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请大家吃碗年糕汤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已经到年底了。学校马上就要放假了。陆子奇感到从六月份来到西泠桥筹备四明特派员联络站好像还是昨天的事，但一晃已经半年过去了。这半年来感到做了不少事情。首先，在冯老师的努力下，龙嘘乡恢复了党组织，整合了唐家漕村的党支部；其次，冯老师在梁山伯庙中心小学也做不少工作。安排了两名留下来的三五支队战士，还在学校里发展了他们俩入了党；接待了两位从上海来的领导和一位从余姚来看病的南山县委书记朱之光。最重要的是自从浙东游击纵队北撤以后，因为电台功率太少，无法与浙东纵队联络，与上级党组织联络；一时失去了与上级党组织联系。几个月来经刘清扬和她日夜奔波终于在上海找到了上级党组织，从此四明地区从属于党的上海局领导，及时接到了“九二零”指示，在党中央的指引下，现在四明山和台州、绍兴等地又轰轰烈烈开展了武装斗争。
　　这些所做的工作都为鄞西和四明山重新开展游击战争，重建四明山革命根据地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为未来的解放战争开辟了前进道路。
　　学期结束很快就要过年了。放寒假时，冯老师到693号的“家”里去看小平山，陆子奇对她说：“前天钟乡长还送来一只鸡、一刀多十斤重的猪肉，钟乡长说他家过年杀了一只猪；和五十条年糕、三十个糯米块和一大团糯米粉与汤团馅。这些东西都是钟士康带着儿子乘航船送来的。有这几些重要年货过年就不用愁了，我想再买些小零小碎东西也谢个年。谢年一来是为了瞒瞒邻居的眼睛；家家户户都过年，我们家不过年，岂不叫人怀疑？所以我们也来个入乡随俗，谢一下年，吃餐年糕汤。
　　二来我们乘大家送来的这些东西，借花献佛，也顺便请请钟乡长、你姐姐等人。自我们来西泠桥他们帮了我们这么多忙。还有我们陈爱中、吴家安等自己人，他们在鄞县都没有家，吴家安父母双亡也不大去姑姑地方，过年了让他们来这里吃餐年糕汤，也感到有家的温暖。再说你我在上级领导和大家的帮助下也做了不少事情，过年我们高高兴兴在“家里”来吃一餐年糕汤，叙叙旧——”和兰听了点点头说：“这太好了，你想的真周到！这样这个家还真有点像家的样子了。只是叫你和张英多辛苦了。”
　　这件事情决定之后，“家里”就忙起来了。“家里”已有了钟乡长送来的年糕、糯米粉、猪油馅和一只大公鸡，一刀猪肉人，过年主要食物有了，于是又叫张英到河边菜场买来一条红尾鲤鱼和一些大蒜、韭菜、葱等配料。再买些油豆腐、青菜、萝卜、和蚶子蛎蝗等海鲜与花生、香瓜子等物。又用一只平时烧茶的茶壶去下面小店里打来一大壶老酒。自然还买了些香烛和锡薄，以作祭祀之用。
　　那天早上和兰老师一早就来到了姐姐冯仪教书的布政小学。告诉他们农历12月28到西泠桥过年吃糕汤的事。住在姨妈地方的缘山听说今天妈妈要带他到弟弟家西泠桥去，不大出远门一直跟着外婆姨妈生活的缘山可高兴了，吃过中饭他就跟着表哥要求妈妈带他去见平山弟弟了。正好当时学校也放假了，于是和兰老师就带着姐姐和她的儿子毛健民与自己的大儿子缘山在冯家村浣锦桥乘航船到西门航船埠头，然后两姐妹带着两个孩子，再从西门航船埠头慢慢地走到西泠桥来。毛健民走过鄮西小学时，本想让妈妈和姨妈他读书的学校去参观一下，因为这个鄮西小学是西门外最好的小学。后来见放假了学校都关门了就不去了，于是他们直接来到西泠桥了。
　　他们到了那里，见陆子奇正好领着小平山在在门口，一见到她们来了，小平山就拉着陆子奇跑了过来，于是三个小家伙欢天喜地相见了。缘山特别的高兴，他跟着弟弟和表哥毛健民走进屋里奔上跑下地在楼上楼下玩，因为这幢楼房很大，房间很多，足够他们奔来碌去下跑一阵的。陆子奇就搬出正月里请客人的一些瓜子花生年糕干等零食让孩子们吃。吃点心时，陆子奇还叫张英用事先储备好的糯米粉和白糖猪油芝麻馅包了一些汤团让孩子们吃。当然难得包汤团大人们也吃一小碗。吃着芝麻馅的汤团孩子们就更感到高兴。大人们也觉得像过年了的样子。
　　吃好汤团孩子们还到西泠桥的后塘河上看航船。到了傍晚，和兰老师就带着小平山到航船埠头去看来客。她们站在西泠桥边，先从西泠桥下的倒班航船上接到了钟士康，钟士康一见和兰老师和小平山站在河埠头，高兴地老远路就叫“冯老师！冯老师！”然后小平山也跟着叫“外公！外公！”，把钟士康叫得高兴得张着嘴直笑。“呵，我的小外甥真懂事！我的小外甥真乖，会来接外公了。”
　　走到家里见陈爱中和吴家安也早已经在那里。陈爱中一见钟士康来了，非常高兴地从里面迎了出来：“呵，士康先生，你好！你好！真难得你来！快请进！快请进！”
　　她们走进门时，就见陆子奇和保姆张英她们已经扛开了八仙桌凳。八仙桌上已经摆起了盛在祭盘里的一个大刀已经煮熟了的猪肉、一只煮熟了大公鸡、与一条鲤鱼。大公鸡的嘴里还横咬着一根葱。此外放在祭盘里的还有年糕和麻糍（糯米块），上横头摆放着两把单背椅。前面蜡烛台里点起了2支四两烛、3柱香，桌子前还放了一只烧锡箔的旧脸盆。
　　陆子奇见陈爱中陪着钟士康等进来了，忙高兴地来接待：“士康先生，你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到屋里坐，到屋里坐。”
　　钟士康向陆子奇点点头：“你忙，你忙。好的，我们讲一会闲话。”陈爱中引钟士康在楼上坐了一会。一会吴家安也来了。
　　陈爱中和钟士康在楼上寒喧了几句后，见点着的蜡烛前后灭了，陈爱中说，“我赶了许多路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快开饭吧。”陆子奇说：“好好，我们把蜡烛香整过，就吃年糕汤。”于是陆子奇把已经烧完的蜡烛台和香箩等没用了的东西都搬了进去。她叫张英再炒几个热炒来，吴家安就走进厨房去相帮着张英把大刀猪肉和大公鸡切开了放进几个大盆子里搬出来。叫张英把酒壶里的老酒再拿回去烫一烫拿出来。
　　陆子奇请钟士康和陈爱中坐上横头，下面三横头就叫冯仪和大儿子坐一横，和兰老师抱着小平山和大儿子缘山坐一横，陆子奇与吴家安坐下横头，多一个毛健民，陆子奇就再拉一个小凳子来让毛健民坐在她的身边。本来陆子奇也想叫张英一起上桌吃的，可是看看坐位也没有了，张英也说我在厨房忙，等下来吃，陆子奇看还要炒几个小炒也就让张英忙去。
　　大家坐好后，陈爱中先向钟士康斟老酒，“士康先生，真难得你来，往日里只有我们相烦你的，只有我到你家吃饭，今天难得把你请来吃餐年糕汤，我就代表我山上的朋友们敬你一杯！”
　　钟士康忙把酒杯盖住了，说：“我不会喝酒，我不会喝酒，老陈你自己斟你自己喝。”
　　陈爱中给他泻了半杯说：“稍稍来一点意思意思。这一年来，我们来到西乡平原，在这里立住脚，多亏了士康先生帮忙啊！士康先生，在这里我代表留下来的同志们谢谢您，您帮助我们太多了！真是太感谢你了！你是我们真正的朋友，我们衷心地感谢您！来，士康先生干杯！”
　　钟士康看陈爱中这样热情就拿起酒杯泯了一小口，连声说：“谢谢，谢谢，我没有为你们做什么事，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大忙，感到很惭愧。今后你们有什么事要我办，不要客气，你们尽管说。”
　　接着陆子奇拿起杯来也向钟士康碰了一下杯，对钟士康说：“士康先生，刚才老陈已经对你讲了，我们在这里立脚多亏了你士康先生的帮助，我特别感到深切；我和冯老师来你家也特别多，经常在你家吃饭宿夜不说，还经常以各种各样的事情来麻烦你，连我侄女读书都替我安排。还常由你女儿明明带我侄女去你家去吃饭宿夜，你处处想着我们，事事记得我们，连过年都记得我们，还特地送来一只大公鸡和猪肉与一大堆年糕等年货。你就像我们的亲人一样，来来来，在这里我代表我们这个家庭向你敬一杯酒。”她站起来拿着杯子与钟士康的杯子碰了一下。钟士康点了一下头忙谦虚地说：“陆老师，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接着是冯老师向钟士康敬酒说：“钟校长，我到你梁山伯庙中心小学，承蒙您各方面照顾，特别是在工作上你对我帮助最多，刚才陆子奇也说过了。这次我又额外承你照顾，下学期让我到唐家漕小学来教书，我真不知说什么好了。我在此也乘机感谢你一下！”她也向钟士康敬了一杯酒。钟士康也高兴地和冯老师碰了一下杯。说：“应该，应该。”把酒钦下。
　　接着陆子奇又给大姐冯仪敬了一杯她把杯子递到冯仪面前与冯仪碰了一下杯感谢地说：“大冯老师，去年我刚下山来，当时国民党到处清乡，我没有一个立足之地，是你以包港小学校长身份收留了我，使我得以在你的学校时度过了我最困难时刻。再后我来到这个‘家里’时，什么也没有，又承你慷慨相助，把你家整套家具借给我们，才使这个家像个家的样子。为了热闹家庭氛围，您还把自己的儿子毛健民叫过来住到我家里，使我家里早晚小平山有一个小哥哥与他做伴。你对我的帮助就像姐姐帮助妹妹一样，把我和小冯老师一样看待，我真太感谢你了！这会我也向您敬一杯酒。”于是又给大姐冯仪斟满了一杯。
　　冯仪忙站起来向她碰了一下杯后说：“子奇，你和我妹妹和兰在一起，你也是我的妹妹，再说你也是我的学生，你远道在外做事不容易，我这个做姐姐的，有事时帮你一下是应该的。现在我大儿子礼拜天到你这里不也承你照顾吗？有困难大家你帮我，我帮你，姐妹和朋友之间都是应该的。都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
　　接下来陆子奇又与和兰老师碰了杯说：“冯老师，这一年来，你对我帮助真是太无私了，把自己最疼爱的儿子都交给了我当我的儿子，做母亲的，没有那个人舍得把自己三岁孩子交给人家养的，可是你却给了我。没有这个小平山，这个家就不成一个家，我今天特别要感谢你！小平山也很乖，有事没事口口声声叫我姆妈，这半年来，我都觉得，他真像我自己孩子一样了呢，我离开一步，他就找我，我也时时刻刻记挂着小平山。所以我到上海去都带着他。我走到那里都带上他。”她一面望着现在正坐在自己亲妈怀的小平山，可小平山这时只顾自己吃他亲妈妈剥的花生呢。
　　和兰老师说：“好了好了，子奇，莫多讲了，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啊，是姐妹加同志，做姐妹的，做这些事，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些事情平常大家都已经心领意会的了，不用多讲，都是为了革命嘛。吃吧，吃吧，你忙忙碌碌也饿了，快喝一口酒，吃点肉。”陈爱中听了也说：“小冯老师说得对，大家心领意会，心照不宣。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而奋斗，互相支持，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吃吧吃吧，来来来，士康先生吃，吃鸡肉，吃鸡肉。”
　　于是大家就说着谈着随便地吃喝起来。他们也不划拳不打桩，就是随意地边讲边吃边聊天说些闲话。至于孩子们，吃了几块猪肉和鸡肉，抓了一把花生就跳下凳子到外面塘河边玩去了。
　　老酒吃得差不多时，张英给每人搬来一大碗鸡汁年糕汤。大家吃得很开心，直吃到九点多钟才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