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2
作品名称:七月流火 作者:雷耀常 发布时间:2021-11-17 08:37:58 字数:6587
31、
欧阳奋青在去大别山扶贫路上,遭遇暴风骤雨、山体滑坡,车上五人全部遇难。欧阳九红草草处理了丧事,把悲痛欲绝的母亲接到县城,刚刚安屯下来,县纪委的电话来了。欧阳九红莫名其妙地问:“约谈我吗?”
纪委书记缪京平肯定地说:“约谈你。”
欧阳九红生气地问:“哪时约谈?”
缪京平简练地说:“立即约谈。”
欧阳九红带着《领导干部个人重大事项申报表》赶到纪委,丢在桌子上说:“葬礼是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集体举办的,县委书记、县长前往参加,新闻记者也参加,各界群众去了不少。规格也许高了一些,规模也许庞大了一些,影响也许宽泛了一些,但这一切不是我的责任。我一没有发出邀请函,二没有收取一分礼金,三没有搞封建迷信、大操大办,完全在你批准的范围内。”
缪京平坐在椅子上静静地说:“你父亲的丧事,不是你完全可以掌控的,因为大力宣传他的英雄事迹,是省委、省政府的正确决定,也是我省强力推进扶贫攻坚大业、全面实现小康战略的需要。县委书记、县长亲自到场参加追悼大会,不仅仅因为他老人家是你父亲,也不仅仅因为他老人家是红军后代,而是充分表明我县120万土家儿女决战决胜贫困的坚定决心,如期实现2020年全县整体脱贫目标,为党的100周年华诞献上一份厚礼,也以此告慰那些为民族独立、富强而英雄牺牲的先烈们。”
欧阳九红越听糊涂,既然不是因为父亲的丧事,那么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县纪委约谈呢?一时无法回答。
缪京平轻描淡写地问:“你是大学中文系的毕业生,平日里研究《易经》吗?领导干部研究《易经》,只能作为一种传统文化知识解读,而不能作为一种封建迷信追逐。”
欧阳九红莫名其妙地摇头说:“没时间研究《易经》,也研究不懂《易经》,有时间摄摄影,留下一些历史信息和时代美景。”
缪京平笑笑问,消遣无聊时:“去街头算八字吗?”
欧阳九红先摇头说“不”,接着瞪大眼睛问:“书记为什么这样问话呢?”
缪京平把一封无名举报信递给他说:“自己看看吧。”
欧阳九红接过材料一看,一条黑色大标题勘入眼帘:党委书记不信马列信迷信,不拜苍生拜鬼神。
缪京平望着他乌黑的脸颊说:“心灵空虚、力量无源,求神拜佛给以弥补,是人们思想改造中的一个必然环节,也是一名共产党员从唯心主义到唯物主义的一个必然过程。这样做是不行的,今后再不要去了,只能相信马列,不能相信鬼神。”
欧阳九红依然黑着脸说:“这是谁抓拍的这些照片呢?阿依镇背景,诸葛神算招旗,牛网刺老爷爷,还真像在抽签算命呀。”
土家人生活在被大巴山、武陵山残忍分割的贫苦山区,在生命流进的历史长河中,一直受到其他民族的欺凌和打压,有自己的语言,却没有自己的文字;有自己的精神崇拜,却没有自己的庞大族群;有自己的广大领地,却没有改变自己生存环境的科技手段,所以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鬼神身上。为了预知未来祸福,提前准备抗灾手段,发明了抽签、打卦、拆字、摸物、算八字等方法,让鬼神告诉自己,让鬼神提示生命流程和事物即将发生的秘密。缪京平问:“照片为据,场景在目,你不是在抽签算命吗?”
欧阳九红诚恳地说:“我经常去看望抽签算命的牛大爷,讨教一些阿依旧事。虽然他是红军叛徒的子女,但毕竟是残疾人,也是中国公民的一员,需要党组织和人民政府的细致关怀,已经给他办理了五保,共享社会主义红利成果。我在这里肯定地说,没找他抽一次签、拆一个字、算一回八字,请组织派人调查核实,还我清白。”
缪京平是信任他的,也看好他的政治品性和自身人格,是行政干部中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点头说:“这件事组织一点会调查清楚,有错误的干部必须严肃处理教育,被冤枉的干部一定保护关爱。文化大革命的教训是深刻惨痛的,大批优秀干部和卓越科技工作者,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打倒甚至致死,工厂不生产、农民不种地、学生不读书、商店不开门,把国民经济拖到奔溃边缘,科技实力逼到微弱境地,大国地位退却到外强中干、发言无声的地步。当然,这些都是历史,成为过去,也被我们党自己客观科学地总结了教训,成为党在自身发展建设中不可忘记的一页教科书。”
欧阳九红点头说:“牛网刺老人抽签算八字的事情,应该从两个方面看待。一是错误的,搞封建迷信,扭曲人们思想,麻痹人们意识;二是可以谅解的,兜售心灵鸡汤、施舍美好梦想,可以安抚人们情感,化解家庭矛盾,维护社会安定和谐。”
缪京平扶着眼镜“哈哈”大笑说:“一派胡言、危言耸听,寻找借口、开脱自己,算命先生要是有这样大的能耐,还要你们这些基层干部做什么呢?”
欧阳九红笑笑说:“阿依人有个习惯,无论修房造屋、还是结婚葬人,无论出门走亲、还是诉讼扯皮,都爱找八字先生算一盘,顺不顺利,或者赢不赢得了。对于看期算日期的人,牛网刺大爷总是说天天好、时时好,日子越过越不得了;对于想诉讼扯皮的人,牛网刺大爷总是说,远亲不如近邻、远水不解近渴,赢了官司输了钱、赢了理由输了义,忍得一时之气、解除百日之忧,夫妻打架不记仇、夜里睡着一枕头,是你的迟早是你的、不是你的迟早得吐出来……这些话语,让很多邻里和好、夫妻和睦、妯娌和善,减少了很多社会矛盾。”
缪京平满意地笑着说:“真像一个得力的民调主任呀。”
欧阳九红得意地说:“还是镇上民间治保主任呢。”
缪京平惊讶地问:“一个瞎子、一个驼背,还能敲锣呼喊、巡街巡防,维护社会治安吗?”
欧阳九红反问:“县城的老街上,四五十名算命先生坐一排,天天如此、风雨不缺,就像一道古朴的民俗文化乱象。那么,十几万人的阿依镇,能找到几人呢?”
巴丘县城的老街沿阿依水北岸修建,最早可以追溯到明初驻军屯田时期,但是比阿依镇的历史要迟晚将近1600年。木柱木窗、黑瓦挑檐,三米窄巷、千米长街,石梯石板、水井水沟,板车牛车、斗笠蓑衣,只是在漫长的岁月留下一点点遥远漂浮记忆,因为年轻人去了车水马龙、人山人海、流光溢彩、歌舞熏天的南岸现代化城市,留下老人守住簸箕筲箕、针线糖果,交警不来、城管不到的过时老房屋。正因为如此,以抽签算命为业的人们,全部来到老街,眼瞎的脚跛的、道袍的僧衣的、摇扇的响铃的、男性的女性的、年老的年少的,一律撑着花布太阳伞、摆着木板方桌、燃着袅袅神香,整整齐齐坐一排,严严肃肃像神仙,形成独特的巴丘宗教文化现象。县纪委监委曾要求有关部门查处过,终无多少效果,因为人家并不影响社会治安和社会和谐。你在城西驱赶,他们跑到城东;你到城北驱赶,他们跑到城南;你白天驱赶,他们晚上出来……缪京平回忆说:“在你的阿依镇上,好像只看见牛大爷一人摆摊算命,不见第二人。”
欧阳九红拍着手板说:“这就对了。阿依镇独此一人、仅此一人,不敢有第二人来。”
缪京平惊讶地问:“难道阿依镇抽签拆字算八字的市场,也被黑恶势力垄断吗?”
欧阳九红有些得意地说:“早先阿依镇从事这个行业的人也很多,全部打着青龙庵的旗号,骗钱骗物还骗色。有一次,一个光头和尚来到阿依镇,碰见卫生院一个刚刚离婚的娇美护士说,施主呀,你面色发暗、眼珠欲滴、唉声叹气、走路无力,是鬼怪缠身、阴气太重,只怕一辈子翻不了身呀。娇美护士哀怨无助地问,师傅,有办法解脱吗?光头和尚闭着眼睛说,补阳气、除阴气,打响锣、驱鬼怪。娇美护士眨巴长长的睫毛问,师傅,怎么补阳气、打响锣呢?光头和尚见前后无人悄声说,施主,跟我来吧。”
缪京平着急地问:“女护士去了吗?”
欧阳九红叹息说:“去了呀,被光头和尚按倒在床铺上补了半天阳气、打了半天响锣。”
缪京平气得满脸漆黑地说:“没有文化的人真是悲哀呀。”
欧阳九红说:“牛网刺大爷听说了这件事,气得半个月没有上街摆摊算八字,出钱聘请阎莽汉、哈九杯、糜耐儿一帮人,硬是把镇上几十个算八字的人全部撵走了。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敢来阿依镇摆摊算八字,剩下牛大爷独家经营、平安经营。”
缪京平笑着说:“要消除封建迷信乱象,光靠武力驱逐是不行的。只有不断提高群众的文化素质,牢固树立科学观念,才能解决根本问题。现在谈谈你的工作,上任以来,有些什么收获呢?”
欧阳九红似乎有些疲惫地说:“一个字,累。”
缪京平不解地问:“古人说‘人人想当官,当官不一般’,难道当干部还累吗?”
欧阳九红苦笑说:“乡镇是中国行政机构的最底层,什么都得管,什么都要管,上到中央、省市县政策落实兑现,下到村组、院落道路饮水安全;大到生态环境、生命健康,小到拉屎拉尿、夫妻吵架。我们睡觉都睁着眼睛,生怕半夜来电话,哪家的房屋垮塌了,哪里的山体滑坡了,哪处的路桥断裂了。就说现今吧,非洲猪瘟也赶来,镇政府在出境路口设置栏杆,班子成员带队24小时坚守关卡,没有星期天、没有节假日,消毒检查过往车辆和货物,生怕猪瘟病菌传入阿依镇,影响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和畜牧业发展。书记,你说不累吗?”
32、
欧阳九红是夕阳落坡时回到阿依镇的,还没过甩甩桥,便遇见走路锻炼身体的阴灵雨,白衣白裤绿网鞋、尖鼻大眼瓜子脸、高挑削肩长头发。欧阳九红老远呼叫一声:“阴老师,做晚锻炼吗?”
阴灵雨满眼忧郁地问:“欧阳书记回来了。”
欧阳九红浅浅笑一笑说:“我走两步就被群众监督,你知道我去哪里了?”
阴灵雨扳着拇指咬着薄薄的嘴唇说:“全镇人民都在埋怨你呀。父亲大人遇难,也不给大家说一声,不送礼吊孝、磕头作揖,也得上门问候一句呀。”
欧阳九红眼眶有些潮润地说:“谢谢你,也谢谢大家。”
阴灵雨眨巴着一双长长的睫毛说:“欧阳书记忙吧,我走路锻炼了。”
要想了解一个人或者一个家庭,必须走进人家心里,这是牛大爷常说的。欧阳九红竟然毫不犹豫地说:“我也没有什么大事,正好陪你走走。”
阴灵雨伸出一只白皙的修长手臂说:“请吧,书记,正好看看污浊的河水,闻闻熏人的臭气,感受一番内心的强烈抗议。”
欧阳九红尴尬地说:“都是我的责任,没有给阿依人民带来一个青山绿水、健康怡人的生活环境。”
阴灵雨抖动着脸上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说:“说是你的责任,也就是你的责任,因为你是阿依镇的书记,主体责任、监督责任全在你身上;说不是你的责任,也就不是你的责任,因为你来的时间不久,日积月累、天长地久的事情与你关系不大。我爹是老阿依人、老干部,承担的责任应该更大一些。”
欧阳九红侧眼望望她,不知道怎样回答,因为和她父亲是同僚同事,一口锅里的汤圆,一个组织里的人员。说她没得道理,人家实话实说;说她有道理,毕竟是她父亲。
阴灵雨并不顾及欧阳九红心里的强烈反应,一边走一边说:“古人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今人也说‘永久的居民,流走的官’,自己不把自己的家乡建设好,光指望别人、祈求别人,行吗?”
欧阳九红心情振奋地说:“有这样的思维很好。我们虽然依靠共产党、依靠人民政府,但是也不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自己一点事情都不做。建设家乡、美化家乡,人人都有责任,人人也有义务。你大学毕业,不恋都市豪华生活,专程回到家乡献身教育,其精神可钦可佩、可圈可点。如果阿依镇人人如此,何愁贫困帽子不摘、贫困人家不富、贫穷乡村不兴呢?”
阴灵雨有些感动地说:“孝敬父母、报效祖国,献身人民、追求梦想,是中国知识分子应有的品质,也是当代青年不应该缺失的责任担当。像你欧阳书记,不是也从省城来打造美丽乡村、创建生态环保家园贡献青春热血吗?”
欧阳九红望着河水里厚厚漂浮的垃圾说:“规划局编制的《阿依镇生态宜居运动康养总体规划》马上出来,一旦被镇人民代表大会通过之后,立即着手实施。我相信,通过三五年艰苦努力,阿依镇一定会有巨大变化;再通过五或十年的不懈努力,阿依镇一定步入全面小康社会。”
阴灵雨忽然转过头来,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调皮地问:“欧阳书记,能否提前透露一点《总体规划》的内容,让老百姓先听为快、先知为乐呢?”
欧阳九红见她美丽无比,真想像大哥一样伸出一张手,摸摸她动人的脸蛋,或者拍拍她尖削的肩臂。但是他克制了,因为自己毕竟是镇党委书记,是一名受纪律约束的共产党员,不能像乡村百姓随便摸、随便看、随便说,只能充满无限憧憬地笑着说:“阿依镇保留所有的木板房,传递古老纯朴的历史信息,勾起人们对传统文化的淡淡记忆。那些翻旧后的石墙房、水泥房,能拆除的必须拆除,不能拆除的也得用木板包装外观,统一全镇房屋色调和建筑风格。”
阴灵雨犹如进入古朴绚烂的历史长河说:“把阿依镇打造成土家的最后部落。生活在童话般的小镇上,就像生活在遥远的历史隧道里,生活在一幅典雅的古色画卷中。”
欧阳九红指着夜幕中奄奄欲睡的小镇说:“小镇一环是一条66米宽66公里长的国际环形自行车道,大赛时进行比赛,平日里百姓骑车健身;二环是一条10米宽68公里长的环形人行健身道,只供人行,杜绝车辆;三环是一条大致55米宽沿着阿依水岸蜿蜒行走的80公里生态绿化带,栽树栽竹,种花种草。当然,还有四环设计,在阿依水对岸,那是后来的故事。”
阴灵雨兴奋的眸子里忽然流淌出一丝忧虑说:“小镇打造再美丽生态,可惜这条臭不可闻的污水河,也不相互匹配、协调一致呀。这就像一个美丽大方的女孩,里面穿鲜艳的粉红长裙,外面罩破旧褴褛的乞丐短装;或者说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孩,上面穿笔挺雪白西装,下面穿黑色短裤、靸半截拖鞋。”
欧阳九红笑笑说:“阴老师很有审美格调,比喻生动形象,让人容易记住,是个学生喜欢的好老师。环抱阿依镇的两条河水,全部进行河道整治,清除河中淤泥,还回清亮生态;石墙保护堤岸,防止泥沙垮塌;建设民俗公园,提升生活品质。如果项目资金充足,还可以南北延伸10公里整治河道,让阿依镇真正成为绿水青山、生态宜居的民宿小镇。”
阴灵雨幻想着未来美景说:“最好不要修建钢筋水泥大桥,保持原来的铁索木板甩甩桥,更有民族风情魅力。”
欧阳九红拍拍手板说:“有首诗叫‘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呀。取消原来四座钢筋水泥大桥的规划设计,保持四座传统铁索甩甩桥,再规划修建八座红柱青瓦风雨桥,确保镇上往来人员通行。”
阴灵雨眨巴着长长的睫毛问:“得要多少钱呀?”
欧阳九红似乎计算过地说:“概念性规划50到100亿元。”
阴灵雨在藏青色的夜幕中深情地打望着他说:“你真是一名大作大为、大担大责的男人呀,这样惊天动地的梦想,也敢设想出来。”
欧阳九红笑着说:“有国家西部扶贫项目和政策支持,只要敢想敢做,何愁资金不来?何愁决战贫困不胜?”
阴灵雨点头说:“扶贫攻坚的根本不在于进门天天问候、上门填写表格,而在于基础设施建设,大型项目推进,集约化产业带动。道路硬化到家门口,清泉流淌到灶台上,网线牵引到屋梁上,实现‘两不愁三保障’,贫困户自然全脱贫,边远乡村自然大振兴。”
为了实现2020年整体脱贫目标,全镇干部职工人人有脱贫任务、家家有脱贫责任人,像阴灵雨这样的教师也不例外,平日里教书上课,节假日到村入户,宣传扶贫政策、制定扶贫计划、指导扶贫产业,携手完成扶贫任务。阴灵雨的贫困户在青龙村,扶贫对象就是司机库,一名养蜂的孤独老人。欧阳九红笑着说:“全民扶贫,人人扶贫,你们老师、医生都功不可灭,既要教书育人、救死扶伤,又要参与扶贫攻坚、乡村振兴,其间受了很多累、吃了很多苦,全镇人民都不会忘记。”
阴灵雨靠在路边一棵高大的杨柳树上,闭着秀美的眼帘、怀抱丰满的胸脯说:“其实,我们也是为了自己的美好生活。如果全镇人民脱贫致富,乡村振兴美丽如画,我就带一群学生,穿一身长裙、扎一双小辫,或者穿一件衬衫、笼一根马裤,全都戴一领红巾,在秀美的阿依水边,在朝阳初露的时刻,扛起小提琴,拉贝多芬、肖邦、莫扎特、柴可夫斯基,当然也拉中国的李叔同、冼星海、聂耳。欧阳书记,你说美不美?”
欧阳九红深受感染地说:“美,世上最美的画幅,人类最美的景象。到时候,我来做你们的第一个粉丝。”
不知道是梦幻中的音乐声醉了,还是傍晚里的朦胧场景醉了,二人竟然闭着眼睛半天不说话,让微风轻轻撩起阴灵雨长长的黑发丝丝飘扬,让欧阳九红蓝蓝的衣衫叠叠卷起。阴灵雨睁大眼睛羞红着脸颊关切地问:“怎么了欧阳书记,病了吗?”
欧阳九红点头说:“病了。”
阴灵雨上前拉着他的大手问:“哪里病了?”
欧阳九红拍怕头顶说:“这里。”
阴灵雨着急地说:“我送你去医院吧。”
欧阳九红摇头说:“我这头疼病,医生无法治疗。”
阴灵雨惊讶地问:“难道你家祖传疾病基因,现代医学技术无法治疗吗?”
欧阳九红沉稳地说:“不是祖传疾病基因,而是被莫扎特迷人的《小夜曲》洞穿脑袋,甜断心肠,一时无法治疗。”
阴灵雨正要狠狠咒骂莫扎特,忽然明白欧阳九红捉弄人的小把戏,转身生气地说:“你是个可恨的大骗子,不和你玩了。”