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有所思

　　太阳不饶人地拼命发着热量，满眼望去都是炫耀刺眼的光。
　　覃小七往嘴巴里猛灌了一大口矿泉水，抹了抹嘴角的水珠，看着公路对面的一家职业介绍所，向欧阳绿说：“我们去那里头问问吧，或许有适合我们的工作！”
　　欧阳绿微叹着气说：“去吧去吧！又过了大半天了，再没工作做，都没脸见问问姐她们了！”
　　他们横过公路，到了介绍所门口，又踌躇着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
　　“是找工作啊，进来看看啊！”里面一个半徐老娘的女人热情的冲他们说，“叫我曾姐吧，在我们这里登记一下，保证为你找到一份好工作！”
　　他们看到那个曾姐一副邻家大姐的亲切样子，好意难却的走了进去。
　　曾姐简单问了他们的情况，然后关切地问：“你们怕热吗？”
　　覃小七他们对望一眼无奈笑了笑，又同时向她摇摇头。
　　“那就好！我马上叫方老板过来！他正急着要两个人呢。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曾姐说完打了个电话，然后笑眯眯地对他们说，“现在，你们登记一下，每人交五十块，就行了！”
　　覃小七他们商议一下，也没多想了，能有工来做就好了，也不在乎这五十块，便立时填了表格，又交了钱。
　　几分钟后，矮胖的方老板骑着一辆摩托来了，和曾姐了解一下覃小七他们的情况后，立即载着两人，飞一般的赶回了他的豆腐工作坊。
　　到了东环路北三巷的一个铁门前，他们刚下了车，大门里就突然传出一阵狂烈的犬吠声“旺…”。
　　铁门随之开了，一条全身乌黑的大狼狗从门里猛窜出来。
　　覃小七和欧阳绿同时吓了一大跳，慌忙往后退。
　　“小黑！别乱叫！”方老板大喝道，小黑便乖顺地蹲下来。
　　“以后，你们就是朋友哩！”方老板对小黑说，又转身对覃小七微笑，“来，给小黑嗅嗅你们，让它熟悉你们身上的味道，以后就没事了！”
　　覃小七他们小心翼翼的靠近小黑，小黑依次在他们脚上嗅了嗅，然后就对着他们摇着尾巴低呜着表示欢迎。
　　整个工作坊看上去就是一个大仓库，上面是用大块的水泥瓦盖，四面并无窗户，仓库的亮光主要靠墙头至屋檐半米多高空间的光线射照下来的，整个仓库里面是有些灰白的亮度。
　　方老板带着他两人看了豆腐工作间，宿舍，然后就马上给他们分配工作：覃小七负责上午送豆腐，下午洗布；欧阳绿负责翻压板，中午洗布。
　　“现在把你们的身份证交给我。”方老板说，见他们满脸疑虑，脸上的肥肉堆起善意地笑道，“你们放心，我是老实安守本分的生意人，我只是暂时帮你们保管而已，就怕你们这些年轻小伙闹事啊，等你们想不做时我就归还你们了！嗯？”
　　覃小七他们想了想，方老板说的也是实情，又看到他满脸童叟无欺的模样，便把身份证交给了他。
　　方老板向身后一间房门温和的叫道：“阿菊，出来认识一下新人！”
　　一会儿门开了，覃小七他们只觉眼前一亮，便如晴天霹雳般的震住。
　　一个身段丰满，相貌艳丽，紫色着装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向着他们大方温柔的微笑着。
　　“你跟他们说说吃宿的事吧！”方老板向她说，把覃小七他们的身份证轻轻交到她手里，便又风风火火的骑着摩托出去了。
　　“坐啊，坐啊！”女人冲覃小七他们热情的招呼。
　　他们回过神来异口同声的向她礼貌地说：“老板娘好！”
　　“叫我菊姐可以了！”菊姐微笑着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们，他们赶紧伸双手接过去。
　　菊姐大大方方的坐下，又轻挥着手示意他们坐下，他们赶紧规规矩矩的坐下。
　　菊姐声音柔软地说：“是这样的，早餐去外面吃，中午和晚上就和我们一起吃，晚上十点半一定要关灯睡觉，其它的事你们过几天自然会知道的！嗯好了，现在没什么事做，你们去休息吧，晚饭的时候我会去叫你们的！嗯？”
　　他们听话的点点头，始终不敢正眼看她。菊姐笑着说：“别拘谨啊，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哩！”说完就站起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去。
　　覃小七他们进到宿舍，见到有两人正在熟睡着，也轻手轻脚地各自上了床铺躺下。
　　欧阳绿压低声说：“那个菊姐很像那个《水浒传》里的潘金莲！”
　　覃小七也轻笑着说：“我看她像古代四大美人里的西施！”
　　欧阳绿问：“你见过西施吗？”
　　覃小七振振有词的说：“西施就像她那样子了！”
　　欧阳绿说：“哦，那她就是豆腐西施了！”
　　两人都忍不注轻笑起来，又同时冲对方“嘘”的示意安静。
　　走了大半天的路，他们真的感到身心疲劳了，不一会儿，全都打起来均速的鼻鼾声。
　　覃小七被一股尿意胀醒了，他揉着眼睛下了床，睡意朦朦地出了宿舍，往卫生间方向走去。
　　到了卫生间门口，他突然听见大门传来一个轻微的女人叹息声。
　　这当儿仓库里非常之寂静，所以他才听到那个叹息声，那个有些忧怨，有些寂寞，有些无奈的叹息声就那样不经意的钻进他的耳孔里，却让他整个人泛起一阵怜香惜玉的情丝，脑海中马上浮起了要终身保护那叹息声的主人的念头。
　　覃小七情不自禁的朝大门口望去，整个人又似被人点了全身穴道般地动弹不得了。
　　一个苗条美丽的紫色倩影斜靠在大门边缘，一条黑狗蹲在她脚边，一人一狗都微翘着首向前方眺望，黄昏的夕阳仿佛给它和她蒙上了一层金黄的纱巾。
　　那紫色的人，黑色的狗，金黄色的夕阳之光，还有她和它眺望时的专注的神态姿势，组成了一幅温馨感人画卷。
　　菊姐此时听到身后的响动，回过头见是覃小七，莞尔一笑道：“起来了，时间还早啊，我刚准备做饭的！”
　　覃小七傻笑一下：“我，我上则所！”
　　“那快进去啊，愣什么呢？”
　　“哦！”覃小七猛觉得尿胀得不得了，赶紧转向卫生间走去。
　　出了卫生间，覃小七见到菊姐正蹲着身子，用左手轻轻来回的给小黑梳理着背上的毛，那动作就像在帮自己孩子梳头一样的轻柔爱抚。
　　小黑一动不动趴在地上，双眼却在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时不时就伸出舌头温情地舔舔她的脚。
　　他忍不注走过去说：“菊姐，小黑真是温顺啊！”
　　菊姐轻轻点头：“是啊，我来到这地方三年多了，只有小黑陪我的时间最长的了！”
　　“方老板很忙吗？”覃小七下意识的问，也蹲下身去，用手摸着小黑乌黑柔顺的毛。
　　小黑并不反感他，依然一动不动的乖顺躺着。
　　“是啊！”菊姐又向大门外面望去，叹口气说，“我男人每天都在为他的事而忙，而我却帮不上他，我还不能够相夫教子，唉……”
　　覃小七又忍不注问：“为什么？”
　　菊姐低头定定看着小黑，又幽幽的叹息一声，好像在自言自语的说：“在认识我男人之前，因为年轻无知，我曾为了一个有妇之夫打过三次胎，医生告知我不能生育了！我本以为为他付出那么沉痛的代价，会跟他有个美好结果，想不到他以我不能生育为由而绝情的抛弃了我，那年我才二十二岁啊！我……我后来跳水自杀，是方老板拼命救起了我，并且不嫌弃我要和我结婚，迫于他家里人反对的压力，我们就远离家乡来到这个地方谋生了！我现在二十八岁了，我想我这辈子都要对方老板不弃不离的了！”
　　覃小七一直在静静倾听着她的话，就像在听一个传奇故事一样，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包围着自己，怔怔望住她的侧面出神。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菊姐突然抬头冲他温柔地笑道。
　　覃小七发觉自己的失态，脸在刹那变成通红了，忙别过脸呃呃说：“你的事很感人啊！”
　　“哟！还是个多愁善感的羞男孩呢？”菊姐打趣道，又站起身，叫他，“帮忙洗菜吧，我煮饭了！”
　　“好啊！”覃小七乐意道。
　　很快，菊姐就弄好了三菜一汤出来了。
　　覃小七叫醒了欧阳绿，还有同宿舍的两个少年。
　　两个少年都是本地区苗族人，是堂兄弟关系，一个叫潘恩，一个叫潘惠，两个是老员工，也都是性格活泼开郎的人。
　　菊姐给方老板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就笑着招呼大家吃晚饭：“坐下来了，阿弟们，方老板今晚有些事不回来吃饭了，我们吃吧！”
　　大家都坐了下来，便开始有说有笑地吃饭了。
　　“哦！真好吃！”潘恩大口的吞下一块香肠，冲着菊姐笑。
　　潘惠也大口大口嚼着饭说：“菊姐煮的东西就是好吃啊！”
　　菊姐笑嗔道：“好吃也要慢慢吃嘛！你们看阿绿，多斯文！”
　　欧阳绿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菊姐，别说他，再说他会吃不饱的！”覃小七笑道。
　　“别乱说啊！”欧阳绿装模作样的大口吃起来，偷眼看到她注意着自己，又一下子尴尬地放慢了动作。
　　“慢嚼慢咽的食物才容易让胃吸收，身体才长得结实！”菊姐认真地说，“要是囫囵吞枣一样的把食物灌进肚子里头去，到了半夜，就得像牛一样的吐回嘴里反嚼了！”
　　众人都不自觉地笑了。
　　温馨愉快的晚饭后，欧阳绿向三男提议：“出去附近耍耍，顺便剪头发去！”
　　潘恩说：“我不去的，我半夜两点就要起床称豆磨豆了，我要早点休息！”
　　潘惠也跟着说：“我也要三点半就起床制压豆腐干了，我也要早点休息的！”
　　菊姐微微严肃地说：“阿绿小七你们也要五点钟就起床的，出去玩要早点回来，这附近治安很乱的，要随时注意人身财产的安全，知道吗？”
　　“知道！我们一定会全身而出全身而退的！菊姐你就放心吧！”覃小七向她保证道。
　　欧阳绿也是一脸的决意。
　　他们两走到大门时，身后又传来菊姐的叮嘱：“十点之前一定要回来！知道吗？”
　　欧阳绿低声说：“菊姐比我的亲姐还要关心我！真是一个好女人！”
　　“对面的那条大街好像我们上次来过的。”
　　覃小七想了想：“哦，我知道了，上次是上官红带我们去她美发室洗头的！”
　　“那我们就去她那里吧！”
　　“我正有这个意思！”
　　两人一路走马观花地慢悠悠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