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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4

作品名称:七月流火      作者:雷耀常      发布时间:2021-11-19 14:07:22      字数:6675

  43、
  温糊咀气得把嘴巴上的香烟扯来摔了踩了,不够泄愤;把荷包里的香烟抠来摔了踩了,还是不够泄愤,恨不得用划切蛋糕的小刀,把自己阉割了才泄愤。但是,他打消了这一残暴行为,因为他怕痛,也怕死。他丢下温婉侬,径直跑去找哈密瓜。
  按照新的财务管理体制,农民或者城市居民的任何政策性收益补偿,都必须由财政部门直接打入个人账户,不得由村干部或者他人代理领取,防止群众利益中途流失或者变相截留。这样的事情是发生过的,群众找村干部,村干部说没有下来;群众找上级部门,上级部门说早就下来了,害得群众跑断腿、磨破嘴,仍然无法得到政策性补偿……
  哈密瓜、阴柴木、水鸭掌、牛灿皮正在温紫嫣的格格西施店铺喝酒扯白,总结顺利圈地、顺利签字、顺利动工的成功经验。牛灿皮岔开一张大嘴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只有磨推鬼。哈总的几十万元,也不是白白拿来的,几张甩出去,谁不笑逐颜开、喜上眉头?这个社会,这个时代,就是牛犇那样的哈儿,见到红昂昂的票子,也得乖乖地听你摆布。”
  温糊咀一步跳过去说:“诈骗犯,我们必须报案,竟然欺骗愚昧无知的乡村老婆子。”
  水鸭掌笑着问:“老温,怎么像落水的鸡子、霜打的茄子、丧家的狗子?香烟也不抽了,嘴巴也气歪了,脚杆都打飘飘了。”
  温糊咀和阴柴木是阿依镇两大烟客,这是众所周知的,也是民间官方认可的,一天点一次火,烧三四包烟。他们早上睁眼便把香烟点燃,抽一支倒床烟再起床,即便是刷牙漱口,也是一手牙刷一手香烟,一口香烟一口刷牙;吃饭喝酒的时候,也是一口酒菜一口香烟,一口香烟一口酒菜;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抽一支倒床烟,直到香烟燃尽,烟灰铺满嘴唇,才衔着过滤嘴悄然入睡……温糊咀一把夺过牛灿皮嘴巴上燃烧的香烟狠狠抽几口才说:“气死个舅子,气死个野舅子。”
  哈密瓜甩一包大中华香烟给他说:“温书记,说了半天,闹了半天,也气了半天,到底是谁把你收拾得这样凄惨撒泼呢?”
  温糊咀抓起桌上半杯酒一口吞了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欧阳九红,还有谁呢?”
  一直默默无语的阴柴木“哈哈”大笑说:“又是欧阳九红这尊天外之神呀,搅了你们好事,断了你们财路。”
  牛灿皮幸灾乐祸地问:“我早就说过,欧阳九红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人物,这回知道锅儿是铁倒的。你说说,他到底把你怎么样了?”
  温糊咀气愤地说:“他把我家嬢嬢的银行卡拿走了。”
  水鸭掌惊奇地问:“有这事吗?他不是向来以‘两袖清风,一尘不染’的清廉形象自居吗?原来也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呀。”
  哈密瓜在桌子上磕着烟灰不紧不慢地问:“银行卡上有多少钱?”
  温糊咀狠狠吞一口酒说:“银行卡上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是嬢嬢的征地拆迁补偿费120万元,要打上去呀。”
  牛灿皮点头说:“这就对上号了,至少是120万元。”
  温糊咀有些着急地说:“哈总,嬢嬢那120万元不用打银行卡,由我这个亲侄儿直接代领。一个80多岁的老婆子,手捏几百万元,不是自己吓死,也得被他人砍死。”
  大家都认为这个办法好,所以一直举杯同意。倒是阴柴木稳稳地坐着,漫不经意地抽着香烟说:“依照我看呀,你嬢嬢这笔钱应该打到银行卡上,早打早有利,早打早发财。”
  温糊咀跳起来问:“阴镇长,你是哪个阵营的人物呢?这120万元打上去,全部进了欧阳九红的腰包,水泡子都不冒一个,蹩脚屁也不放一个,不是一碗好瘦肉埋在饭里悄悄吃了吗?”
  阴柴木马着一张脸说:“就怕他不要,要了一切都解决。”
  大家莫名其妙,只有哈密瓜明白阴柴木的心思,立即举起酒杯说:“到底阴大哥是学者型官员,满肚子墨水、满肚子点子、满肚子智慧,想得深远深刻,哪是我们凡人可以企及的呢?兄弟们,我们一起敬阴大哥一杯。”
  阴柴木毫不推迟,举起酒杯干了才说:“想我这一辈子,学富五车、经纶满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那些县长书记算什么呢?他们的报告我写,他们的讲话我写,他们的署名文章还是我写,从来不修改一个字,不修改一个标点。但是,我得到了什么?一路的副职,一生的配角,政研室副主任、党校副校长、广电副局长、文体副局长、乡镇副乡镇长副书记,直到要退休了、背脊弯弓了、耳聋眼花了,才发一顶无权无职的‘乡镇人大主席’正科级帽子,解决退休后的工资待遇问题。而我们同职位的老正科级呢,退休时提拔为三四级调研员,或者一二级调研员,一色县处级待遇,月工资多出两三千元。你们说,有社会公平正义吗?有组织公平正义吗?有人情冷暖公平正义吗?”
  哈蜜瓜把桌上的香烟狠狠拍打说:“阴大哥是全县响当当的一支笔、硬扎扎的一本书,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像太监一样服侍三四届县委书记,有的成了省长部长,有的成了厅长司长,他仍然是基层的一个副科级干部。谁关顾他?谁清问他?谁发话解决他的待遇问题?还是《国际歌》唱得好‘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现今有了发财富贵、幸福晚年的机会,我们一定要大显身手、大把抓钱,为退休生活打下坚实基础。”
  温糊咀情绪低落地说:“哪有地方抓钱呢?你给我的协作经费,全部协作给土地征用户和拆迁户;你准备给嬢嬢的120万元,全部打给欧阳九红。你说我靠谁呢?老板靠不住,组织靠不住,兄弟伙靠不住,连我自己也靠不住呀。”
  牛灿皮很不满地说:“温糊咀,我们赌咒,你那几十万经费全部协作了吗?就没有私留一点?”
  温糊咀左顾而言他地说:“如果把桑馨月赌过来,我绝对不叫她日晒雨淋卖根粑凉粉,而是金屋藏娇、碧玉揣怀,不受半天委屈。”
  牛灿皮和桑馨月是二次婚姻。桑馨月本是县城一个洗脚妹,被牛灿皮看上,白天洗脚,夜晚洗脚,有时打早也去洗脚,竟然洗得依依不舍,洗得他和黄脸老婆离婚,把露水珠珠一样的桑馨月迎娶到阿依镇,做起人人羡慕的书记娘子,经营小本小利的根粑凉粉生意。桑馨月做生意与一般人不同,因为书记家吃穿不愁,不需要什么钱,做生意生纯粹是好玩、打发男人长期不归家的郁闷。如果她心情高兴,便亲自动手给你调料、舀汤、拈凉粉,连同微笑一起送到你手上;如果她心情不高兴,便躺在竹椅上、闭着一双眼、动也不愿意动地说,自己动手吧,想拈多少凉粉就拈多少凉粉,想喝几碗酸汤就喝几碗酸汤。所以,好事的人们给她取了一个绰号“懒西施”……
  阴柴木见大家越扯越边远、越扯越离谱,便断住他们的嘴说:“几个小钱,算什么呢?有哈总在这里,还怕发不了大财吗?”
  哈密瓜笑着说:“小财可以发,大财还得靠镇长大人呀。”
  阴柴木显出一副危难的样子说:“现在党领导一切、主管一切,我虽然是镇长,也只是二把手。要想放开手脚干、无拘无束干、铆足劲头干、为民真心实意干,我还有很多困难呀。
  温糊咀激愤地说,金香玉的镇长可以抢过来,欧阳九红的书记就抢不过来吗?‘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兄弟同仇,其声狮吼’,害怕他城市娃儿欧阳九红几根红毛吗?”
  哈密瓜笑着说:“温书记终于明白过来了,你家嬢嬢的补偿款可以直接打出来,做起笼子让他钻。他前脚领钱,我们后脚告状,反贪局接着抓人。等赶走欧阳九红,阿依镇就是我们的,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全凭阴镇长一句话。”
  阴柴木若有所思地说:“这还远远不够,我们还得寻求自保。”
  水鸭掌不明白地问:“大哥做了镇委书记,就是天字号一把手,‘党领导一切,党主管一切’,谁横鼻子瞪眼睛,就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不过,我得再次申请,如果大哥做了镇党委书记,我得进步一回,做村书记,不然到死也是个行政职务,没有党内职务。”
  牛灿皮跟着说:“我也写个入党申请,先解决党票问题,接着解决村主任问题,最后解决村书记问题,把南水村党政大权牢牢控制在手中。”
  阴柴木笑笑说:“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政治一条边、组织一根线,层层有监督、条条有约束,要想谋取镇党委书记职位,必须想出更加实际的办法呀。至于牛灿皮和水鸭掌的问题,先放一放,瓜熟蒂自落,火到饭自香。”
  温糊咀急切地问:“镇长准备怎样破解目前难题呢?”
  阴柴木狠狠地吸一口烟说:“我要主持政府的全面工作,又得主管工程建设工作,一个男人同时光顾两个女人,怎么顾得过来呢?我想向欧阳九红建议,增加一名年轻副镇长或者镇长助理专项分管工程建设工作。”
  在场人惊讶地问:“难道镇长哥哥要搞权力寻租吗?”
  阴柴木笑着说:“不是权力寻租,而是找一杆保护伞,找一个人糊涂虫顶罪。网络驱虎、告状擒虎、金钱亲虎、色相诱惑手段都失败了,现在只有借人愚虎,转移欧阳九红的视线,我们从中渔利。”
  44、
  镇党政办公室灯火通明,阴柴木衔着香烟推门故意惊讶地问:“三三,还在加班吗?勤恳工作,不分昼夜,是个好青年。”
  阎三三把鼠标摆在桌上生气地说:“阴镇长,您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办公室主任就是廉价苦力,什么都得管、什么都得做、什么都得尽责,写不完的材料,发不完的通知,开不完的会议,编不完的记录,搞不完的督办。6月份还有个把月,县委办和县政府办就催促半年工作总结材料,能不加班提前写出来吗?”
  阴柴木坐在她对面说:“领导好当,办公室主任难当;领导好选,办公室主任难选呀。不然,各级领导为什么重视办公室主任的培养呢?辛苦几年,劳累几年,服务几年,总得给他们应有的待遇。”
  阎三三一边给阴柴木倒茶水一边瘪嘴说:“培养、重用不需要,只要少安排一些事情就行了。”
  阴柴木笑着说:“乡镇办的主任虽然苦累,和县委办、县政府办的主任差一大截呀。除了你这些常规材料外,还要写领导的讲话稿、报刊上的署名稿、重大节庆的贺信稿,夜夜加班,通宵达旦,不分春夏秋冬、年假节日,黑发熬成白发、青春熬成驼背。”
  阎三三好奇地问:“现在的领导都是大学生、研究生,有的还是博士生、留洋生,理论水平和政策水平都很强,也要秘书写讲话稿吗?”
  阴柴木狠狠地抽着香烟说:“现在的领导都是属猴子的,聪明得不得了,生怕说错一句话、讲错一个观点,被人家抓住辫子炒作,无论大会小会还是座谈会,也得照着稿子宣读,不敢即兴发挥任何观点。”
  阎三三扶一扶宽大的眼镜问:“阴镇长在县委政研室工作的时候,也是天天写材料吗?”
  阴柴木狠狠地吞一口烟雾说:“办公室人员有一个自嘲的名词叫‘太监’,办公室主任叫大太监或者太监总管,秘书叫小太监或听差太监,领导就是皇上或者太后,从起居、出行、吃饭、茶杯、香烟、打火机、解溲纸、开会座次、讲话稿子以及摄影师、新闻记者都得安排到位;有时还要把洗脚幺姨妹、唱歌歌伴、跳舞舞伴、喝酒酒伴、打牌牌伴安排到位,不然你就得下课、调离岗位、打入冷宫。当然,这些都是过去几十年的事情,现今不存在,秘书好做多了。”
  阎三三吐吐舌头说:“男人是宫廷太监,女人就是宫廷女佣,一样地侍候他人。”
  阴柴木感叹万端地说:“各级办公室的文秘人员都是一样苦命,一样劳碌,一样结局不好。因为天天在领导身边,你的一切短板都暴露无遗,领导不敢重用你;还因为处在机关枢纽,各个科室、各种问题都要经手,不得罪这个、就得罪那个,不得罪今天、就得罪明天,关键时刻人人给你提意见,个个扯你鸡脚杆,领导无法重用你。”
  阎三三深有感触地说:“现在科技创新、技术革命,信息交流方便,文化资源互惠,写作模板到处可以下载,给领导起草一个讲话稿、署名一篇文章,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阴柴木点头说:“可以这样说,也应该这样说。我们参加工作那时还没有电脑打印机,只有一张纸、一支笔、几本书,全靠手写手改手抄,不然领导认不得你写的字,也得骂娘呀。最危险的一次,到了早上8:20时,我才把领导在全县教育大会上的讲话稿誊写完整,百米冲刺跑到县委食堂,领导已经上车准备出发了。我一把拉开车门抢上车去,羞愧不已地把讲话稿递给领导。领导不问你睡觉,不问你吃饭,只是马着一张黑脸吼一声,出发。”
  阎三三心中石头落地地说:“还好,没有耽误领导开会。”
  阴柴木苦着老脸说:“不仅如此,还要时刻准备补漏预案。有一次召开全县畜牧工作大会,领导头天晚上熬夜,迷迷糊糊上台开读‘村村不漏,户户过关,发现一个结扎一个,发现一双刮宫一对,绝不能多生超生计划外生。’我赶快写一张字条递上去转换讲话内容‘当然,这里说的是人类的计划生育。畜类是不能搞计划生育的,应该提倡多生超生敞开肚皮生。’原来,领导把讲话稿拿错了,把畜牧工作会当成了计划生育会。”
  阎三三笑着问:“给领导的署名文章应该轻松一些吧,没得时间限制、没得题目限制,可以自由发挥、自由书写。”
  阴柴木反问她:“可能吗?在报刊上发表署名文章,往往都是编辑们预约的有偿稿件,不但有时间要求,更有内容要求。比如在党报党刊上发表文章,大多要谈党的建设;在纪检监察报刊上发表文章,大多要谈廉政建设;在财经报刊上发表文章,大多要谈经济建设;在林业环保报刊上发表文章,大多要谈生态环保建设。”
  阎三三惊讶地说:“原来报刊投稿还有这样多学问,没有研究过呀。”
  阴柴木很内行地说:“文章写得好,不如投得好。比如文艺性报刊,再精美的诗歌散文,《小说月报》肯定不得刊登,编辑就是你亲姑爷也不行;再优秀的小说,《散文》《诗歌》也不得刊登,编辑就是你亲舅爷也不行。”
  阎三三咬一咬红红的嘴唇问:“帮忙给领导写文章,可以署您的名字吗?”
  阴柴木“哈哈”大笑说:“大兵在小品《教子》中有一句话很经典,‘除了错误是你的,你的一切都是老子的’。办公室工作也一样,除了缺点是你的,你的一切都是领导的,还敢在领导后面署名吗?当然也有开明的领导,稿费来了给你使用。”
  阎三三不满地问:“领导不发表署名文章不行吗?”
  阴柴木干断地说:“不行,绝对不行。署名文章是理论性很强的文章,也是领导理论水平的显示。一个领导的能力再强有,作风再扎实,经验再丰富,没有深厚的理论功底,怎么会得到提拔重用?怎么去指导事业发展的方向和路径?”
  阎三三愤愤不平地说:“怪不得现在博士论文、科研论文抄袭成风、盗用成癖呀,根子还在领导身上。”
  阴柴木自我检讨说:“一辈子得不到提拔重用,不光责怪领导,我自身也有问题。比如喝酒、抽烟和睡懒觉,常常耽误很多事情,让领导有看法。我在县委党校做副校长的时候,一帮学员生拉硬扯要我去吃大排档、喝夜啤酒,一直玩到早上三四点钟,回到寝室倒头就睡。要知道,上午8:30时是开学典礼,县委书记亲自上课,我这个主持人迟迟不到场,气得他当场宣布,阴柴木不堪大用,就地免职;开学典礼由常务副校长主持,马上开始。”
  阎三三笑嘻嘻地问:“后来呢?”
  阴柴木也笑笑说:“一纸调令,让我到了乡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从此我就流落乡间,再也没有回城的机会。几经转折、四处迁徙,我来到阿依镇,也就定居下来,再也没有离开的念头。”
  阎三三甜蜜地笑着说:“1960年代初,老一辈人不是常说‘革命战士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垫墙角无怨无悔,砌高楼也不自满’吗?您是真正的共产党员,一切听从党的指挥、组织的安排,从不讨价还价、伸手攫取,是年轻人学习的榜样。”
  阴柴木背脊像凉水一样洒泼,冷得心肺都萎缩得像一片发黄的菜叶子。但是,阴柴木毕竟是老干部、老江湖,经历过各种风浪,见识过万千危厄,很快静下心来谦虚地说:“我们老人没什么值得学习的,毛主席早就有科学论断‘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总书记也说‘各级领导干部要关注青年愿望、帮助青年发展、支持青年创业,做青年的知心人,做青年工作的热心人’,因为‘青年是祖国的未来、民族的希望,也是我们党的未来和希望。’所以,要学习的是青年,要敬畏的也是青年,就像土家人说的‘欺老莫欺小,小的长大不得了’,道理就是这样。”
  阎三三给他续上浓浓的茶水说:“镇长是拿杉木棒子捶打我们青年呀,天天窝在办公室写材料、听电话、接待来访、安排生活、打扫卫生,何时有个出头之日呢?”
  阴柴木笑容可掬地说:“我今晚上来,就是为了给你找出头之日。”
  阎三三瞪大一双眼睛惊讶地问:“镇长,不会开玩笑吧?”
  阴柴木严肃地说:“你看我是开玩笑的样子吗?论年龄你跟我女儿一般,是个小辈;论关系我们是同事,就是同志;论亲情我们是阿依人,应是表亲。我不提拔你,谁来提拔你?我不关心你,谁来关心你?”
  在土家人的宗族势力里,有八大势力最为牢固、最为坚挺、最为无法突破。一是同姓的家族势力,二是爱人的姻亲势力,三是舅家的血表势力,四是姨家的姨表势力,五是姑家的血表势力,六是上数几辈的老亲势力,七是邻居邻近的乡党势力,八是干爹干娘的干亲势力。阎三三泪花闪烁地说:“谢谢镇长表叔。”
  阴柴木不惊不诧地说:“跟我一起学做副镇长吧。”
  阎三三惊讶地问:“我做得了副镇长吗?”
  阴柴木想一想说:“一步提拔为副镇长,只怕欧阳书记不同意。你先做镇长助理,跟着我管理工程项目。”
  阎三三惊讶不减地问:“镇长助理也是副科级干部呀。”
  阴柴木不紧不慢地说:“共产党的红军时代,20来岁的师长、军长多得很,照样打胜仗、打天下。你们二十四五岁,做个副科级干部,还有什么诧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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