眼！”华阳用手把头发分成中分，然后酷酷地甩了一下头发。
　　朋友走后，华阳又来到微机室外，看着粒淑专注训练的姿态，内心充满了期待。好想让粒淑察觉到自己的到来，然后走出来跟自己打个招呼，哪怕只是个招呼！
　　可是粒淑那么专心，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在这儿？
　　华阳转身向寝室走去，准备好好洗个澡，然后痛痛快快地和那些狐朋狗友出去嗨一顿。对，“狐朋狗友”，我妈的专用词。对于这些朋友，我妈一向是不屑一顾。
　　“哎，华阳，你这是要去哪儿呀？失魂落魄的样子，怕是瞧见小倩了吧！”一个女孩儿拦住华阳，调笑着说。
　　近段时间《倩女幽魂》正在热播，很多同学都知道里面的女鬼小倩。华阳抬眼一看，是隔壁班的夏莉。
　　这个夏莉，学校的风云人物，做事泼辣大胆，加上家庭背景又好，有个在市委宣传部当副部长的老爸，更加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
　　夏莉五官非常精致小巧，皮肤白皙。今天她上身穿着白底蓝点的波点衬衫，衣领上有个大大的蓝色蝴蝶结，下摆扎进一条浅蓝色的牛仔短裙里，头发高高地扎个马尾，整个装扮相当时髦亮眼。
　　“怎么以前老觉得你长得不怎么样，没想到现在才发现你还是个大美女！”
　　华阳才不管夏莉高兴不高兴，就脱口而出。
　　“本姑娘今天高兴，不跟你计较。实话跟你说吧，跟踪你老半天了，就为了跟你说句话！”夏莉走上来，把胳膊搭在华阳肩上。
　　“华阳，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呀！那个粒淑清高的跟个山野居士一样，哪有什么咱们凡人的七情六欲？长得那么好看不也白搭了吗？”
　　看着夏莉这个架势，华阳往后退了一步说，
　　“夏莉，打住，从今儿起，我华阳还是我华阳，别跟我再扯别的！”
　　“你说的，那男未婚，女未嫁，你敢跟我约会吗？”夏莉说完绕与趣味地盯着华阳。
　　“男生楼下等我一小时，能办到，我就带你去见我朋友，否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华阳说罢，逃也似地径直回了寝室。
　　打开淋浴器，任由洗澡水浇在身上，华阳感受到了内心巨大的煎熬。心仪的女孩儿对自己不理不睬，视而不见，另一个丝毫没有感觉的女孩儿，却要硬生生闯进自己的生活当中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华阳慢腾腾地擦洗身体，穿衣。
　　刚出澡堂，就听见窗外有一群人在喊，
　　“华阳，华阳快出来！华阳，还剩十分钟！”
　　听到这儿，华阳着实吃了一惊。
　　连忙推开窗子向下看，只见夏莉指挥了一群男生在朝着华阳这边喊。
　　“要干什么？”华阳恼了。
　　夏莉这就是明着在宣誓主权，要全校同学都知道华阳是她的。喜欢华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以前华阳有粒淑，现在这样正和夏莉的心意。
　　“赶紧撤了！别再丢人了？”华阳一下来，便把其他男生都撵走了。
　　看来今天只能带她出去见朋友了，本来想让她知难而退，谁知道，她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招数，这样的女孩儿以后咱还是少沾为妙！
　　看到华阳的囧样儿，夏莉嘻嘻笑了起来，
　　“哎，我可从没见过你这样，今天算是被我治住了！”夏莉一副得胜者的姿态。
　　当晚，华阳带夏莉去见了他的朋友，赢了赌，没头没脑地玩到很晚。华阳不知道，在他转身和夏莉并肩往校外走的时候，粒淑一个人远远地跟在她俩后面。本来不想的，可那是粒淑回女生寝室的必经之路。
　　紧张地选拔赛之后，粒淑准备好好放松一下。加上时令已逼近初夏，不冷不热，正是粒淑最喜欢的天气。不知不觉间，已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三年，粒淑回想起好像自己从来没有仔细地阅读过这个城市一样。
　　道路变得更加宽敞平坦，原来的老城区已经少有人住，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把家安在新区的高楼里。粒淑所在的学校在老城区和新城区交界处，所以多么幸运，粒淑既能感受到老城区深厚的历史底蕴，又可以亲身见证新城区的快速发展。新老城区的交汇，正是我们国家迅猛发展时代变迁的一个缩影。
　　“粒淑，我很遗憾！”章老师说，
　　“这次留校的名额，你没有争取到！”
　　粒淑怔了一下，
　　“章老师，是不是我没有考好？”
　　“也不是这个原因，有另外一个女生，她是本地人。她叫夏莉！”
　　“为什么，她又没有参加考试，参赛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粒淑着急地喊了起来！
　　“粒淑，这些社会上的事，你还是以后再知道吧！让自己在学校的这片净土上，多留存一些美好的记忆！”
　　“章老师，我不服！”
　　粒淑想要得到老师的帮助和维护。可是，章老师冲粒淑摆了摆手，
　　“粒淑，就这样吧！”
　　说完，章老师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章老师渐渐远去的背影，粒淑瘫坐在凳子上。没想到，自己努力参赛，还不如人家一个莫名其妙，连考试也不用参加的女孩儿，就因为她是本地人？无助地懊恼，沮丧，顷刻间涌上了粒淑的心头，她感觉到委屈极了。
　　“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粒淑不住地问道，可是这个问题谁又能回答呢？
　　“所有登封籍的同学去操场开会。”学校的大喇叭在大声广播着。
　　粒淑随着人流来到了操场，看到操场中间，一字排开几个桌子充当的临时主席台，上面铺了绿色的金丝绒布，台上搁了两个话筒，还有几个名片夹。
　　“同学们，今天咱们东顺县教委的领导，特意来到咱们学校，给咱们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领导讲话。”
　　“同学们，再过一个多月，你们就要学成毕业了。咱们东顺县近年来，一直比较缺乏英语老师，所以经咱们局党委研究决定，从你们这些毕业生中，选出一部分同学通过参加成人高招，选拔到我们路州师范学院参加带薪进修，学成后学历是大专。不过，我们已经和师院的领导，进行了协商，师院会在咱们县的教师进修学校设一个分校，由路州教育学院的老师亲自授课。”
　　“同学们，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只要大家再努把力，加把劲，考上路州教育学院，领着工资，还可以进修文凭，到时候成绩优异的同学，还可以留到县城！”
　　“今天给大家带来了成人高招的报名表，大家考虑一下，有意愿报名的，我们统一填报后，再由专人送到市考试中心。”
　　教育局的领导话音刚落，校长就带头鼓起掌来。
　　这是一件好事，的确！粒淑家乡教师的工资常年拖欠，各种补助几乎没有，很多人都不想回去。能留到县城多好呀！想到这里，粒淑便不再犹豫，走上前去要了一张报名表。
　　“粒淑，你来下！”夏莉来叫粒淑。
　　看到夏莉，粒淑内心不由得升起一股怨恨，就是这个女孩儿，不费吹灰之力抢走了自己的留校名额。
　　“粒淑，我要告诉你，占你名额我不是故意的，是我爸想要我留校，事先我根本不知道。还有华阳，是你们分手后，我们才在一起的！”夏莉拉住粒淑。
　　“算了，事情都已经成定局，再跟我说这个，有啥意思？”粒淑摆开夏莉，径直上教室走去。既然留校已然无望，好好准备参加成人高招，才是粒淑当下最紧要的事情，她可不想再跟与此无关的事情纠缠。什么留校，什么华阳，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