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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64

作品名称:七月流火      作者:雷耀常      发布时间:2021-11-25 10:16:46      字数:5693

  63、
  欧阳九红自出生以来,一直生活在幸福家庭、幸福时代,不知道饥寒是什么,更不知道布票、粮票、肥皂票;不知道钱从哪里来、粮食从哪里长,也不知道日行十里百里的艰辛。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凭借自己优秀选调生的牌子一路顺风顺水,无论是做县委书记秘书还是政研室主任,无论是做巡察办副主任还是镇党委书记,一句话“没得做不了的事情”。但是而今,他却犯难了,中了牛网刺“命犯桃花”的谶言,陷入万劫不复的情感深渊。
  欧阳九红带着一帮人吃温紫嫣的羊肉格格,本想找机会说一声“紫嫣,爱我没有结果,还是找别人吧”。可是,几次想说出来,几次望着她深情的眼睛,就是无法张嘴。情感这东西,不是写诗歌作文章,更不是刷标语喊口号,那是心心相映、情情相连、志同道合。所以,他不得不去讨教退休在家的甘心老辈子。甘心一家人依旧坐在条石勘成的天井里,和父亲甘民生说话,回忆我们党走过的伟大而艰辛历程。人就是这样,越老越爱唠叨旧事,越老越爱回忆初心,审视自己在岁月长河中的得失。她甜甜地笑着说:“欧阳书记又来入户调研吗?”
  欧阳九红心中空虚地说:“不是呀,嬢嬢,只是想来坐坐,看看老爷爷。”
  甘愿也是那种少吃多动、注意健身的人,即使早过花甲之年,仍然体态适中、不胖不瘦,不留胡须、不戴眼镜。他拖过一把椅子说:“欧阳书记坐呀。”
  欧阳九红笑着说:“不是说过吗,不要叫我书记,叫我九红呀。”
  甘心笑着一张满月脸说:“该叫时刻还得叫呀。”
  欧阳九红握着甘民生的手亲热地说:“老爷爷,身体好呀。”
  甘民生慈祥地笑着说:“社会安定、国家强盛、人民富裕,没有战争、没有困扰,身体自然好了。”
  欧阳九红笑着说:“人的寿命平均值是社会是否进步、制度是否优越、百姓是否安居的重要参数。据统计,我国1949年人均寿命仅为35岁,主要原因是战争中死亡的都是年轻人、疾病中死亡的都是婴幼儿;1964年达到64岁,1982年达到68岁,因为科技不发达,经济条件滞后,体力劳动繁重,死亡率偏高;2018年达到77岁,有的省市达到80岁,百岁老人到处可见。”
  甘民生乐呵呵地说:“我可是大赚,生硬掐了人家20岁。”
  甘愿笑着说:“您老人家掐20岁少了,还要准备掐30、50岁才许去找我娘。”
  甘民生幸福满脸地说:“不需要那么多,还掐3岁,撞起100岁,看看我们一生为之奋斗的党100周年大庆,也就心满意足、告慰牺牲的战友了。”
  心灵惠巧的甘心望着吞吞吐吐的欧阳九红说:“老爷子,我们不要扯过去,先来说说九红的事情。”
  甘愿惊讶地说:“九红不是说专程来看老爷子吗,难道还有别的事情?”
  甘心神秘一笑问:“九红,你说呢?”
  欧阳九红满脸通红地说:“也没得什么事呀,嬢嬢。”
  甘心笑一笑说:“别骗嬢嬢,嬢嬢早就看出来了。“
  欧阳九红羞愧得想从天井的石缝钻进去,躲到18层地狱。倒是甘民生和甘愿父子,莫名其妙地望望欧阳九红,又望望甘心,不知道他们打什么哑谜,交易什么黑市。
  甘心慈爱地说:“其实紫嫣姑娘不错,长得乖、大学生,自主创业当老板,很有主见。天天去凉桥等你,也见深情呀。”
  年近而立之年、又历经过婚姻的欧阳九红竟然腼腆起来,低头半天才蹩出一句话说:“没感觉呀,嬢嬢。”
  甘愿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于是随口建议说:“紫嫣姑娘没感觉,就找灵雨姑娘,或者金香玉副书记也行。”
  甘心立马摇头说:“金香玉不得行,结过婚、离过婚,婚姻关系复杂,还大你五六岁。常说‘只许男大七,不许女大一’,是有科学依据的。因为女人比男人衰老时间至少提前七八年,不然国家不会出台‘男六十,女五十五’的退休政策。”
  欧阳九红诚恳地说:“离不离婚倒无所谓,也没感觉,哪怕天天放在心上想,越想越想不起来,越想越不愿意想。”
  甘心眨眨眼睛问:“你是嫌弃紫嫣姑娘不是国家公务员,门不当、户不对?”
  欧阳九红摇头说:“自主择业是当代大学生的趋势,也是国家高等教育成熟的标志。其实夫妻俩一个做社会公共服务员,一个做商业企业经营者,是最好的搭配,要地位有社会声誉,要经济有家庭支撑,歪门邪道的思想就少了。”
  甘民生忽然发话说:“时下恋爱自由、婚姻自由有很多好处,但是也有一些弊端,浪费时间、分解心思,不便于干事创业。”
  甘心紧紧靠在甘民生的臂膀上撒娇说:“爹,你们红军时代不讲自由恋爱吗?”
  甘民生笑笑说:“共产党随时都提倡自由恋爱、自由婚姻、自由生活。只是红军时代爹还是个娃娃,没得谈情说爱的资本;八路军时代还是个小青年,没得谈情说爱的机会;解放军时代成了大龄青年,没得谈情说爱的时间,一心想着‘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大业。”
  甘愿笑一笑问:“您没时间谈情说爱,难道我和甘心是抱养的孩子吗?”
  甘民生甜蜜地回忆说:“这得感谢欧阳穷生老首长。”
  甘心望一眼欧阳九红问:“未必您和娘的婚事是欧阳伯伯牵线、搭桥、包办吗?”
  甘民生严肃地回忆说:“不仅是包办,而且是强制性。老首长骑着大马跑到团部门前呼喊,甘民生,甘政委!我大步跑出团部回答,到。”
  甘愿笑笑说:“军令如山,点名必到。”
  甘民生挥挥干瘦的手臂学着欧阳穷生的腔调说:“上马。我糊里糊涂跟着走了,不知道干什么。”
  甘心悬着一颗心说:“军事秘密,又不能随便询问。”
  甘民生眨眨眼皮说:“在野司文工团大门外,老首长把缰绳丢给警卫员命令,跟我进去。”
  甘心笑着说:“原来到这里给我们找娘、给爹找媳妇。”
  甘民生学着欧阳穷生样子说:“文工团长过来一下,中间跳舞那个瘦高女孩品行怎么样?文工团长满脸疑惑地问,副军长,新中国还没有升旗开张,你就要更换黄脸婆子吗?老首长幽默地笑着说,就是西施、昭君来了,我也不敢更换,是甘民生没得。不然渡江战役打响,‘呼啦’一颗子弹飞来,他就成了化身子、流浪鬼,我怎么向阿依镇的父老乡亲交代呢?”
  现实生活中,女人情绪的燃烧点总是比男人高,熄灭点总是比男人低。甘心激动地问:“要带走漂亮女演员,文工团长没有掐脖子吗?”
  甘民生学着文工团长很无奈地说:“这事我不能做主呀,要野司政委表态。”
  甘心吐吐舌头说:“看来爹爹的婚姻要出点瘪故,受点搓磨。”
  甘民生忽然站起来学着欧阳穷生的模样挥手说:“请不请示野司是你的事情,受不受处分也是你的事情。为了坚决执行野司指示,支持新解放区文化建设,我得马上把人带走。甘民生,请那位女演员上马。”
  甘愿叹息说:“我娘就这样嫁给爹,连恋爱的时间都安排不出来,真是吃亏呀。”
  欧阳九红忽然发问:“你们一生过得和谐幸福吗?”
  甘民生回过头说:“什么叫幸福呢?解放一座城市,解放一地人民,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当然,两个陌生人忽然睡在一张床上,开始也是别扭陌生的。时间长了,相互深入了解,相互体贴包容,也就有了和谐幸福。”
  甘心笑着说:“这就是我爹那一代人的恋爱观、婚姻观。九红,新时代的青年学得到吗?”
  欧阳九红反问:“嬢嬢,你们的恋爱婚姻观呢?”
  
  64、
  欧阳九红正在冥思苦想,阿依镇的风雨桥、河道整治、易地搬迁、危房改造、青龙山生态旅游开发、自行车国际赛道建设等项目竣工后,怎样才能聚集人气、吸引旅客,发展文化旅游,振兴乡村经济,实现小康目标。对于没有工业经济基础的西部山区来说,也许依然是老办法、老套路,文体搭台,经贸唱戏;文体活动,经贸获利。欧阳九红在笔记本上草拟一些文化体育活动方案,以便党委班子讨论定夺:中国西部摄影大赛,中国西部女儿大会,中国西部民歌大赛,中国西部民间小吃大赛,中国西部山地自行车负重大赛……忽然,办公室门被推开,阎莽汉别进半边脑壳说:“欧阳书记在家吗?”
  欧阳九红抬起头问:“有事吗?”
  阎莽汉“嘿嘿”笑着说:“有事。”
  欧阳九红点点头说:“那就进来坐吧。”
  阎莽汉磨磨唧唧进来,后面的哈九杯、糜耐儿也磨磨唧唧地进来,像赵本山、范伟、高秀敏演小品一样,滑稽得让人忍俊不禁、欲笑不得。
  欧阳九红指着凳子说:“坐呀,都坐呀。”
  三人站成一排,背着手、低着头,不坐也不说话。哈九杯闭着眼睛、歪着嘴巴半天才说:“不不不敢坐。”
  欧阳九红笑着说:“坐呀,天大的事情也得坐下来说。前两天我请你们在温紫嫣店铺吃羊肉格格的时候,没有把事情说完整吗?”
  阎莽汉乌黑一张磨盘脸说:“没有,不坐。”
  糜耐儿跟着说:“是不坐,是没有。”
  欧阳九红十分迷惑,平日里在镇上舞羊叉、拖扫帚的人物,怎么忽然变成小姑娘一样腼腆羞涩呢?这里面,肯定不简单,有文章。为了打消他们心理顾虑,减少他们精神压力,欧阳九红站起来温和地说:“为了公平起见,我们都站起说吧。”
  哈九杯推搡前面的阎莽汉先说,阎莽汉反手捏拿后面的哈九杯先说;糜耐儿推拉中间的哈九杯先说,哈九杯又反手抓扯最后面的糜耐儿先说。总之一条,似乎都不愿先说,也都不好先说。
  在形影不离的三人中,唯独糜耐儿胆小怕事,也常常没得主见,跟着人家屁股后面跑,照着人家样子做,绰号跟屁虫。欧阳九红点名说:“糜耐儿先说。”
  糜耐儿背着手上前一步低声问:“我说什么呢?”
  欧阳九红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糜耐儿无聊地从左边耳朵上取下香烟,调下右边耳朵上的香烟;又用右边耳朵上的香烟,调下左边耳朵上的香烟,不知道点燃那一支最好。阎莽汉回头大声吼着:“说噻,说噻。”
  欧阳九红鼓励说:“想抽烟就抽吧,我这办公室对百姓来说,是不禁烟的。”
  糜耐儿支支吾吾半天说:“贫困户可以吗?”
  欧阳九红有些着急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不说出来,我怎么表态?”
  见糜耐儿一直不敢说出来,站在最前面的阎莽汉把滚圆的肚皮一拍说:“你几爷子怕死,还是老子做一回革命党。”
  欧阳九红笑一笑说:“你说,我仔细听着。”
  阎莽汉从背上“哗啦”摸出一张纸说:“我们说的是这个。”
  欧阳九红接过纸片一看,吓得差点儿摔倒在地上,半天才缓过神来问:“你们就是为了这个吗?”
  哈九杯鼓着眼睛问:“不不不行吗?”
  欧阳九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行呀,怎么不行呢?”
  阎莽汉上前一步问:“什么时候批准?”
  欧阳九红很无奈地挥挥手说:“都坐下吧,我们慢慢说。”
  阎莽汉扯过椅子坐下,其他两人也跟着坐下,瞪大一双光怪陆离的眼睛,孩子一般惊恐地望着欧阳九红。
  欧阳九红弹着纸片说:“你们的《入党申请书》格式不对头。”
  因为三份《入党申请书》都是哈九杯写的,所以他上前一步着急地问:“哪哪哪里不对对对头呢?”
  欧阳九红笑着说:“因为《入党申请书》不是写给我欧阳九红,而是要写给你们居住地、工作地、生活地的党支部,因为每一名共产党员都必须隶属一个支部,包括县委书记、省委书记、中央总书记。”
  阎莽汉瞪大眼睛说:“我们应该隶属温糊咀、水鸭掌吗?”
  欧阳九红点头说:“应该说隶属于他们领导的党支部。”
  糜耐儿“呼啦”站起来说:“搞个铲铲呀,他们得接纳我们的申请书、让我们入党吗?”
  欧阳九红招招手说:“坐下来慢慢说,我们慢慢普及党的知识。你说的是支部书记的作风问题,我说的是《入党申请书》送达的主体问题。第二点,你们没有一点思想认识,只有一句‘我要加入中国共产党’9个字的请求,太简单了。”
  哈九杯鼓着眼睛问:“什什什么叫‘思思思想认认认识’呢?”
  欧阳九红简单归纳说:“就是动机。”
  阎莽汉拍着桌子说:“这句话我懂,就是活鸡子呀,跳来跳去地乱动。”
  糜耐儿点头说:“原来入党要捉活鸡子给书记,死鸡子不要。活鸡子好吃,死鸡子不好吃,‘鱼吃跳,鸡吃叫,好耍不过喂奶的大嫂’嘛。”
  欧阳九红生气地说:“你们扯到哪里了?一天到晚只想吃、只想喝,其他事情一点不想。动机就是目的,你们为什么要入党。”
  哈九杯跳起来说:“简简简单噻。”
  糜耐儿也说:“是简单噻。”
  欧阳九红狺狺望着他们问:“入党的动机还简单吗?说说看,怎么简单。”
  糜耐儿把自己手中的《入党申请书》一掌搁在桌子上说:“把贪官温糊咀赶下台,我来当书记。”
  哈九杯把《入党申请书》搁在桌子上说:“北北北水村的书记,是是是我的。”
  阎莽汉毫不示弱地说:“南水村的书记是我的。”
  欧阳九红教育他们说:“你们入党的动机不纯洁、不高尚,完全是为了自己私利,怎么得行呢?”
  阎莽汉拍着硕大脑袋“嘿嘿”笑着说:“我们也有公利呢。比如哪家百姓办理红白喜事,我们仍然义务帮忙,只抽烟喝酒吃饭,不要劳动报酬;再比如,哪家的男人不在家,我们去结成扶贫对子,做孩子的干老汉,做老人的干儿子,死了包孝帕子、抱灵牌子。”
  欧阳九红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只有这点出息,不是给人家做干老汉,就是做干儿子,有共产党员的先进性吗?《中国共产党章程》开篇第一句就是‘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同时也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光嘴巴上先进不行,还要思想上先进、行动上先进,各方面都要做人民群众的表率。”
  阎莽汉嘟着嘴巴说:“我们吃低保、坐扶贫房,看来是先进不起来了,这辈子与共产党无缘啰。”
  欧阳九红笑着说:“话不能这样说,也不能这样想。如果你们以此为基础,诚实劳动、勤奋劳动,加强学习、提高觉悟,热爱公益、帮助他人,为扶贫攻坚和乡村振兴做出贡献,加入党组织也是有希望的。”
  哈九杯挤眉弄眼地问:“我们当当当书记,也有希希希望?”
  欧阳九红批评说:“加入共产党,不是为了当官发财,而是为了奉献自己包括生命。再说,加入共产党有一套严格的审查和培养流程,不是你想加入就可加入的。”
  糜耐儿摸着鹰钩鼻子问:“我家几辈人的共产党员,说加入就加入,没听说过有什么流程呀?”
  欧阳九红耐心解释说:“革命战争时代,只要打仗勇敢,消灭敌人,可以火线直接入党;国家建设时代,只要劳动吃苦,不怕脏不怕累,照样可以直接入党。现在不一样,什么都得讲法治、讲规矩、讲办事程序。”
  哈九杯弯着脑壳问:“什什什么程序?”
  欧阳九红给他们普及党的基本知识说:“首先申请书要交给党的支部,支部会研究通过了还要提交党员大会讨论,确定是不是可以纳入积极分子培养对象;如果党员大会通过了,指派两名正式党员跟踪培养考察,一年时间后再提交支部会和党员大会讨论,是否可以吸收为预备党员;如果也通过了,继续跟踪培养考察,一年后又通过支部会和党员大会讨论,是否转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员。通过这些严格程序,才能享受一名共产党员应有的权力。”
  阎莽汉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入党申请书》说:“不入了,麻烦得像拜新年。天天被人跟踪,时时被人罩住,一点隐私也藏不住。”
  哈九杯也抓起《入党申请书》说:“麻麻麻烦个野舅子,不入入入,走走走,吃甑甑甑子饭、喝苞苞苞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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