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未央宫宣帝托孤 金马门世尊杀贼

　　话说史丹半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之际，耳听得一阵敲门声。心以为是刘世尊有事相商，开门一看，眼前娇柔而立者，政君也。她手上抱着被褥道：“目下天气转寒，妾家又简陋。一时恐冻坏了钦差，父令我专程送上棉被，请大人御寒。”丹忙请入，收下被子。见她衣着少露，分明有意如此。顿时情魔一起，忘乎所以。一把抱住，压倒在榻，就要行事。政君笑曰：“大人可知妾有克夫相？”丹曰：“愿将性命换此良夜。”政君仍不许近身，复曰：“选秀名单可有妾乎？”丹心急迫，哪里听她啰嗦，顷刻间云收雨散。事后又把宫中选妃晋升秘诀告诉她，让她早做准备。
　　第二天，史丹正式选政君为家人子，减免王禁一年赋税。随从替政君换上宫装，由史丹、刘永带入宫去。宣帝以二人办事得力，封丹为驸马都尉，封永为未央卫尉。
　　话说自百名秀女选进宫来，几经淘汰，又或为奴为仆。剩下十数人由王皇后带到太子宫来，让太子挑选一位做太子妃。王皇后问曰：“何人合汝心意？”太子也无心观看，病恹恹随手一拂，旁边所立绛衣女即可。王皇后乃留下绛衣女，其余带走，同时上报宣帝。帝喜，命绛衣女作太子妃。
　　话说这绛衣女者非他人也，乃王政君也。秘受史丹之计，方得入权势之门。是夜流光婉转，星火幽明。政君温柔侍寝，太子初见佳人，立马把那苦闷心情一扫而散。裎衣裭带，步入阳台。被翻红浪，成就一夕欢乐。第二天早上，太子还在温柔乡眷恋。政君却呕吐不止，惊醒太子，忙问何故？政君秘告之曰：“妾有喜了！”太子大喜，忙告诉宣帝、王皇后。后诧之曰：“往昔太子姬妾甚多，三年五载不见有孕。今初幸绛衣女，一夜之间便为汉家添一皇室，何也？”因问及太子宫婢女：“可知绛衣女之姓名？”
　　婢女答：“乃魏郡元城县廷尉史二女王政君也！”帝虽病，亦笑曰：“真具旺夫相也！”后经数月，王政君将临产，宣帝令往甲馆画堂生产。而此处地方乃太子旧妾司马良娣休养之所，司马良娣纵然有千仇万恨，也不敢违背圣意，乖乖的把地方让了出来。失意落魄之人最是奸邪谄佞的最佳木偶，弘恭、石显二宦官果然找到了司马良娣，跟她说：“你与太子相识之日胜过王昭君，而恩宠却不如。王昭君进宫之日，是你失宠之时。王昭君怀孕之日，又是你退居之时。我看将来她成为皇后之日，也就是你司马良娣的死期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吓得她冷汗直流，忙问怎么办？二人道：“如今天子病危，诸皇子又是寻欢作乐之人。你若此时成全孝道，侍奉汤药，一切荣华富贵都必将失而复得。”司马良娣默然。
　　不久后宫便传遍了王政君诞生皇孙的消息，宣帝喜出望外，焚香告慰许皇后。然后诏见皇孙儿，王政君把孩子抱到宣帝病床前。宣帝接过小家伙笑的合不拢嘴，王皇后叫起名。帝乃起名为骜，字太孙。
　　仅仅三年之后，也就是黄龙元年十一月，公元前四十八年。宣帝病情加重，眼睛失明，四肢无力。急坏了王皇后，召了许多太医，配了许多药。吃了多日，总不见效。不仅如此，反而呕吐不止，连血都咳了出来。弘恭、石显二宦党趁虚而入，对皇后说：“陛下这定是为太子所操劳之故，太子应效仿民间父子之情，侍奉汤药，以尽孝道。”王皇后此时慌了神，也拿不出什么主意来，也只好听他安排了。
　　话说皇后派人到太子宫请太子，赶巧太子不在。只有太子妃王政君给孩子喂奶呢。见太子不在，急坏了那人。政君问何事急迫？非见太子不可？来人为了交差，只得将此事言明。政君听到宣帝病体沉苛，百药不进。为家为国，为长为孝，政君乃亲自下厨熬制枣粥，以为药膳之补。熬好后，赶巧司马良娣接过粥碗说是奉太子令为天子尽孝。
　　司马良娣自以为得计，正要进宫尽孝时。却被未央卫尉刘世尊所阻拦。司马良娣曰：“我奉太子命入宫侍奉天子，汝何敢阻拦？”世尊曰：“食物来之不明，岂可混入？”其怒曰：“是疑我乎？”世尊曰：“目下天子病危，恐有奸人趁机作乱。”正巧有宫女抱猫而过，世尊把粥喂猫，猫一命呜呼。世尊寒毛倒竖曰：“果不出君房所料。”原来是石显两头用计，暗做手脚。先让司马良娣进粥，但不知粥里有毒。后又秘告世尊，小心外来食物，恐毒害天子。投毒天子乃是重罪，要诛九族的，刘世尊虽有一片侠心，但宫里不比江湖，做事都按规矩，正不知背后有多少眼睛盯着。不得已将司马良娣打入暴室，听候发落。
　　是年十二月，宣帝病重，日甚一日，自知无力回天。乃下诏托孤，命乐陵候史高，太子太傅萧望之，少傅周堪进宫托孤。
　　萧望之字长倩，萧何七世孙。东海兰陵人，后迁杜陵。望之有傲骨，又有权利之心。初，大将军霍光秉政，长史丙吉荐儒生王仲翁与望之等数人，皆召见。因为以前有人谋杀霍光，所以但凡有想见霍光者，必须搜身检查。望之深以为耻，自引出阁曰：“不愿见。”吏牵持匈匈。光闻之，告吏勿持。望之既至前，说光曰：“将军以功德辅幼主，将以流大化，致于洽平，是以天下之士延颈企踵，争愿自效，以辅高明。今士见者皆先露索挟持，恐非周公相成王躬吐握之礼，致白屋之意。”于是光独不除用望之，而仲翁等皆补大将军史。三岁间，仲翁至光禄大夫、给事中，望之以射策甲科为郎，署小苑东门候。仲翁出入从仓头庐儿，下车趋门，传呼甚宠，顾谓望之曰：“不肯录录，反抱关为？”望之曰：“各从其志。”
　　周堪字少卿，齐人也。宣帝时，与韦玄成、萧望之、刘向等在未央宫石渠阁讲五经之异同，著有《五行论》。
　　宣帝命三人辅助太子刘奭，万不能重用外戚，权利落于宦官之手。言讫而崩，享年四十三岁。
　　话说太子刘奭即位，是为汉元帝。葬先皇于杜陵，尊王皇后为皇太后，封王政君为皇后。封王政君之父王禁为阳平候，并让苟宾将王禁之妻李氏交还，并封苟宾之子苟参为水衡都尉。封太傅萧望之为前将军光禄勋，领尚书事。封少傅周堪为光禄大夫，封刘向为宗正卿。赐封诸侯王，大赦天下。
　　元帝之所以立政君为皇后，因其有子也。心实爱司马良娣，听说她以谋逆罪入狱，便要赦免其罪过。萧望之上奏道：“陛下初登帝位，当明察秋毫，分清正邪。司马良娣若有罪，则不可赦。若无罪，谈何赦免？”周堪、刘向附议。元帝命中书令弘恭、仆射石显彻查此事。萧望之又奏道：“先皇临终前曾言明，宦官不可干政。先皇刚刚仙逝，陛下就亲近刑余之人，何以秉承旧制，以旺汉家？”乐陵候史高不想让萧望之大权独揽，随即倒向弘恭、石显。进言道：“自古臣刚主弱，君慈子忍。行动以名束之，一旦大权在握，便开始收买人心，以正威望。不如宦官无家室，无后代，无朋友。一心一意侍奉朝廷，生不求霍达，死不求名传。”
　　史高是元帝的外叔公，他的话当然听。尽管萧望之、周堪等多次进谏，元帝主意已定，不得抗旨。弘恭、石显自此与萧望之等结怨甚深，而与史高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萧望之见元帝任用宦党，摒弃忠言，自视有负先帝托孤之重，惭愧之下就要寻死。光禄大夫周堪急进言道：“萧公且慢，我忽然想起一人来，此人定能为国锄奸，扶保汉室。”望之问谁？堪曰：“此人乃梁孝王八世孙，姓刘名永，字世尊。幼年拜郭解之子学习剑术，平生以侠义为著，素有侠王之称。”望之曰：“莫非是抽刀走马救冯嫽之龙须公？”堪曰：“然也！他祖父刘嘉已受封回国，留他在朝廷做事，名是爱才，实为人质。他也明白这点，所以在朝廷多年，始终盘踞着，不敢有所为。此刻他在未央宫任卫尉，萧公若见，学生愿招之。”望之点头。
　　话说刘世尊密见萧望之，对其人十分敬重，肝脑涂地，愿为驱使。望之令世尊除去二贼，以报朝廷。世尊不惜生命，慷然赴死。倒是萧望之怕事败露，牵连自身。临别前赠世尊毒药，万一事露，则吞毒自灭。
　　
　　话说弘恭、石显奉旨查案，来到暴室里逼问司马良娣，问她那碗有毒的粥是谁给她的？又是谁要想毒害先帝？司马良娣只说那碗粥是从王皇后（王政君皇后，宣帝皇后也姓王。为了区别，称宣帝皇后为孝宣王皇后）手里拿的，后面的问题则不知情。二贼是要她诬陷萧望之，见她说王皇后，如何不气，直令上刑。
　　因暴室庞大复杂，内关押众多女囚。刘世尊找来之时，二贼已去。司马良娣已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世尊将她解下来，为她疗养。她咬着世尊说：“弘恭、石显二贼要加害萧公，快去杀了他。还有，帮我带话给陛下，我是被人下了诅咒而死的，不是这两个阉人所能摆布的。”说完死了。这正是：
　　无福无畏终无望，多情多恨复多心。
　　不知二贼姓名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